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楚的知道,无论袁不破最后会不会后悔,他总会和他同承担罢了。
反手搂住袁不破的脖颈,想要在袁不破的怀里转过身来。可是,却被袁不破强硬的按住了腰身,枕黑又缩在他怀里,沈慕白无奈只能费力的扭头,在袁不破的唇角印下个吻。他没有说话,他和袁不破之间,已经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话。
只是种带着歉意的无声抚慰。沈慕白的吻轻柔而缱绻,让袁不破直隐隐聚拢的眉头松开了。
冰凉的手指托住沈慕白的头,让他更为轻松些,袁不破毫不客气的加深了这个吻。沈慕白有些无奈却纵容,只是默默的捂住了枕黑的眼睛。
树梅花的花瓣浅浅飘落,缤纷宛若碎雪。两个人就这样唇齿交缠,鼻端的清冷的梅香也泛出了丝丝的暖意。
小姑娘被捂住了眼睛,却乖觉的用小胖爪爪捂住红润的小嘴,掩去嘴角呼之欲出的笑意。这种少儿不宜的事情,她才不知道呢。
待到两个人平稳了呼吸,沈慕白才移开了直遮在枕黑眼前的手。小姑娘晶亮亮的眼眸注视着沈慕白,让向迟钝的蠢萌也萌生出些尴尬。
带坏小朋友什么的应该,算他家男神的吧?
袁不破瞥了直辛苦忍笑的小姑娘,道“非礼勿视。”
小姑娘的小脸迅速的严肃起来,恨不得写满了“我很乖,我什么也没看见。”对袁不破眨了眨眼睛,枕黑严肃的保证“知道了,娘。”
死寂。周遭再也没有了声响。修真之人通明的五感,让沈慕白将梅花坠地的声音都听的清晰。他已经不敢抬头看他家男神的表情。虽然,从私心里,蠢萌非常想给自家闺女点上三十二个赞。
袁不破挑了挑眉毛。他没有听错,坐在沈慕白手臂上的那个小胖姑娘,清晰的叫了他声“娘”。沈慕白直以枕黑的爹自居这件事情,袁不破是知道的。而枕黑叫他“后母”这件事情,也被映梳揭发过。
可是,别人转述和亲耳听到,是完全不同的。
当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叫他“娘”的时候,袁不破头次体验到度雷劫是什么感觉。换言之,就是,男神,他被雷懵了。
“你叫我娘?”袁不破从沈慕白怀里拎出小姑娘。是真的拎,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小姑娘的黑衣的衣领,将她拎到和自己视线齐平的地方。枕黑小姑娘的黑衣,是她的皮毛所化,沈慕白曾经试图帮她换下,可却没有成功。却也因此,对枕黑的黑衣的坚固程度有了深刻的认识。所以此刻,他并不担心,他家闺女被这样拎着,会出现什么意外。
小姑娘在袁不破手里,也很是乖觉。小姑娘从来都知道,虽然这个后母在她家蠢萌
(的粑粑面前,表现得向温和,可是,却是却不容忤逆的。
枕黑小姑娘显得十分无辜,瞪着和沈慕白相似的眼睛,小声的说了声“嗯。”然后,她抽了抽小鼻子,有些倔强的补充到“你对我家粑粑好,就从后母升级到娘了。”
其实,沈慕白不知道的是,他家霸王似的小姑娘,已经吓得发抖了。倒不是袁不破对她多不好,只是,物种的等级从来都是分明,再怎么样,噬恶猫在祖龙面前,都是会觉得害怕的。可是,再害怕,枕黑也清晰的对袁不破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她说,袁不破对沈慕白好,所以,在称呼上,才升级了。
切让枕黑妥协的源头,不是森严的物种等级,也不是袁不破深不可测的力量,更不是青云宗流云峰舒适安逸的生活。而仅仅是因为,袁不破对沈慕白足够好,好到,已经得到了和沈慕白相依为命这些年的枕黑的认可。枕黑觉得可以了,所以,才真正承认了袁不破。
小姑娘其实并不比谁坚强勇敢,沈慕白知道,他家闺女有多娇气怕疼。可是,事关他的幸福,小姑娘却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勇气,毫不妥协。哪怕对象强大如袁不破,枕黑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
并且,那些忐忑和恐惧,枕黑辈子,都不打算让沈慕白知道。她家蠢萌只要负责幸福就好,那些身先士卒的考验和冷眼旁观,交给她就好。
所有人,包括沈慕白自己,都以为是自己娇纵了枕黑。可是事实上,却是枕黑在毫无原则的宠溺和保护着沈慕白。
如果,这是世界上,有些爱是共通的。那么,有那么瞬间,和枕黑样爱着沈慕白的袁不破,第次了解了枕黑的心情。也正是那刻,袁不破第次从心里接受了这个小女儿。并且,默许了沈慕白陪伴着她长大。
袁不破知道,自己缺席了沈慕白的段时光。而那段时光里,写满了枕黑的名字。沈慕白心里,枕黑是永远不能被攻略的城池。他觉得遗憾,但是,有所感,并不需要什么解释。
