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新天启大明

新天启大明第1部分阅读

    《新天启大明》

    第一章回首却成天启身

    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转过神来,不就是喝酒喝醉了吗,怎么一醒来,自己就进了故宫博物院了呢?哦,不对,严格意义上讲,这里目前还不叫故宫博物院,而是紫禁城!自己目前所在的宫殿,就是大名鼎鼎的乾清宫。

    去过故宫博物院的我当然知道,乾清宫是明清两朝皇帝的寝宫,虽说自雍正以后的皇帝大多居住在养心殿,但乾清宫的象征意义并没有改变,依旧是后庭的核心,国家的核心。

    目前,这乾清宫的正殿中正摆放着一口金丝楠木精制而成的巨大红漆棺椁,白色的孝幡素幛布满整个殿堂,一些个当值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身着孝服静静地伫立着,宛如一些白色的幽灵。

    我的身上,也是穿着长长的白色孝服,外面披了一条粗糙丑陋的麻布,头上戴一顶篾片弓成的孝帽,手里还拄着一根缠着麻布条的孝杖――这是在替人守孝呢!

    “殿下,您该休息了,老奴王安伺候殿下就寝。”一个白衣孝布的太监走了进来,轻言轻语地说道。

    王安,倒省得去询问他的姓名。我飞快转动头脑,当务之急得弄明白,外面摆着的是个什么皇帝,虽然看服饰知道,这并非清朝大辫子时代,而是明朝。来到这鬼地方虽说已经近六个小时,可没有什么人说话,也不好轻易地开口去询问――连驾崩了的皇帝老子都不知道,这个皇子当的,可真不是一般地混帐。

    “给先帝爷拟的尊号,可曾拟定?”我突然想起这茬事,赶紧问道,试图从已经翘辫子的谥号中弄清楚这家伙到底是谁,也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能够独自留在乾清宫守灵的唯一皇子,自然是未来的皇帝无疑,那么,自己究竟是大明王朝历史上哪个帝王,也得弄清楚才行。

    “回殿下的话,给先帝爷上尊号,得殿下登基大典之后,才可由礼部呈上。”王安依旧恭恭敬敬地,头也不肯抬。

    这条道儿也行不通,真是晦气。我有点沮丧,不过转念一想,只要自己不多说话,仔细观察着,想弄清楚这个身子的主人究竟是谁,倒也不是个难事,只不过要耐心等待片刻才行。耐心,不错,一定要有耐心。

    “不过,”王安接着又说道,“老奴听说,内阁有议,改万历四十八年八月后为泰昌元年,原定明年为泰昌元年之旨作废。”

    泰昌!泰昌?我头脑中顿时一团雾水,印象中的大明皇帝有开国的洪武、靖难的永乐,还有被抓的英宗、被海瑞痛骂的嘉靖,以及上吊自杀的崇祯和他那个只会做木匠活的哥哥天启,别的诸如代居皇位的景泰、喜欢胡闹的正德,也只有一点点印象,可是偏偏这个泰昌皇帝,却是半点印象也没有。

    不过,万历的大名倒是听说过,这老小子曾经几十年不理朝政,而他的陵寝――定陵曾经被国家有计划地掘过,万历和他两个皇后的尸体,也被红小兵们革命性地焚毁掉――坟墓被掘、尸骨被焚,这大概是高高在上的万历皇帝所未曾想过的。

    万历死了,正殿的泰昌死了,那么这具身子,便是万历皇帝的孙子了,崇祯不就是万历的孙子吗?崇祯的哥哥天启,不也是万历的孙子吗?如此说来,自己所占据的这个身子,便是那木匠活一流的、宠幸客氏和魏忠贤的天启了!

    天启做了几年皇帝,崇祯做了十几年皇帝,现在距离大明王朝覆灭,也不过还有二十多年而已!

    “我是天启了?”我惊愕万分,自己虽然是有个做木匠的舅舅,可自己却从来没有准备去做木匠,而且是当这个木匠皇帝!

    这一夜我确是难以入眠,突如其来的巨变,让他如何能够睡着?

    帷幕外有两名宫女站立伺候,大概是今夜当值的,昏黄又跳动着的烛光,使得这个古色古香的偏殿更加愁云郁结。接下来该往哪儿走,真得小心行事,不能多说一句,不能多走动一步!真是书中有林妹妹进贾府,如今有我朱斌进紫禁城!

