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极照着生理时钟的时间醒来,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感觉没啥想继续睡的睡意便起身下床。然后走出房间。
时间才七点多一些而已,没想到他的压寨夫人比他更早起床,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着呆。
“早安。”他出声道,走向她。
她眨了眨眼,回过头,也对他说了一声,“早安。”
“怎么这么早起床?”他问她。
“醒了没睡意就爬起来了。”她说,“你呢?”
“跟你一样。”一顿,他问她:“要喝咖啡吗?”他很习惯一早起来就先煮咖啡喝。
她闻言轻皱了下眉头,又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对他说:“平常上班怕没精神就算了,休息在家的时候,可不可以尽量不要一大早就空腹喝咖啡?会伤胃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遏上不住的咧嘴微笑。“是的,夫人。”
她的脸因听见他叫她“夫人”而慢慢染上一抹红,煞是迷人。
“你别乱叫。”她娇声道。
“反正是迟早的事,现在先练习练习。来,你也唤声相公让我听听。”
她的反应是狠狠瞪他一眼,但脸却又更红了些。
“别不好意思。快点叫呀。来,跟着我念,相——公——”他继续逗她。
“别闹了。”她红着脸叫道,真的很不会应付这种打情骂俏的状况。
贺子极只觉得这样的她真的好可爱。
“好吧。”他善心大发的决定放她一马,然后抬头看了下窗外的天气,感觉好像挺好的。“既然都起床了,要不要到外头去吃早餐?”
她点头。只要他不继续逼她练习叫他相公,不管是上山或下海,她都去。
“早上气温低,穿暧一点。”他提醒的对她说。
心头一暖,她柔声回道:“你也一样。”
“是,夫人。”
她一僵,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脸又红了起来。
他哈哈大笑,转身走进浴室刷牙洗脸。准备带他的压寨夫人出门吃早餐。
十五分钟后,他们俩手牵着手,一起走出社区大门,朝附近的永和豆浆店走去。
“今天天气好像不错,待会吃饱之后,要不要去哪儿玩?”他问她。
“我没意见。”她说。
“意思就是嫁鸡随鸡,嫁土匪随土匪就对了?”他嘴角微扬,忍不住就是想逗它。
“老梗了,不好笑。”
她瞪他一眼说,但脸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起来,让他心痒难耐。
“夫人。”他轻声唤她,见她的脸在一瞬间又更红了些。
“你别再乱叫了啦。”她羞恼的低声叫道。
“夫人。”他又叫了一次。
“贺子极——”
“你脸红的样子好美。我可以亲你吗?”
应非絮的脑袋先是一片空白,接着她羞赧尴尬得只想尖叫。
啊啊啊——他怎会这样问她啦?这样问她,到底是要她说可以还是不可以?而且还挑在这种大马路边,他——她思绪一顿,突地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是不是又在逗她,并不是真的想要亲她呀!
厚,差点上当。
最近他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老爱逗她,今天……嘿嘿嘿,看她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入之身。
“可以呀。”她转头微笑的对他说,等着看他被吓呆的表情。
她才不相信他敢在车子川流不息、有行人正朝他们迎面而来的大马路边吻她,他——
她双眼倏然圆瞠,只因为他竟然真的低下头朝她靠了过来,迅速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她呆住了,脑袋一片空白。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然后他竟又再度低下头来,二度吻上她的唇。
这一回不再只是蜻蜓点水,他含住了她的唇瓣,从轻浅的舔吻到诱她开口,将舌头钻进她口中深吻她。
他的吻来势汹汹,令没有经验的她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虚软的靠在他怀里,任他予取予求,直到他终于餍足的抬起头为止。
而她的脸从那一刻起,就这样一直红到他们坐在早餐店里吃早餐。
他脸上的笑容藏不住,一直看着她,而她则始终看着桌面上的早餐,完全不敢正眼看他,这让他愈看愈有趣。
“夫人以后都要一直拿头顶对着我吗?”他语带笑意的开口问她。
她继续吃她的早餐,没有应声,也没有抬头,但低垂的脸似乎又更红了一些。
“唉,你这样我会很寂寞耶,夫人。”
她还是没理他。
“五块钱买你现在在想什么?在回味刚才的吻吗?嗯,我也挺意犹未尽的。不过你若这么喜欢的话,也不需要这么认真回想,我们待会儿就可以再来一次——不,现在再来一次也行……”
他话未说完,她已被吓得猛然抬起头来,朝他惊声脱口叫道:“不行!”
