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流云峰的大小姐,枕黑直对自家的蠢萌的主人很满意。流云峰的漂亮小妞儿们对她也很上心,充分的满足了喵星人傲娇心理~但是,最近,她有些不开心。
白毛儿强行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把她拐带走了,蠢萌居然时隔这么久还没有发现。蠢萌定是被后母蛊惑了,蠢萌定不爱她了果断有了后母就要亲爹变后爹么?蠢萌你酷爱醒醒!!!你酷爱看看你家宇宙无敌霹雳可爱的闺女!!!后母跟你长得样,有什么好看的???酷爱醒醒!!!
然而,枕黑小姑娘不得不挫败的承认,她家蠢萌,就快不是,或者说,不只是“她家的”了。即使小姑娘再傲娇,却也不是不会失落。
被小姑娘称作“白毛儿”的佛勘很轻易的察觉到她的失落,将她笼在自己温热的掌心,而后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捏她的耳朵。这招屡试不爽,不多时候,小姑娘就从失落的情绪中解脱出来,示威似的对佛勘伸出了小爪子。
小姑娘的指甲被流云峰的侍女细心修剪成圆润的圆形,她是噬恶猫,如果不吸收恶念,是根本长不大的,自然,指甲也不会长。只肉嘟嘟毛绒绒的小爪子上,弹出几个圆润的小指甲,毫无威慑力不说,更是简直在卖萌。
然而佛勘从善如流的将小鱼饼送到枕黑面前。这种以鱼肉为主料,掺上了些灵兽肉,最后压成小鱼形,入锅蒸熟的小鱼饼,是小姑娘最近的新宠。佛勘发现枕黑不是很喜欢吃灵兽肉,但是这样的做法的,倒是很能接受。
灵兽虽然对枕黑的成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倒是到底聊有胜无,这些日子下来,小姑娘没怎么长个头,倒是有圆润了些。
这大概就是佛勘和沈慕白的不同了。沈慕白对待小姑娘,是全心全意的好,舍不得让她受点委屈,衣食住行无不顺着她的喜好。沈慕白总是觉得,自家闺女已经这么幼小可怜了,再让她受点委屈,不是更长不大了?
而佛勘,他更看重的,是什么对枕黑更好。即使手段再温和,再润物细无声,可是,勉强终归是勉强。佛勘最先考虑的,不是小姑娘更喜欢怎样,而是怎样才是对小姑娘最好。他想要让他的姑娘快快长大,并且,拥有自保的能力。
责之切,爱之深。爱之深,为之计之远。
佛勘和沈慕白,毋庸置疑的,都是将小姑娘放在心上的人。无法比较谁的爱更优,谁的爱更劣。就像是父亲和夫君,同样是贯穿每个女子生的男子,所以,是没有办法将他们加以比较的。
块小鱼饼很快就吃完了,佛勘将小姑娘放进胸前的口袋里。佛勘的袈裟十分宽大,小姑娘又是娇小,所以点儿异样也看不出来。
他们要去此行的最后站,修罗场。
入修罗,生死由天。修罗场是逃脱切法则的地方,群亡命之徒的盛宴,他们在那里懂狂杀戮,活着的人得到切,死去的人失去所有。
无论修真者还是俗世武夫,有胆进入修罗场的,只要挨过三天三夜的杀戮,而没有死亡,就能够得到无数金银和天灵地宝。
所以,有人对修罗场嗤之以鼻,有人却将它奉为心中圣地。毕竟,从古至今,力量,始终是有些人心中不灭的追逐。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样个充斥着血腥和杀戮的地狱,却是几十年前,还是隐世谷大弟子的佛勘,手建立起来的。
佛勘生而知之,血脉的传承告诉他,他将要面临怎样的考验。可是,与此同时,也告诉了他,他将要拥有怎样的天赋。饕餮主吞噬,个偶然的机会,饕餮发现,吞噬生灵的灵魂比吞噬他们的躯体更有用。可惜,饕餮那个时候正在厌世,得知这个方法之后,也没有实施,就抛之脑后了。