袁不破轻轻笑,将手覆在沈慕白的手上,轻声说道“没关系。”将额头轻轻抵着沈慕白的额头,袁不破的目光中,盛着浅浅的温柔。
他说,“我们起养大她。”
沈慕白轻轻颔首。只是忽然之间,就觉得很窝心。心里被酸酸甜甜的情绪填满,人却点也不想说话,只想就这样,度过诗书酒狂,度过泱泱时光。
81佛勘有张写满“脑洞”和“联想”的脸。墨锦妤
(八十。佛勘有张写满了“脑洞”和“联想”的脸。
转眼,到了腊月。
袁不破真的实现了他的承诺,和沈慕白起,努力将小姑娘养大。枕黑看起来是五六岁小女孩的样子,但是毕竟有所不同。所以,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长大的。袁不破在她的房间里摆好了阵法,吸引周遭的恶念,滋养小姑娘的筋脉。
按照修真之人的算法,小姑娘大概已经是金丹初期的修为了。沈慕白仿佛很是喜欢小姑娘五六岁的小样子,所以,袁不破也就没有那么着急的让小姑娘迅疾的长大。养只宠物,和养个女儿,对于袁不破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
确切的说,反正,都是在吃醋。
流云峰上下,对于枕黑都很适应。婢女们都很喜欢这个肉嘟嘟的大小姐,时常给她各种各样的小玩意。虽然并不稀奇,但是枕黑依旧是欢喜的。喵星人是多敏感的小生物,总是喜欢无时无刻被关注的感觉。
沈慕白有的时候,会抱着小姑娘坐在石凳上,看着袁不破忙忙碌碌的将各种花瓣上的落雪扫落。那个时候,两个人都会静默,连向喜欢撒娇的小姑娘都会乖巧的搂住沈慕白的脖子,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用细白的脸蛋蹭着沈慕白的侧脸。
每当这个时候,沈慕白总会笑着拍拍小姑娘的头,将她细软的头发整理整齐,袁不破有的时候回头看,虽然有些讨厌有人这样贴近沈慕白,但是,心里还是会生出种柔软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对于袁不破来说,也是陌生的。
最寒冷的冬季,就这样缓慢的过去了。小姑娘身上的黑色衣衫,在袁不破的点拨之下,已经可以有些变幻。随着天气渐渐暖,小姑娘渐渐可以幻化出许多样式。黑色的小袍子变成了粉色的儒裙。巧手的婢女将枕黑软软的黑发梳成了精致的发髻,将小姑娘天真无邪的面容显现出几分贵气。
袁不破收集的小坛子已经堆满了他的芥子空间的角落。晴好的天气里,袁不破收集了梨花上的缕落雪,制作丹药所需要的雪水已经全部收集好了。
幻灵草在袁不破的空间里封存,和刚刚掘出的时候没有什么分别。袁不破将那株草药放在个小型的玉盆里,将小坛子里的雪水按照特定的顺序倒入盆中。幻灵草保存完好的根系缓缓的吸收雪水,袁不破在玉盆周遭下了个封印,而后走了出去。
幻灵草吸收雪水还需要些时日,袁不破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就不在意在等下去。最后次谨慎的检查好幻灵草周围的禁制,袁不破退出了芥子空间。
春暖花开的时候,枕黑忽然问了沈慕白个问题“粑粑,白毛哪里去了?”小姑娘叫沈慕白粑粑,整个青云宗上下,居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仿佛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大小姐,就是沈慕白的亲生血脉般。因为,他们已经明白,无论这个姑娘是不是沈慕白的血脉,都是他们宗主心放在尖上的人。
沈慕白面对自家闺女团肥软的脸,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能告诉自己闺女,那只白毛儿正在面临生死考验。沈慕白并不确定,枕黑对佛戡是种怎样的情感,总归不是爱情,可是,他却不知道,在枕黑的心里,佛戡到底代表着什么。
沈慕白唯确定和忧心的事情是,他家闺女有个自己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不许他人入侵,而枕黑是唯的主导者。连和枕黑亲密如沈慕白,也并不能完全理解。
那么,沈慕白担心的是,他家的小小少女,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情窦初开了呢?然而,看着那个用手偷偷抓小鱼饼的小丫头,沈慕白又总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所以,枕黑这样问起的时候,沈慕白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对小姑娘反问道“枕黑,告诉粑粑,为什么忽然问起他来了?”