    天刚蒙蒙亮,我在王安的催促下不得不起了床,准备再跪拜到泰昌皇帝的灵前去,就在这之后,外面有太监叫道:“李娘娘驾到。”

    “李娘娘?”我一愣,难不成是自己的母亲,或者是泰昌皇帝的正宫皇后?

    来不及细想,来人已经迈步进来,却也是一身缟素,但却是容貌如花,肌肤似雪,加上一身孝服,更显得凄楚动人,古人所说要得俏,一身孝,看来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见过李娘娘。”在王安的搀扶下,我赶紧给这个小寡妇行礼。

    “免了免了,”李娘娘却是火急火燎的,“殿下,殿下不日将成了陛下,晋封本宫为皇太后一事,殿下可曾忘却?”

    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旁的王安却已经恭恭敬敬地说道:“回娘娘,册封娘娘为皇太后一事,需由皇帝万岁爷拟定,殿下是以皇长子之身,怎可擅权?”

    “今日是皇长子,明日便是皇帝,如何不可?”李娘娘勃然怒道。

    “那也得到了殿下登基之后才可顶多,娘娘现在提出,未免会遗人话柄。”王安倒是不卑不亢。

    一时间殿堂内空气有点紧张,我是恪守不多说不多走的原则,默不做声,只是觉得这个李娘娘实在蛮横,居然敢对未来的皇帝大呼小叫,当真活得不耐烦了。而这个王安敢于跟李娘娘叫板,要么就是个忠心护主的好奴才,要么就是个胆大妄为的j佞,像王振、刘瑾、魏忠贤之流。

    提到魏忠贤,我不由得苦笑起来,这个九千岁不就是天启皇帝朱由校提拔的吗?

    还没有来得及多想点魏忠贤的事情,那李娘娘便是脸色一变,冲着我厉声喝道:“殿下此刻犹豫不决,是何道理?”

    我本来倒不想多说什么,现在看来,这个李娘娘也不是个善种,胆敢在乾清宫内对自己大呼小叫,这还了得,不禁也怒声喝道:“先帝妃嫔尊号,自有内阁六部商议酌定,李娘娘何必性急?”

    李娘娘顿时一愣,她是个心计深沉之人,常不甘久居人下,泰昌帝在时,她就时常恃宠而骄,要泰昌帝封自己为皇后,以便日后得以晋升为皇太后,从而把持这个十五岁孩童,挟天子以令天下。以往这个孩童对自己也是言听计从,唯唯诺诺,不敢又丝毫违抗,此刻却是厉声相抗,她不由得愣呆在原地,旋即转而为悲,凄声哭道:“先帝爷尸骨未寒,殿下便忘却本宫抚养之恩,便忘却先帝爷托付之言?欲置本宫及皇八女于何地?”

    这其中的关节,我一时也搞不清楚,正想说上几句,就听外面突然有人高呼起来:“皇帝召我等至此,今不幸晏驾,嗣主少幼,你辈阻门不容我等入临,意欲何为?”

    “你辈阻门不容我等入临,意欲何为?”又是几个人的怒斥声。

    李娘娘也顾不上与我斗法了,慌忙扭头问道:“李进忠,外面何事喧闹?”

    一个中年太监赶紧跑了出去打探情况,不多时又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跪倒在地:“回娘娘,给事中杨涟、吏部尚书周嘉谟、御史左光斗等人要求进宫哭灵。”

    “什么?”李娘年脸色铁青,“快去吩咐,不得放入,违令者杀无赦。”

    “是!”叫做李进忠的太监慌忙又起身扭头往外跑去。

    但吵闹声越来越大,大有要带人轰开乾清宫大门一般。

    第二章移驾却如同绑架

    “皇上晏驾,我等皆为顾命大臣,奉命而来,尔等阉奴,竟敢横加阻拦,皇长子不日即位,现情势不清,尔等关闭宫门,有何密谋?”

    外面怒吼声如同炸雷一般,出去传李娘娘旨意的李进忠灰溜溜地跑回来:“娘娘,大事不好,内阁六部诸位大臣都到了,恐怕拦不住他们。”

    “混账!”李娘娘脸色气的惨白,“本宫方才已然下旨,有违令闯门者,杀无赦,如何还有人敢闯乾清宫?”

