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改变,无法适应所致。
她一直在等待,一直在赌,赌他究竟有没有心,对她是不是认真的……
「冬晴……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萦绕鼻间的桂花香,令他魂牵梦萦的佳人,他绝对不再让她从他怀抱中溜走。
赵系玦紧锁着怀中的她,丝毫不留空隙,堂堂六尺以上的男子像只讨宠的小狗一样,蹭着她泛香的颈肩,男儿泪几度欲落。
「冬晴,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你还不肯原谅我吗?我真的没有娶玉儿的意思,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我的妻子只有你!我不能没有你,冬晴——你……肚子怎么圆圆凸凸的?」还有点硬。
周遭传来窃笑声,赵系玦双臂松开了些,重新感受他怀里的女子。好像比顾冬晴高上许多,还瘦了一点,但是这香气是她的没错呀!
他又多嗅了几口,更迷惘了。
「冬晴?」他该不会真抱错人了吧?
「嗯?」
这柔如春风的嗓音确实是她的不错,赵系玦百般思绪找不到出口,严重乱了套。
「你先放开我。你中的毒不难解,但还是别拖得好。」多拖一分就多一分危险,她医术再好也不想承担,尤其是发生在他身上的风险。
顾冬晴正想拉开他紧箍的手臂,他才后知后觉地大叫。「你有身孕了?!你有身孕了对不对?」
「我有身孕很正常,你先松开我。」结果他抱得更紧,还妄想把她抱起来转圈。
「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他乐得咧!
多大的惊喜啊!还好他在娃儿落地之前找回顾冬晴,他可不想像岳父一样,女儿二十几岁,自己也都快当外公了,还得不到原谅。
上天保佑,真的!
但他还记得一件事——
「岳母说你中了毒?现在怎样了?解了吗?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师父说我中了毒?」到赵府的人不是霓裳吗?难道娘后脚也跟了去?难怪回来后对赵系玦总没一句好话,她就觉得奇怪,从旁了解如何知道这么多。「我没事,毒一回谷就解了,孩子也没事,别忘了我的本领,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就算你有本领解毒,身子还是受到了戕害啊!你教我如何以平常心看待这件事?过了就算了吗?我一气之下就离家了,还没给你找出下毒的凶手。你还记得我们在东厢房外撞见过——」
「好了,都过去了。」顾冬晴拦下他的话,不喜欢见到他自责,拍拍他的手背要他宽心。「往后的日子还长,以后的事比较重要。」
「冬晴……」一股久违的暖流灌入他乾枯已久的心田,他的冬晴回来了,全心全意只为他着想的冬晴真的回来了!「我真的好爱你……」
「赵系玦,你这混帐东西,你快给我说清楚!」姚凤气冲冲地奔进大厅,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你跟郑延寿密谋计划了什么?不然他怎么会知道『百花谷』的位置?」
「可能是跟着我们后面进谷的吧?我伤成这样,如何替他通风报信?」他从顾冬晴细瘦的肩上抬起头来,无辜地望向火冒三丈的姚凤。
姚凤眯起了眼。「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地上演苦肉计骗我们吧?」
「能见到冬晴,你要指责我杀人放火我都认了。」千里寻妻,再卑鄙的手段他都会考虑,更何况是小小的苦肉计?挨几刀换回一个老婆,值得。
「你给我滚出『百花谷』!」
「凤娘——」
「凤你娘啦!」
听到郑延寿的声音,她简直气炸,恨不得挖个洞把他埋了,顺便连赵系玦一块儿填进去。
「凤娘,你原谅我吧,当年我真的——」郑延寿追入大厅,除了姚凤以外,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住口,谁准你解释的?滚,你有多远滚多远!」结果喊完后,走的人是她。
