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拆开的事吗?除非他们本身不想。”懒得和表妹讨论爱情,她直截了当地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躲起来有用吗?做过的事就要负责,而且,过阵子你会发现,除了你没人记得。”她曾任由自己沉溺在情绪中,最终却发现只剩下她一个人停留在过去。
崔芷芳还有个问题,“你用钱来解决,是想收买他?你不觉得对他是种侮辱?”何必向外人解释,周桥说,“那是我们的事。”
感冒药和退烧药的劲上来了,头重得要掉下来了,周桥昏昏沉沉睡着了。
睡得不踏实,一直在心经和各种各样的声音里。
“她很可怜,你和她不同,你没有我一样过得好。”“我肯定没你们心狠手黑。不是一样人不进一家门,能找地痞流氓拦住前妻出庭的人,他的前妻也不是范范之辈。”“两个选择,干掉他,或者接受他。”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这是梦。她不要做梦,无论发生任何事,她都能应付。
醒过来是因为葛小永和吴冉冉的敲门声,他们替她带来了白米粥。过了春节,冬夜仍然来得早,窗外已经漆黑一团。周桥用手背擦去额头的汗,睡衣湿乎乎地粘在身上,“没事,谢谢,不用,真的我没事。”
她撑着爬起来冲了个澡,出来才发现有个未接来电,是秦雨松打来的。
又有什么事,“喂?”
秦雨松对着茶几上的方便面发了数秒钟呆,“你在忙吗?”
都睡一天了,“还可以,你呢?”
“也还可以。”他胡乱找了个话题,不然怎么办,说想她?她也不会回来。“你的洗发水还在浴室,要帮你寄过去吗?”
明明不想再和他有牵扯,怎么听到他的声音会突然鼻子发酸,“不用了。”她说,“还有我的箱子。等这里有常住的地方时,我再来搬走,不碍事吧?”
“没关系,放多久都行。”
一定是病,所以才这么软弱,周桥听到自己说,“我怕伯母什么时候看不下去,把我的东西全扔了,免得‘占着茅坑不干事’……”那天她听到的,他妈说得那么大声,明显说给她听,‘不想结婚?干吗在一起,别怪我说得难听,那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他默然,好半天说,“对不起。”
“你不是只会说对不起吧?”每个人都任性,她也任性一次,“以为我容忍你一次又一次说刻薄话,就特别擅长受气?你帮过我,所以我才让着你,还了这么久,也算还清了。”
他闷闷不乐,“难道我们就是欠债还钱的关系?你给了吴冉冉多少钱,我给你。”
她想起很久前他的指责:谁像你这样无情无义、视钱如命,忍不住讥笑道,“你以为我们什么关系,爱得难舍难分的恋人?”她以为他会还嘴,说出更无情的话,让她死心,谁知他说,“在我这面来说,我爱你。”
两边都安静了一会,她觉得听错了,“还是那种爱吗?以为我在等你施舍?”她学着他的语气,“我喜欢你,但没想过和你结婚。”她这样对待他的表白,他早知道,她不在乎,“你的态度比我好多少,瞒着我搞定顾冬海。我知道你厉害,只凭印象就能把所有的碎片拼出结论,干净利落帮我解决难题。是要证明你是正确的,你最能干吗?”
她脱口而出,“干吗在机场躲着我?”
他吃了惊,“你看见我了?”
她没好气地说,“那么大个,以为我看不到?”
那,为什么不叫住我?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他思潮起伏,瞬间找到答案,“你叫我多保重,你担心我,所以……”周桥仍然没好气,“是啊,等候起飞时我看到网上那些东西。在日本不能用国内的手机,我已经花了一笔国际长途话费处理这件事。还需要我再打一个来安慰你大男人的心灵?然后和你商量,亲爱的,你看这件事可以这么做吗?再说,你会同意?不,你是猪。”
“确实那时我很困惑,但也不是没办法解决,何必……”周桥不想听,“那是你的事,我只想用最有效的办法解决它。”
他也知道,她很强势。
“你不怕找错人?”