小姑娘嘴里含着小半口小鱼饼,小小的嘴巴里看起来有些鼓鼓囊囊的样子,显得有些窘迫,可是,不失可爱。听到沈慕白问她问题,小姑娘含着小鱼饼含糊的答道“他说春天的时候,回来找我玩。他说过的,但是没来。”言罢,小姑娘抽了抽小鼻子,补充道“你们人类果然都是不可靠的”
别家的姑娘说起来有些刁蛮的话语,枕黑说出来,却只显现几分娇憨。
“那便是快了吧,他很快就回来看你的。”沈慕白帮枕黑捻去嘴边的碎屑,将小姑娘抱在腿上,掰开块块略大的小鱼饼,细细的喂给枕黑,无声的安抚着炸了毛的小姑娘。这样的动作,和枕黑还是小猫球的时候,沈慕白就经常做,而如今,他也做的十分熟练。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枕黑细细的嚼着沈慕白投喂过来的小鱼饼,然后眼巴巴的看着离她稍微远些的红烧鱼。沈慕白挑起块鱼肚子上的软肉,蘸足了粘稠的鱼汤,吹凉了喂给小姑娘。
猫舌头怕烫,小姑娘又性子急,若是让她自己吃的话,难免会烫到的。事关枕黑沈慕白连周围的婢女都不信任。大概,除了梳头发,剩下凡是关于枕黑的事情,沈慕白都是要亲自动手的。
“把她放下,让她自己吃。”大概是父女两个的吃相太腻歪,袁不破轻咳声,将个剃好了骨头的鸡翅放到了沈慕白的碗里,如是说道。
沈慕白抱着枕黑颠了颠,对袁不破微微笑“枕黑总共也没有多重,放在凳子上,她夹不到菜的。”虽然这样说着,可是,沈慕白还是乖乖的将袁不破夹给他的鸡翅吃掉。今天的厨子很是用心,鸡翅虽然是烤制的,但是没有丝毫的烟火气,反而带着淡淡的茶香,沈慕白挺喜欢的,便多吃了两个。
袁不破习惯性的喝着小杯的酒。他基本上不吃什么东西,却喜欢陪沈慕白吃饭。所以吃饭的时候,袁不破大多是自斟自酌的。
顿饭,沈慕白和袁不破吃得很慢。而小姑娘虽然吃相总是斯斯文文的,但是却改不了她吃货的本质。若说物似主人,枕黑喜欢吃的秉性,和沈慕白真真像了十成十。
当他们吃完这餐的时候,沈慕白听见了远方传来的脚步声。脚步声已经很轻了,然而步又步,很容易察觉出他的目的地,是青云宗的流云峰。袁不破唤来婢女,让他们将碗筷收拾干净,伸出只手支着光洁的下颚,另只手揉捏了下小姑娘肥嘟嘟的脸蛋。
“你的小朋友,马上就要到了。”袁不破只觉得自己指尖下的皮肤软腻,仿佛被他掐,就会陷下去,再也弹不回来了样。那样太过柔软的触感,让袁不破就皱了下眉头。他实在想不明白,他家的半身为什么会喜欢这样脆弱柔软的生物。
相比之下,袁不破更喜欢沈慕白脸上光滑而不失柔韧的肌肤。将捏在小姑娘脸上的手移开,转而抚摸了下沈慕白脸上霜雪样的肌肤。触感实在是美好,袁不破忍不住多摸了几下,直到沈慕白耳垂泛起了层微红,袁不破才停了下来。
清浅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流云峰上沈慕白和袁不破的寝宫。敲门声三长两短的响起,叩门的人仿佛并不急切,表现出来的,是
(属于佛修的含蓄和克制。可是,却又是丝毫不容人忽略的。
沈慕白和袁不破都知道足音的主人是谁。然而,两个人谁也没有感觉意外。佛戡。从佛戡将枕黑送回来的那刻起,沈慕白就知道,佛戡并不是轻易放手之人,将枕黑送回来,就定要有讨回去的那刻。
讨回去。沈慕白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心里是莫名的酸涩。他捧在手心里仔细养大的小姑娘,总有天要离开他。
出家,进家。这是每个女儿必须要经历的过程,枕黑不是凡间的女子,却也总有那么天。
留不住的时候,沈慕白就要学会送她走。沈慕白唯能够做的事情,就是为枕黑选个最好的人。
沈慕白将自家闺女抱在怀里,细细的看了遍,终于声叹息。挥袖将门打开,身银色袈裟,银发长及脚踝的男子正端正的站在门外。当直紧闭着的房门洞开的时候,佛戡弯下腰,单手对沈慕白施了个佛礼。
