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铸剑八荒

第五章 天道与蝼蚁

    “九界,或者可以说成‘宇宙’。共分三大块,上三界,中三界,下三界。上三界分为太古界、碎界、空界,除空界外,其余两界都用作封印邪灵大军。中三界分为原界、幻界、封界,除封界外,原界和幻界是八族赖以生息的根本所在。下三界,分为无界、狱界、炼界,皆用作封印邪灵。因此,偌大九界,经三千年的邪灵入侵后,只余下空界、原界、幻界可供八族有立锥之地。八族自此进入‘祛邪师时代’,凡祛邪师所说,便是天道、便是正义、便是真理,祛邪师高高在上,手握亿万万黎民百姓的生死命运。但是,在一些被轻视的角落里,真正‘天道’的力量仍然在潜伏着,只等它们的‘王’出现……”——陆尘手书

    三只工蚁竭尽全力想搬动一只大青虫的尸体,无奈它们过于弱小,其中一只心急火燎地跑回蚁穴,接着数以百计的工蚁军队出现,大青虫被瞬间分解为一块块的碎肉,然后轻而易举地被运回蚁穴,孝敬给兵蚁和蚁后——

    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草里的蟋蟀、树枝上的天牛、土里的蝼蛄、水里的蜉蝣、空中的萤火虫……

    它们是如此平凡而弱小,羸弱的身体和倏忽的寿命,但它们却毫无疑问地存在着,并且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虫。

    虫似乎与树洞里的松鼠、天空中的苍鹰、水里的鲤鱼、草里的猛虎大相径庭,当然更不可能与高高在上的祛邪师相提并论,但是“天道”选择创造了一个在八族中卓尔不群的“异类种族”,将虫、兽、禽、鱼等等拧成一股令其他七族闻之胆颤的力量——

    妖族!

    “妖,天道的宠儿,拥有其他七族艳羡的特质,不断进化的本能,越来越悠长的寿命,无穷无尽的妖力,而这一切,是每一个妖,生来就有的!只有邪灵可以与之媲美,与之争锋,因此七族令妖族与邪灵同归于尽,其根源在于,嫉妒!”

    萧云易左手上的一枚戒指在他的话语中缓缓亮起——

    月光,熄灭!

    篝火之光中,一些奇异的花纹从戒指内“长出”……

    整个死山暗到了谷底。但反而前所未有的“喧闹”:虫鸣如雷、兽吼如崩、鸟啸似裂、树声如海……

    萧云易的左半身遍布“纹络”,连左眼都放射出越来越炽烈的红炎,半妖半人的他以一种悲怆的语气说道:“独孤无伤,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号称被祛邪师连根拔起的‘妖’的力量!”

    话音未落一瞬间:月重光,却殷红如血!千丝万缕的妖光从天而降,落在每一只蚂蚁、每一棵树、每一只鱼、每一只鸟、每一头虎的身上,异变瞬间席卷整座死山——

    独孤无伤清晰看到脚面上的一只蚊子,在一阵抽搐过后,蜕变成半米来长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异虫,“它”嗡地飞临他的眼前,用红色的妖瞳盯着他,似乎在微笑……

    “啊——”

    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从西南方的赤松林深处传出。

    不久,一头长着八条手臂、三颗脑袋的巨大猕猴手提着一包东西,恭敬地放到萧云易面前,口中叽叽喳喳地诉说着什么。

    萧云易难得的笑了:“知道了。你回去吧!”

    巨大猕猴在临进赤松林前,回了个身,红色的妖瞳注视着篝火后的独孤无伤,然后迅速地变小,变得正常起来——

    萧云易左身的“纹络”如潮水般退回那枚戒指里,他重新变成一个猎户模样的男人,但是,在独孤无伤眼中,他不再一样……

    不到半米的猕猴被篝火所惊,尖叫着逃入丛林深处,所经之处,一切正常,仿佛做了场梦。

    萧云易打开那个猕猴送来的包裹,里面有两把法剑、一本古旧的书、还有一只左耳。

    “这个人应该就是你所说的宋先生了。”萧云易用其中一柄法剑挑起那只左耳,顺手丢入了篝火中。

    东北方的灌木丛前,牛大柱面朝下跌倒,一双手将他抱住,已是冰冷坚硬,一如独孤无伤的心。

    “爹……”

    独孤无伤模糊的视界中,那张始终在憨笑的脸却不再有笑容,他不断重复着说道:“为什么?该死的,是我啊!”

    萧云易走到他面前问道:“这把剑就是你铸造的吧?”

