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重楼和陈怜卿回到那柴房后,陈怜卿帮叶重楼重新缚住绳索,自己便又回到庞黑虎的卧室。
叶重楼一人倒在一堆柴垛上,竟觉得有些疲累,不由沉沉睡去。直到大中午,柴房门被一脚踹开,叶重楼方才惊醒过来。
只见黑虎寨二龙头单彪带着两个人进来,那单彪嘴里还在抱怨道:“奶奶的,他尝了滋味,也不给兄弟们分杯羹,就把人放下山了,这是哪门子道理?”
叶重楼一听这话,便知道陈怜卿已经下山了。不过,想想这幻梦心经还真是厉害,竟然能控人心智。不知那上清学殿是个什么所在?下次自己如果也能混进去学个幻梦心经,倒是一件妙事。
叶重楼心里正想着,那两手下已经过来左右架起叶重楼,将他带出柴房。单彪显然心情不好,跟在后面踹了叶重楼一脚,嘴里嘟囔道:“妈的,快点走!”
叶重楼装作无辜又愤怒地回头看了单彪一眼,却被单彪一个凶光瞪回来。叶重楼于是憋着气、不敢吱声地又转回头去,他要把自己这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的性子演绎到位。
不一会,叶重楼便被带到黑虎寨的主事大厅里,只见庞黑虎正满面红光、大马金刀地坐在虎皮椅上。从叶重楼一进大厅时,庞黑虎的目光便一直盯在叶重楼的脸上。
庞黑虎现在心满意足、浑身舒爽,只是他有点遗憾的是他对昨晚的过程记得有些模糊,他只隐约记得自己似乎把那叫青莲的有着内媚体质的姑娘弄了整整一夜,欲仙欲死,那感觉比喝酒喝个大醉还要过瘾、还要神魂颠倒,以至于今早自己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醒来时,只见那青莲已经穿好衣服,一脸媚意跟他说要下山去收拾行李搬上山来住,庞黑虎一听这话,更是欣喜,顿时便答应了,给了青莲一块通行牌,并派人送她下山去。
等青莲袅袅走后,庞黑虎才想起来柴房里还关了个叫方世玉的富家公子,还等着今天他家人来赎他呢。于是,庞黑虎便着人将叶重楼带了来。
叶重楼手脚仍被缚着,站到了大厅中间,庞黑虎盯着他的目光越发显得鹰鹫。叶重楼昨日已经领教过这位黑虎寨的瓢把子,知道这家伙粗中有细,警惕性挺高,并不好对付。
叶重楼同时环顾了一下整个大厅,庞黑虎下首两边各站了一人,左边站着的是一个孔武汉子,右边站着的则是一个师爷打扮、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的中年人。
“你家是南康郡的?”庞黑虎粗哑的嗓音慢悠悠地问道。
“是的。”叶重楼老实答道。
“那你觉得你家人最快什么时候能把那八箱金子抬来赎你?”庞黑虎的问话有些跳跃。
叶重楼脑子里不停转动,在盘算着庞黑虎每一句问话的动机,这家伙显然对自己还有怀疑,问话里暗藏机锋,似乎在寻找自己的破绽。
叶重楼此时夸张地抬高声音答道:“我爹听说我被抓了,那还不紧张死了啊,肯定要连夜赶来,估计马上就能到!”
“马上就能到?”庞黑虎阴笑一声,随即又问道:“南康郡哪有什么姓方的富豪?老子祖籍就在南康郡,从来没听说过有姓方的大富豪,你小子想骗老子,门都没有。”
听了庞黑虎这话,叶重楼心里忽然松了口气。他来之前已经摸清了庞黑虎的底细,庞黑虎压根就不是荆州人,更别说祖籍会在南康郡了,庞黑虎的祖籍是在东北雍州,他此时说他的祖籍是在南康郡,没听过有姓方的富豪,这分明是在诈自己。
于是叶重楼再次夸张地跳起来道:“什么?你没听说过我爹?整个南康郡谁不知道我方家?我爹方德三十年前靠米行起家,如今生意都做到京城去了,你竟然没听说过,真是孤陋寡闻。”
叶重楼这理直气壮的一番话倒是把庞黑虎说得一愣一愣的,庞黑虎不经意地换了一下坐姿,翘起了二郎腿,道:“他们说你家有八箱金子?”
“不错!你们想要我家的金子,最好对本公子客气点。”叶重楼挺起胸膛,摆起了谱。
“八箱,也就是八万两金子,老子看你家也就是一般的富户,算不上巨富。小子,你还是别得瑟了,你就不怕老子我看不上那点金子,把你给宰了?”
叶重楼见庞黑虎已经松弛了下来,显然他对自己的怀疑度在慢慢降低,于是再接再厉地叫嚣道:“什么?八万两金子还嫌少?八万两金子够你们整个山寨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还用不完吧。”
庞黑虎此时忽然笑了,盯着叶重楼缓缓道:“小子,你别装了,你知道你露出破绽了吗?”
叶重楼心中一沉,但随即又想到,也许这是庞黑虎又一次在诈自己,不由装糊涂地疑惑道:“露出破绽?什么露出破绽,什么意思?”