嘴角始终是抹从容的微笑,可是,看清沈慕白怀中抱着的那个小姑娘的时候,佛戡的嘴角还是微微有些抽动。
小姑娘的眉眼比沈慕白柔和很多,可是,却大体的轮廓,还是很和沈慕白相似的。特别是那双仿佛盛着个春天的眼眸,让小姑娘的长相和沈慕白无限的贴近。
这样的相似,让佛戡不可抑止的脑补了。
他虽然知道,沈慕白怀里抱着的,正是他想念了许久的小猫球。可是,这样和沈慕白相似的容貌,总是让佛戡产生“枕黑是袁不破和沈慕白生的”的错觉。常年的修行让他勉强保持面目的严肃,看向枕黑的目光,却始终都是柔和。
“白毛”枕黑坐在沈慕白怀里,对着佛戡挥了挥手。肉乎乎的小手上还带着零星的油星,眼睛却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形状。比沈慕白更添了几分甜美。
佛戡听见这样的称呼毫不生气,反而笑着应了声。伸出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脸之后,佛戡的身影渐渐淡了下去。
沈慕白看着眼前的景象,眼底没有任何惊愕的神色。这本就是佛戡的抹神识,距离本体距离过远,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的。
佛戡不会平白无故的来看枕黑,即使再过想念。所以,沈慕白可以断定,他定是,即将渡劫了。
青云宗的宗门脚下聚拢了纯黑的云朵,笼罩在古战场上,显得异常的阴森恐怖。
枕黑有些困惑的歪头看着,沈慕白手拍着枕黑的背部,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象,神色凛。
古战场之上,有人渡劫。
82你不该叫佛勘,你应该叫佛三藏。墨锦妤
(八十二。你不该叫佛戡,你该叫佛三藏。
古战场上,阴云密布中,闪现着几许不祥。佛戡站在古战场的中央,空气中隐隐传来血腥的气味,腥甜的风,却吹不动他的衣角。直在他的手腕上缠绕着的佛珠被他取下,捻在了苍白的指尖。
佛戡的神情非常肃穆,又带着种佛光普渡的安详。云雾在他的头顶盘桓成浓黑的颜色,丝丝缕缕金色的闪电从浓黑的云层中显露出来。雷声轰鸣,如有鬼哭。
这道雷劫,固然是极为不寻常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个修士的雷劫,会凶险若斯。而佛戡的眉眼始终都是平静的。仿佛,他已经堪破了生和死的微妙距离,超脱俗世之外,自然也就无所畏惧。
诚然,佛戡无所畏惧。只是,并非脱俗,甚至,是耽于流俗,溺于旧闻。只是,他比任何个人都清楚,在所谓的天道面前,怕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对于力量强大,甚至动摇了天道本身的生物,天道从来都不存在丝毫的怜悯。
多年之前,洪荒的异兽如此。多年之后,异兽的遗血亦是如此。天到如此,可是,洪荒遗血们从来都没有屈服过。多年之前,洪荒异兽可以在天道近乎碾压的威压之下,为自己留下道微妙的生机,就是他们无声的反抗。
而多年之后,洪荒的遗血虽然有诸多中途殒命者,可是,却仍旧顽强的延绵着自己的血脉。无论是耗尽千年还是百年,洪荒异兽,终归有重新现世的机会。所以,虽然这些年来,许多拥有异兽血脉的人在命劫之下殒命,但是,血脉中的传承催促着他们,汲取力量,与天相搏。
散落在九州大地的洪荒血脉,从来,就没有逃兵。所以,佛戡此刻的选择,是与天斗争,而非畏缩。他保持着人形,七尺男儿的身躯,在可怖的劫云下显得渺小。可是,却有种光晕,让佛戡自有气度,仿佛随时可能撕裂头顶密布的阴云。
命劫,即是天道。作为六界最摸不到实体,却真实的存在的东西,此刻的天道,显露出来的完全是他狰狞的面。人劫云短暂的对峙,轰然的雷声,仿佛是最后的警告。
