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皇帝的卖身契

皇帝的卖身契第2部分阅读

    去,非得到外头吃苦受罪。”她说得好不虚荣,甘于卖笑生活。

    “难道你真不怕被人耻笑?”一日入青楼,终生难以洗去污记。

    杜春晓好笑地横了他一眼。“你当龟奴都不怕人家嘲笑了,我区区一名女子算什么?这世道笑贫不笑娼,尊严值几文钱,只要有米吃,谁管是香的还是臭的。”

    “你太偏激了,歪理一堆。”听似有道理,实则是替自己找借口。

    “而你则有趣极了,明明吃的是百花楼的饭,做的却是怂恿花娘出走,这事若让沈嬷嬷知晓,准抽你鞭子。”吃里爬外,下场肯定凄惨。

    “你想告发我?”他冷沉着音。

    闻言,她咯咯地发笑。“我又不是吃饱撑着,尽做损人不利己的无聊事,小曲哥,你是我进百花楼第一个认识的朋友,我晓晓再没良心也不会出卖朋友。”

    她相信他不是坏人,一个苦劝寻芳客回头是岸的龟奴能坏道哪去,他定是有苦衷才无法离开。

    “曲天时。”他自报名讳。

    “嘎?!”她怔了怔,不解其意。

    “我的本名。”

    杜春晓讶异地睁大秋水眸子。“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为什么?

    曲天时眉心一颦,他也说不出来理由,只是觉得她那一声“小曲哥”喊得他心闷,便不自觉地道出全名。

    “欸!曲是国姓耶!你该不是流落在外的皇家子嗣吧?”她反应极快地想到这点。

    平民百姓只知皇上姓曲,不知其名讳,仅以帝号“天顺”称之。

    “你想有可能吗?”他反问。

    她搓了搓下巴,假意思索。“也许飞兰女皇背着丈夫偷产一子,寄养民间……噢!你居然打我头。”

    “一派胡言。”母亲深爱父亲,鹣鲽情深,岂会与另一男子偷欢。

    “喂!我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呀,你姓曲,说不定是哪个皇室中人流落民间的孩子,你要不追查一下自己的身世,搞不好有重大发现。”一朝飞上枝头,乌鸦也会变凤凰。

    “巧合罢了。”他垂下目睑,不让人瞧见他眼底利光。

    “本来就是巧合而已,不然你真以为自己是皇亲胄贵呀!我不过说来哄你开心的。”她故意取笑他异想天开,老天哪那么容易送份大礼来。

    曲天时倏地一抬头,冷冷瞪她。“你真有恼人发怒的才华。”

    “过奖、过奖,牛刀小试而已,不过看你待我不错的份上,我投桃报李,小小的回报你一下,我姓杜,闺名春晓,在家排行老二。”

    “杜春晓……”他含在口中轻念。

    “你可别告诉别人喔!不然我爹准把我送进尼姑庵,免得我败坏门风。”她轻快地说着,好似这个秘密说了出去也无妨,方正她本来就是无足轻重的人。

    “你爹……”黑瞳骤地一缩,他不再言语。

    正奇怪他话说到一半为什么就收了口,一阵浓郁呛鼻的香气飘至,杜春晓必须努力屏住气息,才不致被这阵浓香呛昏。

    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人长得俊俏也是一种罪过,瞧他什么也不必做,自有佳人来相会。

    “小曲,我不是约了你到房里聊聊,你为何失约了?”花魁牡丹一脸哀愁,我见犹怜地将纤白柔荑朝他胸口一放。

    “我从未答应赴约。”他忍住不将纤手拨开,任由她以指挑逗。

    “你好狠的心呐!奴家辗转不成眠的等了一夜,却只等到蜡烛垂泪,你怎忍心见奴家花容憔悴。”惯以美色惑人的牡丹自视甚高,她故作嫋嫋娇态,不信有男人能拒绝她。

    “我待会请人为你更换新蜡烛。”他神色漠然的拣话回应。

    “嗯哼,为什么不是你来,奴家这般不入你眼吗?”她不害臊地摸着他雄伟胸膛,眼露爱慕之意。

    “男女独处于礼不合,姑娘当真不在意嬷嬷的规矩?”没钱就别想进房,美人一笑值千金。

    她一听,薄怒地瞋视。“我叫你来你就来,嬷嬷敢拦你?!”

