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如此失态。
“你你你……你是来砸场子的吧,怎么能这样说我们老板!小心我报警抓你!”她暴跳如雷,“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我们老板惹着你了吗?!”
“你没事吧?”我忍着笑问她,“我说我三叔的名字,跟你们老板有什么关系?”
“你你你……你……气死我了!”她一边叫一边跺脚,马尾辫在脑后乱甩。
小岳在后面拍我:“你三叔真的已经……?”
我哭笑不得,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点过了,这时那发疯的马尾辫好像又醒过味来了,瞪着眼睛指着我叫道:“你说你三叔?!”
“对啊。”我一脸无辜。
“妈呀,完了完了,老板!老板!”她聒噪着跑到了大厅里面。
我把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然后等着我的长辈出现,玩笑归玩笑,我觉得他不会因为这只是个玩笑而放过我的。
“小岳,等下要是有什么动静,你就快跑,不要管我。”我说。
小岳见我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已经凌乱了。
这时大厅里面传来皮鞋踩地的踢踏声,看来他已经被叫出来了,我深吸一口气,看见一个人从大厅后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那个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马尾辫,待我看清那个人时,我不禁后退,这个多年不见的长辈啊,我终于又一次见到他了。
“他就是你三叔?”小岳恐怕又要刷新自己的三观了。
没错,面前这个人,这个一头自来卷戴着细边眼镜穿着白衬衣背带裤的小矬子就是我那位令人尊敬的长辈三叔。
“老板,就是她要给她三叔雕墓碑的。”马尾辫唯唯诺诺的样子让我觉得可笑。
自来卷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了句:“你先去吧。”
那声音听上去轻巧温柔,马尾辫顿时心醉,像踩着棉花一样飘了下去,等她离开后,自来卷又看向我,我分明觉得他反光的镜片里多了一重杀气。
“孝顺孩子。”他朝我走来,“想得真周到,人还没死,就想着给雕墓碑了。”
小岳很害怕,他大概还没搞清楚这一切。
“是啊,留着备用。”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儿变扁桃体了。
待他终于走到我面前跟我面对面近在咫尺时,我慌忙把脸别到一边去,我无法注视他的脸,更别说看着他的眼睛,这一切都……都太可怕了。
“怎么了,不敢看我?”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像只小痒痒挠在挠我的前心。
我都快哭了,只好道:“不是,我、我落枕了。”
“落枕啦?那我给你揉揉。”他伸出修长的手碰上了我的脖子,我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闪了开来。
要我怎么形容啊,我的三叔,这位跟二叔一样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三叔,他只比我大六岁啊,只大六岁啊,也就是说他现在也还是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啊,可是他和我却有着天壤之别啊,先不说他现在的家业,单说他的长相,我从没见过一个中国人自来卷还能卷得那么自然那么好看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五官,长得漂亮的人我当然见过,黑羽和婵媛就是一对极漂亮的璧人,但是他,他根本不是漂亮,他那五官单看没有任何特点,但是组合在一起,组合在他那张我一只手可以捂过来的脸上,竟然会有着如此惊人的效果,就像他的声音一样。他笑的时候,一只小痒痒挠挠你的前心,他说话的时候,另一只小痒痒挠挠你的后心,他碰你一下,你觉得浑身都是痒痒挠,简直比皮炎湿疹还可怕。
要不是我从小就跟他接触,真的,我觉得这货绝逼是个狐狸精啊,公狐狸精啊,一个没有锥子脸皮肤也不白五官也不完美但就是活活勾死人的公狐狸精啊!但相信我,这一切只是表面,等你真正深入地认识他的时候,你会觉得全身瘫痪,内心崩溃。
“您就是三叔?”小岳壮着胆子跟他打招呼,“您好,我是……”
“男朋友?我知道。”他笑着握住小岳的手,小岳再一次石化了。
“不是、不是男朋友,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慌忙解释。
三叔张东九松开握着小岳的手,再次来到我跟前,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直勾勾地盯着我,道:“这么些年没见面,大侄女长高啦,我都认不出来了。”
我干笑两声,道:“是啊,我老了,三叔你还是这样嘛,你十八岁离开家,我以为男孩子都会长傻大个儿,想不到你一点都没变,真是青春永驻。”
“是啊,你知道的,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要不然怎么叫傻大个儿呢,你也别再长了,女孩子太高不好找对象。”他不恼,只是笑着回敬我。
“那个你们……”小岳显然是想改善一下这种尴尬的局面,便开了口。
“哦对了,二哥怎么没来?”三叔这时问。
我道:“二叔老家出了点事,他去解决了,看来你还蛮想念他的。”
“是啊,这些年他受了不少累,操了不少心,都没个人在他身边照顾他,我真挺心疼他的。”他这话摆明了是在说我拖累二叔,虽然事实就是如此,可我还是很生气。
“二叔也老提起你,说你在外面出息了,忙得没时间回来看看,怪让人想的。”我便道,“二叔这么多年尽职尽责地照顾我,我又那么不省心,还真是难为他一个人了。”
三叔笑了笑,说:“别站着说话了,快把东西放下,大老远跑来饿了吧,我带你们去吃饭。”
听到这话我心里小小地痛快了一下,看来他还没有那么没良心,好,这次我非得好好宰他一顿,把他吃苦了为止!于是在他的介绍下我们走进了一家川菜酒楼,这家酒楼的装修也是古典风的,内部环境很好,坐在里面感觉很舒服,这时候里面没什么人,我们随便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服务员上来点菜,三叔把菜谱交给了我。
我也没跟他客气,麻溜地点起了菜,瞅什么贵就点什么,反正我不怕吃辣的,但是转头看了看小岳,想了想他那红眼睛,有点担心太辣了他会不会上火。
“你没关系吧?”我问他。
“没事,你点吧。”小岳善良地表示我点什么他吃什么。
于是我把菜谱上所有贵得吓人的菜点了个够,也不管自己吃不吃得完,期间三叔就用他那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拖着腮帮子看我,我心里虽然发毛,但是有吃的给我作后盾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菜不久就上来了,我由于饿了太久,闻到香味的一瞬间就现出了原形,拿起筷子猛吃了起来,不得不说这里的菜做得真不错,虽然辣得要人命,但味道确实很香。刚开始小岳还不好意思吃,我把筷子塞他手里他才扭捏地吃起来,才吃几口就辣得他不停地咳嗽,我在觉得他很没用的同时也担心他真的上火,于是叫来服务员想要点冰镇饮料。
“对不起,我们现在的饮料没有冰镇的。”妹子很坦诚地告诉我们。
我感到不可思议,你一个川菜酒楼竟然连冰镇饮料都没有,你是在逗我吗,难道你就不怕这里的顾客吃到一半突然辣死了?
“算了,你们先吃,我去外面超市买。”一直没咋动筷子的三叔这时站起来。
“麻烦你了三叔~”我一边吃一边冲他摆手,心说这家伙还是很贴心的,也许因为这么多年都没有对我尽过什么责任让他有所愧疚吧。
我便继续吃,吃得满头大汗,小岳真心受不了了,我担心他吃个饭再把心脏病挑起来,就给他到了点酒楼赠送的茶水,他一边喝我一边看着门口,心说这张东九也出去半天了,怎么还没买回来,他那么年轻也不至于腿脚不好使……
“卧槽!”我大叫一声跳起来,吓得小岳茶杯差点掉地上,“他他他……他跑了!”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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