袁不破在当年的那场论道之中,曾经告诉过佛戡,在面对命劫的时候,如果放弃抵抗,任由劫云抽取身上的异兽血脉,不仅仅不会修为跌落,反而会得到天道补偿的缕先天真气,日后修行更易。
而在那外人看来,只是雷声轰鸣的对峙中,天道正在用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对他阐述这个“交换”,和之前的所有洪荒遗血样,佛戡选择了拒绝。
没有人能够理解,这些异兽遗留下来的血脉,对于洪荒的向往。哪怕,他们都明知道,所谓的洪荒遗址,不过是天道禁锢他们的圈套,但是,那残存的洪荒气息却是真实存在的。骨子里的归属感让他们全部选择了拒绝天道。
佛戡的选择,毫无疑问,也是拒绝。
他和其他的人,相同又不同。很早的时候,佛戡就隐隐感觉到,洪荒旧址,并不是他的归属之地。早年佛戡四处游历,也曾经到过洪荒旧址,虽然被禁制阻隔,但是,佛戡还是隐隐感觉到丝洪荒的气息。
那样的气息让他熟悉,也曾经渴望。但是,却没有归属感。佛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和那些洪荒后人不同,却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特别是,在他遇见枕黑之后,佛戡更是笃定,自己纵然度过命劫,也定不能踏入洪荒旧址。毕竟,已经有了最渴望的东西,那么,曾经的追求,也便成了不再追求。拿得起放得下的,并不是不爱,只是,有所抉择。
佛戡承认自己的不足。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即使笑得再温文尔雅,内心也是残酷的。他承认自己不如袁不破,没有把握安稳的度过命劫。他能够做到的,充其量只是在万兽山降下召唤的时候,做到和袁不破曾经样,将他打散罢了。
他也需要承认,在某些方面,他是不如步风尘的。将没有洪荒血脉,甚至没有灵根的人带入万兽山,简直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毕竟,且不说万兽山内,异常粘稠的灵气普通人能否承受的了,就是异兽之间漫长而残酷的斗争,就没有谁该夸口说可以保护谁周全。
是了,异兽们有着共同的回归洪荒的梦想。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之间没有争端。弱肉强食作为万古不变的真理,在万兽山内,被体现得更为赤1裸和血腥。然而,这些发梦样的话,步风尘却敢说,并且已经付诸行动了。佛戡并不如袁不破般洞察真相,可是,却隐隐感觉,步风尘是被庇佑的。这种庇佑毫无原则,也无迹可寻,就仿佛是种虚无缥缈的气运,但是却真正的帮助步风尘完成了些常人看来绝无可能的事情。
如果天道为母,孕育万物。那么佛戡就真切的感觉到,步风尘绝对是她的亲儿子,而他们其他的洪荒血脉,不仅仅是抱养的,而且还是抱养的仇人之子罢。
既然艳羡不来,佛戡索性就不去艳羡。他自己清楚,他和步风尘,从某种层面上来讲,面临的事情是样的。步风尘选择了将映梳带进去,而佛戡偏偏反其道而行,选择留下来。这种选择,也是佛戡经过深思熟虑的。万兽山不是他的归宿。这点,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的解封而逐渐清晰。这些年,每当佛戡沐浴更衣,就会从澄澈的水中的倒影中,看见自己背上越发清晰的文字。
唵嘛呢叭弥吽
佛戡的背后,最开始的时候,是丝丝缕缕的金色细线,随着修为的增长,渐渐缀连成了佛家的六字真言。