    一不顺心,牡丹的骄纵便显露无疑,心高气傲的她仗势着美貌,总以为每个人都要顺她、讨好她,把她捧在手掌心疼宠,不应拂逆她的意愿。

    偏偏她什么男人不去爱,独独看上俊目朗眉的“穷小子”,暗使小心机地想和他凑成双,来个暗通曲款,夜夜风流。

    “牡丹姐,你也别为难小曲了,瞧他被你吓得脸都白了,牡丹虽艳,但海棠撩人,说不定他中意的人是我。”

    芬芳扑鼻,浓得宛如置身花海。

    “你想跟我抢人吗?海棠。”她算哪根葱。萤火之光也妄想与星月争辉。

    一身艳红衣裳的浓妆姑娘,看似无力的娇倚着曲天时的肩头。“这哪是抢呀!一切各凭本事,小曲喜欢谁就跟谁在一起,怎能勉强?”

    说不勉强,但海棠一双媚眼勾呀勾的,巴着小曲的肩膀不放,似在说:先占先赢,他是我的。

    其他花娘见状也一拥儿上,小曲长,小曲短在他身上磨磨蹭蹭,一点也不见羞怯,习以为常跟男人打情骂俏,放浪形骸。

    曲天时的眉头越拢越高,一层一层的皱褶相叠,为了探知百花楼的秘辛,他咬牙硬撑,不得罪任何一名花娘,以免受到阻碍。

    一旁的杜春晓看了好笑,见他被缠得青筋微爆才决定出手相救。

    第2章(2)

    “哎呀!小曲哥,你不是说沈嬷嬷找我,她在哪里?快带我去。”

    一道嫩绿色身影突破重围,行色匆匆的将人拉走,让一干花娘看傻了眼,也气得牙痒痒。

    “不是跟你说要看客人脸色,不要把酒给洒了吗?瞧你笨手笨脚后的,什么也做不好,嬷嬷准是眼睛瞎了,才会被你给蒙骗了。”

    仗势欺人、恃强凌弱的事,不伦在哪个地方都有可能发生,尤其是龙蛇杂处的花街柳巷,花娘们因看不顺眼而起勃谿更是屡见不鲜。

    百花楼内这类的事也层出不穷,较强势的花娘想多攒点钱,拉拢客人,总会看准势单力薄、胆小如鼠的小花娘下手,让她们心生畏惧,不敢抢客人。

    夏蝉唧唧的午后,僻静的小院子传来女子不可一世的娇喝声,口气嫌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硬是找了个理由要人好看。

    低低的啜泣声不时传出,似受了不少委屈却没胆反抗,眼泪婆娑地忍受加诸身上的欺凌,畏缩地等候施加者气消了,放她一马。

    但是同样是花娘却没有同理心,有些花娘在客人那里受了气不便发作,就把气出在其他花娘身上,自己不好过也要别人难过。

    入行六年,快满二十岁的乐儿便是众人泄怒的对象,她能歌善舞,外表却不出众,拙笨的很不会讨客人欢心,因此在百花楼里只是无足轻重的小花娘,连后进花娘都会趁机酸上两句,看不起她成不了大器的寒酸样。

    “你是哑巴呀!连一句话也不会回吗?瞧瞧你这上不了台面的脸蛋,怎么有人肯撒大钱听你唱曲,你是不是偷下了药,让他们神魂颠倒,卖酒替你充场面?”看她一副下可怜的摸样就想欺负。

