书名:欺负我没得崽

农历八月十三日

    农历八月十三日

    大多数人不知道谢英的秘密,也不清楚谢雄过继的事,只知道马惠兰的这个男胎,生下来是要抱给谢雄养大了传宗接代的。按农村的传统观念,就是侄子过继叔父,虽说过继不为儿,但儿子养大了回头要认生身父母,毕竟也是人之常情,生活中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等养育父母去世,儿子还是自己的儿子,儿子继承的财产也是自家的财产,其中包括谢碧桃的房屋,和谢雄在建的新房,甚至谢碧桃和谢雄的田地。

    袁秋华也不例外,她翻来覆去难成眠,想了很长一段时间,谢雄的田地去向,谢武的田地去向,只有几个参与者知道,除了自己,谢家没一个了解内情,尤其是私自变更田地的动手人。此事,或者只有一个动手人,或者还有幕后指使,甚至还有同谋。一旦田地变成白花花的银子,有人跳出来强抢恶要,怎么抵挡?就算村委出面调解,说起来也是家丑外扬哦,与其拿田地证说事,莫如征收时没人出来争夺。

    谢河畈房屋规划的事,谭明月都知道了,征收的事又能瞒多久?也许他们都知道,只是故意不说破罢了。她决定,征收的事,可以家内说,谢英家田地证上的谢雄家的田地,还是告诉谢雄一声,让他们自己商议谈妥。谢雄家田地证上谢武家的田地,还是通知婆母一声,让她责令谢雄还给谢碧桃。

    袁秋华跟婆母说:菜地的事,还没撇清,请你停工,我有非常重大的事,要跟大家说。

    宫喜鹊说:嘴上无毛,你算老几?你叫我停,我就听你的?送上门找削,还不快给老娘挟卵滚!

    袁秋华说:噢,老娘在此?哈,老爹为何不来?嘻,老叔到哪里去了?

    肖琳说:汉哥怕老婆哎,他说的话,不算数呀!

    袁秋华说:如今讲合作,家庭分工不同罢了,角色没有高低贵贱嘛。时代大趋势,怕老婆有吗事丑的?我俩都习惯了,你有什么看不惯?

    肖琳说:你没把汉哥当男人哎!

    袁秋华说:谢汉是我的老公,我有没有把他当男人,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关你什么事?我不把他当男人,正常,你把他当男人,才不正常呢。

    肖琳说:我没男人吗?

    袁秋华说:你有男人,那我家的菜地,你凭什么要?他有女人,那我家的菜地,他为什么给你?他不是你男人,你不是他女人,他给,你就要呀?

    肖琳说:给你轿子不坐哩,偏要坐土箕,遇到恶鸡婆唷,我不跟你讲了。

    袁秋华说:你是他嘴头的贤妻良母,我是他口中的傻b老婆,要不要我把谢汉妻子的位置让给你!我走了,你再搬进他的房子去住!

    肖琳说:我又不是没房子住,娘家的房子,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袁秋华说:了不起噢,那你干吗还要我家的菜地做房子?

    肖琳说:汉哥当众同意,你又跳出来反对,我不晓得你们夫妻之间出了么事呀,为何迁怒于我哦?

    袁秋华说:当众?众里有你,没有我呢。夫妻?谢汉家的事,难道说只能由你,我不能过问?

    肖琳说:我是要他同情,帮忙的人吗?

    袁秋华说:嗬,不是玩风流,偷野汉哦,就是耍流氓,勾男人耶。长一副妖娆相哩,好资本嘛,好潜力嘛,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藏了不卖,真是浪费洌!

    肖琳说:你耍么泼?有哪个亲眼所见呀?我从来安贫守德,黑天冤枉啊!

    袁秋华说:不要以为你卖b的事,我没亲眼看见?2005年春,你跟姓谢的,偷玩,2009年春,你跟姓谭的暗耍,我都是亲眼目睹了。

    肖琳说:一人为私,三人为众,作目击证人哎,还有哪个看见了?口说无凭,说话要有证据。你这恶毒的女人,心这么狠!

    袁秋华说:要看现场录象吗?在我电脑上存档呢。哪个叫你欺骗我?你以为我好欺呀!

    宫喜鹊说:这是哪个背时倒灶绝后蔸的害我家哎?我要晓得了,灌她满嘴大粪!你再这么剜口嚼舌诬蔑,小心我把你的嘴撕了,挂到后脑勺!