她冷冷地说,“事实证明没有,我和吴冉冉一拍即合,相洽甚欢。你曾经在我面前露过对她的不屑,但她对你还不错,主动提出她手头有顾冬海的把柄,开的价也不高。”
他自嘲地干笑两声。
她早知道会这样,他是不知感恩的家伙,现在打这样的电话又有什么意思,“再见。”
“等等。”他着急地说。
周桥等他开口,他迟迟不语,在她又说要挂电话时才说,“你愿意吗?和我在一起。我是指长久生活在一起。”这下轮到她沉默不语,他开始害怕她的答复,“慢慢想,其实我也不是太差吧?我们大部分时候很开心。”他犹豫着,“我没什么信心,但刚才,我想你对我也不是完全没动心。”
你愿意吗?周桥问自己。
她说,“不。”
第四十一章讲和
不字出口,他俩同时松口气。
他说,“23秒。”
“嗯?”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说,“上次你拒绝只用了一秒,这次要用23秒,也许下次就会说好。”原来这样,那你慢慢等吧。晕眩感又来了,周桥闭上眼睛,像踩在云里雾里,声音带着飘,“随便。”他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异样,“你怎么了?”
舌头笨重得不像自己的,“累。”周桥去拿水杯,却抓了个空,手落在床头柜上,带翻了杯子。她腾地坐起来,眼前突然发黑,手机掉在被子上,随即又滑到地上。
“喂?喂!”
周桥捡起手机,那边还在“喂”个不停。她把额头抵在膝盖上,“我没事。”忽然之间泪水糊了一脸。她用手背胡乱抹两下,“没事,挂了。”不等他回答,她按掉电话,发了会呆。
手机不依不饶又闹起来,她觉得心烦,拿起来按了拒绝接听,然后拆开后盖,迅速地取下电板,把七零八落的手机扔在枕边。谁规定她必须大方得体?
房间分机响了,周桥呆呆地听它响了又响。终于停了,她赶紧拔掉电话线。这一番折腾,可怜的杯子真的掉地上了,碎成几大片。她懒得收拾,直着脖子干吞了片药,睡吧,睡醒都好了。药没下去,哽在嗓子眼,苦得她连打恶心,不上不下好半天。
周桥快被自己气死了。她关了灯,睡不着也得睡,赶紧念经,“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翻来覆去只记得这几句。笔记本电脑放在写字台上,上网一查就能知道,平时轻而易举的事,今天却难得像爬山。
风呜啦呜啦掀动玻璃窗,丝丝缕缕透过缝隙钻进来,周桥觉得似梦非梦,房门轻轻推开了,他背后是走廊的灯光。他还回头和别人说了两句话,她努力想听清是什么,他们的声音却很低。她恍然大悟,梦里的对话都是假的,境由心生,希望他来,所以他出现了。
是-真-的-想-他-来-吗?
她的思路缓慢地转动,有点吧,如果他在身边,可以替她倒热水,查资料,聊天。如果他在身边,起码能够分散部分注意力,免得头重得快掉下来了。
门关上了,房间里剩下夜灯的光线,他站在床边看她。她几乎能感觉到他衣服上的寒气,外面很冷?一定是梦魇了。周桥喃喃道,“远离颠倒梦想……”聊斋志异说的,金刚经能驱邪,不管落入何种黑暗,只要诵读此经,就能四下皆光明。但经文是什么?她拼命地想,却想不起来,拿到手的考卷没一个字看得懂。她仓惶地东张西望,半空中有个声音,“你体温很高。”
没有考试了,她嗒然清醒,不是梦,是他真的来了,他先用手背后用手心按在她额头上,“吃药了吗?”
“你怎么来了?”
“电话打不通,总台说你病了,今天没出门,我就来看看你。”他慢腾腾地转身脱外套,“为什么不去医院?”