    “回娘娘,给事中杨涟,先帝在时,就曾多次直言顶撞,娘娘便是杀他九族,恐怕也不会退让半步,娘娘,您还是快拿主意吧。”

    我心里一动,这个杨涟,居然不怕死,倒算是有个忠臣的模样。

    李娘娘扫了我一眼,吩咐道:“快扶殿下去暖阁。”

    我一夜未睡,现在又是吵闹异常,头自然有点昏沉沉的,但是绝对清醒,这个李娘娘不让我见顾命大臣们,用心显然不纯,我目前还没有当上皇帝,一切都得当上皇帝再说。于是我赶紧说道:“先帝顾命大臣前来,我身为皇长子,岂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一番话义正词严,顶得李娘娘一愣一愣的,半天才缓过劲来,刚要怒,外面已经是闹哄哄的,一帮大臣闯进乾清宫来。

    “先帝爷,老臣们看您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帮穿着白色孝衣小老头们不等迈进正殿,便嘶声哀嚎起来,浑如死了亲娘老子一般。

    哭了两三分钟,一个精瘦了中年官员抹去眼泪,对着我就是连叩三个响头:“臣给事中杨涟,叩见新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叩见新君,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帮小老头儿一起三叩,齐声喊道。

    我心里暗乐,这就成皇帝了?可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李娘娘便开口说道:“众位大臣,哭灵已毕,可退下。”

    杨涟根本不理会李娘娘,径直跨步到了我的面前,行了个礼道:“请新君移驾文华殿,与我等老臣商议登基事宜。”

    话音刚落,几个老头就冲了过来,不由分说,架住我就往外走,王安显然和他们是一伙的,也没用他们吩咐,直接就到众人前面带路,一行人一溜烟地就出了乾清宫。

    我靠,这哪里是移驾,分明就是绑架!

    不过商议登基事宜,那便没有什么问题,我看了一眼杨涟,这家伙不怕气焰嚣张的李娘娘,也不怕还没有断气时候的先帝爷,是个硬骨头!要知道伴君如伴虎,一个不慎,自己掉了脑袋都是小事,满门抄斩也是常听说的。

    后面突然传来李娘娘厉声的尖叫:“殿下,校哥儿,快回来!”

    回去?不商议登基事宜反而去商量册封她为皇太后的事?可目前当务之急就是要登基,等登了基,真的成了皇帝,就可以安心做要做的事情了。

    因此我并没有回头,而老实地跟着这帮小老头们往前走去。紫禁城内的道儿我也不熟悉,文华殿在什么地方也不清楚,反正跟着王安走,就没有错。

    “追上殿下,追回来。”后面依稀可以听见李娘娘尖锐的叫声,随即便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想是她的人追了过来。

    “殿下,请上轿,老臣等为殿下抬轿!”杨涟几乎是连拉带拽地将我塞进乾清宫门前的一顶轿子中。

    我刚坐稳当,轿子就被抬了起来,晃悠晃悠的,还挺有趣。只是挑开轿帘,看到头白花花的老头在为自己抬轿子,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老头毕竟是老头,体力显然不行,轿子行进的度并不是很快,不一会儿便让一群太监追到,为的太监俨然便是那个叫做李进忠的,李进忠一把拽住抬着轿子的杨涟,尖声叫道:“你等劫持少主,意图谋反吗?”

    “哼,”杨涟眼睛一瞪,胡子一吹,“我等请殿下前往文华殿,商议登基事宜,你这阉奴,怎敢阻拦?”

    李进忠一愣,随即又说道:“少主年幼,你等气势汹汹,吓坏少主,该当何罪?”

    杨涟高声喝道:“阉奴放肆!殿下乃是群臣之主,四海九州之内,莫非殿下臣子,殿下岂会被惧怕臣下?你这阉奴,再三阻拦殿下登基,不怕诛灭九族吗?”