    袁秋华说:有儿子呢,就说明不是诬蔑,没有儿子哩,就是天理报应。

    肖琳说:我做得不对的地方,你批评,甭打阴拳,土地爷不管城隍庙的事!你是来求财,还是求祸?图嘴巴一时痛快,未必就一盆水把一灶火都浇熄?

    袁秋华说:自己造的孽自己挨,哦,挣不了一分钱,种不了一分田,莫以为天下女人都是用破b讨饭吃的!

    肖琳说:耶,我怎么破了?

    袁秋华说:被小轿车撞破,挂烂,去医院被医生用手术线,一针一针重新缝补起来的,不说破,又么样讲?交通事故哩,还不接受教训!

    肖琳一下子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她狠狠地哭,只见泪凶猛地流,听不见声音,跟无声手枪一样,嘴都哭歪了,脸都扭曲得变形了,就是无音无响,跟无声电影一样。

    宫喜鹊说:大家说得好好的,白毛女,你又添什么乱?

    袁秋华说:说对喽,娘家做女我是人,婆家做媳,将我由人变成鬼。

    肖琳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袁秋华说:你也说对喽,我就是打不死的程咬金。你晓得不?他从隋朝一直活到薜刚反唐哩,李世民的孙子都死了,他还没死呢。

    宫喜鹊说:我儿子同意,你凭什么反对?

    袁秋华说:只凭我和他领了结婚证,是他合法的妻子,他有老婆孩子,家里的任何一件事,他都不能一个人说了算。

    宫喜鹊骂:长个b有什么了不起?

    袁秋华说:你不是吗?没有,男人怎么会要你?你怎么生孩子?

    宫喜鹊嚷嚷:你这样跟我说话?我生你都生得出来!

    袁秋华说:是你先开口谩骂,不尊重别个,自讨别个鄙视,还需要别个对你毕恭毕敬?咦,你是早熟品种嘛,何止是我,像我父亲一样大的,你也生得出来。

    宫喜鹊说:你这话,是么意思?

    袁秋华说:傻瓜不晓得事,乖人做越格事。

    宫喜鹊说:你敢骂我?

    袁秋华说:我怎么样骂你了?装神弄鬼,做贼心虚!我说什么事了吗?此地无银,欲盖弥张!

    宫喜鹊说:不讲上下,反了天啦。

    袁秋华说:是你先开口,为老不尊,教坏子孙。活在世间,形同草苟!

    肖琳大哭:你欺负我只生仨女,不允我做屋!

    袁秋华说:你欺负我只生崽,没生女,占我的菜地,不允我做屋!

    肖琳说:你欺我没得崽,要我做不成屋!

    袁秋华说:上边那块地角,人家说不给你,就不给你,左边那块地沟,人家也说不给你,就不给你,怎么不哭人家是欺负你没得崽?

    宫喜鹊说:人家是外人,关了大门,你是自已一家人哦,怎能一个样?

    袁秋华说:一开始,为啥把我关在门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肖琳眼泪鼻涕一起流:你欺负我没得崽,不允我建房!

    袁秋华说:是你家抢我家的菜地建房,不是我家强占你家的菜地做屋,我么样欺负你哟?

    肖琳说:你要我停工,就是欺负我没得崽!

    袁秋华说:河沿那块老屋基,你都下了四年了,人家说毁约就毁了约,说收回就收回了,也是欺负你没得崽?

    肖琳嚎啕大哭:你欺负我残疾人,不允我起楼!

    袁秋华说:张海迪还坐轮椅呢,你怎么不学她?谁放车把你撞成残疾人,你找谁哭去。为什么车子不撞我?为什么司机偏撞你?凡事种前因,才结后果咧!

    肖琳泪流满面:门外人欺负我,家里人也欺负我!

    袁秋华说:贪昧的人,到哪都想好处占尽,只不过是机关算尽,黄雀捕螳螂。

    肖琳哭哭啼啼:你欺负我娘家没权,没势,没靠山,

    袁秋华说:靠山,山也有倒的时候,靠水,水也有枯的季节,什么事,只有靠自我努力才长久。

    宫喜鹊说:你骂长上,我要叫女儿来,整家规!

    袁秋华说:噢,是整宫家的族规,还是整谢家的族规?叫你女儿来喔,借人多欺压,除非不讲理,只想打群架。

    肖琳说:你欺我没得崽,姐姐搞不赢,再请姐夫,来帮我摆平。

    袁秋华说:有理走遍天下,我怕什么?大路不平众人铲,有事大家持公道,巴不得你请三党九族来,我等着!