“感冒而已。”喉咙又干又苦,“我想喝水。”
他找了会杯子,在地上找到了,小心地捡走了碎片。周桥听见洗手间哗哗水声,他洗干净了漱口杯,又用开水烫了下,倒了半杯水,拿在手里使劲地吹。
是想吹凉水吗?笨,得多久啊,她快干死了。周桥低声指挥他,“放冷水到台盆,把杯子放水里,一会就冷了。”他照着去做了。
她想到另一个问题,“她们怎么放你进来了?”他握住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说服力,还有我的人格魅力。”她咧开嘴笑了,臭美么。“我刚入公司是做技术支持,那时不知天高地厚,想改行做销售。打过很多次报告,烈女怕缠郎,老大吃不消了,对我说,秦,给你机会,今天如果你能说服我,我给你签字。他给了我一个小时,我用了49分钟达到目的。”好个烈女怕缠郎,她默默嚼着这句话,他却扶起她,“水应该能喝了”
喝了水,她想到个问题,“明天你上班?”
他答得很轻快,“那是我的事。”
他开了床头灯,仔细看药品说明,“烧一天了?送你去挂水?”
周桥摇头,“这里只有卫生院。”她还不想冒险去尝试,“再倒杯水,我还是吃药吧。”
服侍她吃过药,他在她身边躺下,关了灯,“睡吧,有事叫我。”
过了很久,他忽然问,“你在说什么?”她一直念念有辞。
“佛教的心经。”
“你信这个?”他微微惊讶。
“不信。”没有在长夜里独自流过泪的人很难明白,当生活支离破碎,需要有样东西分散注意力,否则无法捱过漫漫时刻。后来她想开了,可是已经浪费掉珍贵的两年,还扔掉了曾经最花心思的事业。她觉得有些话一定要说明白,“我不愿意看你父母的脸色。”
“那是我的事。”
“我也不打算看你的脸色。”
“那是我的错,让你受委屈了。”
他语气温和,让她有种错觉,还是他吗?
“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人。”
他轻轻按住她的嘴,“别说了,睡吧,留给我慢慢了解。”她呜咽了一声,她没有兴趣了解他啊。药力渐渐发散,她又开始陷入昏睡。每次短暂的清醒,他用热毛巾帮她擦汗,喂水给她喝。
早上周桥发现自己裹在条大浴巾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的睡衣。
他眼下有明显的黑圈,“是我帮你换的。”
头痛的症状已经消失,她只觉得全身无力,刚想到这,肚子叽哩咕噜大叫。而房里飘荡着食物的香味,他端了过来,焖烧杯里是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
她苦笑,“我也不会感动。”做个没心没肺的人才好,好过习惯了温暖,哪天对方供应不上就手足无措。
他没理会她的自言自语,迅速地洗漱,“我上班去了。”
留下她在床上翻白眼,这算什么。
第四十六章闹事
周桥望过去,正好和那老头视线碰了下,彼此平和地笑了笑。她若无其事看到别处,轻声对秦雨松说,“这人我认得。一会我引开大家注意,你过去告诉他,叫他孙子后天来公司。”秦雨松嗯了声。
厂区的工棚里开始涌出大群手握自来水管的民工,和推土机一起缓缓地过来;这边乡亲们不慌不忙地坐下,大娘们懒散的磕瓜子,勤快的则打毛线,大爷们没有正眼看民工和周桥,若无其事地凑在一起抽烟。
周桥走到沟边,果然众人视线跟着她走。她又打了个电话给宿舍楼的包工头,问他到哪里了,“你和他们熟,又清楚我公司的情况,帮我和他们说清楚。不是我不用当地人,而是现在招了人派不上用处。再闹,我只好趁早收手,歇了在这开厂的心,反正我一个外地的,说走就走,地也能卖给别人。”
除了厂房、写字楼这些大工程不算,厂区还有不少零星工程,包工头都看在眼里,满心打算多揽几件。要是周桥撤了,没准宿舍楼的钱也得黄,他连忙劝道,“我马上就到,保证把他们拉回去。都是乡里乡亲的,亏他们老得起脸,为难周总你。”
周桥挂了电话,视角里瞄到秦雨松已经回到刚才站的地方。他左手自然垂下,作了个ok的手势。她轻微地点了点头,幸亏秦雨松对她的熟悉程度很高,否则肯定捉不到那丝表情。
从工棚出来帮手的人和车,慢慢都停在沟边。周桥既不笑也不怒,向那堆大爷大娘说,“我再问一遍,你们谁说了算?”村民互相望着,也有人把视线投向领头的老伯,但他没站出来。周桥看在眼里,“这里也不止我一家厂,但论到对周围环境的影响,我这算最小了,连土方车都没有沿路掉泥水。你们今天想干什么?要赶走我吗?”