    “我……我没有,芙蓉,金大少本来是要找你饮酒,但忽然身子不适才转往我的厢房,听我唱唱曲解忧。”她没抢她客人,胃疾一犯是会疼死人的。

    “叫我芙蓉姐,凭你还没资格跟我平起平坐。”名叫芙蓉的花娘盛气凌人,仰高鼻一哼。

    “是,芙蓉姐。”她躬着身,泣然欲泣。

    其实芙蓉比她晚进一年,年纪也小了两岁,若照先后辈分来说,她才该喊她一声乐儿姐。

    但是芙蓉嘴巴甜又长得好看,善于奉承,不少男客被她吹捧得心花怒放,她一入行就成了红牌,艳名远播地招来好色之徒,专点她坐台。

    金大少便是其中之一的常客,而且挥金如土,出手阔绰,每回一来必点芙蓉,让她因此恃宠而骄,目中无人。

    只是喜新厌旧是人之常情,加上她的态度日趋傲慢,认为金大少对她迷恋得无以复加,所以她故意拿乔,吊他胃口,多次佯称有事不接客,想逼他为她赎身。

    谁知她这招适得其反,哪会去想有银子还愁没女人陪吗?她不陪客还要客人屈就不成。

    一次两次之后,金大少也厌烦了,与其拉个骄纵的花娘陪酒,不如找个温婉客人的解语花,安安静静地听首曲子。

    “还有,你是在指责我没好好伺候客人吗?金大少来我这儿解不了忧,非得上你那才能舒心是不是?”不甘客人被抢,芙蓉气恼的朝她胳膊一掐。

    “我不是……”她痛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拼命忍着不让它滑落。

    “还敢睁眼说瞎话,事实明摆在眼前,你想狡辩到几时?”越想越气的芙蓉一瞧见她楚楚可怜的神情,心头的火更旺了,她举起手,狠狠地落下。

    就连乐儿本人都以为逃不过了,她惊慌地以手悟面,就怕芙蓉毁了她的脸,让她无法接客。

    对花娘而言,容貌重于一切,若无较好花颜,客人怎会点你坐台,让你荷包赚得满满的。

    但她等了许久,巴掌迟迟未落下,她心怀惧意地微抬起头,十分讶异生性蛮横的芙蓉涨红了脸,纤纤玉腕被另一双素手掐得牢牢的。

    “你够了没呀!人家不回嘴你还欺上了隐,你当自个儿时王母娘娘还是太上老君,把人命放在手上掐着玩呐!”简直嚣张得让人看不下去。

    “你……你是谁?还不快点放开我……”即使疼得脸色发白,芙蓉仍骄横得不顾落下风,以命令口吻要人放手。

    “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花娘晓晓是也。”不拍得罪人的杜春晓报出杜撰的小名。

    “哼!我听过你,不过是个新进的花娘,也敢替人强出头,你当咱们百花楼没规矩了吗?”她愤然地抽回手,左手按右手轻揉痛处。

    杜春晓扬起一张好纯真的笑脸,“要讲规矩是吧!咱们去找嬷嬷问问,自家人欺负自家人该怎么罚?”

    “你……你搬出嬷嬷来压我,真以为我会怕吗?在这百花楼里,还没你说话的份。”一听到沈芸娘,芙蓉脸上微闪过一丝怯意,但她故作镇静,不甘示弱。

    “我这不就在说话了吗?还有呀!你若是不怕,咱们去嬷嬷跟前理论理论,看谁的道理服人。”理直气壮,她可不怕她。

    “你……你……”欺善怕恶的芙蓉见门不过她,忿忿地甩袖。“你给我记住,咱们走着瞧。”一说完,她自找台阶的拂袖而去,头也不回地走出鲜少人走动的幽静院子。

    逃过一劫的乐儿双腿无力,瘫坐在泥地上,她紧绷的心情一放松,豆大的泪珠滚出眼眶,呜呜咽咽地掩面哭泣。

    “哎呀!能不能不哭了?你别难过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何必一个劲的伤心?”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难关,牙一咬就撑过去了。

    像她爹骂她不长进,要她闭门思过,娘一见她扭头就走,避如蛇蝎,她还不是照样过日子,跟下人们打成一片,玩疯个一整天。

    “芙……芙蓉她很凶……”她扭曲噎噎地抖动细肩,声入蚊蚋。

    “再凶也不过是纸老虎一只,吼两声就没力了,她要真敢让我们皮肉受了伤,嬷嬷头一个饶不了她。”恶人无胆,只会虚张声势。

    乐儿两眼泛红,卷着手绢拭泪。“你不知道她私底下很会整治人,很多姐妹都被她整得死去活来,叫苦连天,连气都不敢吭一声。”

    她是最没用的一个,人家嗓门一扬高,她就吓得有如惊恐之鸟,动也不敢动地任人欺压。

    “恶马恶人骑,以后这里有我,她要是再来找你麻烦,你就喊我一声,我叫杜……呃!晓晓,你有事尽管来找我。”完全没个女孩样,杜春晓豪气的拍拍胸脯。

    江湖儿女笨就不拘小节,习武之人向来豪迈,家中常有武林人士出入,久而久之,她也养成仗义执言的性情。

    “晓晓姑娘,你人真好。”乐儿一脸崇拜,感激在心。

    “没什么啦!出门在外总要互相帮助,见人有难而不救,非侠义之人该有的作为……”锄强扶弱,伸张正义,人不能自私的只顾着自己而罔顾他人死活。

    “咦!侠义之人?”什么意思?

