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大浪淘沙岸上人

第十五章 猎与猎手

    “起来,起来,都他妈的起来!”三十多个打着火把带着家伙的矿监涌入窄小的矿洞,为首的那人粗鲁的大声厮喊着。

    此时离天亮还早,还在蓄养体力的自己和矿友们被突入其来的矿监们拳打脚踢的赶到了矿洞外。

    将近六十多个矿监们手持着火把和兵器站立在我们周旁,顺着最中央喊话的声音,我挑着脚尖顺过人群间的缝隙,我看到的是一个身材高壮的汉子,胸口被挖出碗口大的洞,血渍己经布满下身了;顺着照耀的火把我望向了那张脸上,是那块熟悉的伤疤;在闪晃的光影中,我看到了那张咬紧牙关泛白的脸,那双始终怒睁不肯闭的眼睛。

    实在不忍再见那位昨日还慷慨筹划的汉子,强迫转过身子的自己去看另一些事情罢了。此时,我看到了勤勉辛苦,只为每天的两顿饭拼死劳作的侣泉,这是一个没有怨言、没有想法、没有希望的人。

    哦,好像不对,可他不是死掉了吗?是的,当时就死在了我的身旁。我看到侣泉那张土黄色、仿若重病缠身的脸慢慢转向了我,灰蒙蒙的脸上绽出一朵比死还难看的笑容,一时让任新感到头皮发麻、浑身冰凉透底。

    头皮发麻、冰冰透底的自己,此时发现原来身旁所有的矿工都不曾认识,他们个个都挂着土黄色毫无生气的脸;有一股腥臭味阻塞了任新的呼吸,人群外出现了一个汉子,他便是因为愤怒猛踹矿监一脚因此被拖出矿洞的人,他满脑袋沾满了青肿和血污,恶狠狠的伸手要掐住我的脖颈;此时不知为何,我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任由那双肮脏的手捏住了脖子,那汉子口里不停的喊着:你们这群自私自利的人都得死、都得死!

    窒息的感觉铺满了全身、浑身无法用力、脑袋渐渐失去了那份清明,不、不、不!

    “不!”

    呼,呼,头冒冷汗的任新一手扶床一手按胸大口喘着气,原来只是梦一场,一场梦而己!

    相离二十多天的那些矿友们是否安好,一番沉静后的任新默默的念着路贾那番话:“我们所有的人都等待着那些设法离开矿井的同胞来相救,让每一个渴望回家的人,都能在有生之年走出这埋着是非的矿洞……”

    无法解释为何入睡后便会有着噩梦缠身,一连多日无眠的任新带着那份沉重的心在午后小饮一番后,然后禁不住困意来袭,贴上床后便蒙头呼呼大睡,然后又是噩梦一场!此刻还带着醉意的任新起身站在窗台,凝视着远方大山上将要垂落的太阳,此时任新看到了一身猥琐的人影,正悄悄离开村落……

    脑袋仍旧翁翁作响、一脑雾蒙蒙有着醉意的任新想起了那个为了一己私利出卖矿友的郭开一;为什么是这一身猥琐的衣装,为什么是傍晚人们最轻心放松的时刻,为什么是那个谈吐诙谐洒脱的人?那融入夜色中的宁休你究意在做些什么?

    在路贾死去的第二天清晨,郭开一也同样是被掏空胸腹静静地躺在洞口处的。

    取下悬墙的长弓,左脚踩着木凳、右手把弓,手里的箭羽对准了那个鬼崇的背影。

    “有些事情是事实,有些事情是看法,莫要把看法混淆成事实对待,如果心中有不平之事,不妨多想想这些。”是夕阳西下时,林老忠恳的一席话。

    是啊,宁休鬼鬼崇崇潜入夜色是事实,宁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告密者这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看法。取出三支箭羽,背上长弓的任新,追随那道背影一同潜入茫茫山林里。