「凤娘!」郑延寿立刻追了上去,也不慰问一下赵系玦或顾冬晴。
这才是真正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赵系玦听脚步声走远,回神想抱顾冬晴时,捞到的是一把空虚。「冬晴?」
「你躺好,我先帮你洗掉脸上的毒粉。」她虽然震惊赵系玦的行为,也想好好骂骂他,但还知道什么事该先处理。
她先喂他服下解毒丹,再托衔春到药室里取来药汁为他洗去眼皮上的毒粉,然后请其他师妹帮她将赵系玦抬进她房里。
「霓裳送完解药回谷后,说赵家拟办喜事,你真娶了赵凝玉,伤好后你就离开,以后别再来了。」真有此事的话,要孩子,赵凝玉会帮他孕育,她不会让肚子里的孩子冠上赵姓,如同她这辈子不可能姓郑一样。
「我不可能娶玉儿。爹娘筹办喜事,是办我们两个的。」
她大大吃惊。「我们?」
「我不是说过要重新迎你入门,让全凤台的人都知道我娶了『百花谷』大弟子,却意外不断,一延再延吗?」
「嗯。」其实成不成婚她根本不在意,只要他认真看待这桩婚姻就好,但赵系玦十分坚持为她正名。
「我跟爹娘说,只要我一天不见你,我就一天不回家,但我不知道『百花谷』的确切位置究竟在何处,天地浩瀚,我穷尽毕生之力都不见得能找到你的踪影,所以我离家后立刻直奔郑王府与岳父联手,想借助他的力量找寻你的下落。我在凤台默默等着岳父回来的期间,听见了不少爹娘筹备喜事而多方奔走的消息,大概是想透过嫁到凤台的师妹告诉你还有岳母,他们已经诚心诚意地接纳你了,想来是岳母在气头上,以为爹娘是作戏而不愿意相信吧。」
就算赵家还有人不支持,现在也不敢反对了,要多一个媳妇还是要少一个儿子,不用细想也知道答案。
「……那你也不能用这么激烈的手法啊!别忘了你眼睛受过伤,禁不起你一再摧残。」药量再下重一点、毒性再强一点、他这双眼睛就注定废了。
「如果要我这辈子瞎眼才能留在你身边,冬晴,我说真的,你就别治了,见不到你,我眼力再好又有什么用?」
「你先休息吧,我——」
「不,你别走!我不准你离开我!」赵系玦飞快地攫住她纤细的手臂,心急心疼全搅在一块儿,失去她的恐惧迅速扩大,就像无底黑洞一样把他整个人吸了进去。
她轻拍他紧握不放的手,柔声安抚。「我拿药,去去就来。」
误会解开了,她也没什么好气的。倒是衔春,取个药怎么这么久?
在「百花谷」里日夜盼着他来实在太累了,能恩爱互谅地过日子,她自然选择后者。
「你肯原谅我吗?」可千万别拿完药,治好他后就赶他出谷。
「早就不气了,你躺好。」
「衔春不是去拿了吗?就快来了吧?反正你说这毒不难解,不如就留下来陪我,我藏了好几个月的话还没找到机会跟你说。」他站起身,由后圈抱住她倚坐床沿,突然笑出声来。「以前失明时是巴不得你走,现在是恨不得你留下来。」
经他提醒,顾冬晴也觉得有趣,正想跟他话话当年的时候,有人推门入内了。
「赵家小子,你搞定我女儿没有?」
「岳父?」不是追人去了吗?怎么有空绕到冬晴的房里来,而且他怎么知道冬晴的房间在哪儿?「岳母消气了吗?她人呢?」
「早就消气啦,她害羞不敢进来,在门口等着。我是来看你哄我女儿哄得怎样了。」他满面春风地看向女儿及女婿。「……奇怪,你怎么跟我在赵府那天看到的不太一样,你真的是冬晴吗?」
「不太一样?」对呴,刚刚抱她的时候就觉得她高了一些。
两名男人,一老一少直盯着她,虽然其中一个看不见,那询问的眼神却是炽热到不行。
顾冬晴完全不受影响,缓缓地开口解释。「我怀孕后体质稍有改变,孩子大,我也跟着长,没什么好奇怪的。」
师父担心她吃不够,拚了命地想多喂她一点,她食量是有变大没错,但没有大到一天可以吃下三、四只鸡。
光是师父一人已经够她受了,希望不会再有两个人逼着她吃。
「你怎么让师父消气的?」她问着郑延寿。平常她不可能关心这问题,但她不想每天一睁眼就吃到就寝,能换话题就换话题。
「怎么解释她就是不肯听,我就把她抱过来亲下去,就好了。」兜了一大圈,还是最原始的方法最好用。
「就这样?」那他挨刀又中毒的不就是个傻子?