    李进忠顿时傻了眼,阻拦新君登基称帝,这样大的罪名他可不敢担。

    杨涟一招呼,几个老头抬起轿子就走,李进忠目瞪口呆,傻站在原地,待轿子拐过一道宫门,再也瞧不见时,才沮丧地带着一帮太监赶回乾清宫,向李娘娘回报。

    我也乐得看他们争斗,也乐得坐下轿子,晃悠晃悠的感觉还真不错。反正现在也离了乾清宫,在这帮朝臣的拥护下,前往文华殿商议登基事宜,这之间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晃悠了老半天,还没有到点,从乾清宫到文华殿,距离还真是远!我不由得挑起窗帘,只见外面宫阙重重,一望无际。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就是大明帝国的核心了!

    轿子终于停了下来,杨涟禀道:“殿下,文华殿已到,请殿下下轿。”

    我下得轿来,眼睛还有点花,轻轻揉了两下,只见一帮小老头们都恭恭敬敬地站立着,抬头一看,宫牌上三个大字――文华殿!

    “殿下,请。”杨涟上前一步,拉着我的手,要带我上文华殿。

    我当下生疑,刚才听李进忠说,这杨涟不过是个给事中,好像不是个多大的官职,根据自己的一点印象,在明代官员中,高一点的官员应该是辅大臣,怎么一个小小的给事中,何以能领袖群臣呢?不过我目前不清楚情况,也就没有多说话,如今要谈的是登基事宜,登基之后,再摸摸他的老底不迟。

    进了文华殿,众臣让我西向坐下,又一次叩头行礼,搞得我很是不爽,没完没了的叩头,有什么意思?

    “先帝爷大行,乾清宫未清,殿下可暂居文华殿,以摄朝野,以安民心。”一个白头的老头叩完头后说道。

    我点点头,没有做声,毕竟这个白头老头是谁我都不知道,贸然回话恐怕容易穿帮。

    紧接着又一个人出班奏道:“今日殿下之身,是社稷神人托重之身,不可轻举妄动,即便前往乾清宫哭灵,也得待臣等到齐后同往,不可擅自前去。”

    我不爽大了,别人穿越做皇帝,不是醒在美人怀中,就是手中权威赫赫,自己倒好,被后宫和外廷大臣们挟持来绑架去,一点简单的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当皇帝混到这个份上,也真是悲哀得可以了。

    而杨涟施礼毕,并不理睬我,却是对王安等一行太监说道:“王公公,外事缓急有我等诸位大臣,保护殿下却在你等内臣,其责不小,望王公公务必小心行事,慎重,慎重!”

    王安应声道:“这个咱家自然知道,杨大人敬请宽心。”

    我苦笑一声,心里暗道,你们宽心,他们宽心,就咱一个人不宽心,唉,什么时候才能正式登基成为皇帝呵!只有正式登基了,才能不被内廷外廷挟持着,才能真正成为龙御天下的万岁爷!

    可就算是成了皇帝,也不会安稳,此时的大明王朝,已经是风雨飘摇。辽东的后金羽翼日渐丰满,努尔哈赤的铁骑蠢蠢欲动,想越过长城要塞,威胁北京及其周围地区;不少地区已经开始出现饥荒,数年之后的李自成等人,也将威胁并结果大明王朝的统治。

    大厦将倾,狂澜既倒,我该怎么做呢?匆匆结束生命,或者推辞不做这个皇帝,让崇祯上台?

    不,不,命运既然让我成为了天启,我就绝对不能做那个只知道干木匠活的天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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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移宫何须太费力

    “殿下,”杨涟又转向我说道,“殿下不日将登基,君临天下,李选侍岂可再居乾清宫,望殿下颁旨,请李选侍移居别宫,待登基大事一毕,再行搬居。”

    杨涟这句话就说到点上了,我早就觉得那女人有点太过分,何况按照这时候的祖制,乾清宫是皇帝的寝宫,一个大行皇帝的小老婆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赖在里面不走。于是我点点头:“杨大人所言极是,先帝晏驾,选侍自当搬出乾清宫。”

    这些文绉绉的话,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多了,我也不清楚合适不合适,先拿出来用用。

    “殿下英明。”一帮老头又是齐齐地跪倒,异口同声地说道。

    不管怎么样,这帮老头的共同点,就是喜欢下跪磕头,何苦来着?