    见她一脸讶色,杜春晓讪笑地收回失言。“我是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互相帮忙时应该的,你用不着客气。”

    呼!好险,差点露了马脚。

    “晓晓姑娘为人豪爽,品行高洁,教人好不佩服。”她真高兴认识这么个好相处的姐妹。

    “呵呵,哪需要佩服,做人只要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别人哪敢欺负到我们头上……哎呦!谁……谁偷袭我……”

    好痛。

    “你不晓得强出头易招来灾难吗?”人无防心,迟早吃亏。

    大树底下走出一道颀长身影,树叶摇曳的阴影忽隐忽现,照出俊逸非凡的冷峻脸孔。

    “是你呀!小曲哥,你用什么扔我?痛死了。”她后脑勺肯定肿了个个包,痛得要命。

    “核桃。”曲天时不避讳地取出壳里的核仁,往她多话的檀口一丢。

    嚼了嚼,她皱皱小俏鼻,含糊不清的抗议,“核……是用来湿的,不是……丢人……核桃虽小也会丢湿人……”

    嗯!不错,好吃,甘甜脆口,咬起来有烤过的香气。

    “核桃是用来吃的,不是拿来丢人,核桃虽小也会丢死人。”他重复她语焉不详的怨语。

    “没错没错,核桃壳很硬,你多丢几次,我小命就没了。”她点头如捣蒜,怪他出手太重。

    曲天时神色极淡的勾起唇角。“不硬就敲不醒你的死脑袋,青楼内最忌讳争风吃醋、竞短争长,新来的你不知明智保身,偏偏揽祸上身,你不懂最不能得罪的是女人吗?”

    不然他又何必隐忍不发,尽量保持低调行事,即使看到有人受欺凌也不出面,因为平日看来温柔婉约的女子一翻起脸来,比虎豹还骇人。

    “哇!小曲哥……”他以为她终于要反省她的所作所为,感谢他的出言提醒,谁知——“我第一次听你讲这么多话耶!你对姑娘家好了解喔!真不愧是守门的龟奴,把女人的性子都摸得一清二楚。”

    “你……”不要生气,不要动怒,不要发火……“你到底懂不懂我在说什么?你这个只会闯祸的家伙。”

    曲天时恼怒地反手勾住她颈项,拖行。

    第3章(1)

    人在危急之际,总会出于本能的有所反抗,从小习武的杜春晓一被勒住脖子,竟不自觉地使出红叶七伤拳中的“落叶归根”,以气横扫过制伏者,格开被束缚的力道,得以挣脱。

    但她一睁开后马上惊觉不对,连忙佯装步伐不稳往后退,忘了身后还有个小花娘药儿,她一退就把人撞倒,还害人不小心让碎花盆割伤手,血流如注。

    煞星之名真是实至名归,谁靠近她谁倒楣,从他入了百花楼后,就不断有事发生,就连沈芸娘也因碰了她一下而拐伤腿,请郎中推拿了老半天才稍有好转。

    “呃!那个……我不是有意的……”真糟糕,怎么又发生了?

    “还不把人扶起来?”光是道歉有什么用。

    曲天时低声一喝,杜春晓如梦初醒的上前跨了一步,但又想自身命格带煞,那跨出的步伐又收回。

    黑眸冷冷地瞅了她一眼。“真没用。”

    “是啊!我天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十足的富贵命,小曲哥你命贱就扶扶她吧,别摔着人家。”她语气轻快,好似林间跳跃的鸟儿。