领头的那个尴尬地笑道,“就是觉得周老板你人好,我们才想让自己的孩子到你厂里帮你忙,反正你总是要用人的。与其到外面招,还不如用本地的,家在这里,用起来多牢靠。”
现在都是自动化操作,周桥不需要初中、高中毕业的低级工,但这些话和他们也说不清,没人会承认自家的孩子能力不够。她说,“行,到时我贴个榜,符合条件的来报名。”
看领头的人说话蔫蔫乎乎,来闹事的人里有人忍不住出声,“周老板,你今天给个话吧,你说以后报名,要是条件开得特别高,我们达不到,不是白来了。”周桥脸一沉,“是不是我不答应,你们就不走?”那人看了看身边的人,得到了无声的支持,大着胆子说,“是啊,没说法我们不走。”
这时包工头到了,他来不及找地方停车,直接开到了沟旁,跳下车来,“我说你们闹什么?!人周老板来了后,给镇上增添了多少生意?而且欺负她一个小姑娘,你们都啥年纪了?快回去,别胡闹了,小心晚上被儿子骂。”他在当地小有名气,那些人笑道,“万老板光顾自己赚钱,嫌弃起我们来了。”
周桥有心要做个样子,不然隔三岔五闹一回,她可吃不消。她指挥自己这边的推土机,“把沟平了。”驾驶员熟练地操纵推土机,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向前进,把土又填回了沟里。
刚才和她对话的人跳出来,大声吼道,“你敢!”
周桥使个眼色,立马有人去挡住他。他反应也快,才被推了把,就倒在地上打滚,“打死人了!黑心老板占了我们的地,叫我们以后吃什么用什么?我们农民没了地,又没工作,吃了这顿没下顿!反正都这把年纪了,干脆被你们打死算了,还能给孩子留个买命钱!”
被他闹开了,剩下的人也起哄了。他们年纪大了,又不能真打上去,出了事就不好了。周桥这边的人只能用水管和胳膊拦着他们,反而挨了不少拳头。几个比较厉害的大娘,更是又抓又挠的。原先那个领头的老头,和包工头两个,急忙拉架,但一时间闹得场面上乱哄哄的,哪里平息得住。
秦雨松怕影响周桥做事,本来站在车边,这时怕她在乱中吃亏,连忙挤进来帮忙。
差不多快到时,不知哪飞来块石头,秦雨松眼看着那石头要砸到周桥,也来不及叫她,急忙扑过去推开她。说时迟那时快,他俩避过了石头,他头上却挨到了一钢管。秦雨松只觉得脑壳嗡的一声,闷痛之后有热腾腾的东西流了下来,下意识地去摸,满手血!
他和闯祸的人面面相觑。
对方正是闹得最凶的那个,眼看真伤到了人,而且被伤到的人衣冠楚楚,一看就是有钱的,顿时吓得手足无措。
周桥夺下钢管,蹿上土堆,大叫道,“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果真有警笛远远而来。
领头的,闹得最凶的,趁热闹起哄的,看着血流满面的秦雨松,全吓傻了。
秦雨松呆呆地看着血顺着脖子淌下来,流在自己的白衬衫和短大衣上,唉,羊绒的大衣啊,丝缎的衬衫啊,全都被血弄脏了啊,干洗店能完全洗掉血渍吗?
全场缓慢地进入安静状态。
周桥扶住秦雨松,小声而急促地说,“快倒!”