    就在这时,有个小太监从外面跑了进来,回禀道:“王公公,李娘娘遣李公公召殿下入乾清宫议事。”

    “传他进来。”王安立即说道。

    进来的正是李进忠,有点傲慢地看了看满殿堂的大臣,然后才冲着我跪拜下来:“启禀殿下,奴才李进忠奉李娘娘之命,召殿下入乾清宫议事,望殿下随奴才前行。”

    “哼,”我冷笑一声,“倘若我不前行,又当如何?”

    李进忠一呆,没有想到以前那个一直听他话的小哥儿,今天竟然破天荒地顶了他一句,顿时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候,杨涟上前一步,指着李进忠的鼻子厉声骂道:“殿下如今在文华殿,不日将登基为帝,区区一先帝选侍,也配召我大明新君前往觐见么?”

    李进忠被责问得哑口无言,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涟继续喝道:“日后殿下登基,即便无法加罪责于李选侍,尔等区区阉竖,难道也无法加罪吗?”

    李进忠头点得像小鸡吃米一般,杨涟这话就有威胁的味道在里面了。秋后算账,不一定能算到李选侍身上,她好歹也是泰昌皇帝是遗宠,但从她身边的太监中找出几个替罪羊,还是不成问题的,历来的宫廷斗争,殉葬或者替葬的人可不少。杨涟这句话恐吓的力道大多了,难怪李进忠慌不迭地点着头,随即又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文华殿。

    一个太监,怎么能斗得过满腹经纶的文官?我不禁乐了起来。

    杨涟骂走李进忠,旋即奏道:“请殿下下旨,着李选侍移宫。”

    我沉声道:“王安,拟旨,命选侍即日移驾别宫,不得耽搁。”

    王安问道:“殿下,移驾至何宫?”

    哪个宫殿是安放老皇帝的妃嫔呢?这我一无所知,只得询问道:“诸位大人,以为移居何处为宜?”

    几个文官还没有定论,王安却说道:“以奴才之见,不若移居哕鸾宫,着人安顿选侍及八公主。”

    “准奏!”我满意地点点头,只要把那女人搬移出乾清宫,搬到哪儿还不是一样?

    一班大臣施礼后一一退下,身边只留下王安,对于这个老太监,我还是得留点心眼,这个人要么是大j大恶,要么就是大忠大善,得探探他的老底才行。

    “王安,”我想了想,询问道,“李选侍一心想要做皇太后,意欲何为?”

    王安微微一躬身,回道:“殿下,恕老奴死罪!李娘娘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呵。”

    路人皆知,偏偏我不知道?我有点恼火,但转念一想,原本那个天启朱由校是肯定不知道的,但是现在已经换成了我朱斌,就不一样了。我呵呵笑道:“王安,李娘娘如何是司马昭之心了,你不妨直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但说无妨。”

    王安“扑通”一下跪倒,号哭起来:“殿下,殿下可知,李娘娘一旦被册封为皇太后,而殿下尚未成年,既无嫡母,又无生母,必定要受抚于李娘娘,李娘娘便可挟殿下自重,而同处分政事。”

    垂帘听政?我大吃一惊,没有想到这个李娘娘竟然是用心如此歹毒,想做大明朝的慈禧太后。这真要是那样的话,那我这个皇帝,不就成了同治、光绪那样的傀儡了吗?

    既然做了天启,我自然不能成为同治、光绪那样的木头人!

    “王安,”我安慰地笑道,“你起来,我知道你一片忠心,也清楚李选侍的野心,如今大事已定,谅她也翻腾不起大浪来,明日你带着我的旨意,让她搬离乾清宫,不得耽搁。”

    “是!”王安一叩头,然后起身道,“殿下,倘若李选侍拒不移宫,又该如何?”

    拒不移宫?这还了得!我不由得怒道:“乾清宫乃是天子居所,她区区一个选侍,有何理由据而不搬?倘若她拒不移宫,强行搬移掉,你多带些人,”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明代著名的一个机构,“带上东厂的人,将她给我轰出去。”

    “殿下,这,似乎不妥吧?”王安却犹豫起来。

    “怎么,有什么不妥的?”我疑惑地看了看王安,刚才这老奴还信誓旦旦地站在我这边,痛骂李选侍司马昭之心,现在怎么缩手缩脚地不敢行动?