「姜还是老的辣,年轻人,多学学啊!」
「……多谢指教啊!」赵系玦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他的牺牲,最好他们能进到「百花谷」,更别说跟姚凤见上一面了,居然还敢酸他?
「他需要休息,你去陪师父吧。」她不觉得师父这么好说话,要哄师父开心,连细节都要顾虑得很好,他后头可能还有得受。
不过这也难说,一个锅配一个盖,他们的相处模式只有他们才懂个中乐趣,只是她和赵系玦不需要天天你追我跑。
「冬晴,你说你爹娘会不会聚首再婚?」
「老夫老妻了,不好看吧?」都要当袓父母了还披上红艳的喜服拜堂,外界的嘲讽耻笑应该多于称赞,师父不可能会做有损颜面的事情。
「很好,我这刀算是没白挨,至少你是我堂堂正正的赵家媳妇!」都忘了冬晴还没答应他要回去呢!他急问:「你会跟我回赵家吧?会吧?」
「说这个还太早,你先把伤养好再说。」
「喔……」糟糕,他的好像也没比较轻松……
赵系玦过了几天不见天日的生活,幸好他之前被冬晴训练得不错,并未替她带来什么麻烦,甚至他这瞎子还能带孕妇散步呢!
「看你适应得不错,这布条拆或不拆都没差了,我看与其当个睁眼瞎子,不如当个真瞎子,你说不定还比较得心应手呢!」姚凤还在生赵系玦的气,出口的话酸溜溜的,都是挖苦。
「岳母太看得起小婿了,我还是当个平凡人最得心应手。」今天就要拆布条了,他要好好地把冬晴看过一回,经过这几次考验,他更懂得珍惜身边的人,最好以后都不要再用这种方式找回娇妻了。
只是他不懂一点,拆个覆眼布需要劳师动众地来到清心坡吗?
「我说过要让你看看桐花飞舞的美景,以后离开『百花谷』,你会怀念这景色的。」顾冬晴带他到树荫下,准备拆下他眼皮上的布条,却被他紧张不已地捉住。
「如果好了你就要赶我出谷,我决定遵照岳母的话,当个真瞎子。」他不想出谷后回想起白绿相间的油桐花景象,就感慨地红了眼眶,心痛如绞好吗?
「谁要赶你出谷,我孩子都还没生呢。」草木皆兵,不累吗他?「你看好,现在是油桐花开得最美的时候,过几天开始凋谢可就不美了。」
她小心翼翼地拆下他覆眼的布条,这次伤势不算严重,为他裹上的布条既薄又透光,解下后,适应一会儿由树荫透下的光,就逐渐能视物了。「怎样,眼睛会疼吗?」
赵系玦连续眨了好几下眼睛,待他清楚眼前的事物时,一股清幽静谧的气息透过朵朵雪白桐花,传递到了他的身上。
然而眼前的美景再漂亮,都没有他想再见顾冬晴一面重要,他转过头。「冬晴,你……你是冬晴?」
「不然还有谁?」她知道自己变了不少,但总不到认不出来的地步吧?
「你……你怎么会?岳母替你找来神木胆了吗?」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顾冬晴的体型竟然随着她的肚子变大变高了,像脱胎换骨似地褪了一层皮,整个人明亮了起来,细致的五官像用笔描绘过而添加了几分深邃,秋水瞳眸像蕴含了几千卷诗藏般充满睿智,柳眉淡扫,鼻挺唇红,瘦小的身体也比以前丰腴许多,但不是胖,是软玉无骨的完美身形。
「从我怀孕开始,孩子长,我也跟着长。」
第二十二章
「这样呀……唉,这真的是我的报应,我来不及看你一天一天蜕变,也来不及看你肚子一天一天变大,我真失职……」像突然换了个妻子似的,他完全不敢抱她或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更令他扼腕的是错失了冬晴肚子慢慢隆起,享受即将当爹那股日渐增加的兴奋与期待。
「都长成这样了,你惋惜我也缩不回去,再看个几天你就习惯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应该很快就习惯了,你骨子里还是我熟悉的顾冬晴,这点没变真好。」就算她变老变丑,胖了瘦了,只要她的性子不变,就还是他深爱不渝的顾冬晴。
四个月后
「哇——」
哭声一起,屋外苦等的赵系玦与郑延寿两人纷纷露出喜悦的光芒。
「生啦!」痛了一天一夜,终于生了!