    “我命贱?”他声音压得低,山雨欲来风满楼。

    “命好就不会沦落至此了,你就行行好,当是帮我的忙嘛!”她双手合十,求他帮忙。

    “你,欠我一次。”冷言落下。

    曲天时虽冷沉着脸,一副不想多管闲事的模样,可是他自己也想不透,为何特别在意这名叫“杜春晓”的姑娘,总是见不得她委屈自己,看人脸色。

    他想,他的关心是出自帝王对子民的照顾吧!不忍孤苦无依的弱女子遭受不平待遇。

    但是他没察觉到自己并非一视同仁,在杜春晓和其他花娘之间,他的关怀有着悬殊的差距,他总是不由自主地留心她的一举一动。

    “嗟!这么小气,帮人家一次忙也要算人情,这么精怎么不干脆去做地下钱庄……”杜春晓小声咕哝着。

    “你嘀嘀咕咕什么?我不方便上药,你来。”纵使不情愿,他还是将跌倒的小花娘扶起,让她的背抵着他前胸,免得她站不住。

    “我不是说过我怕血……”在两人道冷芒的瞪视下,杜春晓讪然接过他递来的药瓶。“不过上个药嘛!避什么嫌,人家又不会挟恩图报,一口吃了你……”

    真的不会吗?

    她叨叨念念的同时,原本哭得梨花带雨的药儿止住了泪花。她第一次有机会这么接近曲天时瞧,只是她一脸羞红的偷望外表俊秀的他,心口卜通卜通的直跳着,胸口发着热。

    怎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子?剑眉浓黑,俊目朗朗,挺直的鼻梁好似入云的山峰,丰姿俊逸,抿紧的薄嘴如刀,刺向她马蚤动难安的心窝。

    若是他能对她笑一笑,为他而死也甘愿。

    在数不清的男人怀里来来去去,这是药儿卖身后第一次动心,她枯寂的心房燃起希望,无神的眼中多了抹光亮,奢望老天善待她一次。

    从那一天起,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接近曲天时,不时假借吃不完的藉口,送上亲自做的糕点,想引起他的注目。

    可是连花魁牡丹的示好他都视若无睹了,又岂会把不起眼的小花放在眼里?不管她用了多少理由,他一律冷言拒绝。

    不过因为太在意一个人,药儿才发现小曲哥似乎和晓晓走得较近,也比较理会她,甚至会主动帮她一点小忙,不像对其他人那样冷漠疏离。

    谁能不自私呢!为了更顺利地跟心仪的人在一起,药儿把身段放软,装出更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全无心眼的杜春晓帮她搭桥。

    一个在青楼待了六年的花娘,不可能毫无心机,在看遍了男人的丑陋嘴脸后,她更明白该怎么做才能得到想要的。

    “噗!”一口茶噗地喷出。

    “茶太烫嘴吗?我帮你吹凉。”殷红小口软吹芷香气,澄清茶水泛起阵阵涟漪。

    “不、不用了,你刚说的话我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遍。”杜春晓喝了口茶压惊,不让自己表现得讶异。

    药儿一脸娇羞地揉着手绢,面颊红咚咚。“我是说你似乎跟小曲哥相处融洽,可不可以帮我牵个线,让我……让我……哎呀!好羞人,人家说不下去了。”

    “你喜欢他?”像胸口压了块石,她突地有些闷闷的。

    “嗯!”药儿羞答答的点头。

    “可是他不太理人,老是拽得二五八万的,不是好亲近的人。”不知为何,她不想帮这个忙。

    药儿羞赧的绽放娇艳笑靥。“那是他跟我不熟,一旦我们走得近了,他自会搭理我。”

    相信只要多相处,他便会看出她比晓晓善解人意、温柔多情,进而倾心,她得偿所愿之日也就不远了。

    别怪她心机重,只能说情场上无姐妹,纵使晓晓帮过她,但是为了成就自己的情爱,她还是得自私一回。

    “药儿,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他不适合你。”杜春晓心口沉沉的不太舒坦。

    一听她没立即应允,反而劝退,药儿眉间浮上轻愁。“怎么连你也不肯帮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做了,我真的很想很想跟他在一起,满脑子想的也有他一人。”

    她说得好凄苦,仿佛深陷情海折磨的苦情女子,摆脱不掉情爱的束缚,又无人可以帮忙,因为爱一个人而伤神痛苦,教人好生不忍。

    “他有那么好吗?不过是个没出息的龟奴,一辈子也只能听人使唤,哪给得起你要的温饱。”她莫名地气闷,不自觉地道人长短。

    “这些年我攒了些银子,可以先帮他赎身,等我赚够了银两,我们就能做点小生意,双宿双飞。”药儿说着美好远景,仿佛那一天就在眼前。

    “双宿双飞?”杜春晓撇着嘴,不看好她口中的自我陶然。

    “晓晓,你一定要帮我忙,你说过不管我有什么事都能来找你,你不能空口说白话,画了个大饼唬弄我。”除了她,没人帮得上忙。

    “这……”她为难了,迟迟难下决定。

    药儿眼眨泪光的握住她蜜色手心。“没有他,我会活不下去。”