然而,作为饕餮后裔的佛勘却对此上了心。他开始着手准备修罗场,修罗场每日的亡魂被他吞噬,于是,他便有了让人惊艳的修真速度。
他将枕黑带到这里,是因为,佛勘发现,这些年来,修罗场积压了许多恶念。杀戮,占有,自私,凶残,哪样对于小姑娘来说都是大补之物。
佛勘是并不在意枕黑是人形还是猫形的。且不说,他修行佛法多年,红颜不过枯骨。就是按照他身为饕餮的审美来说,他也是更喜欢小姑娘身细软的绒毛,还瞪着大大的碧绿色眼睛的样子的。
然而,佛勘知道,作为妖兽血脉,修成丨人形对于他的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作为妖兽修行的终极目标,修成丨人形代表着力量的圆满。就如同游君和游臧,在游臧化形之前,游君若是想要置他于死地,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也就是说,对于枕黑和游臧这样的妖兽来说,化形是道分水岭。若说这天地是场盛宴,弱者置身盘中,而强者位列樽前。那么化形与否,对于妖兽来说,就是盘中和樽前的差别。所以,佛勘带枕黑来到了修罗场。
可以说,修罗场,是佛勘的私人餐桌。种族限制,饕餮仿佛生来就没有与人分享的神经,然而。佛勘却并不在意和小姑娘共享。
有种娇纵,在枕黑混沌未开的时刻。这漫天神佛,哪里懂得情深的快乐。曾经,佛勘是九天之上的佛,而今,却也不过是个俗世男子罢了。
佛勘轻笑声,将小姑娘从袈裟里捞了出来,放在了肩膀上。
空气中浮动的血腥气隐隐的刺,修罗场上刚猛的风吹不动他丝的银发。散开的佛珠收拢,缠绕在他骨感的手腕上,看不出曾经散开的痕迹。
佛勘闭上眼睛。之后,眼中重复是经年的悲悯与冷漠。
他自己也只能叹息。命劫未度,又加情劫。他本就胜算不多,赤手与天搏,而今又更加凶险。可是,已经不由得他犹豫了。
灵力的积攒已经达到饱和,纵然是祖龙的威压,也再也压制不得了。避无可避,佛勘索性决定放手搏。吸收了修罗场里的万千魂魄,佛勘自己知道,渡劫,对于他来说,已经迫在眉睫。
将睡熟的枕黑放进胸前的衣襟里,佛勘灵气动,便向流云峰的方向纵身而去。
他终归要让他的姑娘处于安全的地方,而全天下,除了他自己,还能够让他放心那么须臾的,便只剩下神木白了。
片刻之后,流云峰,仅在咫尺之间。
78卧槽!你把我家闺女肿么了?!墨锦妤
(七十八。卧槽!你把我家闺女肿么了?!
佛勘带着枕黑回到了流云峰。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可是,唯独没有想到,迎接他的,是沈慕白劈头盖脸的掌。在佛勘的印象里,沈慕白向是温柔的。他不是没有和人动手的时候,只是,很多时候,沈慕白都是手下留情的。
但是这掌,毫不留情的将佛勘从云头打落。胸腔残存着火辣辣的疼痛,昭示着沈慕白的愤怒。佛勘深深吸了口气,暗自平稳了呼吸。硬生生的咽下口中的腥甜,佛勘对沈慕白深深施了礼。
“佛勘失礼在先,前辈海涵。”
沈慕白面容冷凝,大步跨到佛勘面前,没有理会他的深深躬,只是径直伸出了只手。沈慕白的手洁白修长,在阳光下泛出冰冷的气息。
佛勘低下头,吹落在两鬓的银发遮住了他的神色。轻柔的从怀中捞出个小猫球,佛勘将小姑娘小心的放在沈慕白的掌心。
沈慕白手指微屈,将小姑娘笼在掌心。当小姑娘细软的毛接触到沈慕白温热的掌心的时候,直在呼呼大睡的小姑娘自然的翻了个身,对着沈慕白露出了肉肉的小肚子。四只爪子蜷了起来,熟悉的气味让小姑娘分外安心。
