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灰姑娘传奇之爆笑版

第十四章 她成了可怜的灰姑娘

    来人是李明亮。

    户籍警负责一方治安,官不大,权不小。这儿发生的事情早有人报告他了。李明亮天生一副标准的警察形象,身材魁梧,容貌威严,往天井里一站,强大的气场立刻镇住了所有的人。

    朱碧云曾被李明亮处理过,好歹算是有一面之交。凭借这层关系,她居然厚着脸皮和李明亮套起了近乎:“老李同志,你来得正好,简直像天兵天将一样!你怎么知道我在遭难?莫非有心灵感应?”

    听她的口气,好像与李明亮沾亲带故似的。大伙一阵哗然。牛三蹦更是心慌,暗忖胳膊肘不会往外拐,这警察肯定帮朱碧云!糟了!我要被她咬死了!弄不好要被拘留!

    其实这种担心纯属多余。李明亮是个讲原则的人。即使要帮,帮的也是媛媛。她父亲被害案没破是他的心病,她母亲和舅舅又先后离世,她成了可怜的孤儿,不帮她帮谁?

    李明亮瞪了朱碧云一眼,大声说:“安静!安静!都别吵!有理讲理!”

    朱碧云恶人先告状,指着牛三蹦嚷嚷:“他耍流氓!强暴妇女!判他个无期徒刑才好!”

    大伙一听全都气炸了,十几条喉咙一起喊:“放屁!胡说八道!猪八戒倒打一耙!”

    朱碧云充分发挥她的表演才能,战战兢兢地躲在李明亮身后:“你瞧瞧!你瞧瞧!他们合伙欺负我这个可怜的寡妇,你要为我作主啊!”

    周桂珍站了出来:“别听她的!她这是污蔑!沈方尸骨未寒她就要把媛媛赶走,太可恶了!老李同志要为媛媛作主!”

    朱碧云刚要开口,李明亮一摆手说:“你不用解释,我全都清楚。你要赶走林媛媛,既不合情又不合法,引起民愤可以理解。”

    见朱碧云碰了一鼻子灰,牛三蹦悬着的心放下了,举着拳头喊:“没错!我们是为媛媛打抱不平!”

    朱碧云嚷嚷:“你吃饱了撑的!要你多管闲事!沈方死了,现在房子是我的财产……

    “你喊什么喊!听我说!”李明亮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在沈方没留遗嘱的情况下,你作为妻子有权继承他的房产。但我要提醒你,林媛媛的户口在这儿,她有居住权。”

    朱碧云气急败坏:“什么居住权!我不承认!”

    “你不承认也没用,居住权是法律规定的。你硬要赶她走的话,她可以向法院起诉你,要你付补偿金。根据目前的房价,起码30万。”

    李明亮的话像一根棍子,打得朱碧云眼冒金星,摇摇晃晃。两个凤赶紧上去扶她,嘴里嘟嘟囔囔:“什么法律!不讲道理!”

    牛三蹦啐道:“不讲道理的是你们!把一个小孩子赶出去,让她流落街头,你们缺了八辈子德!”

    周桂珍说:“她敢对抗法律,把她抓起来,让她坐牢!”

    “死老太婆……”朱碧云恨死了,刚要开骂,见李明亮朝她眼睛一瞪,无奈地改口:“行行,我斗不过法律,我认栽。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这点收入养自己两个女儿都不够,我可没钱养她!”

    这个女人凶蛮霸道,毫无同情心,让李明亮非常生气。

    “不!你错了!”李明亮厉声道:“沈方是林媛媛的监护人,你既然继承了沈方的财产,就必须承担起抚养林媛媛的责任,否则你就犯了遗弃罪,这可是要判刑的!”

    大伙噼里啪啦一阵鼓掌。

    “说得好!谢谢老李同志!”

    “有法律管着她,看她再凶!”

    李明亮严肃地教育朱碧云:“四十多岁的人了一点道理都不懂!众怒难犯知道吗?你再这么胡闹,一切后果你自己承担!”