“叶重楼,你还是别装了,你真的以为扮作个富家公子,就能骗得过老子吗?”庞黑虎的眼睛再次灼灼盯向叶重楼。
叶重楼心道这家伙还真难缠,看来自己也得来一记狠的,不由大呼道:“什么叶重楼?他妈的我是被你们掳来的,你们如果不要金子干吗把我掳来?你们要找那个什么叶重楼也别来糟践我啊!叶重楼是什么人?让你们这么害怕?这么慌张?奶奶的,你们这么大一个寨子,被人家吓成这样,还硬往我身上栽赃。你们要是不想要金子,就赶紧把本公子放了,别他妈的老拿什么叶重楼的来往本公子身上扣屎盆子。”
叶重楼这番话可以说是,但心里却在波澜起伏。他由于时间太紧急,根本没法去假扮南康郡某个真正的富家公子,所以只能杜撰一个方家出来,原本就是打赌黑虎寨的人并不清楚南康郡的实际情况。
叶重楼之所以选择南康郡,是因为南康郡距龙阳山不算远,是个鱼米之乡,但因为并不繁华,也不是大郡,所以知名度并不高,一般外面人对南康郡的富庶并不十分了解,之前并没遭到过黑虎寨的洗劫。而且纳兰明若给的叶重楼黑虎寨主要成员的资料显示,黑虎寨并无南康郡的人。
但此时,这位周师爷是从哪冒出来的?纳兰明若给自己的资料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如果这人真的是南康郡的人,那可就糟了,自己岂不真的要被识破了?
叶重楼心里担心之余,也抱着一丝侥幸。毕竟自己先前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方家在南康郡多么有名的时候,这位周师爷并没有出来反驳自己。
这时,那原本要继续对叶重楼出手的单彪也停止了动作,要听周方年怎么说。周方年则看了叶重楼一眼,然后略作回忆状,缓缓道:“我离开南康郡已经有二十年了,还真的没什么印象了。”
周方年说到这,又看了叶重楼一眼,继续道:“不过,刚才这位方公子说他家三十年前靠开米行起家……”
周方年说到这里,又顿住了。叶重楼表面虽没动声色,但心里却是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如果一旦被识破,自己得尽快想办法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关键时刻,还是保命要紧。
哪知,周方年接下来道:“我倒是想起来,当时好像确实有个开米行的方老板,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位方公子的父亲。”
周方年的话说完后,叶重楼便知道周方年说的是假话,但他不明白周方年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很巧妙地没有去看周方年,而是扬起头,顺着周方年的话,再次气壮地道:“怎么样,我就说如果真是南康郡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我家的。”
庞黑虎终于不再说话,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片刻后,忽有人来报:“大当家,山下有人送金子来赎人了?”
叶重楼顿时大喜道:“你看,我说我爹很快就会到吧。我就知道这老头子最疼我了,听说我被绑了,还不得连夜赶来啊。”
庞黑虎向下面人道:“检查一下箱子里装的是不是金子?如果确实是金子,让他们上山来赎人,如果不是金子,立即把人都给杀了。”
那人顿时领命而去。大厅里的几人便在这等着,约莫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终于见一群人抬着沉甸甸的八个箱子,气喘吁吁地上了山来,而为首的一个汉子立即冲叶重楼喊道:“少爷,少爷,你没事吧?老爷急死了!”
那汉子正是曹太宝,叶重楼也忙着就要冲过去,喜极而泣道:“宝子,你终于来了,快点,快点赎本少爷下山。”
单彪一把拦住叶重楼,道:“别急,别急,老子还要开箱验货呢。”
单彪让众人将那箱子一一在大厅里放下,然后要求众人将箱子打开来,果见八个箱子里装满了金元宝,黄灿灿的,夺目耀眼。
单彪的一双眼睛盯着箱子里的黄金都发直了,而庞黑虎当眼前真的出现这满屋黄金的一幕时,终于也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箱子面前,拿起一锭金元宝,放在牙上咬了咬。
而刚才站在庞黑虎左侧的孔武汉子,叶重楼知道那可能是黑虎寨的三龙头赵旗,此时也已经眼睛发光地走到箱子旁,只有那周师爷周方年仍站在一边,并未来到箱子附近。
叶重楼这时才不着痕迹地看了周方年一眼,却见周方年的脸上冲自己露出一丝善意的笑容。
叶重楼不由也向他微微表示一丝笑意,哪知就在这时,外面忽有人急匆匆跑来道:“寨主,山下有人将叶重楼的画像送来了。”
“喔?”庞黑虎猛地抬起头来,妈的,七里铺的人终于将画像给送来了。叶重楼则微微一震,而进门的那人手里的画卷刚好已经展了开来,露在众人面前的赫然是叶重楼的头像。
庞黑虎等人陡然脸色大变,咆哮地看向叶重楼,而同一时间,那箱子里剧变突生。八个箱子在顷刻间变得四分五裂,在一层金子洒遍大厅的同时,八个身影分三个方向电般激射而出。
其中四人的目标正是庞黑虎,另外四个则两两分别攻向了单彪和赵旗。这八人正是纳兰明若暗送给叶重楼的八位炉火境高手,他们藏在八个箱子里,顺利上了山。
四名炉火境高手对付一个纯青境的庞黑虎,又在庞黑虎措不及防之下,四人只在一瞬间便分别扣住了庞黑虎的四肢。
庞黑虎这才反应过来,却被四人缠住身体,无法东弹,顿时一声大喝,就要运力将四名炉火境高手震开。
叶重楼忍辱负重表演了这么久,一直就是在等着这个难得的一瞬间的机会,此时怎能轻易放过?他眼睛一瞪,目露凶光,狼一般猛地从一个箱子底下抽出一柄长剑,毫不犹豫地一剑挥出。
一颗大好头颅滴溜溜地在空中旋转几圈后,滚落在地,那鲜血如漫天花雨洒下来,大厅里顿时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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