    “有……有这么严重吗?”她笑得僵硬,觉得药儿的话有点过于夸大。

    哪有谁没了谁会活不下去,药儿自己一个人待在青楼已多年,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也没见她身形消瘦,或是容貌枯黄,言笑晏晏地扶着金大少的手进房,还口喊小冤家。

    不过这些话她没说出口,怕伤了人家的心,人在青楼身不由己,就算百般不愿也要强颜欢笑,泪往肚吞地讨客人欢心。

    “你没爱过人,哪知个中滋味,向来相思最磨人,你……”药儿蓦地语一停,用着令人发毛的眼神一盯。“晓晓,你不帮我,是因为你也喜欢上小曲哥了吗?”

    “我也喜欢……”她猛地一噎,差点被涎液呛到。“绝无此事,你别瞎猜。”

    她怎会喜欢上……不可能、不可能,她注定这辈子要一个人过,哪能拖累人,她绝对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做出糊涂事。

    “那就想办法约他来跟我一叙,证明你所言非虚,你不会表面当好人,私底下却使小人手法吧!”药儿眼眶红了,似乎快要哭了。

    “我……我不做这种事……”杜春晓心乱得很,想拒绝但又怕人家说她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

    “那就做给我看呀!让我晓得你是值得信任的好姐妹。”她只想拥有爱她的男人。

    两行清泪无声的滑落,玉容凄苦的漾着请求,药儿用她的眼泪逼迫真心待她的杜春晓,把用在客人身上那一套柔弱也搬出来。

    一咬牙,她点了头。“好,我帮你。”

    “真的?”泪水垂挂翦翦秋瞳,她喜出望外的扬起欢喜笑容。

    “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反正是举手之劳,算不上什么。

    怕她光说不练,药儿马上要她着手安排,不肯多等待。楼里倾慕小曲哥的姑娘不在少数,她要不快一点,恐难顺心。

    为免夜长梦多,当然要越快越好,先一步占据小曲哥的心,谁也抢不走,就算花魁牡丹出手也只有暗处生恼,银牙直咬的份。

    等于是被赶鸭子上架的杜春晓暗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地当起红娘,虽然她心里有点酸酸的,可是仍硬着头皮找上曲桥旁的男子。

    “咳!咳!小曲哥,你待会有没有空?”她很心虚,心虚到手心冒汗。

    “没空。”他一口回绝,不管她有什么事。

    “哎呀!你再想一想,怎么会没空呢?百花楼里就数你最闲了,只消卖弄你俊俏的脸皮就有很多姑娘乐意帮你分忧解劳……”她说得满嘴酸,好像他只有男色,别无长处。

    “你说什么?”扛着一坛酒的曲天时转过身,冷视她笑得很假的神情。

    “我……我是说你生得貌似天仙,人如美玉般温泽光润,做这等粗事着实是辛苦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喝点茶润润喉?”她睁大圆亮晶眸瞪他,要他合作点。

    深幽的黑瞳眯了眯,越过她纤柔肩头,看向她身后不远处,提着竹篮的黄衫女子。“少多管闲事。”

    “你以为我喜欢呀!她在我面前哭,我能说不吗?”她压低声量,小声的由喉口扯出沙哑嗓音。

    “你受寒了?”他伸手探向她玉额,测测她的额温。

    “没、有!”她很生气的扯下他的手,要他别顾左右而言他。

    “她哭就让她哭,进到这间百花楼,除了你之外,有谁没哭过?”眼泪流多了就廉价,不值得一提。

    “你在嘲笑我脸皮厚,不知羞耻?”她横起眉,目露凶光。

    曲天时眉头一皱,“你可以不用糟蹋自己,据我所知,你并未签下卖身契。”

    意思是想走随时都成,不舍有人拦阻。

    “那又如何?我爱慕虚荣,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杜春晓故意贬低自己。

    她此行的目的是寻人,当然不会傻得把自个儿卖掉,一踏进百花楼,她便跟老鸨谈好条件,不卖断终生,二一添做五,老鸨不必花一毛钱买她便能分走她所赚的一半银两。

    这等稳赚不赔的好事,沈嬷嬷迫不及待地点头,为她安排住处,添装置衣,胭脂水粉一样不少,等着从她身上捞回本。

    “算了,别提这事,你就当卖我一个面子,跟她聊一会。”她只说尽量帮忙,没说一定成。

    “不。”