他应声而倒,周桥尖叫道,“你们打伤人了,他可是大老板!”秦雨松躺在地上的泥水里,双目紧闭扮失去知觉,突然想到,唉,意大利名牌的裤子,一起完了啊。
包工头跺了跺脚,无奈地说,“事情闹大了。”
周桥蹲下去察看秦雨松的伤势,他头上有五六公分长的一块血肉模糊,看上去特别碜人。她鼻子发酸,眼泪不由自主地啪哒、啪哒掉下来,笨蛋,挤进来干什么。
秦雨松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估计她被吓坏了,悄悄地动了动手指,摆成个ok。
第四十二章勇气
秦雨松实在是不能请假。整个春节假期,表面上全休息,哪来的都回哪去了,实际上,有网络在,天涯若比邻,难说得很。他匆匆赶到公司,秘书跟在后面进了他的办公室,“怎么办?总部说把这间房间让给王先生。”
她才讲了个开头,秦雨松摆手示意知道,“我已经叫行政部把小会议室做简单装修,弄好了我搬过去。”小会议室在办公室旁边,本来供他会客时用的。他看秘书满脸不平,轻描淡写地说,“有什么问题吗?”一朝天子一朝臣,有起就有伏,正常。
秘书忍不住说,“标准的过河拆桥,他们就不怕你突然撂担子?”
秦雨松不理会她的牢马蚤,“我想调整最近的工作,把半个月里的出差都安排到一天能来回的,把新的行程表发过来给我。”跟新的行程表一起进来的还有黑咖啡,他闻到香味,抬头看了眼,也许女性更富有同情心,从前这位姑娘是公事公办的典范,自从上次他遭遇视频事件后她越来越有人情味了。但是对她个人的职场生涯来说,这不是好事,他喝了口咖啡,提醒自己,要找个机会和她提。
他的视线停留在新到的邮件上,王先生想法还不少,把市场部和销售部的功能做了新定义。下一步,又会是什么?
周桥看了眼窗外的月亮。没有了城市的霓虹灯,天空是种靛蓝色,月亮也明洁多了。她把视线回到吴冉冉写的报告上,这是她定的规定,每个新入职的员工在一周内写下自己对公司的看法和建议。虽然还有几分热度,今天周桥还是去上班了,午饭和晚饭吃的都是公司阿姨特意熬的粥,现在还有半保温桶的粥放在写字台上。
看得出吴冉冉花了不少心思,不但仔细研究过公司和政府的土地合同,还就国家的优惠政策提出了建议。这块早在周桥预计内,但目前最重要的工作还是先取得动力和热源的保证。和她事先担心的一样,资金引进后,后续推动跟不上了,相关人员互相踢皮球。
她揉了揉太阳岤,不急,刚过年。葛小永专业好,在对外关系上却不行,吃了闭门羹沉不住气。需要招个当地人做打交道的工作,既要有一定的当地人脉,又不能太油滑。
周桥又看了看窗外,他说他今天还会来,“要是累了就先睡,别等我。”她叫他不用来,可估计说了也没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他真的还来吗?
秦雨松到的时候是十点,推开门房里只亮着盏夜灯。他轻手轻脚关好门,在空调的暖风里搓了会手再走到床边。他低头,看到她清醒的双眼,“还没睡?”他用手背贴在她额头,还好,体温正常。
“你想干吗?”她问。
他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追求你。”
她噎了,“为什么?”
“原因有很多,以后慢慢说。”他转了个话题,“那是吃的吗?我下了班坐公交车来的,就吃了个三明治。”其实亲密的时候什么没做过,她还是微微红了下脸,“是我吃剩的,小心别传染到感冒了。”
他端在手里吃得津津有味,“味道不错,加了瑶柱?”
她没忘记刚才的对话,“为什么用到追求这种词眼?”