“哈哈……”瞬间,他整个笑开,而且还笑不可遏。
于是,应非絮知道自己又中计了,又羞又瞪的拿桌上的餐巾纸砸他。
他笑着闪身避开她的攻击,见她这回竟想拿免洗筷了,他赶紧捉住她伸向筷子的手,边笑边说。
“别……别谋杀亲夫。”
应非絮简直拿他莫可奈何,娇瞪他一眼后,想收手时却又发现他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放手。”她羞恼的低叫一声。
“夫人叫我一声相公,我就放。”
“喂!”真的受不了了,她动手不行,直接改动脚踢了他一下。
“嘿,君子动口,不动手脚。”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她皮笑肉不笑的回嘴道。
“古人真有智慧,天下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一脸叹息的说,终于松手放开她。
不过那么被他乱闹一通,应非絮倒是不再羞赧困窘,不敢正眼面对他了。
也或许这正是他的目的,因为接下来他对她的态度和与她的对话就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待会想去哪儿?”他问她。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一点想法也没有。毕竟过去的日子,不是工作上班就是回家休息睡觉,要不就是去邮局汇钱,她根本就没想过“去哪儿”这种问题。
和他交往后,不管去哪都有他做主,她也不曾为这事伤过脑筋,所以她老实的对他摇摇头,给了他之前给过的答案。“我没意见。”
“那么,你觉得去云林怎么样?”
“云林?”应非絮呆了一呆,没想到他想跑那么远。“你想去剑湖山玩吗?还是古坑?”虽然她就是云林人,但她对云林哪里有好玩的还真是一问三不知,勉强只能想到这两处。
“都不是。”他摇头道。
“那你想去哪玩?”
“到你家走走,你觉得怎么样?”他微笑的问道。
她瞬间愣住,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你应该很久没回家了吧?”他笑看她,眼神柔情似水。
对……她呆呆的想。为了将车钱省下来,她一年最多只回去两次,一次是过年没班加的时候会回去,一次则是妈妈生日的时候,她会带个小蛋糕、包个小红包回去。
她已经很久、好几个月没回去了。
“要回去吗?”
“要。”她无法克制的激动答道,虽然这样可能会把妈妈吓到,但她还是想回去。
“好,那我们待会回家之后,去趟卖场就出发。”他说。
“好。”她迅速点头,然后眨了眨眼,问他,“你要去卖场买什么?”她不记得家里有缺少什么,卫生纸、沐浴|乳|、洗发精、洗衣精之类的日常用品都还有,冰箱里的蔬菜水果也够吃,真的想不出来他要去卖场买什么。
“家里缺什么就买什么。”他说。
“家里什么都没有缺呀。”她回答。
“你云林的老家。”
她一怔,鼻头一酸,眼泪险些从眼眶里掉下来。她看着他,视线有些朦胧的哑声对他说:“你不用这样做。”
“但是我想这么做。况且,”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轻佻、夸张,“这可是我这个准女婿第一次拜见丈母娘,当然得多准备一些礼物好贿赂一下,这样她才会早早点头将女儿嫁给我呀。”
应非絮原本还感动得想哭,结果听他这么一说,马上又羞又窘,哭笑不得。
他外表给人的感觉明明就是尔雅俊秀,像是从不会大笑只会微笑的斯文人,怎知私底下竟会这么的“三八”,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吃饱没?吃饱就走喽,把握时间做大事。”他说。
应非絮一点也不希望贺子极为了她多花钱,因为他会想到她许久没回家可能会想家,而主动提议问她要不要回家,还打算亲自开车陪她回去,她已经很咸动很感动了,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再让他为她乱花钱。
因此她以自己也很久没回家,不知道家里缺什么为由,打消了他准备去卖场大肆采购之行,改以一盒妈妈最爱吃的苹果,以及弟弟爱吃的蛋卷礼盒做为伴手礼。
他们大概在九点半左右开车上高速公路,预计十一点多可以到家。
一路上,两人闲话家常的聊天。
“对了。上回你说要回学校念书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贺子极忽然想到,开口问她。
“我放弃了。”
“为什么?”他没有显露任何情绪上的反应,只是单纯好奇的问。
“你不是希望我放弃吗?”她说。
他闻言,眉头瞬间整个皱在一起,略微沉默了一下才开口。
“我并没有希望你怎么做,只是希望你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为任何人,单纯为自己。”一顿,他叹息的说:“看样子你还是没有想通,不懂我的意思。”
“不,我懂,所以我才会选择放弃。”她突然道。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表情带着些许怀疑。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选择放弃?”他再度看向前方的马路,开口说。
“你怀疑我不懂装懂。”
“有一点。”他承认道。
“你对我还真有信心。”她忍不住讽刺道。
他嘴角含笑,再次询问,想知道她真实的想法。“告诉我为什么?”