    朱碧云张口结舌,那张脸像只烂番茄,红里带青,快要出水了。

    媛媛惶惑地看着这一幕,不知该难过还是庆幸。她惟一能做的就是把芭比娃娃紧紧抱在怀里。

    在众人的鼎力干预下,媛媛总算逃过了流落街头的命运。但她的苦难还刚刚开始。

    朱碧云赶走媛媛的企图失败了,还落了个灰头土脸,自然很委屈很愤怒。她把这一切全都发泄在媛媛身上,存心折磨她,连亭子间都不让她住了,把她赶进了阁楼。那儿只有一扇老虎窗,阴暗狭小。床是木板搭的。桌子摆不下,做功课只能趴在床上。

    不仅如此,那个恶婆娘还把媛媛当佣人使唤。买菜、做饭、洗衣服、搞卫生……所有的家务活全都压在她身上,把她支使得团团转,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稍不如意就骂出一连串很难听的话。这是朱碧云的拿手好戏。假如骂人也有等级的话,她绝对是骨灰级的。

    春节快到了。换下来的床单被套堆成了山。媛媛硬着头皮向朱碧云请求:“还是用洗衣机洗吧,这么重的东西我洗不动。”

    “不行!”朱碧云断然拒绝:“洗衣机又费水又费电,用手洗!现在你就是我的洗衣机!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我不能白养活你!”

    媛媛没办法,洗不动也得洗。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冰冷的水像刀子一样切割着她的皮肤。

    她已经够苦了,两个凤还一唱一和的奚落她,朝她的伤口撒盐。

    “这么冷的天,你手泡在水里受得了吗?”

    “没事。媛媛是学雷锋积极分子,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

    “媛媛真好!我那双运动鞋你帮我一块洗了吧!”

    “对了,我换掉的内裤袜子忘了拿来,我去拿。”

    两个凤挤眉弄眼,发出恶毒的笑声。

    媛媛埋头干活,不搭理她们。等她们离开,才偷偷抹去眼角的泪珠。

    可怜的媛媛,她就像一只落入狼群的羊,饱受欺凌。周桂珍心疼她,见她双手又红又肿,还裂了口子,就买了一瓶护手霜送给她。不料朱碧云发现后,竟然把护手霜抢走了。这婆娘简直恶毒到极点。

    除夕夜。朱碧云和她两个宝货女儿坐在一块吃年夜饭,谈笑风生。忙了一天、疲惫不堪的媛媛刚要坐下,朱碧云眼睛一瞪,叱道:“这儿没你的位置!一边吃去!”

    两个凤跟着呵斥。

    “佣人也想上桌?真没规矩!”

    “还愣着干嘛?快走快走!”

    媛媛很是气愤,颤声道:“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朱碧云把筷子啪的朝桌上一拍:“这就叫过分?告诉你,我手段还多着呢,以后慢慢使给你看!我早就说过,我的饭不是好吃的!”

    娇凤瞟着媛媛,表情恶毒:“腿长在你身上,你要是觉得受了委屈,可以走嘛!”

    美凤阴阳怪气:“就是!又没人拉着你拽着你,赖在这儿干嘛!脸皮真厚!”

    这样的欺压羞辱别说一个孩子,换了谁都受不了。媛媛忍了又忍,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流了出来。

    朱碧云狠狠啐了一口:“瞧你这张死人面孔!大过年的真晦气!难怪我发不了财!”

    娇凤朝媛媛冷笑:“哭有什么用!你不是有警察撑腰吗?干嘛不去找他告状?去呀!快去呀!”

    美凤抱着脑袋做恐惧状:“哎哟!警察来了!我好怕哦!我怕死了!我吓得尿裤子了!”

    三个女人恶毒地大笑起来。

    不!这不是笑,这是伤人的刀!