赵系玦吸吸鼻子,立刻冲进屋内,接过姚凤手里初来乍到的小婴孩,为人父的骄傲与感动瞬间交织成他泫然欲泣的男儿泪,他抱着孩子来到顾冬晴身边,感恩地亲吻她汗湿但冰凉的额头。
「冬晴,你看,你帮我生了个可爱的胖娃娃,是个——我看看是男的还女的。」
姚凤失笑,还以为他会先关心孩子的性别呢!
「让我看一下我外孙——」郑延寿才刚探过头来就被姚凤推走。
「以后要看多得是机会,走走走,陪我吃饭去,我快饿死了!」房间小,就留给他们小夫妻说体己话吧。
赵系玦不在乎孩子是男是女,她对他已经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只要他做任何事情都会先把妻子纳入考量,不会因为她是内人而要她让步牺牲;孩子只要健康就好,是男是女倒在其次,她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是个男娃。冬晴,我们再生个像你的女娃娃给他作伴可好?」
「又不是你说了就有。」生孩子哪有孵蛋容易?有就有,没有如何强求?
顾冬晴虚弱到连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赵系玦索性褪去布靴,抱娃儿上榻跟她一块儿睡,一家子的感觉让他好不容易止住的酸意又冒上鼻间。
「冬晴,谢谢你。」他真的好感动。
「有什么好谢的?」一点小事就激动成这样,是年纪大了,时常有感而发吗?「再三个月就过年了,你是不是该回家一趟?」
「……过阵子再说吧,现在不急。」他还没想好说服她跟他一块儿回去的理由和说词,要他一个人离开「百花谷」,免谈。
「再过阵子就过年了,哪里不急?那时娃儿都过满月了,可以坐马车啦。」
赵系玦闻言大喜,连忙确定。「你的意思是……要带娃儿跟我一块儿回去吗?」
「你要让他姓顾,我们就留在『百花谷』里没关系。」不跟他一块儿回去,难不成要她事后自己抱娃儿上门认亲吗?
「好,我们回去过年!」他等会儿就修书回家,要爹娘顺便看个好日子。
「嗯。」先回去,再看情形决定是否久待。
顾冬晴累到沉沉睡去,赵系玦为她盖好棉被,像个傻子似地盯着他们母子俩直笑,脸上净是满足。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赵系玦要带顾冬晴回赵家过年的事情引发郑延寿与姚凤两人多日的争战,郑延寿也希望能带姚凤回家过年,替她……或他自己正名,但是姚凤哼了他两声就迳自出谷去,四、五天才回来一次。
「师父待不住谷里,这次娃儿出生她才忍了两个月不出门,极限了。」尽管赵系玦「岳父、岳母」喊得勤快,她「爹」跟「娘」就是唤不出口,都二十几年了,一时间习惯难改,应该说,她不太想改吧。
以往轻便的束装就能启程,多了个娃儿要照顾的范围就广了。赵系玦雇了辆宽敞的马车,空间足够三名大人躺着安睡,路上怕颠累了妻儿,便提早半个月缓行回家,还是拖到了除夕前两天才到府。
赵系玦一下马车,府外打扫的家丁便飞也似地冲进去通报。
「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总算回来了。大少夫人呢?有没有跟大少爷回来?」家丁摇头,直言不清楚。本在大厅内与赵父闲情饮茶的赵母决定亲自前去看个仔细,恰巧在踏出大厅时遇上快步赶来的赵衡玮。
「咳……我想亲自向大嫂道谢,谢谢她救回我一条命。」顺便看看顾冬晴是否真如玉儿说的,是一名丑妇,不堪入目。
赵府大大小小聚在前院,左等右等好一会儿才看见姗姗来迟的赵系玦及顾冬晴——以及赵系玦怀中的襁褓娃儿。
「爹、娘,这是我跟冬晴的孩子,小名硕儿。」名字还没取,就等回来跟爹讨论他们玉字辈下,轮的是什么辈分。