秦雨松停下来,抬头看着她。病后的她脸色不好,唇淡如纸。他说,“很多种原因,最关键一点是怕失去你。我还没来得及了解你,你喜欢吃什么,最爱做的事,又是哪里人,哪里受的教育,怎么创的业。”他缓缓说来,周桥始终看着他的眼睛,但那里没有躲闪。他仍在说,“而且你也不了解我,我有时候说话很难听,有时候死要面子,又喜欢算计得失,是讨厌的中年男人。但是我会努力改,希望能达到你的期望。”
周桥没想到他说出这些话来,“可是现在这样也很好,没必要变吧?”
他看着她,“不好。我不敢争取,怕和父母费尽口舌,你却一点也不动心;更怕被你知道我的心意,从此踩在我头上。我想得到你的回应,而不是我单方面的发傻。”他放下保温桶,半蹲到床边,握着她的手放在他唇边,“我想多点把握再开口,可似乎情况越来越不妙。”他轻声说,“我怕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就没了。”
她垂着眼,沉默了很久。灯光投在她脸上,半边在阴影里,“我给你看的,都是我好的方面。我是存心的,想试试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如果两个人要长久生活在一起,需要了解的还是缺点,就像木桶最短的那块板,往往水从那里流走了。”
“给我机会。”说完他把她的手贴在他唇上。
她扭过头,“我不敢。”再来一次失败,她将怀疑一切都是她的错,惊弓之鸟,败军之将。要有多勇敢,才能一战再战。
房间陷入沉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把她的手放回被窝,“没事,我等你。”她明知最好什么都不说,却还是说了实话,“我怕你等不起。”他安静地看着她,“我们走着瞧。”
转眼他像忘了刚才的对话一样,洗完澡很自然地睡下,还把她搅在怀里,“往返大巴班次很多,我每天坐早班车去,晚班车回来。”周桥贴在他胸口,感觉到男性肌肤特有的弹性,伸出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被他抓住,“身体不好的时候,不要挑起战火。”她挑了挑眉,“似乎这件事出力多的人应该是你,我身体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他哼了声,用膝盖分开她的双腿,“怕了就叫停。”她夸张地埋头,“我很怕。”说是这么说,却用舌尖舔他的喉结。他瑟缩了一下,“别闹。”她闹得更厉害,故意拨弄他敏感的地方。他忍无可忍,翻身居高临下看着她,“再闹……我就加以镇压了。”
周桥看着他的认真劲,直想逗他,“来啊,不要光说不练。”
不可忍。
秦雨松以吻盖住她挑衅的嘴,好久才松开,“别闹了,你的身体,伤了你自己吃亏。”她咕哝了一句话,他没听清,再问怎么也不肯说了。两人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不知不觉睡着了。
连着几天,秦雨松早出晚归。葛小永问吴冉冉,“我没看错吧?”
“没有。”
“那是真的吗?”
“难道是真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会有怎样的结果?周桥不知道。
第四十三章话多
和岁月一起流逝的除勇气外还有好奇心,周桥没有花过多精力在她和秦雨松的关系的走向上,让时间去说话。而且虽然他说想好好了解她,但两个人都忙,在其他场合遇到了才知道对方最近在忙什么。
三月初周桥去南京一所高校招人。民企,老板又是年轻女人,投简历的学生少得可怜,她和吴冉冉坐了两小时冷板凳。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之际,去上洗手间的吴冉冉,表情古怪地回来,“难怪,今天还有家企业在搞见面会。”周桥不经意地问,“是哪家,怎么现在才来?大公司春节前就来过了。”吴冉冉说,“是秦总。”她又补充说,“似乎他调任公司新事业部的总经理了。”
周桥和他见到的次数不少,却没听他提起过,看来他存心不想告诉她。
吴冉冉帮周桥把带来的资料装进袋里,“那边挤满了学生,很热闹。”
周桥停下手里的事,“我去见识下。”
这是她第一次隔着那么多人看他。他坐在台上,白衬衫黑西装,神采奕奕,声音通过麦扩散在整个阶梯教室里,有种陌生的感觉。有成熟男人的味道,又不失活泼,来参加的学生通过他,会感觉他代表的那家公司是个人奋斗的好地方。
也许世上真的有第六感,他朝她所在的方向看过来。周桥往后站了点,不经意地掩在学生后面,等他视线转开了才离开那里。没走两步,手机来了短信,“等我,一起吃饭。”她回头看去,他无声地用口型说道,“马上就好。”果然没多久,他找了过来。
看见她的车,他愣了下,“一日不见,鸟枪换炮,不过还是德国车。周老板,你到底有多爱德国的品牌,亏你还是民族资本家。”周桥为今天之行租了辆奔驰,听他调侃忍不住笑着回击,“是是,我暴发户没思想,不比你那边自由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只需付出努力就能让未来的自己实现理想。”她发动车子,“去哪吃饭?我下午五点前要还车,否则多付一天租金。”
秦雨松用手机的gps设定目的地,头也不抬地说,“河豚你敢吃吗?”