    “我朝以孝治天下,李娘娘尽管心怀叵测,但毕竟是先帝旧宠,如今先帝爷尸骨未寒,怎么能着东厂的人强行搬移?倘若被言官知晓,老奴恐怕殿下难以堵天下悠悠之口。”

    什么?我不由得愣住了,区区的言官,难道还能将皇帝怎么样吗?就算是皇帝做错了什么事情,言官又能怎么样?

    王安看到我这副表情,顿时又跪拜下来:“殿下,老奴为殿下计,不可强行搬移,可让人好言相劝,晓以利害,李娘娘聪明之人,定会自行搬居别宫。”

    这个王安,明明有好主意,却故意要出我洋相!到了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再拿出自己的主张来。看来,忠j还真不可以一下子就盖棺定论,无论是王安,还是别的人。

    我突然哑然失笑,我这是怎么了,难道一坐上皇帝的龙椅,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了吗?

    “咳,那你准备派谁去劝说李选侍?”我咳嗽一声,掩盖掉自己的心思,问道。

    王安回道:“老奴以为,派李进忠去劝说,效果会更好。”

    “为什么?”我先是一惊,旋即便明白过来,但还是决定不露声色,让王安说出来。

    王安说道:“李进忠虽然是李娘娘的人,但此人为人狡诈,若是见李娘娘大势将去,而殿下则如旭日东升,他能不转投殿下足下?再者,让李进忠去劝说李娘娘,李娘娘应该能听进去,如此一来,可两全齐美。”

    “好!”我点点头,“这事就交给你了,明日为限,请李选侍务必搬出乾清宫!”

    第四章蛛网岂可缚真龙

    还没有等到明天,又有小太监来禀报:“殿下,李公公来了,说是奉了李娘娘的命,请殿下移驾乾清宫,为万岁爷守灵。”

    李进忠来了,这个家伙居然不请自来,简直是再好不过了,我看了一眼王安,见他却是面无表情地侍立着,也不管他在想些什么,便对那小太监说道:“宣李进忠进来。”

    不多时,李进忠恭恭敬敬地进来了,赶紧跪下道:“奴才奉李娘娘的旨,请殿下去乾清宫,为先帝爷守灵。”

    此刻乾清宫依然是李选侍的天下,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被杨涟等一干大臣从乾清宫中抢出来的,如果再进去的话,只怕又要生出麻烦来,但天底下哪有儿子不给父亲守灵的道理,按照祖制,嗣皇帝要给大行皇帝守灵,在这个年代,只要挂上了“祖制”二字,都是有一定分量的。

    不过李选侍也不过就是一个娘们,她身边也就是一群宫女太监,我堂堂大明王朝的嗣皇帝,按照杨涟的说法,应当是四海之内统统都是我的臣子奴仆,难不成还真怕了那娘们不成,便低喝一声:“王安,走,去乾清宫。”

    又是坐着轿子,一开始的新鲜劲儿已经没了,这轿子的度与轿车相比,可真是慢得很,不过总算比自己步行着去要强得多,毕竟从文华殿到乾清宫也有很长一段距离。

    到了乾清宫,李选侍果然气势汹汹地迎了上来,也不参拜,大声嚷嚷道:“校哥儿,你今天竟然下了旨,让我和你八妹搬到哕鸾宫去,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杨涟那一帮老东西的主意?你今天给我个明白话,前些天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难道自己都忘了吗?”

    朱由校前几天跟李选侍说的什么话,我自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今天的我,已经不是昨天的朱由校了,不过这女人最是可恶,不给她点颜色瞧瞧,是不行的了:“李娘娘是不是对这旨意不瞒?要我重新改下旨意?”

    李选侍听了这话,以为的确如她所想,这道旨意不过是杨涟等一帮大臣撺掇着我下的,这会儿笑逐颜开:“不错,校哥儿,你快将那道旨意改了,还按照前几天说好了的,等你当上皇帝,晋封我为皇太后,让我住乾清宫中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说你不过十六岁的一个孩童,又没有大婚,怎么知道照顾自己?先帝爷可是在临终前嘱托过我了,让我务必要好生照料你。”

    “王安,”我扭头望了一眼王安,笑道,“既然李娘娘不满意这道旨意,明儿个便将先前的旨意收回来,那不算数的……”

    王安以为我真要收回那道旨意,当下大急,连忙打断我的话道:“殿下,殿下不日将登基,成为九五之尊,为人君者,自然是金口玉言,怎么能够朝令夕改呢?若是这样,殿下威严何在?”