「你们的孩子……来、来,快给我抱抱!」天大的好消息呀,儿子带回媳妇,还有个胖娃儿。赵母目光含泪,抱着硕儿轻轻摇着。「老爷,你瞧,咱们的长孙呢!长得好像玦儿小时候,白胖白胖的,真可爱。」
有孙万事足,赵父和赵母笑得可开心了。
「大嫂。」赵衡玮走近顾冬晴,笑得有些腼覥。「其实你长得挺漂亮的,没有他们说的三分丑……不,是一点边都沾不上。」
「臭小子,醒来能讲话就调戏你大嫂,信不信我揍得你三年下不了床!」
赵系玦一把抓起赵衡玮的衣领,丢离顾冬晴,这下沉浸在孙儿喜悦中的赵家父母才发现媳妇与往日不同。
「冬晴……变了好多呀,都快认不出来了,该不会是找到另一颗神木胆了?」赵母实在讶异,却也想不起来冬晴以前的长相了,不过这不是重点,她还欠着一句道歉呢。「冬晴,娘错了,我不该——」
「我不在意,别有下回就好。」她不习惯别人向她道歉,尤其是长辈。
「当然没有下回,你尽管放心待下。」她可不想临老气走儿子媳妇,连孙子都见不到面,那太难过孤苦了。
当儿子红着眼眶,对他们两老说赵家有冬晴才有他,找不回冬晴他誓不回家,那时她才惊觉自己年老糊涂,错得太大太深。
「顾冬晴,你还有脸回来!」赵凝玉蒙着纱巾,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石阶,怨恨地瞪着宛如清妍茉莉的顾冬晴。「你抢走我哥哥,还害我变成这副鬼样子,你竟然还有脸踏进我家!你给我滚!滚——」
她凭什么变得这么漂亮?怎么可以!
赵凝玉想推走顾冬晴,却让赵系玦阻绝隔开,她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大哥……她害得我好惨……你为什么还要护着她……」
「玉儿,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赵系玦仔仔细细地看了赵凝玉一回,原本滑嫩的肌肤出现密密麻麻的细纹,连她露在纱巾外的额头、眼角都因为缺水而乾皱,更别说她纱巾下的面容是怎生凄惨了。
「这属正常,服下丧尸散的人难免皮皱,就算救回来也已无法回复以往的状态。」顾冬晴敛下美目,无奈地道:「做事前不肯三思而后行,这是你自作自受。」
「你这贱……你有胆再说一次!」赵凝玉气炸,新仇加旧恨,枯手一张就想往她脖子掐去。
「你干什么!」赵系玦使劲拨开她的手,将顾冬晴牢牢地护进怀里。「冬晴说得不错,这确实是你自作自受,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心力把你从鬼门关前救回来,你应该要感恩知足才对。」
赵凝玉倒向赵父、赵母,芳心几乎碎尽,不敢相信赵系玦会狠心把她推开。「感恩知足?她不配!她把我害成这个样子,说什么神医?分明就是骗子!而且你为什么没死!」她双眼圆瞪,瞪着赵母怀里的硕儿,恨意蒙蔽了她的良心。「这不是大哥的孩子,你不配生大哥的孩子——」
她抢过硕儿,推开赵母,不管年迈的母亲跌坐在地上呼疼,高举该唤她一声姑姑的孩儿,失心哭喊。「你们『百花谷』不是男方不认孩子就把孩子摔死吗?我们赵家不认这娃儿!他不配做我们赵家的子孙,你更不配做我们赵家的媳妇!」
「硕儿!」
「玉儿不要——」
赵家前院乱成一团,赵父急着扶起赵母,赵衡玮冲上前去想抢下硕儿,吓得赵凝玉一时失手松开支撑,幸好才刚放开顾冬晴的赵系玦还来得及箭步向前,稳稳地接住嚎啕大哭的儿子,心脏差点吓得倏止不动。
「玉儿!他是你侄儿呀!」赵母痛心大吼,她何时把女儿宠成这般无法无天的模样了?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挚友呢?
「他不是!他不是!大哥的儿子只有我能生!」她瞪着惊魂未定,想向前察看硕儿的顾冬晴。都是她毁了她的人生,都是她的错!