“反对,吃简单的。”吴冉冉识相地找地方去逛了,还得早点捎上她回去。周桥问,“你换了岗位?”秦雨松说,“是,公司打算开发新生产线,我去开荒。”周桥虽然没在外企工作过,但也知道等产品研究、市场调查按部就班进行下来,没两三年不见成果,估计他被空挂着了。她直觉他不会想聊这些,犹豫着要转话题,却没料到他继续说,“过去两年多我患得患失,因为被破格提拔,所以,做什么都太小心。再撑下去也没意思,不如重新开始。而且你知道我是销售出身,在全面性上颇为不足。既然公司有这个机会,我就申请回炉重铸了。”
周桥欲言又止,秦雨松倒不在意,“承认自己的不足还挺难的,尤其我很要面子。不过,话说回来,放下包袱轻装上阵的感觉很好。你怎么样?今天招到多少人?”
周桥摇头,“没有合心意的。”
“这周末有空吗?我有两个朋友是老hr,和你的行业也相近。”
周桥又有点意外。她沉吟着,“其实我也不是不认得人,只不过……”不想回到原来的圈子里找人,但她又该以何种方式出现在他的圈子呢?周桥甩掉浮上来的念头,“好啊。但是我住酒店。”和老人争,争赢也是输。也是她太不小心,停留在只有两个人的时期。
分神之间错过了gps指示的路口,周桥眼巴巴盼望调头机会。谁知偏偏没有,车越跑越远,她握紧了方向盘,秦雨松安慰道,“没关系,只当游车河。”好不容易有了个左转,周桥往回开,却发现不是原来那条路。gps一直说前方右转,周桥照着走过两个路口,突然醒悟,“一直右转,不就是360度转回原处?”
她打了双向灯,缓缓靠边停下来,拿起车上的纸质地图看了会,才又重新启动。
秦雨松在旁边,看她没有半点要和他商量的意思,识相地保持沉默。直到车又回到正确的路上,他才开口,“以后在外地,我们一个开车一个看路。”周桥说,“不用,谁开车谁负责。”
“开车的同时不方便看路,不如分工合作,一人管一项,达到最大绩效。”
“你掌握方向盘的时候,我没有干涉过你。”
“我不介意你指点我往哪走。”
差点又错过路口,来不及争执,周桥小心地并入上立交的甬道后,才有时间瞪他一眼,“我尊重你的意愿,所以以后帮你看路。但也请你尊重我的,每个人有自己的习惯。”
秦雨松举起手,表示知道了,“你怕我是路痴,指错方向?”