掌中的分量仿佛增加了点,沈慕白从怀里取出了条素色的手帕,盖在了小姑娘的小肚皮上。男人的眉目依旧冷峻,可是,眼中分明是盛满了温柔和宠溺。那样的温柔,和沈慕白看着袁不破的眼神不同,少了全然的依赖,却多了严密的保护。
因为,枕黑作为沈慕白寂静的年华里,唯的色彩和陪伴,已经在沈慕白心里占据了不可动摇的位置。无论世是如何变迁,枕黑永远都在沈慕白心里占据着自己的个角落。那个角落,只和家人有关,连爱情都填不满。
当沈慕白的手指划过枕黑的后颈的时候,蓦然就顿住了。
沈慕白的手指小心的划过枕黑的后颈,又划回来确定了遍。作为粑粑,沈慕白对于自家闺女是异常上心的。和人类的修士相似,妖兽的修为到了定境界,会自然的从后颈散发出灵气。这样的灵气会威慑其他妖兽,捍卫自己的地盘。
就如同游臧,当他还是豹子的时候,他后颈散发的灵气,足以让整个流云峰的各种动物都颤颤发抖。
可是,枕黑从前,是不具备这个能力的。沈慕白曾经疑心过自家闺女不是妖兽,但是这些年来,枕黑身形没有丝毫变化,让沈慕白打消了这个担忧。
沈慕白是担忧的。他不确定自己的生命,尽头在哪里。可是,如果眼睁睁的见证亲人的的衰老,那是件多么需要勇敢的事情。
沈慕白不觉得自己勇敢,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寻找各种天灵地宝,给枕黑延长寿命。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不是起了作用,但是枕黑没有生长,也没有衰老的这个事实,还是让沈慕白松了口气。
至于后颈无法散发威压,沈慕白也不甚在意。盯着个“流云峰大小姐”的名头,流云峰里总没有不想眼睛的人去伤害小姑娘。而在流云峰外,有他亲自护着,总是能够保护小姑娘周全的。
可是,如今,沈慕白清晰的感觉到,他家闺女,可以自然散发灵气了。不仅如此,那些散发的灵气中正浓厚,只要不遇上洪荒遗血,寻常的妖物是不敢接近枕黑的。这样的灵气,比游臧更为纯净。
卧槽!你个死白毛!你把我家闺女肿么了?
枕黑枕黑,你醒醒,醒醒看看粑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佛小勘你个熊孩子,你对我家枕黑做了神马啊!!!!
沈慕白呼吸紧,眼中飞出片寒霜,习惯性压制着的威压骤然四散开去。佛勘的胸腔已经受伤,这个时候承受这样的威压,无异于雪上加霜。
佛勘只觉得喉间甜,银白色的袈裟上撒上了片点点滴滴的猩红。佛勘只觉得肩上重,右膝狠狠磕在了地上。
佛勘低下了头,没有求饶,也没有解释。
沈慕白没有闲心理会佛勘,只是小心翼翼的将缕灵力探入自家闺女的筋脉,探查有无不妥。
小姑娘的筋脉仿佛比原来更宽阔了些,也更为坚韧。沈慕白敏锐的发现,枕黑身体里的灵力已经达到饱和,却还在缓慢的压缩吸收着。
冥豹和噬恶猫都是妖兽,也都是生而带有妖丹的种族,然而作为噬恶猫和冥豹的混血,枕黑却并没有妖丹。相反,她的身体结构和人类更为相似,沈慕白只能揣测,或许他家小姑娘会和人类的修士样,结丹成婴。
而眼下,枕黑的情况就仿佛如此。她小小的身体里游离着滂沱的灵力,而且正在有液化成丹的趋势。
无论如何,这样的变化,对枕黑有利无害就是了。沈慕白松了口气,也收拾了自身的威压。将小姑娘妥帖的捧在手上,沈慕白才将目光转移到佛勘身上。
佛勘此刻虽然有些落拓,但是并没有丝毫的狼狈。肉白的唇染上了抹艳色,佛勘毫不在意的用手抹干净,踉跄的站了起来。
如果佛勘想要和枕黑有个未来,那么,沈慕白就是他无法躲避的考验。这个世界上,每个养了女儿的父亲大概都是样的,将未来会将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女儿变成女人的男子,都看做了毕生的情敌。