赵凝玉由腰间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往顾冬晴冲去,恨不得把她的脸划烂!「你毁我容貌,凭什么顶着这张脸媚惑我大哥!」
「冬晴!」赵系玦冷汗未乾,又活生生吓出一层,还来不及细想就朝赵凝玉打出一掌,震得她连连吐血,倒退三步。
他没有额外心思注意赵凝玉怎么样,满脑子全是顾冬晴。天啊,他差点失去她!他连想都不敢想像抱着她冷凉的尸体,那打击有多大、多绝望!
「幸好你没事……以后别吓我、别吓我……」他一手抱儿子,一手紧搂顾冬晴,心有余悸,久久不散。
「别怕,我好好的。」轻拍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顾冬晴微漾起嘴角。
「大哥……呕……」赵凝玉又吐了一口血,不敢相信赵系玦竟然伤她。她挣扎地爬起来想上前,却让赵衡玮拦了下来。
「玉儿,你变了!你变得好可怕,可怕到二哥完全认不出来了!」他以前那个笑得甜美、心地善良的妹妹究竟到哪儿去了?
「我没变,变的是大哥!他以前很疼我的,都是顾冬晴,如果不是她,大哥到今天都还是我的!你让开,让我过去!」赵凝玉忍着疼痛,她要赵系玦的呵护,不是赵衡玮,但她怎么推就是推不动瘦弱的二哥。「你走开,别挡我!」
「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就是我们对你太好,才把你养得如此骄纵蛮横、目中无人!冬晴已经不跟你计较下毒的事了,你还敢把你自己造的孽怪到她头上?」赵系玦护着爱妻,对赵凝玉的最后一丝怜惜已荡然无存。
「玉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赵母哭倒在赵父怀里,痛恨自己无力管教。
「不……」赵凝玉退了几步,拚了命地摇头。她看到了什么?以前疼她入心的父母眼里全是指责、痛心、绝望与愧然,二哥满是不谅解地对她蹙眉啧声,而她日夜思念的大哥竟然……竟然对她流露出恨意……
没有人支持她、没有人体谅她!她痛苦地大喊:「你们凭什么指责我?隐瞒我的身世不说,小时候还不停地对我讲玉儿值得全天下最美最好的事情……你们根本把世上最脏、最丑陋的事情给了我!你们替我找婆家,却指着媒婆给的名册说这个没有玦儿好、那个没有玦儿好,久而久之我自然拿大哥出来比较……我会爱上他,都是你们害的!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赵凝玉捂着唇,哭着跑出赵家,赵衡玮本想追上,却被赵父阻止。
「由她去,她想开了就会回来,不回来就当赵家没这个女儿!」
顾冬晴轻抚上赵系玦的胸膛,知道他还是关心赵凝玉。「你不追上去吗?」
他想了一下,还是摇头。「不了,该让她学点教训,等她累了、冷静了,自然会回来。」
一直忍她、容她、让她,只会把她宠得愈来愈不像话。
尾声
五年后
赵系玦到邻县订下一批新的药材,付完订金后便带着随行外出的顾冬晴逛逛初一、十五才有的玉市,顺便为他刚满三岁的女儿添块趋吉避凶的玉佩。
「冬晴,你瞧哪块好?」赵系玦挑了块祥云,另一块瑞兽,正犹豫不决需要意见,却等不到老婆大人的高见。「两块都不好吗?我觉得挺合适……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顾冬晴频频往香烛铺看去,鲜少拜佛祈福的她何时对纸莲花感兴趣了?还是这里的莲花摺得特别好?