袁不破说,佛戡有佛缘,这辈子注定是个佛修。最初的时候,佛戡尚且是年轻气盛,只觉得袁不破个修道的,却说他有佛缘,根本只是随口取笑。而百年的光阴流转,佛戡蓦然回想起袁不破的这句话的时候,却觉得脊背凉。
那是种深深的忌惮,仿佛被人窥知了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前尘往事就宛若背上的金色细线样,被迅疾的缀连起来。
身负六字真言,天生的佛修。这样的天道眷恋,却偏偏拥有具流着异兽血脉的身躯。若说他不是下界历练的佛祖弟子,佛戡自己都是不相信的。
所以,佛戡知道,自己将命劫强行压制到元婴期,那么,命劫注定会成倍的凶险,同样,度过命劫之后,成果也会异常的丰厚。他将跨过元婴之后的全部阶段,步飞升。可是,同样,他殒命的可能,也是大大的增加。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让佛戡计较得失。因为,第道雷,已经降落下来。紫色的雷电带着隐隐的血腥,从佛戡脑顶直劈下来。这道雷电足足有成年男子的腰粗,可是,这仅仅是第道,后面还会八十道。
这样粗壮的雷电,触目而惊心。
这样险恶的劫难,佛戡没有躲开,而是生生接了下来。他和袁不破不同,他没有那么高的天赋。他和步风尘也不同,他没有那么好的机缘。所以,佛戡不能放弃任何个让自己变强的可能。
吸收
(雷电,淬炼骨骼和肌肉,听起来异常疯狂。可是,佛戡却知道,这是对于他来说,最为行之有效的练体的方法。
元婴期的修士,更何况是佛戡这般,十分注重练体的修士,皮肤和骨骼的强韧程度,是无法想象的。所以,即使第道雷就特别粗壮,并且,此后的雷会越发加粗,前五道雷也并没有对佛戡造成什么皮外伤。
然而佛戡并没有掉以轻心。他自己清楚的知道,这身的钢筋铁骨,最多能再坚持两道雷。果不其然,当第八道雷降下的时候,佛戡周身的每个毛孔,都在不断的向外渗血。而他仿佛不甚在意,继续用自己的胸膛迎上下轮雷击中。
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被碾碎,然后重塑。又碾碎,又重复。
这样的过程要持续许久,佛戡也不知道,到了最后,他身体修复的速度,能不能跟得上雷落下来的速度。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虽然佛戡周身浴血,但是身体的修补速度还是很惊人的。然而,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佛戡发现,雷击越发密集,身体的这种自我修复,已经跟不上身体崩溃的速度了。
最终,胸膛上的道深深的伤口,始终无法愈合。佛戡知道,自我修复机制,已经不管用了。从空间中取出准备好的金色长刀,佛戡对着地面,狠狠劈。
地面以这道刀痕为主轴,寸寸碎裂,露出了黄土掩埋下的皑皑白骨。这些白骨是边关的将士,陈年被掩埋在此处,生魂被困在枯骨之中。连天日也见不到,更不用说在十五年前,沈慕白下山历练,途经此处,顺便普渡众生的时候往生了。
佛戡开始吸取这些残存在白骨上的灵魂。这就是佛戡选择古战场渡劫的原因,古战场上注定是生魂众多,利用这些生魂渡劫,虽然有些残忍,但是,佛戡并不在意。
死去元知万事空,哪怕灵魂仍在,也不过是日日在白骨中咆哮了。
七十七,七十八,七十九,八十。生魂的力量让佛戡安然度过八十道雷,然而,当他准备迎战最后道雷劫的时候,佛戡惊愕的发现,整个古战场上,已经没有可用的生魂了。他别无选择,只能迎上这让天地都仿佛失色了的雷劫。
不甘心。佛戡是不甘心的。最后关头,功亏篑。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生生接下这道劫的。有些自嘲的闭上眼睛,佛戡准备着最后搏。
天边的朵白影倏忽而来,和雷劫起,落在佛戡眼前。
沈!慕!白!