第6章(2)
不再与他拌嘴,她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我想了又想,排除文凭、学历的问题,我真的想坐在教室里听老师上课吗?如果想,那我想听哪方面的课程,想学些什么?除了那张毕业证书之外。我还想借着回学校读书得到什么?”
“我真的想了很久,后来才想到公司职位的升迁和学历有相当大的关系,我若真要复学,可以选择一些有助于未来工作升迁的课程。”
“这样很好啊,那你为什么又要放弃?”他说。
“因为我发现自己并没有那种野心。”她说,“如果真有野心想升迁的话,应该会想一级一级的往上爬,那就得不断地进修,在拿到大学学位后继续读硕士班,可是一想到这我就觉得好累,觉得不想要了。”
“我并不是真的想读书或喜欢读书,我终于发现,所以才会选择放弃。”
贺子极听完后,觉得有些欣慰,看样子她是真的想通了,也明白了他那天在车上对她说的那一席话。
“所以,你不在意我们之间学历的差距了?”他想亲口听她说。
“既然你都不在意了,我为什么要在意?”她以略微夸张、不以为然的语气说。
“很好。就是这种气势!”他开心的说,很高兴她终于想通这一点。
他的反应令她微笑。
“不过这么一来,你就比较可怜了。”她调侃的对他说。
“可怜什么?”他不解。
“我一辈子都只能当一个作业员,赚不了多少钱。”她似假还真的对他说。
“一点也不可怜,因为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他摇头对她说,“还有,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只当作业员,因为有太多职位等着你去胜任。”
“什么职位?”她疑惑的问,不想去探究关于“不缺钱”这句话的真假。
反正她早已下定决心,如果他们俩真能修成正果,她绝对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劳燕分飞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贺太太呀,孩子的妈呀,总经理夫人呀,董娘呀。”他毫不考虑的说道,让她一整个傻眼。
“总经理夫人?董娘?”她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说。
前面两个是有那个可能,如果她嫁给他的话,但后面这两个会不会太扯了?他难道不觉得自己的牛皮吹得稍嫌大了些吗?
“怎么,有意见吗?”他眉头轻挑,转头看了她一眼。
“没有,只是想问,是珍珠奶茶店的总经理夫人,还是鸡排摊的董娘?”她一脸认真的问道,话才刚说完,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原来她身上也有幽默细胞呀,哈哈……真好笑。
这回换贺子极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珍珠奶茶店?鸡排摊?真亏她想得出来!
“我说夫人呀,你也对相公我太没信心了吧?竟然说珍珠奶茶店和鸡排摊?好歹也该说红茶店和牛肉面店吧?”
他苦着脸叹息的对她说,害她的笑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整个人坐在副驾驶座上笑得东倒西歪。
贺子极嘴角扬笑,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快速的奔驰着。
云林愈来愈近了。
正所谓近乡情怯,但此情却非彼情。
下西螺交流道之后,应非絮忽然觉得有些忐忑,整个人也因此显得坐立难安。
“你怎么了?想上厕所吗?再等一下,看看有没有便利商店或加油站。”贺子极也注意到了,却误以为她内急。
她并没有否认,只要能延长回家的时间就好。
先前要回来的时候,她一直沉溺在能看到妈妈和弟弟的喜悦中,没想太多其他的事,但一下高速公路,看到与繁华北部完全不同的景致后,她就惊醒了。
路边几间颓圮的空屋,令她想起了家里的贫寒。
年久失修的老平房,水泥外墙、生锈的铁门窗,屋里的油漆斑驳,客厅的藤椅早已塌陷,还有客厅的日光灯,上回她回去时看见两管坏了一管,也不知道换了没?厨房还是那么乱吗?餐桌上的剩菜又回锅了几次?妈妈会不会又有事外出,不得不把弟弟一个人反锁在家里?
