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琴剑缘

第十九回:日割屠龙,伏魔惊天变

    三人回了随府,随万正当三人不辞而别,焦急万分。等紫衣实情相告,方才安心。轻云借着这机,却正想告辞,遂道:“我们在府上打扰已久,也该是时候辞行了。”随玉刚好赶来,听了这话,惊惶问道:“陈大哥,你们就要走了?”轻云面露歉疚之色,点了点头。随万急道:“三位是我随府的大恩人,就是在府上一直住下,也无不可,哪有打扰之理,恩公万万不可说这等话。”紫衣吮指相望,面露不舍之意,道:“真的就要走了?”无痕望轻云一眼,道:“我们还有急事在身,不便久留,所以——”随万婉言劝道:“即便恩公们真的要走,也不妨多留几日,好容老朽为恩公们把酒饯行。”紫衣顿时拍手喜道:“好啊好,这样我也可和随玉妹妹多玩几天了。”随玉心中暗喜,和紫衣抱在一块,笑道:“姐姐要走了,妹妹又只能孤苦一人,连说个贴己话的人都没有了。”她这话说的大为可怜,轻云苦笑声道:“竟是员外好意,我等只好多叨扰片刻。只是明日一过,却是非走不可,还望见谅”随万无奈,只得应下,回视随玉,只见面色惨然,郁郁不欢,只得一声叹息。

    却说华光,只因紫衣冷漠,一人黯自离去,因想着师傅“醉罗汉”昔日曾言金陵城外有两龙相争,若能届时杀之以练剑,势必可使自己的剑法超越一个新的层次,遂往金陵。那醉罗汉本是江湖上的“武痴”,生性怪僻,待人又是极为倨傲。他武功极高,昔日曾凭借一身绝世武学,纵横天下,所向无敌,却有一次,碰巧遇上当时正在江南游历的“剑豪”,不幸败于手下,从此视为大辱,退隐江湖。他平生所学武功极杂,遂收了两个关门弟子,分别授以不同的武学。近日风闻“剑绝大会”之事,那醉罗汉便将二人一同谴出山来,并约定让二人同往金陵屠龙,并一决武功之高下;取胜之人,即可代表他,再次去挑战剑豪。

    ——

    金陵城外,燕子矶旁。

    冷风如刀,云层墨墨,大江之滨,更是风滔险恶。忽然间半空中一声霹雳,闪电惊雷齐下,江边一棵大树竟被硬生生劈开两半。如此风浪、如此雷火,若说江边有人击筑而歌,当真是令人难以相信之事,但就在那霹雳闪电之后,大江之边竟真的传来看来冷漠而孤凉,眉间目头,却又有挥拭不去的傲然之色,眼神锐利而冰冷,竟比那闪电还令人心寒。歌声穿透那墨墨云层、雷光电闪,飞向了天际:“天何苍苍兮水何茫茫,人生其间兮日为谁忙?生亦何欢兮死亦何妨?吾心独慨慕兮玄黄……流水无情兮心亦何伤?轰隆震震兮剑有光。天风琅琅兮吾今徘惶,日割日割兮慰我胸张……”歌声乐声,在惊涛骇雷中,赫然竟是华光!

    此刻他傲然战立江边,江中波浪翻滚,竟是越来越凶,风雷声震,似将有惊天之变。千层浪。此刻见状,不胜其忿,大喝声:“妖龙受死!”日割剑出鞘,挺身而上。

    这一剑的光芒四射,耀彩绝伦。那江中二龙惟恐为剑气所伤,顿时分开。那黑龙抬头,射出两目红光,凶光到处,竟是石开地裂。

    华光腾身躲开,白衣如电光般穿行在飞沙怒涛间,剑上发出的强烈剑气,却在刹那间截断了激射如电的赤色魔光。黑龙龙身甩动,将刚刚无力扑来的白龙猛然甩开,回过头来,已将主要的注意力对准了华光。

    黑龙仰天长啸,天地共鸣,闪电惊雷,又是一时俱做。一道白光,却迎着雷光电闪,破浪向前,直冲而去。

    大江咆哮,无数的黑云在黑龙头顶聚拢,万道洪流却从它嘴里喷出,向华光射去。

    华光眉头一蹙,再度挥剑,日割在他掌中发出可怖的怒吼,仿佛要劈开天地间的一切——这一剑用尽他的全力,日割剑的无穷光芒激射爆发,竟然将那万丈洪流笔直击开。

    要知以人之力,原本无法与龙抗衡,但这“东日”华光此刻一剑之威早已超乎单纯人类武功之境界,令一旁观战之铁道人暗暗吃惊,而吃惊之余自然也看出了其中之奥秘:他剑招之中早已并非单纯之武功,而是已隐隐附加了某种光系之仙法于剑上。

    他手中之“日割”,固然已是天下无双之宝剑,但谁人又能得知这纵横武林之少年不但武艺非凡,更身上暗藏仙家之奇术。

    若是有人明白这节,定能知晓这傲藐天下之少年能够在短短时间内迅速崛起江湖,并非侥幸而已。

    原来这华光本是醉罗汉之徒,昔日醉罗汉与剑豪一战而败,自知有所不足,于是自思由人入天之道,又与剑豪互相切磋交流,将仙家之仙术与剑术相结合,创出了一套可以傲渺天地的绝世奇功——“逆乾坤”!