    此时穿梭在山林间的宁休,终其一生不得知,在金乡人抢夺银矿的前夕,死神曾冷冷的指向他的后背。而那位远在林县的林老的一席话避免了宁休被冲动的箭羽穿体而过,那远方老人的一席话,也挽救了垂垂日下的青泥国国破的气运。

    好快的潜行速度!夕阳西下带走了更多的亮光,很多的落脚点需要格外的细心谨慎,而宁休一路奔走、一路拆除机关,那速度让自缪猎术无双的任新一时咋舌,丛林间的穿行慢慢地拉开了宁休与任新的距离。

    这大概就是专业与职业的区别吧,青泥国果然藏龙卧虎。嫉妒悄然浮上任新的思绪,任新暗暗付道:“趁现在宁休还在自己视野内,给他补一箭可否?”握着三支箭羽的任新由衷的笑了笑,不急不躁的自己放慢脚步有条不紊的赶往前方,任由那道身影在视野里消失。

    草丛堆里的拉拉秧在任新脸上划过一道血痕,火辣辣的感觉一时让任新感受了一丝寒冷的味道,是夜色即将来临的凉意么?摸行在丛林间的任新此时浑身不舒服、有如芒刺在背。

    草原上低头啃着青草的羚羊感受到了背后草丛中埋藏的危险,一边咀嚼着草叶一边凝视着背后——那片仿若无风的草丛。

    在穿过密密麻麻的拉拉秧时,瞬间架好弓箭的任新猛然回头瞄视了片刻,是身无一人、安静没有杂音的背后,不知为何?一股寒意彻上心头,此时的任新仿若心头上布满了爬动的蚂蚁。

    顺着前方行走的痕迹,蜗行中的任新瞧到了横立地面的树木背后有一块白花花的银子,银块上缠着细若发丝的线头,任新毫不客气的解开那头线,将银子揣入怀里,然后将线绳一圈一圈缠绕在树枝上,任由线绳一点点的松动脱节……(定时炸弹哦!)

    远方一声急凑的哨声,让任新眉头紧凑在了一起,此时的任新确定前面便是矿监们的一个根据点,可口哨声为何突然响起?是否自己己然暴露?可此时口哨声的能起的作用分明是提醒自己快跑、快跑!

    是继续往前、还是马上退走?一番犹豫后,任新决定循着宁休前行的痕迹打探一番。

    哦,前方有一个倚靠着树桩、双手和脑袋都耷拉着的人,文学巨儒文子曾有一句:“不要在傍晚时入睡,因为当你醒来时,你的世界己经黑暗。”很是无奈的对着世界一番苦笑,任新小心翼翼的绕开那段死人现场,继续往前方潜伏行去。

    透过茂密的枝叶,任新一脸惊诧、有如呆痴的看到了那轻佻男子一脚跺地然后蹦出两米高度的一幕,人体果然如此恐怖;不过,后面的一幕更是让任新终身难忘、多年津津乐道,刚刚落地的宁休却无意踩进了早己布置好的绳套中,然后脑袋朝下、被悬挂在树杆下面,而木栏一侧的矿监正设法接近此时倒立的宁休。

    半脆在地的任新取下背后的弓,搭下箭羽瞄向远方,不经意的一瞥,宁休那双镇静泰然的眼眸印入心海,如此危局还能处之泰然,又是一个俊美的真汉子啊!

    “嗖、嗖、嗖”,三枝箭羽仿佛不留间隔的奔向远方。

    “兄弟,剩下的你自求多福吧!”任新默默念完这句话,开始顺着弯道跑向远方,完全忽视了丛林机关的存在,仅凭自己那份瞬间的感觉奔逃。

    在任新消失的片刻,背后所在五米的地方,耸然起立一道人影,一把匕手在指间飞快的旋转。此时,顺着箭羽的方向,关雨对百米处傲然站立的宁休目光相视一笑,低头沉思片刻后,关雨顺着任新逃脱的方向追去……

    猎与猎手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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