这就是她家里的真实状况,他一定无法想像。
虽然她跟他说过弟弟的情形,也让他知道她的家境不好,但是没有亲眼看过的人绝对无法想像那种画面或生活。
他真的有办法接受待会看见的一切吗?抑或者会被吓跑?
说真的,他若因此而被吓跑其实也不是件坏事,因为若无法接受她娘家的状况,将来他们俩即使真的结婚,也不可能会幸福。
结婚并不是两个人的事而已,而是两家人的事,当一方不能接受另一方时,又何来幸福可言?
所以,趁今天这机会确定一下他的真心。如果不行就快刀斩乱麻吧。这真的不是坏事反而还是件好事,因为她至少还没连身体都赔进去。
可惜虽然理智清明,她的心却只想逃避,只想延迟那一刻的到来,甚至希望它永远别来。因为她真的好害怕将要面对的答案。
如果那个答案是要她快刀斩乱麻的话该怎么办?
她……斩得下去吗?
心揪得好难受,她从来就不是个悲观的人,但是在面对关于他的事时,她总是充满了担心与害怕。
原来不曾拥有也不全然是件坏事,因为那样便不需要担心失去、害怕失去。而她从前之所以能勇往直前,就是因为没什么可以失去的,所以不需害怕。
但是现在——
“有了,前面有7-11。”贺子极忽然喜道。
应非絮抬头看去,真的有间附有洗手间的7-11在前面。
但是上个厕所能拖延多少时间呢?与其自己继续惴惴不安,要不要干脆先替他打支强心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反正该来的还是会来,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至少到时的场面不会太尴尬、难看。
“好了,可以下车了。”他将车停好后,转头对她说。
“我不想上厕所。”她说。
贺子极轻愣了一下,终于发现她的坐立难安与生理无关,而是心理方面的问题。
“怎么了?”他柔声问她。
“我想先给你一个心理准备。”她看着他,一脸肃穆。
他点点头,没问她是哪方面的心理准备,反正等她说了之后,他自然就会知道她刚才究竟又在杞人忧天些什么了。
“我家是一间建了超过三十年的老平房,没有二楼,外墙没有瓷砖,只有水泥,屋子里的油漆也有几十年没擦过了。家里有些家具坏了,但是还在用;有几扇窗户破了,也只是拿胶布贴补或拿块木板隔着,没有换新的玻璃。这就是我家,你等一下会看到的样子。”她一口气告诉他。
他沉默了一下,问她:“所以,你要我心理准备些什么?”
“我希望你不要被吓到。”
“被什么吓到?”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我家。”一顿,她犹豫的补充道:“还有我弟弟。并不是每个人都面对过智能障碍者,知道和面对之间有很大的差距,而第一次面对的人,通常被吓到的机率很大。”她尽量说得委婉。
“还有呢?”
应非絮略微犹豫了一下,知道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可能让他不高兴或生气,而且她总觉得他好像已经猜到她想对他说什么,她若在这时才说没有,恐怕也只会把气氛和两人的关系弄僵而已。
她垂下眼,幽幽的对他说:“我希望你如果真被吓到的话,可不可以尽量忍耐一下,不要表现得太明显?我怕我妈会伤心。”
“那么,”他静默了一下,缓慢地开口道:“你就不怕我会伤心吗?”
闻言,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他。他说的是伤心而不是生气吗?
没错,即使她真的说了,此刻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不悦,只有无奈与伤心。
“你对我的信心竟然只有这么一点,真的让我很伤心。”他看着她说。
她突然觉得不知所措起来。
她没想过他会伤心,她以为他会生气,然后以他不与她争吵的个性,最多就是和她相敬如冰一阵子之后再顺水推舟的与她分手。这便是她想过最好的分手方式了,但他怎会不生气,却对她说他很伤心呢?
她真的从未想过要害他伤心的,从未。
“贺子极——”
“还有,你至今都不肯叫我一声相公,也让我很伤心。”
什……什么?!
