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如听完师玄一番怒批,本已有些狐疑,可梵月这么一搅,却又让她立马坚定了,当即瞥了师玄一眼,半阴半阳道:“哥哥想要借题发挥,报刚才那一箭之仇,我才不上当哩!我就是不动气,不学某人老羞成怒……”
“哈哈……”师玄气极而笑,心知没法争了,这两人狼狈为奸,也争不过啊!只竖起一根中指,向着梵月比了过去。
梵月则撇嘴、耸肩,摊手作无奈状。
…
这时,楼下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嚣。
“楼上凶犯听好了,限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滚下来受死,不然本大爷一把大火烧你们个鸡犬不留!”
“这帮无法无天的狗东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庆如一听他们大白天居然敢放火行凶,顿时怒气勃发。
“如妹不急,莫要连累了店家,咱们下去。”梵月忙出言劝抚。
师玄一行六人下楼,走出店门,只见长街之上兵戈森严,其中大多是整划如一的郡卫,约有数百,少部分却是行束各异的江湖人氏,也有几十,另有几人乌纱垂面,很是神秘。来人当中的那位则头戴高冠,长袖博带,显是官场中人。这厮倒生得一副好皮囊,四十出头了还是玉面无皱,乍看起来一派清朗,气度自然流露,称得上雍容华贵,可惜眉宇之间煞气隐动,显得大为失和,且此时脸现戚容,更加教人望而生畏。
“我儿惨死,可是你们所为?”中年男子厉声道。
“不过是个猪狗不如的杂碎,哪里管得谁的儿!”庆如早憋了一肚子火气,怎还受得了别人斥问。
“放肆……大胆……”一句话,立马引得来人群口相喝。
“郡抚大人,末将这就提了他们狗头!”最早叫嚣的那个声音这时又响了起来。
师玄逡目一看,见是一位将领打扮的粗汉,那人狮鼻阔口,手执一丈长刀,双目厉芒闪烁。
那位郡抚单掌扬起,场上登时落针可闻。
“几位,可愿报上来历?”不疾不徐道。
“杀猪杀狗,还需自报家门么?”庆如也回复淡定。
场上又是一片哗然,那位郡抚也是听得额上青筋暴动,旋又强压下去。
“本人秦朔,忝为后海郡抚。今有丧子之痛,还不许问明仇家名姓么?”
到底是官场之人,一番话说得缓沉有力,官威隆隆。
“这临古小镇奸案频发,怎不见郡抚大人替百姓问明仇家呢?”庆如不答反问。
“临古小镇素来靖和,何来奸案频发一说?”秦朔脸容一肃,环顾四周,扬声道。
“无耻!整条长街都被屏蔽了,你问鬼呢?”庆如愤而骂道。
“如妹,和这狗官说再多也是无谓之争,此事既因刀兵而起,还是以刀兵来终结吧!”梵月截话道,说着,一步一步走上长街中央,睥睨众人,淡淡道:“昨日杀人,不为意气,也非旧怨,只因那人触我逆鳞,今日却为私仇而争,无干人等请自退避,我不想多造杀孽,请了!”
来人皆为梵月气势所慑,一时竟然全没了反应,秦朔也是双目颤颤,心中忐忑。
“大人,末将请命取他狗……”早先那位将领大声喝道,可是,话未说完,其人头颅已经离身,“呯”的一声滚落地上,颈上血水激射当空,良久,尸身才轰然倒地。
梵月如何出手的,众人都是见也未见,只觉得有那么一刹,白光刺目,之后那人便已身首相离。
来人不由悚然,一众郡卫不自觉地后退一丈,秦朔也被吓得唇面煞白,双眼颤视之下,开始朝着乌纱垂面的几人不住逡巡,好一会儿,才咬牙大呼。
“四先生请出手!”
“秦大人,您可想清楚了?”一把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道。
“只要报得犬子之仇,一切都依你!”秦朔恨恨道。
“桀桀……好说好说。”一个乌纱垂面的黑衣男子怪笑出场,“朋友好手段!惹得我都技痒难忍了。”
“跳梁小丑,不知所谓。”梵月觑眼一看,哂道。
“有意思!有意思!桀桀……”四先生又是一声怪笑。
“四哥,你且观战,看我碾杀这无知小儿!”又一位黑衣男子走出人群,一样的乌纱遮面。
“嘿嘿,,也好。老八,给我活剐了他!我们兄弟也该树树名头了。”四先生阴阴一笑道。
“四哥放心就是,这可是兄弟我的拿手绝活。”说着,单掌扬起,五指戟张,只见五道寒刃连生指尖,错动之下幽光隐隐,“小子,受死吧!”