“枕黑怎么了?”沈慕白托着小姑娘,冷冷的看着艰难的站起来的佛勘。
佛勘又咳出了口血,但是视线却始终没有从小姑娘身上移开。静静地看了枕黑许久,佛勘才将这些天的行程对沈慕白道来。
听到“修罗场”三个字,沈慕白的眉心跳了跳。关于枕黑的身世,沈慕白也是知道的,可是,沈慕白并没有想过要带着小姑娘去那些污秽的地方。十五年前的事情其实也吓了沈慕白跳。小姑娘吸收恶念之后的无端昏迷,让沈慕白并不敢轻易尝试。
小姑娘如今的状态,和他十五年前的记忆重合。这让沈慕白本就冰冷的脸色变得更为严峻。对于枕黑,沈慕白直是如珠似宝的宝贝着,哪怕点点的让她受伤的可能,沈慕白都不敢轻易尝试。
而佛勘,不仅仅尝试了,而且造成了他家闺女的沉睡不醒,沈慕白如何不愤怒?可是,沈慕白也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今,小姑娘的确是向着好的地方发展的,所以,他并不应该因此太过苛责佛勘。
收敛尽最后的威压,沈慕白恢复了常态。
佛勘已经面无血色,却还强自撑着个微笑,对沈慕白微微躬身“大小姐已经送回,勘先行步。”
最初的时候,佛勘赖在沈慕白和袁不破身边,是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最终度过命劫的。而如今,佛勘明白,如果仰仗沈慕白和袁不破,纵使度过命劫,那么得到的结果也不是他想要的。因为有了新的追求,所以,他需要对自己更为严苛。
对于佛勘的离去,沈慕白并没有阻拦。命劫的事情,他不是不
(知道。但是,这是佛勘自己的选择。况且,如果这样都考验,佛勘都无法通过,那么他要怎么面对女控成狂的沈慕白的考验呢?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家小姑娘的情况。
枕黑直在沉睡之中。是沉睡。而不是昏厥。小姑娘对外界的刺,袁不破下手越发用力,却还是给他解释了下“你家枕黑,快要化形了。”
“嘶”胸前骤然被施加的疼痛,让他本能的缩,也就把自己更深的嵌入袁不破的怀里。
而他并没有错过袁不破话语里的信息。袁不破说,枕黑要化形了。沈慕白自然知道,枕黑化形意味着什么,虽然这些年,沈慕白直枕黑的粑粑自居,但是,只傲娇的喵星人,和个娇俏的小姑娘,到底是不同的。
看着枕黑在他掌心睡得香甜的样子,沈慕白不由放轻了声音,他轻声的询问着袁不破“阿破,枕黑是会变成个小婴儿,还是像游臧样?”游臧化形的时候,就是少年模样。
袁不破将头埋在沈慕白的后颈,嗅着沈慕白身上的冰雪般的气息,在沈慕白看不到的地方,袁不破的唇紧紧的抿住,眼中仿佛正在酝酿着场风暴。
然而,他的声线依旧温柔,“应该都不是。”
沈慕白还想再细问,却被袁不破拥住了肩膀“走吧,慕白,我们该回去了。”
流云峰的宫阙,正等待着主人的回归。
79闺女神马的,么么哒墨锦妤
(七十九。闺女神马的,么么哒
在佛勘把小姑娘送回来之后,沈慕白的日子开始变得有规律了起来。清早起来的时候,他必定是睡在袁不破怀里的,通常这个时候,沈慕白就会陪着袁不破静静地躺会儿,直到门外的婢女听见屋中的动静,敲门进来侍候他们洗漱。
沈慕白曾经尝试过,在不打搅袁不破的情况下自己起床,可是,这样做的结局,就是他被袁不破拉入又场情缠。
早上起来的运动,饶是袁不破自己,都会觉得力歇,何况是沈慕白。如果早上起来来了这么出,那么这天就算是荒废了。所以沈慕白学乖了,每每都要等到袁不破自然醒来之后才会起身。
男神,你这么丧心病狂,你是肿么了?!
作为小攻,比小受起来得都要晚,这科学么?!
尼玛小爷的腰求放过啊喂!