她张口结舌、呆若木鸡的看着他,原本快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的歉意与罪恶感瞬间蒸发,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怔愣的模样让贺子极不禁轻笑一声,然后说了一句,“有机可趁。”便倾过身来吻住她。
不过她因为太过状况外了,惊愕得毫无反应,让他有些小不满的轻咬了她唇瓣一下,这才抬起头来,用额头轻抵着她的。
“傻瓜。”他凝望着她,以带着些许无奈与心疼的口吻对她说:“你以为事到如今,还有任何人或事能把我从你身边吓跑吗?”
她的眼神除了依旧怔然外,还带了点茫然与不解。
他缓慢而坚定的将后段未说的话说完。“给了你我的心,你只能用一辈子来偿还了。认命吧,我的压寨夫人。”
第7章(1)
即使都从云林回到新竹的家了,应非絮依然觉得这两天过得有些不真实,有点像作梦一样。
两天?
是的,他们在云林待了两天,从昨天早上九点多下去。一直到今天吃过午饭之后才回来。而且这之间,他们并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在帮家里大扫除,除旧布新。
说真的,她也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他原本是想帮忙换个灯管而已。结果因为家里没有新灯管,他便自告奋勇说要去买来换。
他当然不知道路,而她离开家里也七、八年快十年了,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买灯管,结果住在隔壁一直很照顾他们家的阿水婶——因为好奇她家来了有车的客人而跑过来串门子——便热心的说她可以带路。
“你和你妈、你弟很久没见面,你留下来陪他们,我去就行了。”他对她说。
原本她还有些犹豫,心想让他和第一次见面的阿水婶两人去买东西会不会太过分,结果在他保证没关系与她的不放心之间来回了几次后,阿水婶突然插来一句”我不会把你男朋友吃掉啦!”,她就红着脸被打败了。
他们去了好久,久到她都以为他真的被她家的穷酸样给吓跑,再也不会回来了。
结果他不仅回来,还载了满满一车居家修缮的用品,包括灯管、油漆、水龙头、门把、家用品……反正塞得进车子里、载得回来的东西他都买了,可说是应有尽有,把她和妈妈吓得目瞪口呆。
后来听阿水婶说,她才知道他们竟跑到云林的特力屋去了。
至于为什么会买那么多东西,阿水婶只以欣慰兼羡慕的口吻对她这么说:“非絮啊,你真的替自己找到一个好老公,阿水婶真替你高兴,你妈以后有福了。”
之后,便是一连串的忙禄,不仅是他、她和妈妈而已,连有空的隔壁邻居们都来帮忙了。
会水电的人,就帮忙换灯管、水龙头之类,不会的,就帮忙粉刷墙壁,帮忙搬清家具、大扫除。因为听说他们还订了一批家具,隔天中午之前会送达。
总之因事出突然,时间又紧迫,周围人也太多,她根本没办法多说或多想什么,只能跟着他和大家一起忙得团团转。
然后星期六那天晚上,大家忙到十二点多,隔天又从七点多起床后继续忙到快中午才大功告成。
她家屋外看起来是没变,但屋内简直整个焕然一新,大家都很开心。
接着中午他还请大家吃饭,谢谢左右邻居大哥大姊们的帮忙,好像他才是那个家里的主人一样。
事实上,她有好几次听到邻居跟妈妈这样说:“你女婿真孝顺,真好。”而妈妈听了总是笑得阖不拢嘴。
这辈子,说真的,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妈妈笑得如此开心、如此满足。
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应非絮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身体虽然感觉疲惫,脑袋却清明得连一点睡意都没有。
几点了?
她将解下来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拿来看。
十点四十分。
难怪她睡不着,她平常都是十二点以后才上床睡觉的,即使再累都一样。
不过他应该睡着了吧?这两天他又开车、又做了一大堆粗重的工作,昨晚还睡在陌生人家里,肯定没能睡好。
他一定累坏了。
所以,两人回到新竹、在外头吃完晚餐到家后,她立刻叫他先去洗澡,然后九点多就赶他进房间里去睡觉,因为明天还要上班。
对他,她真的有说不完的感谢,但是,她想他最不想听到的也是”谢谢”这两个字。所以她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一定会极尽所能的让他幸福。
哪怕哪一天他不再爱她、想和她分手、或者在婚后想离婚的话,她也会成全他想要的幸福,一个人承受心痛……
唉,怎么愈想愈多、愈夸张离谱呢?如果让他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一些未来不好的事,他一定又会骂她傻瓜吧?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她从床上爬起来,决定到客厅去倒杯热开水来喝。
她下床披上外套,开门走出房间,竟然看见客厅的大灯是亮着的,令她呆愣了一下。她明明记得自己在进房之前有把灯关掉呀,怎么现在却是亮的?
