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懿柔这架势明显是要从床上蹦下来掐岳北雁的脖子啊,这种事情我当然不能允许,于是我搂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她的爪子抓在我后背上,隔着几层衣服我都能感觉出凉来。
“你、你怎么会吹……”宋沁溋的眼圈红了。
岳北雁还在吹那曲子,我觉得孙懿柔的爪子已经把我衣服抓破了,我是面对着她的,所以她抽着抽着疯干脆把脑袋靠在我肩膀上抽了起来,可把我别扭坏了,长这么大还没抱一个人抱这么长时间,重点是这个人还t是个妹子!
我觉得食指上的疼痛已然减轻到可以忍受,便试着去把它扯下来,刚想动手,抽泣的孙懿柔突然凑到我耳边道:“别扯,我知道怎么做。”
“你是孙懿柔吗?”我问她。
“我是,但不是平时的孙懿柔,你知道,情绪会让一个人变成魔鬼。”她冷静了下来,“把你牵扯进来,真是对不起了。”
“不能原谅你妈妈吗,她很爱你的,我相信……她也很爱小波,只是有些事情,是没办法预料的。”我试着规劝她,“放下吧,只要你自己在心里放下了,什么邪术都不能控制你。”
“你根本不明白!”她一把推开我,脸上都是泪。
宋沁溋还沉浸在那曲子里,孙懿柔却好像从里面走出来了,她叫道:“我是真的、真的爱他啊,是那种要和他过一辈子的爱,你懂吗?”
我很无奈地表示我根本不懂。
“我们说话要去同一所大学,毕业后就结婚,我们把今后的生活都想好了,一辈子,这就是一辈子啊!可……可他死了……死了,也许有一天我会忘掉他,也许吧。可是,可是他、他竟然是我亲哥哥,你明白吗,他是我哥哥,跟我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特别是当我发现他接近我只是为了报复我妈妈……他根本不爱我,他所做所说的一切只是为了报复我妈妈!我唯一爱过的一个人,只是为了利用我!所以我恨他骗我,我恨我妈妈所做的一切,我恨我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活在这个欺骗的世界里!这些你明白吗,像你这种人会明白吗?!”
我笑了,就着我这小暴脾气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不是我不懂怜香惜玉,是我真忍不住了,了个b的现在的人都t怎么了,动不动就恨这个恨那个要死要活跟全世界都欠他似的,你配吗,你有这个资格吗?!
“妹子,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觉着你特纯特好看,知道吗,越是这样的女孩越能吸引人,这样的女孩是这个世界的礼物。你明白为什么你能成为世界的礼物吗,因为你妈妈,她那样爱你,保护你,她不希望你被黑暗侵蚀,一点都不可以,不管她的行为是对是错,你是她的女儿,她用尽她的一切去养你教育你,你有什么资格恨她?你长这么大给她什么了,你报答过她给予你的东西了吗,不要一句你根本不想出生在这世界上就完了,她要是在你一出生就把你扔进臭水沟里你是不是还得拿把刀杀了她啊?你欠她的远比她欠你的多的多,她哪对不起你了,为了你她可以连命都不要,小屁孩子有什么资格你对你妈说三道四!”
“你闭嘴!少跟我说教!”孙懿柔搂着自己的肩膀,浑身颤抖。
“什么一辈子的爱,你懂什么叫一辈子吗,天天娇生惯养的你会做饭吗,会洗衣服吗,屁大点事儿还得你妈操心你在这谈什么一辈子!你所说的那些话,真是太可笑了,看来陈小波也知道你智商低好骗才走了这一步棋,能怪谁呢?”
孙懿柔大哭了起来。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么?”我神色黯淡了下来,“爸爸妈妈,一家人,多好。”
岳北雁一首曲子吹完,长出了一口气,把口琴还给了宋沁溋。
“你……你怎么知道这曲子的?”宋沁溋问他。
“我去看望过小波的父亲,他给我吹过一次,还给我讲了你们的故事,他说他很对不起你,浪费了你的青春,他很想知道你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他不奢求能再看见你,只希望你能幸福。”岳北雁道。
“他不恨我吗?”宋沁溋的眼泪滴在口琴上。
“他说都是他的错,你那时年轻,他不仅没有给你正确的引导,反而和你一起犯错,这错他一辈子都弥补不了。”岳北雁说。
“他竟然……都揽在自己头上……明明怪我,爱情,本来就应该两个一起,是我没能和他一起撑下去,是我的错。”宋沁溋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伤。
我看着墙壁上那一片“毛细血管”,道:“现在无法释怀的不再是陈小波,而是孙懿柔。”
我们一起看向她,她仍在大哭,可笑又可怜。
“小柔,妈妈错了,你别哭了好吗?”宋沁溋道。
岳北雁再次把口琴要了过来,放在嘴边又吹了一首曲子,这次的曲子听上去很欢快,让我本来很压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这首,小波也吹过。”孙懿柔慢慢不哭了,轻声道。
我顿时对岳北雁刮目相看,别看他瞅着那么木讷,还是个有才华的人,果然人不可貌相,就是不知道被他吹过的口琴别人再吹会不会传染上红眼病……
岳北雁吹完后,对孙懿柔说:“我是小波的朋友,他曾经对着我练习这曲子不下几十遍,他说要吹给他最爱的人听,如果他不爱你,只是为了利用你,他怎么会这么努力。我想他只是一开始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再次看向孙懿柔,她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看着自己四根手指上的花枝,苦笑了一下,道:“看来,是我庸人自扰了。”
岳北雁把口琴拿给了孙懿柔,她把它拿在手里,轻轻地摩挲着,然后缓缓抬起头,对着宋沁溋说了句:“妈妈,对不起。”
“傻,说什么对不起!”宋沁溋又泪奔了。
“那个……姐姐。”孙懿柔又叫我,“把盐撒在花上,它就会死掉了,这是小波在那个小盒子的垫子下藏着的。”
我叹口气,看来他终究也不舍得,便偷偷留下了解决的办法,这些要命的蠢孩子,到底是闹哪样啊!
撒上盐之后,花盆中的主干开始萎缩,连带这墙上大片“毛细血管”的脱落,最后我和孙懿柔手上的花枝也脱落下去,伤口很快愈合成了一道小伤疤,那些脱落的花枝最后都掉在地上,化成了一滩滩红色粘稠的汁水,为了防止孙懿柔的爸爸回来后看见,我和岳北雁只好留下帮她们一起收拾干净。
“姐姐,谢谢你。”孙懿柔有些虚弱,但身体并无大碍,“但是,你打我的那巴掌,好疼啊。”
“对、对不起!”我慌忙道。
她摸摸自己的头,笑着道:“没关系啦!”
……
“陈小波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吗?”我们走着回去,路上我问岳北雁。
“没有,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他道。
“也许……他早就去他该去的地方了,真不知道,是谁帮他弄得这个巫术。”我无奈道,“对了,不说这个了,你……你还会吹口琴?”
“小时候专门学过,事情多的那几年就荒废了,没想到现在还能有机会吹。”他笑了笑。
“你开始吹的那曲子叫什么,陈小波真在你面前练过几十遍吗?”我又问。
他笑道:“我只是想吹首欢快的歌,没想到歪打正着陈小波也吹过,就撒了个小谎来安慰她。第一首曲子我确实听他父亲吹过,是一首歌的伴奏,歌名叫《你在何处》,挺好听的,有空你听听。”
“谢谢你啦,多亏了你会吹口琴。”我看着他,夜太黑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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