    李娘娘听王安这样说道,顿时转喜为怒,厉声喝道:“王安,主子说话,哪里轮到你这奴才插嘴?”

    我也责备道:“王安,你还没有听我把话说完便插嘴,真是不应该。”

    王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道:“奴才该死,但奴才恳请殿下收回成命,方才殿下所说,奴才万死不敢奉命。”

    我佯怒起来:“王安,你怎么又插嘴了?我且来问你,这除了哕鸾宫之外,宫中可有别的宫殿安置先帝嫔妃?”

    王安这才明白过来,忙应答道:“除了哕鸾宫之外,还有喈凤宫,都可安置先帝爷的嫔妃们。”

    李选侍也听出点名堂来,不由得急了,但我岂会让她有说话的份儿:“王安,既然李娘娘不愿意移居哕鸾宫,那么便遂了她的愿,改搬迁至喈凤宫,李娘娘,这样您可满意?”

    李选侍气得浑身抖:“校哥儿,你好大的胆子!”

    我冷笑一声:“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在乾清宫先帝爷的灵前咆哮跋扈,竟敢指着嗣皇帝破口大骂,李娘娘,李选侍,你也不看看,如今日后会是谁的天下,前些年我受尽你的欺凌,如今,时易世变了!”

    这一番话把李选侍气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顿时昏厥过去,她身后的一帮宫女太监忙惊叫着过来,有个小太监还赶紧跑出了乾清宫,去叫太医。

    我大袖一拂,冲着王安道:“王安,着人将选侍抬下去。”

    王安一愣:“殿下,抬到哪儿去?”

    “还能抬哪儿去,就抬到喈凤宫去!”

    王安立即站了起来,冲着四周的一些太监喝道:“你们几个过来,殿下有旨意,命你们将李娘娘抬到喈凤宫去,这就抬过去,不要惊扰了殿下为先帝爷守灵,谁敢将今天这事情传出去,立即打死。”他是司礼监秉笔,这些太监哪里敢违了他的话,一个个赶紧走了过来。

    李进忠也是吓得脸色惨白,两条腿也哆嗦起来,慌忙也过去帮忙搀扶李选侍,大概他也看出来,如今日后的世道,一个先帝爷的遗宠,又怎么能够与九五之尊的皇帝相抗衡。

    我有意要他点颜色,于是一招手,说道:“李进忠,你过来!”

    李进忠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原地不敢动弹,以前这皇长子他也见过,在李选侍面前总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一旦被李选侍痛骂几句,便立即哭哭啼啼,什么时候竟然敢这样大声呵斥李选侍,这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过也不奇怪,皇长子即将登基为天子,成为主子万岁爷,主子万岁爷还会怕什么人吗?

    “李进忠,你耳朵聋了吗?没有听到殿下叫你?”王安见李进忠呆立在那里不动,不由得怒声高喝道。

    此刻的李进忠哪里还敢不停我的话,赶紧跪过来,连连磕了几个响头:“殿下明鉴,殿下明鉴,是李娘娘让奴才去请殿下爷的,奴才对殿下爷可是忠心不二呵。”

    我冷笑一声:“你忠心不二?那我便考验考验,着你看管喈凤宫,九月初六以前,不许选侍踏出喈凤宫半步,否则,立即乱棒打死你这奴才,听到没有?”

    “奴才遵命,奴才遵命!”李进忠忙不迭地追了过去,在迈过乾清宫门槛的时候,被高大的门槛绊了一跤,来了个狗吃屎,狼狈不堪地跑了。

    看着李进忠狼狈的样子,一股豪情油然而生,李选侍、李进忠,这些妇人太监,不过是蝼蚁之辈,岂能跟真龙天子斗法?但这皇权也实在是奇妙,一旦拥有了至高无上的皇权,便会使得这些人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先前对自己嚣张跋扈的李选侍气得晕厥,对自己胆大妄为的李进忠被成了丧家之犬,皇权,还真是个好东西!