话音落,五指骤然合在一处,发出一声金铁交击的强音,刺得人耳嗡嗡欲破,其人也趁势暴起化作一团黑影,毒蛇一般攻向梵月。
梵月长袖轻挥,强音立消,信手一抚,剑光洒然倾泻,跟着举脚前踏,踩着他惯用的步子,一步步迎上来人。黑衣人在梵月足尖踏落的一刻,飞扑的身子一颤而定,瞳孔随之一缩再缩,心中骇然之极偏又动弹不得,眼看着月华一般的剑光纵横而来,一剑割下了面上乌纱,一剑削下了左耳及鬓发,一剑斩去了连刃五指,又一剑劈落了隐发暗器的左手连同臂膀,痛感还未传来,嘴上却已喊出不似人声的哀鸣。
“啊…啊…四哥救我!救,我!”
四先生一惊再惊,竟似呆了,等到反应过来,忙尖声呼喝,“兄弟们,一齐上!”同时,探手腰间取出一物甩在地上,“嘭”的爆起一团黑烟。
在黑烟的掩护下,几名黑衣人鬼魅一般飘忽游走,刃光暴闪,仿佛冥夜雷电,聚合了无边杀气,对着梵月围绞过去。
梵月摇头一叹,长剑脱鞘飞出,龙吟声中绕身一周,刃光顿散,场中瞬间静寂。
黑烟荡尽,长剑归鞘。
以梵月为中,丈余之外,五名黑衣男子姿态各异的僵立四周,手中兵刃碎了一地,面上乌纱皆无残余。
一息过后,五人相继倒地。
那些江湖人氏一看梵月如此恐怖,深怕惹上是非招来杀身之祸,都是连忙走避,秦朔带来的数百郡卫,早在那位将领死去之后就没了主心骨,这会儿又见梵月秒杀五人,眨眼间便作鸟兽散逃离了小镇。
梵月巡视一圈,发现独独不见那位四先生,心想这人见机倒快,心也够狠,兄弟说舍就舍,再看那秦朔,竟也没了踪影,想来是被那四先生救走了。
“说出来历,饶你不死!”梵月冷然道。
“嗬嗬!嗬嗬……”老八诡笑着,口中黑血渐渐溢出,转眼成了死尸。
梵月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看来还是个颇为严密的组织呢!”庆如忧心道。
“要说对我秭云觊觎最深的,当是北地了,可这些人,形貌上又不像,而且刚才那黑烟,也不是我扶云大陆所有,这就更加蹊跷了。”梵月沉言道。
“这些都是远虑,如今作为一方郡抚的秦朔和他们搞在了一块儿,可就成了近忧了。”师玄接口道。
“在我看来,今儿个发生的倒是好事一桩,最起码,我们知道了南北之祸的背后还存着这么一个隐患。”庆如忧心之余,不忘乐观。
“从这些黑衣人身上,是查不出个所以然了,不过,从此我们要把视野放开些,虎狼之辈不止北地一家啊!对了,两年前,前太子曾派出使船沿海南下,后来这事怎样了?可有什么发现?”梵月喟然道,转又问起师玄。
“那时我可没有这等远虑,只是关注了一时,后来具体怎样了,还真的不甚了解,庆如你该清楚吧?”师玄哪里知道两年前的事儿,可也不好避而不答,迫不得已只能即兴发挥。
“我也不清楚啊,想想那时,我正忙着跟师傅学艺呢。不过,想知道这个还不简单,回了云都问问父亲不就得了!”庆如也是摇头不知。
这时,师玄倒想起了那四先生所用的黑烟。这黑烟,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忍术吧?如果是的话,是的话,只这么想想,他便有些“风中凌乱”了!
小日本?或者类似的岛国?次奥,俺滴那个神哎!
越想,他越觉得肯定,这个世界,或许恰恰也有那么一个讨人嫌的岛国,而且这个岛国,也恰恰夜郎自大侵略成性,对这扶云大陆朝思夜想,时刻盼着阴谋颠覆。
这下,师玄也不由地对两年前的太子使船事件产生了浓厚兴趣,说不定人还真有什么重大发现哩!不过,这些都是抵达云都之后的事儿了。
“别想那些没用的了,我现在只想赶快回到云都!再说,站在血泊里聊天很有趣儿么?”庆如嚷道。
不说还罢,这一说,确实怪恶心的。
师玄连忙提脚后退,梵月也是一个闪身进了店门。
“观鱼,上楼收拾东西,准备动身。结帐时别忘了多付些银两,请店家帮忙清洗一下街面,要不看着怪恶心的!”师玄吩咐道。
“蒙叔,劳您备下车马。”庆如跟着开口。
“是,小姐。老奴这就去!”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中年车夫躬身应对,之后便和观鱼一起匆匆走开。</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