袁不破当然不会比沈慕白起得晚,事实上,他根本不会睡。之所以他如此这般,不过只是贪恋怀中的温暖罢了。
当沈慕白和袁不破洗漱之后,沈慕白照例是会去小姑娘的房间看看的。小姑娘的房间被沈慕白改造了下,在枕黑的小窝上方,悬着个小小的阵法。和在修罗场上。佛勘为小姑娘做的相似。
这是个聚恶阵,比佛勘摆下的那个的效用更为温和,源源不断的汲取周围百里的恶念,温和的滋养着小姑娘的筋脉。
小姑娘的呼吸平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可是,流云峰的点滴翠绿都换做了银白,酷夏也已经变做了严冬,直沉睡的小姑娘,却还是没有醒来。而佛勘,仿佛消失了踪迹,在他在某个秋季的夜晚,偷偷来看枕黑,却被沈慕白堵了个正着之后,沈慕白就再也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
那天恰好是立秋。当佛勘踏入流云峰的时候,沈慕白就有所察觉。没有多余的停顿,沈慕白翻身下床,直奔枕黑的房间。
当他看见佛勘的时候,佛勘正俯□来,用肉白的嘴唇蹭着枕黑细软的毛。月光映在他如玉般的脸上,眉宇之间仿佛倾尽了生的温柔。
那天,沈慕白分明看见了佛勘偷偷摸摸进了他家闺女的房间,却并没有阻止。世间的爱,都是共通的,沈慕白不喜欢佛勘,可是,他并不否定佛勘对枕黑的欢喜,甚至是爱。
所以那天,沈慕白选择了等待。他在枕黑的门口静静的等着佛戡,佛戡出门的时候看见了他,深刻的将嘴角抿起,而后,两个男人相对于言,却默契的走到了园中的古树下。古树下有方矮矮的石桌和凳子,沈慕白拂去上面根本不存在的飞灰,坐在了石桌旁。
佛戡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将要渡劫。”沈慕白没有和佛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他说,你将要渡劫。不仅仅说的是,佛戡的灵力已经达到饱和,将要度过命劫,更说的是,他对他家的闺女的惦记程度,足矣达到情劫的地步。
那些晦涩难明的心事,沈慕白并没有说破,佛戡自己也没有点明。可是,两个人心里,无需多言,也是明了的。
佛戡浅淡的“嗯”了声,这次,他并没有低头。他的眼眸片空明,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明朗。很多事情,他自己已经想的很是明白。
又思量片刻,佛戡对沈慕白说道“若我前辈便无需对她提及佛戡了。”说罢,连佛戡自己都是苦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他朝不幸,消弭在这个天地,最不会对枕黑提及他的,怕就是沈慕白了。
“先顾你自己吧。”沈慕白冷淡的颔首,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消失在片清冷的月光中。
佛戡只觉得鼻尖有点清冷,等到他扬起头来的时候,天空中已经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风雪落在了他的头上,佛戡仿佛忽然明白,当年容拓的心情。容拓和他有些渊源,若是真的论起来,容拓应当算是他的同门兄弟。
那个时候,沈慕白和袁不破已经闭关了整整十年。而容拓,早就已经君临天下。那年的冬天,容拓徒步入谷,本是要拜会他的师父,佛戡的师伯。可是容拓的师父却对他避而不见,容拓在谷外从落雪,站到了白头。
佛戡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很多时候,他甚至冷硬得不像是个佛修。然而那天,不知道怎的,佛戡就鬼使神差的走出了隐世谷,和容拓闲聊几句。
“你后悔么?”佛戡这样问着容拓。彼时,容拓和当年出谷的时候已经大有不同,他周身染满了血腥,浅淡的萦绕,却经久不散。俗世的事情,佛戡知道的并不详细。可是,不必细想,就很轻易的能够知道,每次政权的更替,必定是夹杂着血腥的。而容拓这些年开疆拓土,手上的血腥必定是不少的。
后悔。可是,故人不相问,纵悔说与谁?容拓只能无声的苦笑了。他已经不是当年的热血青年,也再也没有当年被人逼迫到,若是输了,就失去整个身家性命的时候。如今,他已经是从容不迫的帝王,眉宇间的最后缕热忱褪去,只剩下了无边的冷漠和恹恹的情绪。
如今,容拓的脸上的线条更为明显,和他高大的身材结合起来,更是让人有压迫感。可是,这样的压迫感在佛戡面前,仿佛被他挥衣袖就能隔绝。
容拓慢慢的咬合后牙,脸上显现出鲜明的咬肌。他的神色带着挥之不去的凝重,和本能的警惕与抗拒。可是,他还是沉声的回答了佛戡的问题。他说,他不悔。