    独孤无伤看着那血红色的剑翔阵微微点了下头。

    萧云易将这把剑轻轻放到他身边说道:“将你父亲和这柄剑背上,跟我走!”

    独孤无伤一愣:“去哪?”

    萧云易抚摸着从宋先生手里得到的另一把剑和那本记载着剑主苍穹的陆尘之书,冷冷说道:“铸剑山庄!”

    “陆尘,是爹唯一的弟子。”萧笑看着怀抱阿牛的独孤无伤,神色一黯,脑海浮现出一个风华绝代的身影,这一刻,她与无伤心灵相通。

    “亡妻还在的时候,陆尘就离开了我们。带着我送给他的这柄剑和这本书,带着他那不切实际的梦想,离开了剑门。他是个倔强而单纯的人,这个世上从不缺少他这样的傻子,但也不能没有这样的人。他就像这黑夜里的萤火虫,虽然黯淡,但却代表了另一种力量——光明,或者希望。”

    萧云易用手从这柄造型奇特的法剑的剑锷拭向剑尖,微笑起来:“在这个时代,只有陆尘的剑才不沾人血。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道’,希望可以将邪灵逐出九界,因此他的剑总是这么锋利。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独孤无伤摇了摇头。

    萧云易轻弹剑锋发出一声龙吟:“因为他杀的都是必须死的邪灵,所以他心无愧疚,一柄剑的锋利往往不在剑本身,而在于用剑人的心!”

    心无愧疚,心的锋利就是剑的锋利?!

    独孤无伤抚摸着阿牛那张粗犷而憨厚的脸,忽然有一种感觉:阿牛并非死去,而是在沉睡……

    “阿牛仔!爹知道,你有心事,你是不是不愿再呆在这个冰凉的山庄里?你放心,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我的孩子送出这里!你这么聪明,比爹强太多了。你或许可以成为祛邪师也说不定!不要整天不开心,爹的开心果哪里去了?哈哈哈!无论你要做什么,爹都会支持你,因为你是爹的儿子!小鹰总有羽翼丰满的时候,有时候离家才是归家!”

    阿牛这辈子说过最有哲理的话,此刻轰鸣在无伤的耳边,那是他平凡的父亲用生命悟出的真理……

    可是,独孤无伤抱紧亡父仰天长啸:“阿牛仔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

    夏雨如贼,来去倏忽,只余下遍地的泥泞——

    接着,天,忽然亮了。

    独孤无伤站在一块山壁前,而阿牛则静静躺在山壁中,山壁上用剑刻着一行字:慈父牛大柱之墓,不孝儿阿牛仔。

    与牛大柱所居的这块山壁相对的另一块山壁,一柄造型奇特的剑被深深“放入”其中,而山壁上也有一行字:贤徒陆尘之墓,剑门门主萧云易!

    “剑门门主?”独孤无伤转过身来看到这一行字,瞬间惊呆了。

    在陆尘的记述中:剑门,是三大祛邪师组织之一!流浪祛邪师的开创者,虽然入世修行但却有避世之心,以扫净九界邪灵为己任!

    萧云易若是剑门门主,便代表他是世间最强的三大祛邪师之一!

    就在无伤思绪混乱之时,一个声音说道:“你既然修炼了剑主苍穹,就是剑门中人……”

    正是莫测高深的萧云易!

    独孤无伤摇了摇头:“我得到那本书纯属意外,而且我已经废去了作为祛邪师的修为。从现在起,我会生活在这死山里,这样我妖族的身份也不会暴露……”

    萧云易笑了:“你可知道那本书是什么书?”

    “是陆尘前辈记载的剑主苍穹和他对祛邪师的看法。”

    萧云易摇了摇头:“剑主苍穹,是一门只有一元级的祛邪道术,但在每一代的剑门祛邪师中,只有两人可以修炼,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独孤无伤错愕地默默摇头。

    “因为剑主苍穹是创立剑门的剑道宗师古逍遥所创的一门至高祛邪道术的筑基篇!但凡被授予剑主苍穹的剑门祛邪师,不是本门门主,就是下任门主!”

    独孤无伤彻底愣住了。

    萧云易手抚着山壁上陆尘的名字,幽幽说道:“我本以为,他会因为力量的弱小而屈服,从而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但是,我还是低估了他的坚持!他一定至死都没有后悔过!不后悔只学了筑基篇却错过了完成他梦想的最强助力——铸剑八荒!”

    “我的徒弟,这个傻子,这个只懂得一元级祛邪道术的蹩脚祛邪师,是个真真正正的,英雄!!!”

    泪水从这位强者的眼中不断倾泻到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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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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