赵系玦好奇了,顺着她的眼光看去,一抹熟悉的倩影立即映入眼前。跪在香烛铺前乞讨的枯瘦女子竟有几分赵凝玉的影子,身边还跪着一名同样瘦弱的女娃儿,脸上满是瘀青,碗里除了尘土外,连块碎银都没有,可怜极了。
「她是赵凝玉,错不了。」顾冬晴想向前了解,顺道带她回家,赵家父母虽然对她寒心,每每谈起总是叹气,终究是一手看顾到大的女儿,不会忍心让她在外捱饿受冻,向人乞食。
「别去!」赵系玦阻止顾冬晴向前询问,目光如炬,始终不离香烛铺前的女子,行人鄙夷的目光与她苦苦哀求的模样着实令他痛心,他却不敢上前相认。
「你就这样放着她不管?」夜深人静还会念着妹妹的安危,她才不信他一句话就放得下对赵凝玉的关心。
「娘,我肚子好饿……」小女孩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无助地望着眼前空无一物的破碗。
「忍着,娘不也是什么东西都没吃!」赵凝玉横了她一眼后,继续向路人乞讨,不肯再多安抚她一句。
在人群中窥视她们母女俩互动的赵系玦剑眉紧蹙,他对女儿百般呵护,不敢相信赵凝玉竟然对她女儿冷言冷语。无论富贵贫穷,他坚信对父母、对儿子女儿的爱护及付出是相等的。
只是……孩子的爹呢?
「不是她心甘情愿有的吧。」顾冬晴走去附近的包子摊买了几颗肉包,要老板假意赠予。听到赵系玦喃喃不解,她实在不想把话说直。一个女孩子在外游荡,会遭遇到怎样的麻烦,大伙儿心里都有数,也不能怪赵凝玉对这女孩儿疼不入心。
她总觉得自己最可怜,旁人都对不起她,心中全是怨怼,如何去爱她周遭的人?
「你不认她,难不成放她跟孩子在外继续乞讨流浪?」
「……带她回去,她的心境不会更加快乐,只会贪得更多。不如通知岳母,请她过来处理,以岳母的脾气应该压制得了玉儿。」宠她就是害了她,且将她带回府里,他担心冬晴跟孩子们会有危险。
「那好,我回头马上——」
「我来安排就好,我们遇到玉儿的事,你千万别跟爹娘说,我不想让他们知道玉儿的事,我怕他们伤心。」就算骂他自私,就算死后打下十八层地狱,他也不后悔此刻绝情的决定。
「大少爷、大少夫人……」杨总管一手抱女娃,一手牵男童,气喘吁吁地走过来,累得他一把老骨头都快散了,讲话有气无力的,连他自己都快听不见了。「小小姐午睡完后就吵着要找你们,我只好自作主张地把他们带出来了。」
幸好大少爷出门前有明白告知他往何处去,否则小小姐一哭,他绝对是哄不定的,除非大少爷回来,不然就得带着她千里寻爹去。
「这么想爹呀?来,爹抱抱。」赵系玦接过哭红双眼的小女娃,小手马上缠上他的脖子,靠在他的颈间撒娇。
「爹爹坏,没带珍儿!」小女娃噘着嘴抱怨。
「好好,珍儿乖,别生气喔,爹爹买玫瑰酥给你吃,再帮你买块可爱的小羊玉佩好不好?」
「不要,我要小鹿的!」
「好,就买小鹿的。」总算逗得女儿破涕为笑,赵系玦才稍稍宽心。刚好冬晴也爱玫瑰酥的味道,一举讨好家中一大一小。
「娘,你在看什么?」硕儿牵起顾冬晴柔嫩的玉手,却发现她迟迟不动,凝视着某个角落。「爹已经抱着妹妹往糕饼铺去了,我们不跟上吗?」
「嗯,走吧。」顾冬晴牵起儿子跟上前去。对照赵系玦疼爱女儿的模样,赵凝玉却狠狠地赏了耐不住饥饿、想再吃颗包子的女儿一巴掌,她实在难受。
个性造就命运,她今天落得如此下场,只能怪她自己,怨不了别人。可怜她的女儿投胎错人家,日后会养成什么性子,她不免担心,毕竟她也是人家的母亲……
「怎么了?还在想她们的事吗?」赵系玦折了回来,远远看见赵凝玉咄咄逼人的模样,剑眉骤拧。「我回去立刻联络岳母,不会再教那孩子受气。」
这种小事不需要她操心,她只要开心快乐地当他赵系玦的妻子就好。
「嗯。」他们就尽人事,听天命吧。顾冬晴淡然地看着丈夫还有女儿,道:「我在想,你这么宠她,会不会把她宠成另一个赵凝玉,以后嫁不出去。」
「呃……不会的,有你在,我们的珍儿一定是个贴心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他当然知道要对小孩好,但不能宠,可是当他看到女儿白白净净的脸蛋就是会忍不住想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全呈到她眼前,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她天天开心。
「是吗?」顾冬晴完全不以为然。「也罢,就算珍儿找不到好婆家,你这个做爹的也有本事养她一辈子。」
「冬晴,跟爹还有岳父比,我还不算宠珍儿呢……况且珍儿只是爱撒娇了些,心肠可像她娘亲一样善良。」都是他心里的宝啊!