失去了亲人的信任,他说,他不悔。
失去了待人的真诚,他说,他不悔。
失去了此生唯次近距离接触个传奇的机会,他还是说,他不悔。
那天,佛戡没有再多言。可是,却暗自告诉自己,他不要这样的生活。若是有天,他遇见了那样的个人,无论需要为之放弃什么,或者为之怎样努力,也无论情路多么坎坷辛苦,他都不会放弃。
至少,佛戡知道,自己并不想像容拓那样,坐拥江山,永享万世孤独。
当他身化饕餮,在袁不破身边求取线生机的时候,他对那团粘软的小姑娘上了心。还没有牵住小姑娘的手,佛戡并不愿意放弃。最初的时候,他并不确定自己心里的情感,却本能的想要对小姑娘好。
佛戡不想有天,自己像容拓样后悔。因为有些情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浓厚和变质,当自己察觉出,那是爱的时候,那人已经到了自己遥不可及的地方。这就是所谓的,爱而不得。
而佛戡,不想爱而不得。
很多年以后,枕黑才知道,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就是用这样短暂和沉默的方式,完成了对她今后岁月的交割。可是,无论如何,两个男人都是这样默契的选择了对她隐瞒下这段纠结的心事。
枕黑永远不知道,她向蠢萌的主人,默许样把她交到其他人手里的那瞬间,心口泛起的空落落的情绪。也永远不会知道,未来那个宠她
(如珠玉,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将要面临怎样的险境。
佛戡走了之后,枕黑又沉睡了些许时日。只是,沈慕白再去看枕黑的时候,袁不破沉默的选择了体谅,并没有再将他困在床上。
时日无多。袁不破心里心知肚明。毕竟,女儿总是要嫁人的,对比他们无边无界的生命,这些剩下的时光,实在是不值提。
而袁不破,也开始了项新的工作。他已经很久没有“工作”了。世上的事情,对于袁不破,只有想做和不想做的分别。可是这件事情,如果他想要得到完整的沈慕白,那么,他就不得不做。
袁不破开始搜集各种千年老树枝叶上的落雪。流云峰的老树不少,但是搜集九百九十九种千年老树上的落雪,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好在袁不破有的是耐心,而且跋涉千里,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情而已。
这是制作“醒世”的原料。袁不破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炼制这枚丹药了。
至于步风尘和映梳,袁不破将他们采摘到的幻灵草的假体炼化,植入映梳体内。虽然资质不高,可是映梳还带算是有了灵根了。有了步风尘在旁的全心全意的指导,又有玄月特别不着调的送来的几本双修功法,加之映梳本身就对修仙耳濡目染,而且也算是聪慧,总之,她的修行并不慢。
流云峰的日子,就仿佛这样静静的过了下去。
这天,沈慕白照旧是去查看自家闺女的情况。当他推看枕黑的房门,明显感觉到屋中的阵法在飞速的运转着。沈慕白心下动,脚步飞快的走到枕黑身边。
小姑娘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沈慕白知道自己不应该做任何事情,这样结丹的痛苦,是每个修士必须要承受的。可是,沈慕白忍不住。从小捧在掌心里的姑娘,掉了小撮毛都要撒半天娇,哪里受过这样的疼。
沈慕白眉目冷。最终咬破了食指,逼出点心头血,滴在了枕黑的眉心上。
祖龙的心头血蕴含着浓厚的能量,对妖兽尤有奇效。小姑娘的情况渐渐平稳了下来。片刻之后,阵温暖的金光笼罩了小姑娘的全身。眼前的场景,让沈慕白不由屏住了呼吸。
当金光褪去,枕黑的小窝里赫然坐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她扎着两个包包头,身上是黑色的小袍子。肥嫩的小脸泛着红彤彤的光泽,肥嘟嘟小腿费力的盘了起来,可是白皙的小脚丫上,依稀还能看见十个肉坑坑。
沈慕白细细端详了眼前的小姑娘片刻,不由有些呆住了。或许是他的那滴心头血的缘故,枕黑的眼睛长得和他极为相似,只是眉毛弯弯的样子,褪去了沈慕白身上的冷峻,为小姑娘平添了几分可爱。
小姑娘坐在小窝里,对沈慕白伸出了手。
沈慕白的表情很是平淡,可是眼里,是满满的宠溺和欢喜。走过去把小姑娘从小窝里抱出来,修长的手掌还记得包裹住小姑娘裸1露的小脚丫,沈慕白向着他和袁不破的寝宫走过去。
沈慕白表示,闺女神马的,必须得给孩子他娘看看呐。
80闺女永远是粑粑的贴心小棉袄。墨锦妤
(八十。闺女永远是粑粑的贴心小棉袄。