心里不由自主的感觉有点毛,但她努力不让自己往那方面去想,鼓起勇气一步步的走进客厅!
乍然看见站在客厅饮水机旁、端着一杯水在喝的贺子极,她顿时有种松了一口大气的感觉,脱口叫了出来。
“是你!”
听见她的声音,他转头看她,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类似耳鸣般的声音忽地响起,四周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万籁俱寂。
“啊!”她不禁发出一声惊恐压抑的低叫。
“只是停电,别怕。”他迅速地出声道,立刻想起了她怕鬼这件事。
“停电?”黑暗中,她惊魂未定的声音异常清晰。
“对,只是停电而已。你站在原地别动,我去拿手电筒给你。”
“好。”她的声音已带着些许颤抖。
贺子极不敢耽搁,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摸黑走到电视墙边,找到隐藏式的置物柜柜门,然后从柜子里以摸索的方式拿到手电筒。
开关”答”的一声,led灯的亮光立现,他在找到她所站之处后,立刻三步并两步的大步走到她身边。
“还好吗?”他问她,感觉她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也或许是他的错觉。
她不自觉的靠近他,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僵着声音回答,”还好。”一看就知道是在自欺欺人。
贺子极有种不妙的感觉,像她这样,有办法回房间独自睡觉吗?
如果明天是假日也就算了,他再累都可以陪她耗到电来或天亮,问题是他们俩明天都要上班,这样真的很不妙。
“你怎么还没睡?”他问她,试着以普通的对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睡不着。”
完了,这下更惨。在乌漆抹黑的深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她不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才真的有鬼。
现在该怎么办?直接带她回房跟他一起睡吗?还是,两个人一起窝在这又黑又冷的客厅里等电来?
他一点也不想选择后者,但若选前者,他怀疑自己是否控制得住体内那已开始蠢蠢欲动的欲望,不将她连皮带骨的吃进肚子里。
重点是,连操了两天的苦力,他还真的是有点累了,如果真的提枪上阵,结果他却没体力撑到最后而早泄,那他一世英名不都全完了?
所以他才会说,这下更惨了。
“贺子极。”她轻颤的突然又向他靠更近,简直就要贴到他身上了,让他身体的某处不由自主的慢慢硬挺起来。真是要命。
“你起来做什么?”他又问,转移自己也转移她的注意力。
“喝水。”她回答,声音依然带着藏不住的紧绷与害怕。
“那来吧,我倒给你喝。你帮我拿着手电筒。”他将手电筒交给她,举步走向饮水机,她当然亦步亦趋的紧贴着他。
“来。”他倒了一杯热开水递给她。
不过她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则紧紧地环抓着他手臂,完全没有多余的手去接那杯水,只能眼巴巴又可怜兮兮的抬头看他。
他无奈的在心里叹息,只能直接将杯子移到她嘴边喂她喝。
“谢谢。”喝完水后,她低声说。
“不客气。”他答道,然后两人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可真要这样站到电来或天亮吗?当然不行。
于是贺子极只得开口,”我送你回房睡觉,你可以把手电筒放在床头边——”他话未说完,就见她已用力的摇头,一次又一次不停地摇。
“你要我陪你吗?”他改口问。
她立刻点头,随即停顿了一下,又摇头。
“是要还是不要?”他问她。
应非絮想要,超级想,但她又如何能昧着良心装作不知道他很累,而且明天还要上班呢?
她强迫自己慢慢松开紧抓着他的那只手,与他拉开一公分的距离,而后强挤出一丝微笑对他说:“我没关系,你快点去睡,我、我等一下就会自己进房间。”
贺子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怀疑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此刻完全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竟还说自己没关系?