    傍晚,组长通知袁秋华说:岭顶你的苗木地,马上要征收了,苗木政府按市场调节价,每株补偿你十元。明天有人来陪同你,一起清点株数。我建议你,在一个月之内,把苗木都移栽走,要不然,就会被推土机埋了,我看你培养了几年,挺不容易的,真毁了,也怪可惜的。

    苗木地里有宫喜鹊的菜地,占了总面积的三分之一,苗木有补偿,菜地也会有青苗补偿,虽说苗木地是袁秋华开垦出来的组内荒地,按一般常例讲,婆母菜地的青苗补偿,也该归袁秋华所得,但她不想争这三百块,原本婆媳之间就闹矛盾,再为这钱添纠纷,真不知要闹出几大的祸?

    袁秋华到老祖屋去找婆母说此事。推门进去,大鱼大肉,好酒好烟,他们正在吃晚饭,谢雄夫妻,谢英夫妻,婆婆及谭明月一家,外加谢嘉娣,舒志强,及几个外甥。他们见袁秋华进门,依旧埋头吃喝,只是刚才还说说笑笑,热闹暄哗的,全都立即变成了哑巴,没人搭理袁秋华。

    袁秋华对婆婆说:苗木地要征收了,明天政府会派人来仗量面积,计算补偿费。那块菜地的面积,你出面去量,青苗补偿,也由你签字拿钱。

    宫喜鹊一声不吭,其他人也不说一句话。总之,没人理会袁秋华,他们似乎没听到她的话,或者是听到了,而不愿意回应。尤其是谢雄猛地一下子站起来,还碰倒了坐椅,好像要冲过来打她,他眼里愤怒如火,一股一股在蹿动。但被谢英劈手扯着了。肖琳离座,扶正椅子,谢英强拉着,肖琳强按着,让他重新坐下吃饭。

    袁秋华出门,但没有离开,远走,而是蹲在窗户下偷听,谢雄的恼怒,她看得见,想晓得他们下一步的计策。

    谢英说:娘卖b的,竟敢站出来讲价钱?开口钱,闭口钱,不讲一点仁义道德。

    舒志强说:她看重钱,那就搞她的钱,比骂她,打她,更叫她肉疼。

    谢雄说:死卵不晓得拐弯,怎么搞?

    谢英说:明里不行,只有暗中去,狠狠宰一刀,让她今生翻不了身。

    谭明月说:要么不搞,要搞就叫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得。

    谢嘉娣说:犯法的事,可不能干。

    谢嘉娇说:犯法的事,每天不晓得有多少人都在干,又有几人受到了法办?只要你够精灵,事前规避,事后弥补。

    谢英说:就是嘛,我生几个,到现在不是没事么?三姐夫靠包工程发财,也不敢说从来没干过犯法的事。别个出事,你没事,这才叫真本事!谢雄说:癞壳头,你鬼点子多,快帮我想个办法出来,老子非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谢英说:办法是有的,只欠东风。

    谢雄说:来,先喝碗交心酒吧,请!

    谢嘉娣稍一犹豫,谢雄说:不喝就算了,往后你来我家,莫怪我认不得你。

    谢雄说: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大家吃过了,喝过了,接下来的事,就是咱们辈不分高低,人不分老幼,大家都要风雨同舟,甘苦与共,同荣共辱!

    谢英说:你是男子汉,甭说话跟妇女似的软哩巴唧,硬点,横点,狠点。

    宫喜鹊说:有些人软的欺,硬的怕,见了狠角色,赶紧跪下!就宜服霸蛮,不必跟她说废话。

    谢英说:是么神就归么位。她斯文,你蛮横,她不能霸蛮,她文明,你过火,她不能过火,她识礼,你得罪,她不能得罪,你容易做啦,她不好应付洌!

    舒志强说:秀才遇到兵,先打她个人仰马翻,三下拳头,两下脚尖,保证叫她躺地下。

    谢英说:她要尊严,你要霸气,她跟你讲道理,你就跟她耍流氓,我谅煞她一个小女子,奈何不了你一个大男人!

    宫喜鹊说:还我这张天牌,在背后撑腰呢。

    谢雄说: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气昴昂,脚踩雪撬,雄纠纠,穿过林海,飞跃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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