    这套奇功不同于后世仙剑流的御剑之术,而是一种纳剑之术。其修炼之境界,初时能将天地之精华吸纳于剑中,增加剑之威力;练至中期,则能将剑变化万千,大小随意,亦可人剑合一,以身化剑;练至后期,则可将剑炼实化虚,炼虚化无,藏入泥丸之中,以心御剑,剑即人神,人即剑心!

    之所以称之逆乾坤,乃是不同于仙家由内即外,通过挖掘自身之先天之能而外纳天地精华,以顺乎天道自然;而反而逆其道而行,由外而内,以霸道之奇法强行吸纳众多的天地之精华,打通身上之百经千脉,使用外来之力发掘出自身天地之能并增强之,较仙家之修炼法门,非但霸道,更为凶险。

    这醉罗汉将这套奇功传授于两个爱徒后,也知其中凶险,固而再三嘱咐,若非遇到极大危险,不可强行施用,以免承受不住,反遭其功反噬。所以华光之前都一直暗藏这功,不曾使用。但此刻面对已非普通敌人可以类比的龙族,他再不使出全身本事,自然是非败不可。

    但见华光傲立激流直窜的大江之上,暴喝连连,日割高举头顶,瞬息间天地一暗,日月之光华尽皆吸纳入日割之剑中。华光随即撤手,人随剑转,剑附人旋,渐渐人剑越旋越快,日割剑之光芒也开始异常地放射出来,越来越耀,越来越烈!

    突然之间,半空中一声巨响,日割剑之光芒如一个光球般炸开,随即化做一道长虹,向黑龙直射而去!那岸边铁道人见了这长虹贯日的一剑,便知这孤傲的剑客已然剑法已然得到极大的提升,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

    一道长虹经天而过,人随剑逝,去势更似一道烁烁的闪电;时间似被剑上吐出的锋芒逼得更加紧缩,而凝聚于那烁亮剑芒的尖端一点。那由剑尖吐出的锋芒所凝聚的一剑,激射而出,顿时贯穿了黑龙的左眼。

    黑龙痛呼不已,龙身四甩,激出千层滔天巨浪;雷霆暴吼,吐出万丈烈火熊熊烧开。华光利剑横封斜掠,腾挪之间犹如疾风闪电,这洪水烈火之互相夹攻,居然没有伤他分毫。他却倏忽已近,欺到那黑龙眼前,又一剑刺瞎那恶龙右眼,翻身骑到了它脖子上。

    黑龙吃痛不已,突然回转龙尾向自己头上击去。它狂暴之中,华光本就无力把持,哪躲得过这突来之一击。猛然吐出口鲜血,倒伏下去。

    那口鲜血吐出,人又顷刻清醒。但见黑龙下窜之势甚急,欲借水逃遁。华光暴然一声怒吼——但见一道剑气冲天而起,璀璨的光华一闪即逝,黑龙的脖子上突然血如泉涌。华光哈哈大笑中飘摇落地,却跌倒一旁,一时站立不起。

    那一剑用尽他一身最后的气力,此刻他早已身心俱疲,无论如何也无法站起片刻。那巨大龙身却“扑通”一声巨响,沉入水中,竟震得整条大江都翻滚起来。

    却见那铁冠道人飞身而出,用布一兜,手腕翻转间已裹住了龙头,提回岸来,揖礼道:“龙头不祥之物,贫道取之镇于道观之中,以镇压其邪。壮士功德无量,望多多保重。无量天尊!”幻化做一道金光,随即不见。

    华光撑力站起,竟又吐血连连。自知五脏六腑皆已受损,急忙调息气血。

    半晌气息方定,忽听身边耳语:“请恩公张嘴。”声音听来仁和生动,竟让人丝毫生不出怀疑警戒之心,华光不觉张嘴,忽觉有物滚入嘴里,一下落入腹中。一惊睁眼,不见还有何人四周。起身四望,只有方才搏斗之小白龙在江中回游,不肯离去。对着华光,不断呤啸,仿似答谢。华光便猜方才必是它相赠灵丹妙药以酬,邃拱手回谢。白龙徘徊良久,方始离去。华光自然不知,此时种下的一个善因,日后竟解救他一个灾难。

    风激浪拍,高卷袭岸,大战之后,已是残阳如血,他却望着日头,还在等待。这天色终于渐渐昏暗……

    华光抬首远望,已瞧见远处黑暗之中有一个冷酷的身影,一步步向他逼近。他的身影,虽与这黑暗之天地溶为一体,但他每走近一步,华光身上的寒意便加重一分。这人一步步走来,看似走得极慢,但霎眼间便已走近。

    沙滩上留下一行长长足印,每只足印之间,相隔距离都丝毫不差。

    他的身子如枪一般挺的笔直,目光也厉如闪电。一身白衣笼罩全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他,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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