    媛媛被深深刺痛了,含着泪转身就走,盛了一碗白饭回到阁楼里。

    璀璨的烟花映红了夜空。鞭炮声劈劈啪啪响成一片。在这个中国人合家团聚、最热闹最开心的时刻,媛媛却独自待在冷冷清清的阁楼里吃着白饭。我这个无用的鬼魂连安慰她一下都做不到,只能默默地陪伴她。我真恨我自己。

    可怜的媛媛,她的泪珠掉在饭碗里,一滴接一滴,噗噗有声。

    世上最苦的是黄连。比黄连更苦的是眼泪拌饭。这句人们常说的话在媛媛这儿得到了验证。

    媛媛放下碗,抱起了芭比娃娃,她的闺密。芭比娃娃甜甜地笑着。这是她在这个家里能看到的惟一的笑脸。

    媛媛摊开纸,拿起笔,含泪书写。

    亲爱的舅舅,我在阁楼里给你写信。和往年的除夕一样,外面爆竹声声,焰火璀璨,一片欢乐的气氛。不一样的是,我感觉今年的除夕特别冷,特别凄凉。舅舅,我好想你!你在天堂过得好吗?你有我妈妈作伴,不会觉得孤单,可是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寄人篱下,什么叫举目无亲。舅舅,还记得你给我讲过的故事吗?现在我也成了不幸的灰姑娘。我的委屈无处可说,只好向你倾诉。我知道你在听,你在为我难过。……对不起舅舅,我写不下去了,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媛媛望着被烟花映红的夜空,潸然泪下。

    大年初四,朱碧云叫了几个牌友来家里打麻将。

    欲速则不达。这句话在哪儿都适用。朱碧云一心想利用地利之便大获全胜,结果反而一败涂地。正招不行就使歪招。她故意不停地抽烟,弄得屋子里烟雾腾腾,想把那几个牌友熏昏掉,趁机混水摸鱼。可是这一招也不管用,人家照样大吊车、清一色、杠头开花。朱碧云扔下的烟头越来越多,口袋里的钞票却越来越少。

    深夜牌局结束。朱碧云输掉千把块钱,心疼得要命。这还不算,由于抽了太多的烟,她反而把自己熏昏了,烟头没熄灭就扔进了垃圾桶。恰巧里面有不少易燃物,等她一个转身,火苗已经窜上来点燃了窗帘。朱碧云惊慌失措,像没头苍蝇似的团团转,大叫“着火啦!着火啦!快来救火啊!”

    这婆娘原本就中气足嗓门大,此刻更是像开了电喇叭似的,测一下音量肯定超过了100分贝。然而两个凤被她喊得一阵鸟乱,外面的人却一点都没听见。因为年初四晚上照例要接财神,爆竹声鞭炮声此起彼伏,朱碧云嗓门再大怎么比得过!

    市井小民向来是接财神的主力军。穷则思变。他们很想请财神爷帮自己一把,得点财气。所以虽然时近午夜,弄堂里仍很热闹。最活跃的要数白大嘴,他拿着新买的手机招摇过市,逢人就吹嘘自己炒股赚了几十万。当时手机还是稀罕物。有人想借他的手机玩玩,他死活不给。

    “小气鬼!不上路!希奇死了!”

    大伙正围着白大嘴向他发难,牛三蹦来了,把一只脸盆大小的烟花摆在弄堂里准备燃放。白大嘴趁机突围,凑上去说:“你敢不敢放啊?不敢放就让开,我替你放。”

    牛三蹦啐道:“靠边站吧你!我买的烟花给你放,财神爷让你接,把我当脑残了!”

    在众人的笑声中,牛三蹦点燃打火机,哆哆嗦嗦地伸向烟花的引线。

    就在这时,朱碧云和她两个宝货女儿连滚带爬地跑出大门,鬼喊鬼叫:“不好啦!着火啦!快救火啊!”

    牛三蹦正神经高度紧张,被她们一嚷嚷,吓得把打火机都扔了。牛三蹦气不打一处来:“叫什么叫!乌鸦嘴!你家才着火了呢!”

    白大嘴说:“你放你的烟花,别理她们!”

    朱碧云急得跳脚:“没错,是我家着火了!各位邻居帮帮忙,别见死不救啊!求你们了!”

    两个凤也打躬作揖,苦苦哀求。

    酱油弄这些市井小民还是有道德底线的。这母女三人尽管可恶,但这种时候总不能袖手旁观。牛三蹦一声令下,带领众人冲进沈家。只见地上全是水,媛媛脸上身上一片狼藉。火已经被她扑灭了。

    周桂珍抓住媛媛的手:“媛媛你没事吧?”