    “不?”这么果决。

    气她将他推给别的女人,曲天时满心不快,“我不是卖艺的花娘。”

    “嘎?!”她怔了一下,顿时明白其意,花娘才需要喝酒陪客,而他是不卖的。

    他的坚持让杜春晓也恼了,她清脆嗓门一扬,强硬将人送作堆。“哟!你扛这坛酒也挺重的,刚好药儿也要去酒窖取酒,不如你们一同前往,省得有人下窖时没瞧见阶梯,栽个大跟头。”

    她这一嚷嚷,会意的药儿连忙提着篮子从躲避处走出,刻意走在曲天时身侧。

    “小曲哥,我怕黑,你陪我走一段可好?”四下无人的酒窖,正好让他们一诉衷情。

    曲天时的脸一沉,“不要叫我小曲哥,我们没那么熟。”

    “小曲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快?”她语哽咽,好不无辜。

    “没有。”他没理会她,大步地往前迈去。

    “小曲哥,你等等我,你走得太快我跟不上……”她边喊边喘气,小碎步的追上前行的男子,小手攀向他结实臂膀。

    两人身后的杜春晓见状,心头一阵难受,有些小小的吃味。

    可是她知道以自己带煞的命格,嫁人只是害人,所以就算在这一刻察觉了自己的心情,也不敢心存妄想。

    算了,难过只是一时的,总会过去的。

    第3章(2)

    是夜。

    一条黑影在屋檐间穿跃,神不知鬼不觉地察看瓦片下的动静,满室春意旖旎景象,舞衣轻薄的花娘舞动若隐若现的娇胴,挑逗男人的定力。

    虽然未进行苟且的交合,但几乎半裸的胴体依偎在客人怀中,不住地上下磨蹭,并任由人双手抚摸晃动的丰|乳|,此行为与茭欢有何两样。

    趴伏在屋顶的人影悄悄盖上瓦片,足音似猫,无声走动,一个形迹诡异的男子抬头一看,上头的黑影立即低身,一动也不动。

    须臾,那人似有急事走开了,黑影才一跃而下,立于柱后。

    稀微月色掩去别有所图的身影,阴影处,有人在移动。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到夜晚,禁止出入的东厢房内便会付出类似女子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引人心酸。

    但在白日,它看来跟一般院落无异,除了冷清些,叶落无人扫,安安静静的仿佛不闻人声,静得让人背脊发凉。

    可它的存在一定有它的作用在,多养一个花娘,便多一棵摇钱树,算盘打得精的沈芸娘不可能闲置着一个院子而不住人。

    乍闻女声响起,正欲潜入东厢房一探究竟的黑影倏地闪身,即以抱大树做为掩护,遮蔽不轨行踪。

    但这声音熟到令人头痛,即使想置之不理,眼见她一步步走入危险中,不该有的忧心令人烦躁不已。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该不舍有鬼吧!没人的院子怎会有呜呜声,会不会是谁在这儿上吊……”

    刚说到“上吊”两字,一只手重重地往肩上一搭,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的杜春晓惊出一身冷汗,扯开喉咙正打算放声大叫。

    但是她的尖叫声被只一只大手捂住,身后人正将她拖往阴暗角落。

    “你……”

    “嘘!不要说话。”低沉的男声隐含警告。

    “小曲哥?”她惊讶地睁大眼。

    微亮月光下,曲天时冷着一张寒冽的脸。“你想找死是吧?没人告诉你东厢房不能乱闯吗?”

    “咦!这里就是沈嬷嬷口头上一再告诉我的东厢房?”什么年久失修,蛇蚁丛生,不宜走动,根本是骗人嘛!

    虽然无火无灯,但仍可看出厢房的情形,雕栏如亲,砌石坚实,纵有杂草也稀疏,几株盆栽花开鲜艳,应有人定时洒水施肥。

    “你到这儿干什么?”夜半无人不安寝,四处游荡,她真的当百花楼是一般客栈不成?