「你开心就好。」反正她是不可能让珍儿被宠坏的。只是她也得好好自省一下,是不是太顺着赵系玦的意,一不小心把这大男人给宠坏了。
顾冬晴眯起眼,看着他们一大一小不知道是谁娱乐谁的愚蠢模样,冷不防地泼了一桶冷水过去。
「你是该好好抱抱珍儿,毕竟再过一、两年,小娃儿懂得害臊了,你想抱她,她死活都不肯,以后就换你追在她后头跑了。」
「真、真的吗?!」赵系玦如遭雷击,完全不敢相信现在腻在他怀里唤着爹爹的可爱珍儿会嫌弃他的拥抱!「珍儿,你会讨厌爹吗?你以后让不让爹抱?」
「让呀,珍儿最喜欢爹爹了!」小珍儿在赵系玦的脸庞啾了下奶香味的吻,啾得他一脸晕陶陶的。
蠢父!
顾冬晴不想理会他,牵着儿子绕过他俩身畔,随着桂花香气飘下的言语又让无比欣喜的赵系玦瞬间冻在原地,无法招架——
「以后珍儿最喜欢的不是爹爹,而是她的夫婿;以后抱珍儿的人不是她的爹爹,而是她的良人。我劝你还是冷静点儿,免得以后嫁女儿时哭倒在家门前的人反而是你。」嫁女儿至少还要十年光景,但说久也还好,眨个眼就过了,她实在不想看到鬓边白发却泪洒衣襟,大哭女儿出阁他寂寞痛苦的丈夫。
「……冬晴,你别说了,我心好痛,痛痛痛痛痛……」无法想像,真的无法想像,赵系玦简直想把女儿抱起来藏了!
「痛不死人的。」这样就受不了,要是她明讲女儿长大后,听见他怀念幼时腻着他跟前跟后甜叫爹爹的情形,可能会掩耳不依,娇声怒斥,他岂不是要在街头直接断气?应该不用等到那时,她真开口,下一刻他立马会抱女儿回家藏。
才拐弯过另一条街时,又有人来了。
「大嫂,快,有人上门求医,快把我们家翻了。」赵衡玮未见人,声先到,个性没有因为年岁而增长,反而强词夺理地说要把昏迷的那几年玩回来。
他最讨厌大哥到邻县行商了,因为家里有急事一定丢给他处理,想乘机磨练磨练他应变调度的本事,所以只要一有人上门找大嫂,他立刻藉口出来找人兼透气。
「叫他去找大夫,不然找块风水宝地比较快!」烦不胜烦,赵家何时变医馆了?三不五时就有人上门,得的还不是什么罕见的疾病,他们看起来是很缺钱吗?而且十个上门就有八个想拿钱砸他,还意滛他老婆!
「自个儿跟他们说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他至少话有带到,不算欺骗父亲,只是功成身退,打算先去犒赏自己一顿再回家去而已。
赵衡玮走后,顾冬晴有感而发。「我们搬出去住吧,省得给家里添麻烦。」
「我也有这层打算。唉,我开始怀念起你以前普普通通的样子了,至少那时上门求医的是真的有病痛的人。」而不是一群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猪哥!
「你当年别阻止你妹妹在我脸上划两刀,今天就省事多了。」
「你讲得可简单了。」赵系玦抚上她颈边。「这道疤,我到现在还会心疼呢!」
「老夫老妻了,难看。」顾冬晴拨开他的手,大庭广众之下,别动手动脚的。
「难看?你信不信我学岳父,直接把你抓过来亲下去?」他很受教的,一直想找机会试试。
「但我不是师父,你敢,以后别想跟我一块儿出门了。」她神情未变,依旧淡然,向来恬淡的语调却悄悄地刮起风雪,添入三分冷冽。
「孩子都生两个了,还这么害臊?」
「你从小到大上过几回茅厕了,怎么不敢当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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