    媛媛痛得“哎哟”一声。周桂珍仔细一看,她的手烧伤了,起了好大的泡。周桂珍心疼地喊:“快!快拿牙膏来搽一搽!”

    “搽个屁!她这是苦肉计!”朱碧云带着两个凤跑进来:“她放火烧房子,想把我们烧死!”

    两个凤跟着嚷嚷:“阴险毒辣!丧心病狂!”

    媛媛愤怒地喊:“别冤枉人!火是自己从垃圾桶里着起来的!我闻到烟味儿,跑出来救火……

    “你胡说!无缘无故火怎么会着起来?”朱碧云气势汹汹:“明明是你放的火!我把你当佣人使唤,叫你干这干那,还不让你吃年夜饭,你怀恨在心,对我们下毒手!”

    这婆娘不打自招,把虐待媛媛的恶行全抖搂了出来。邻居们都气坏了。牛三蹦跟白大嘴咬了咬耳朵。二人坏笑。

    媛媛面对朱碧云的诬陷有嘴说不清,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朱碧云和两个凤则愈发嚣张,一口咬定火是媛媛放的,要报警抓她。

    三个女人正嚷嚷得凶,白大嘴忽然大叫:“不好了!火又着起来了!”

    牛三蹦二话不说,拎起一桶水劈头盖脑地朝朱碧云和娇凤美凤泼过去。三个女人顿时成了三只落汤鸡,瑟瑟的抖作一团。大伙捂着嘴乐。

    周桂珍装模作样:“白大嘴你瞎咋呼啥!哪儿有火?”

    白大嘴低头哈腰:“我看错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牛三蹦假惺惺地给了他一巴掌:“都怪你!害得我一紧张,泼了她们一身水,还得向她们道歉,算啥名堂!”

    牛三蹦回头朝朱碧云鞠躬,连说对不起。朱碧云又冷又恼火,哆嗦着喊:“别把我当傻瓜!你故意用水泼我们!你这混蛋!”

    牛三蹦眼睛一瞪:“我混蛋?你才混蛋呢!你设局陷害媛媛!这把火明明是你自己放的!”

    “你……你胡说八道!”朱碧云气得舌头都大了:“我放火烧自己的房子?我有神经病啊我?”

    周桂珍哼道:“我看你是有神经病!”

    白大嘴加上一句:“还病得不轻呢!”

    牛三蹦从垃圾桶里拣出一个烟头残骸,朝朱碧云冷笑:“这就是你放火的证据!还想赖!”

    朱碧云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这……这不是我扔的,我不抽烟……”

    “哼!你骗谁啊!”周桂珍把朱碧云的手高高举起:“瞧瞧,手指都被烟熏黄了,像大烟鬼似的,还说不抽烟!”

    大伙群情激愤,嚷成一片。

    “好啊!污蔑媛媛放火,闹了半天是她自己放的!疯狗乱咬人!”

    “没准她买了保险,故意把房子烧掉,想骗保险金!”

    牛三蹦忽然大叫:“骗保险金?这话谁说的?”

    众人见他眼睛瞪得比铃铛还大,不知什么意思,全都愣了。

    朱碧云异想天开,以为牛三蹦反戈一击站到了她一边,立刻从灰头土脸变为神气活现,跳着脚喊:“这话谁说的?啊?谁说的?有种就站出来,别当缩头乌龟!”

    “站出来就站出来!”白大嘴脖子一梗:“我说的!怎么样?”

    话音未落,牛三蹦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抡大锤的手又硬又生猛,拍得白大嘴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白大嘴气急败坏,一句“汉奸卖国贼”已经到了口边,却被牛三蹦打断了。

    “谢谢你白大嘴!”牛三蹦嚷嚷:“骗保险金,这话说到了点子上!一针见血!妈的太可恶了!”

    大伙松了口气,一阵鼓噪。

    朱碧云急得语无伦次:“不是的……没有……我没有……”

    牛三蹦这回黄鼠狼逮鸡吃定了她:“别想狡辩!你就是贼喊捉贼!诈骗保险金!报警!快报警!让老李把她抓起来,判她十年徒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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