    “那你呢?”前头正热闹着,他该在门口拉客,而不是装鬼吓人。

    “是我先问你的。还不快说。”他压低声音,怕先前鬼祟的男人察觉两人的行踪。

    噘了噘嘴,她不满地咬了他一口。“凶什么凶,人家睡不着嘛!所以起来走动走动,四下逛逛。”

    杜春晓未说实话,其实她是假装腹痛,逃避逃芸娘的花娘训练,再佯称要睡了将人打发,她好趁机溜出房,探查小蛮的下落。

    她走着走着,听见似有若无的女子低泣声,便循声而来,想看看是何人在哭,又为何而哭,是否需要别人援助。

    “我不是凶你,而是提醒你入夜后不要一个人随意行走,喝醉的客人不会管你卖艺不卖身,当他们兴致一起,你的清白便不保。”他曾见过一位名叫想想的姑娘被酒客硬上,失了身后由大石后奔出。

    他发现得太晚了,听到哭声时,她已被完事的客人塞入一大把银票,她虽哭着拭泪,但嘴角是上扬的,可见这是一声你情我愿的交易,他也就不便出面。

    卖艺不卖身是假的,哪间青楼不默许嫖客私下跟花娘谈好条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不声张,各有默契,便可自行带开,以金钱交易身体上的享乐。

    待他回宫后,定加以整顿,绝不让现行的律法流于形式。

    “啧!你还真是关心我,不会是看上我吧!”她故意逗他,趁势一转身,滚出他双手的环抱。

    怀中一空,顿感失落的曲天时微赧了耳根。“姑娘家说话要得体,不可毫无避讳。”

    “嘿!这儿是百花楼呐!是送往迎来的青楼,哪来正经八百的老八股,百无禁忌才能哄得客人开心,这可是嬷嬷亲口传授的至理名言。”要听训,到学堂去,谁还来寻欢作乐。

    出身武林世家的杜春晓本来就艺高人胆大,加上爹娘都不管她,因此她在用词上向来大胆,不像养在深闺内院的小姐们那般含蓄矜持,不敢畅所欲言。

    他微瞪眼,大掌一压她头顶。“谬言,也有洁身自好的花娘。”

    “那肯定不是我,瞧我深更半夜还和男人幽会,你这坏我名节的小曲哥可脱不了干系,沈嬷嬷的鞭子一挥过来,你得挡在前头挨打。”她硬是把他拖下水,要他这个“j夫”负起责任。

    “你怎不干脆要我负责到底,娶你进门为妻。”被她口无遮拦的话一激,他反口一顶攻了回去。

    “你……你……”一提到嫁娶字眼,她灵活的三寸不烂之辞去就结巴回不了话。

    她还真怕他娶她,三更过了没五更,冤做短命鬼。

    “回房去,不要再胡乱走动。”她简直是山林的野兔,关不住。

    曲天时看着老让自己放心不下的小丫头,内心有着连自己也理不清的马蚤动,明明两人什么关系也没有,可每回一见她,整个冷静的思绪全被打乱,陷入不知如何是好的混乱中。

    花魁牡丹才艺出众,容貌傲人,一举手、一投足皆是惑人心魂的风情,是男人就很难抵挡她千娇百媚的艳丽。

    而老是跟在身后,软语呢喃的小花娘药儿也有她娇美的一面,面带娇羞,欲抑还拒地勾动缕缕情意,该是花中的解语仙子。

    可是不论是艳如牡丹,或娇如芙蓉,甚至是可人的药儿,她们的容颜他总是过目即忘,独独那张慧黠的笑脸时不时浮现脑海。

    唉!他是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搞昏头吗?竟觉得有她相伴,日后的宫中生活绝不枯燥乏味。

    幽幽的一声叹息,叹出曲天时心底的忧虑。他该怎么做才能保全心性顽劣的她呢?

    月光照着森冷的地面,拖出他形单影只的影子,在他的催促下,深夜闲晃的人儿早已回房,留下他独自面对冷风飕飕。

    蓦地,细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他屏气凝神,双眸炯炯,如狩猎的老虎盯紧上门的猎物。

    “公子,是我,严功。”

    “严功?”他眯了眯,看清来者。

    “恕属下救援来迟,恳请主上赐罪。”体型壮硕的黑衣男子单膝下跑,神态恭敬地请求降罪。

    “起来吧!此事不怪你。”他只是遵行旨意行事,何罪之有。

    “是。”身子一拉直,他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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