“要不要到我房间和我一起睡?”轻叹一口气,他终究还是开口问了。
她眼睛一亮,像是终于等到救星一样。
“可以吗?”她紧盯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丝毫没有一丝犹豫想拒绝,只怕会麻烦到他。
他以行动做为答案,直接牵起她的手朝自己房间走去。她又粘回他身上了。
第7章(2)
两人都爬上床之后,他这才突然想到她没有枕头可用。
“你等我一下,我去帮你拿枕头。”他坐起身道,准备下床,却被她紧紧地抓庄。
“不要!”她难掩惊恐的叫道,”我、我没关系,没有枕头也可以睡。
“那……一起过去拿?”他沉静了下问道。
“好。”她立刻回答,害他差一点就要笑出来,有时真的觉得她很可爱。
于是两人像连体婴般的从他房间走到她房间去拿枕头,再从她房间走回他房间上床睡觉。
电依然还没来,手电筒就放在她睡的那侧床头柜上开着,房里一片沉静。
贺子极闭着眼,正努力漠视身体某个器官传来的悸动,以及心脏在胸腔里愈跳愈快的感觉时,突然察觉身旁的她慢慢朝他挨近过来。
她先是碰到他手臂的外侧,接着,一只手又伸来勾揽住他的手臂,再来一个侧翻,他的手臂顿时整个陷在她臂弯与柔软的双峰之间。
虽然是隔着衣物,但天知道那柔软的触感还是让他一柱擎天了。
但安静不到一分钟,她又磨磨蹭蹭的往他挤了过来。
真的是……想测验圣人的忍耐度也不是用这种方式吧?贺子极浑身僵硬的忖度着,发誓如果她再乱动的话——
结果他誓言都还没发完,怎知她又再一次磨蹭的朝他挤来,令他再也遏制不住,忍无可忍的以一个翻身的动作瞬间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
“你是故意想要逼疯我吗?”他沙哑的朝她进声问道,最后的语音落在她唇上,紧接着便绵密的吻住她。
因为之前的注意力全在四周令她寒毛直立的黑暗,应非絮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这样黏在他身上会产生什么后果,直到他突然翻身压住她、吻住她,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蠢事。
她怎么会忘了他是个男人、而她又刚好是他喜欢的女人这个事实呢?
即使她曾因为贪小便宜住过鬼屋被鬼压床,还曾听到莫名可怕的声音、又被附过身等等,经历过各种令人匪夷所思且惊吓的事件,导致她现在闻鬼色变——但她也不该忘记这件事呀!
男人,女人,床上。
喜欢的女人对自己投怀送抱,男人如果没有动静,那就枉称男人了!
他是个男人,如果她之前曾怀疑过他的性向,怀疑他为何始终没向她要求肌肤之亲,那么此刻他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举动,也已证明了他的确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饥渴很久的男人。
被贺子极吃干抹净之后,应非絮完全忘了停电这件事,只记得在她完全睡着之前,他似乎吻了她一下,然后从背后拥抱着她。
他的胸膛好温暖,好可靠。
这是她入睡前的最后一个意识,而这让她一夜好眠到天亮。
人逢喜事精神爽。
近来的贺子极,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心情很好,好到让人不禁怀疑近来在厂区内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是真的。
而沈宗祥身为他这经理旗下的一名小小工程师,当然不敢随便开口问上司的私事,即使他好奇得要死也一样。
但是,当它变成一件任务时,即使戒慎惶恐,他也得硬着头皮找机会问了。
唉,当初老爸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找人替他官说呢?他明明就可以凭自己卖力考进公司的,结果却因这多此一举欠了副总大人一个人情,搞得现在他还得为了还这人情,冒着生命危险去找经理八卦。他真是有够衰的。
话脱他这位贺姓上司,年纪虽然比他小,资历也比一半以上的下属浅,但却专业出色到可以震住他们这么一大票自视甚高的工程师,真的很厉害。
这也难怪副总大人私底下早相中他做女婿,一听到谣传他最近似乎和某作业员走得很近,好像在交往,立刻紧张的端出八百年前的人情债,要他来探听探听。
探听呀……真是知易行难的一件事。
沈宗祥偷偷地深呼吸一日气,感觉今天是个不错的机会,经理难得和大家一起午餐还笑得这么开心,他就破釜沉舟的豁出去吧。
“经理,有个问题我忍了好久,不知道可不可以请问一下?”他找到一个空档立即开口问,以免拖久了想退缩。
“什么问题?”贺子极和颜悦色的看向他。
“呃,这个问题有点私人,所以经理可以选择答或不答,但是请不要生我的气。”他先替自己留条后路。
“ok。”贺子极毫不犹豫的点头,可见他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很好。
沈宗祥的心头因此定了些。
同桌的同事们全都一
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