沈慕白抱着他家小姑娘,去找袁不破的时候,袁不破正在搜集梅花花瓣上的雪。流云峰的梅花生长在南峰,距离沈慕白和袁不破的寝宫有些远,但是,对于修仙之人来说,距离从来都不是困难。
袁不破的手里,是整块羊脂玉雕出来的软毛笔。他修长的手指擒着这杆笔,玉色的手衬得笔杆更为莹润细腻。而袁不破不紧不慢的扫着梅花花瓣上的零星落雪,他搜集的时日不短了,可是,巴掌大的个小坛子里,才堪堪半坛。
沈慕白的脚步不算轻。袁不破的唇畔勾出抹笑意,手下的动作快上了半分,在沈慕白到达他身后的时候,那株千年的老梅树上的最后点落雪,正被他扫落在坛中。袁不破右手翻,小坛子就被他收入芥子空间。
沈慕白今天穿了身洁白的大氅,领口是整只雪狐的尾巴,块成色极好的红翡被做成了扣子。这件大氅固然并不稀奇,甚至,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袁不破亲自为沈慕白披上的。稀奇的,是沈慕白怀里抱着的小姑娘。
小姑娘乖巧的缩在沈慕白的大氅里,从毛茸茸的领口探出个数着包包头的小脑袋。小姑娘的脸上的肉肉很是丰腴,又红扑扑的样子,简直是谁都想要咬口的苹果脸。而她短肥的小手紧紧的搂住沈慕白的脖子,小脸上的神情简直可以称之为严肃。
枕黑需要承认,第次以人性见她家后母什么的,小姑娘还是有些紧张的。
袁不破的表现很是平淡,毕竟,他是最先知道小姑娘会化形的人。而当袁不破的眼神扫过小姑娘的苹果脸的时候,在她和沈慕白极为肖似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神色中甚至还有些柔和。
哪怕,只是万分之的相似,对于袁不破来说,都是有所恻隐的可能。
枕黑缩在沈慕白的怀里,却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袁不破,在察觉到他的点柔和之后,小姑娘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被沈慕白牢牢的抱在怀里,枕黑并不害怕掉下来,肥短的小手揉了揉自己胖嘟嘟的小脸,小姑娘直紧绷的神情渐渐放松了下来。
“阿破”沈慕白抱着小姑娘走到了袁不破身边。“这是我闺女。”沈慕白很多时候,是不太会说话的。因为害怕说错,所以干脆少说。所以很多时候,他给人的感觉,是高冷的。袁不破是他唯能够肆无忌惮说话,而好不感觉害羞的人。
袁不破的眉毛不动声色的拢起,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在不高兴,还是根本有意戏谑。然而,袁不破说出的话语,确实是调侃了。他的目光划过沈慕白被层层衣物包裹的腰腹,忽然笑“你闺女?慕白,我怎么不记得,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了个闺女?”
沈慕白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可是,耳垂却迅疾的变红了。他以前看盗文的时候,曾经无意中下载过几本男男生1子文,当时恨不得自戳双目。然而,当他弯了之后,产生了要命的脑补,在取幻灵草的时候,还闹出过大笑话。
脑补什么的,根本停不下来。
男神这么你酱紫,点都不科学!
男男生1子神马的,尊是够了,小生求放过啊喂。
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沈慕白蹭了蹭小姑娘有些微凉的小脸,掩盖住自己不自在的神情,才对袁不破说到“这是枕黑。”
将沈慕白拥在了怀里,袁不破的下巴磨蹭着沈慕白的肩膀,在他的侧颈撒下了片冰凉的呼吸。袁不破的声音,直是沈慕白喜欢的低迷磁性。当这样的声音,在他耳畔轻轻回响的时候,沈慕白半个身子都酥麻了起来。
“慕白,你对她太好,我吃醋的。”袁不破冰凉的嘴唇暧1昧的擦过沈慕白的脖子,静静的感受着他薄薄的皮肤下,血液的流动。
沈慕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袁不破,却,更觉得窝心。他知道,是自己将这个男人拉下神坛,让他沉沦在俗世的喜乐情长里。与袁不破共同沉沦此间,沈慕白并不觉得可惜,也从不后悔。沈慕白知道,自己的出现,会让这个世界少了个高绝的修仙之人,然而,却多了个有血有肉的男子。
无从计较得失,最后那种选择会更快乐,也是冷暖自知。可是,沈慕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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