周桥说,“没有。我怕我来不及判断。”
秦雨松觉得不可思议,“之所以如此分工,是让开车的人只需注意路况,所以你完全不用判断,把判断的工作交给我。”
周桥无奈地说,“我们没必要争执吧?”她知道无论男女,到某个年纪都比较话多,但没想到他也是。周桥抿紧了嘴,让秦雨松暗叹口气,没想到她固执起来是这样的。他不想令她不快,赶紧说句赞美的话,“你穿西装很有气势。”
周桥今天头发盘在脑后,加上黑色小西装,活脱脱大了几岁,忍不住自嘲道,“还是没有说服力,学生们不信任我。”她有些怀念从前和徐韬联手的日子,可以把他推在台前,而她,只需埋头做实事。
秦雨松侧过头,端详了一会,“很漂亮。”她像多棱体,逐渐显现出不同的风姿。
等到了他选的地方,匆匆吃过饭,下午他还得继续招聘,而她回南通。
把秦雨松放在校门口,周桥刚开出几米,他又追过来,“路上小心,不要疲劳驾驶,来不及就来不及,我给你报销租车费。”
她……
真的没想到他的话这么多。
第四十四章闭嘴
现在临时办公室里挤满人,除周桥这边的行政后勤人员外,还有监理公司和土建、设备供应商的现场代表,周桥和葛小永每天趁看进度时开工作小会,免得有些话牵涉到甲乙双方的利益,在办公室不方便说。
厂区一角划了块地建员工宿舍,五层楼的工程分发给了当地的包工头,建得飞快。周桥下了简易电梯,摘下安全帽,站在原地等葛小永跟上来。她看葛小永满脸沉思,开口问道,“怎么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扎钢筋的都是十八九岁的女孩子,风吹日晒,老得像三四十岁。”
施工人员出入证都要经过周桥的批准。她知道扎钢筋的大多是来自贵州山区的年轻女孩,没家世,没受过高等教育,也没姿色,被包工头带着到处赚辛苦钱。“也是生存的方式之一,她们挺乐观的,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倒是你怎么了,最近有点怪?”
葛小永低下头,“不知道。”他闷着头走了几步才说,“我最近才发现我很自以为是。”
周桥察觉到异常已经有几天了,估计他和吴冉冉起了什么矛盾,但因为没影响到工作,还是当作不知道得好。凡事有利有弊,允许员工恋爱,就会有相应的分分合合的麻烦。她不关心他们之间具体的事情,之所以这么一说,也是婉转地提醒葛小永不要沉湎私人情绪。
离临时办公室还有段距离时,葛小永突然问,“桥姐,你和秦总打算结婚吗?”
周桥想了想,老实地回答,“没想过。”搬到这里办公后,葛小永和别人一样称她为周总,不像从前那样叫法了。她欣赏他埋头做事的劲头,才拉他过来工作。而葛小永也没辜负她的期望,少说话多做事,是勤奋而又识相的好助手。今天这么问,大概真处于困扰中了,她又想了想,“说到婚姻起码得两个人彼此了解,还是顺其自然吧,时间会做出选择。”
这段时间她存心让秦雨松看到她的另一面,不像从前,总觉得又不长久在一起,有什么不满忍忍算了。不知道见识了那些原本藏得很好的东西后,他是否还有勇气接受全部的她。
葛小永若有所思地点头。
“人的精力有限,目前来说我的重点是把厂开出来,没有其他的。”这话她说给葛小永听的,也说给自己听。从他们站的地方看过去,早上九点的太阳下,厂房的工地忙得热火朝天,周桥不由自主握紧拳头。几千万的资本,建设预算一个多亿的厂,她没有退路。
别人看她是疯子,她无所谓,还有什么比挑战自己、发挥所有潜能更刺激。
葛小永的视线也在厂房那停留了很久,直到周桥开口说话。她说,“我希望有个地方永远需要我,很庆幸我还是找到了。而且,投入越多,回报越大。”她声音平静,但仿佛藏了无尽力量。葛小永默默看着她,明白她说的都是真的,有的女人以爱为生活的支柱,有的则随遇而安,而她,选择了一条不平坦的路。相较之下,他还算幸运,至少吴冉冉要的,他不是做不到。
周桥把葛小永的事放在心上,找了个机会问吴冉冉。
吴冉冉没料到,吃吃艾艾了几句才透底,原来葛小永家里提议他们把婚事办了,“他很好,他家里人也很好,但我还不想结婚。”在周桥的目光下,她觉得无可遁形,心一狠,说了实话,“是的,我没有爱他到要嫁给他的地步。”她挑衅般回视周桥,“男女在一起,不是非要以结婚为前提吧?”
周桥没躲闪,“当然不是。但是,他可能不会在原地等你。”
“我能接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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