    王安却又跪拜了下来,连叩了三个头道:“祖宗庇佑,殿下英明神武,日后定可当可中兴我大明天下,实乃社稷之福,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亿兆臣民之福呵。”

    第五章二老激辩乱人心

    守在泰昌皇帝的灵前,不觉有些困乏,一觉还没有睡得舒坦,王安就已经来了,嗓子似乎还有点沙哑,又是一脸的疲惫,看来他一定昨晚也没有睡好。尽管大臣们与那个李选侍目前闹腾得很厉害,但我这点历史常识还是有的,天启皇帝朱由校,最终还是登上了皇帝宝座,既然这个大去向不会有变,那我便能够安心许多了。

    “殿下,辅方从哲大人、吏部尚书周嘉谟及御史左光斗、王安舜等殿外候宣。”王安见我醒来,忙上前禀报道。

    我伸了个懒腰,揉揉惺忪的眼睛,记得昨天遇到了一帮大臣,并没有见到内阁辅方从哲,也不清楚这人目前是个什么态度。我依稀记得明代内阁辅的权力不小,像严嵩、张居正等人,那简直就是权倾朝野。

    现在老头子泰昌刚刚去世,朝野有点动荡,我即便是登基,也需要一帮人帮着支撑住这个快要倒塌的帝国大厦――总不能指望李进忠,也就是日后的魏忠贤来做自己的左膀右臂。但不知道这个方从哲是不是个干才,如果是个国家栋梁社稷柱石,那便也有了依靠。

    “宣他们进来,偏殿议事。”我挥了挥手,让王安去传唤他们,然后自己整理整理衣服。这套衣服比较复杂,我没有敢脱下来睡觉,以免第二天的时候不会穿,到时候就出洋相了。

    当我到了偏殿的时候,就瞧见一大帮的老头子在那里等候着,里面有昨天就在的人,也有今天头一回见到的人,众臣见我出来,赶紧站班列好,齐刷刷地跪拜下来,为的一老头呼道:“臣内阁辅方从哲,率百官叩见殿下。”

    既然是辅大人下拜,而且还要试探一下他,我也只好轻轻一抬手,说道:“方阁老请起,在当口儿,无需多礼。”

    “谢殿下!”方从哲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臣等已经商议,殿下于泰昌元年九月初六登基,举行登基大典。礼部已经在草拟殿下登基的各项礼仪。”

    “今日是九月初几?”我听了方从哲这话,才意识到自己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不知道,九月初六登基,算算还有几天时间才能够正式登基。

    “回殿下,今日乃是九月初三,”方从哲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地回答道。

    “还有三天时间,还望方阁老催促礼部,登基大礼与先帝丧礼,都不可疏忽了。”我只有赶紧转移话题,来掩饰刚才的尴尬。

    “这个乃是臣等的职责,”方从哲微微躬身道,“不过老臣却听说,殿下昨日下旨,让选侍即日搬出乾清宫,搬进喈凤宫,并命李进忠等中官看管,不得放选侍出喈凤宫半步,可有此事?”

    我点了点头,不过心中却是骇然,这昨天晚上才生的事情,如何方从哲今天一大早便知道了?难道这宫中竟然有他的耳目?而且从方辅的话语中,似乎他对这道旨意有点意见,便说道:“确有此事,怎么,方阁老以为不妥吗?”

    “选侍乃是先帝爷遗宠,乃是殿下之母,殿下尚未登基,何以如此对待选侍?传扬出去,恐失天下万民之心。”方从哲一字一句地说道,神情极为严肃,半点儿看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方阁老!”我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却听得方从哲身后有人高叫起来,“此言差矣!内廷有乾清宫,犹外廷有皇极殿。只有天子可以居住,也只有皇后和天子可以共住。其他妃嫔,虽可以依次进御,但不可以常住。这样做不仅是为了避嫌,也是为了区别尊卑,选侍既非殿下嫡母,又非生母,俨然尊居乾清宫中,而使殿下退居别宫,是何道理?”

    我抬头一看,只见说话之人昨天也曾见过,但没有听他说什么话,因而印象并不深刻,便招手道:“你是何人?”

    “臣御史左光斗,参见殿下。”那人撩衣拜倒。

    “你就是左光斗?”我心中一惊,我对这段历史尽管不清楚,但却在中学时学过一篇文章,叫做《左忠毅公逸事》,记得当时老师讲,这篇文章主要是写左光斗为国选材、爱惜人才,并且表现了左光斗刚毅坚强、大义凛然、先国家而后私情的崇高?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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