83这是,坐地飞升的节奏。墨锦妤
(八十三。这是,坐地飞升的节奏。
沈慕白最终,还是到了佛戡的渡劫现场。
小姑娘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也不说话,就是静静的搂着沈慕白的脖子,眼泪却大颗大颗的掉下来。那个时候,沈慕白只能将小姑娘抱起来细细的哄。小姑娘没有闹,她变成了人形之后,更为懂事听话。而且,小姑娘是很是聪慧的。她很快发现了人形的弊端。
后母开始不允许她假装听不懂他们的意思,要乖乖听话,并且,不许撒娇。很多时候,袁不破是不掬着她的,可是,旦事关沈慕白,袁不破的意思就清晰而强悍。枕黑明白,后母真正限制的,是她和她家蠢萌的亲昵程度。可是,除了遵守后母定下的规矩,枕黑别无选择。
在这个特殊的家庭里,袁不破恰恰是说不二的存在。而这个家里的其他成员,无论是沈慕白还是枕黑,都有意识或者下意识的选择了服从。
这种服从,无关屈服,恰恰是种与爱相关的选择。小姑娘看起来,是被后母欺负的小可怜,可是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在爱,在用自己的方式,维系着这个家庭,捍卫着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
小姑娘就这样无声的哭着,沈慕白的长指抚过枕黑肉肉的脊背,小姑娘抬起圆润的下巴,搁在沈慕白的肩上。她小声的叫着“粑粑”,仿佛从这个称呼中,她可以汲取无限的力量。
沈慕白平整的领子被小姑娘紧紧的攥在手里,不多时候,沈慕白就可以看见,被他养得有些浑圆水润的小姑娘,变得眉眼通红。忽然,枕黑抬起通红的眼睛,哭过之后变得水光淋漓的眼睛里,清晰的印着沈慕白的身影。
“粑粑,他出事了。”小姑娘平素红嘟嘟的小嘴唇褪去了最后丝血色,小姑娘终于停止了哭泣,可是神色中刹那的空洞,让沈慕白心头疼。沈慕白觉得,他家小姑娘定练过什么绝世武功,上来,就能够戳到他的痛点。你付诸过疼爱的人,永远最知道,怎样才会让你心疼。
“没事没事,粑粑不会让他出事的。”沈慕白无声的叹了口气,用件披风裹住了小姑娘,在小姑娘的额头印下个倾尽温柔的吻,沈慕白运转灵力,向古战场的防线奔去。两个人走了之后,道青色的身影从屋檐下的阴影走了出来。袁不破深深的凝望着沈慕白消失的方向,目光清浅而专注的描摹着沈慕白灵力的轨迹,可是,那原本清浅的目光中,却仿佛是暴雪的荒原,空旷而疯狂。
流云峰上,是终年不化的雪。风卷起狂乱的雪花,袁不破伸出手,片雪花落在了他的中指的指尖。袁不破手上的温度奇低,这片雪花直没有融化。直,都没有融化。
过了许久,袁不破才轻轻弹走这片雪花,自己也是身形微动,消失在流云峰经年飞舞的大雪之中。他习惯了流云峰的寒冷,却想要留住个春天。袁不破颇为自负的笑了笑,如果他想要做的事情,从开天辟地之初到如今,还没有他做不到的。
袁不破的速度比沈慕白快。对于常人来说,都只是瞬息之间而已,然而,和沈慕白出发时间相差了大截的袁不破,却是和沈慕白同到达的。沈慕白抱着自家闺女落地,旋即就被个人扣住了腰。
沈慕白连本能的腰背紧绷都没有,自然而然的将自身的重量交付给身后那人的胸膛,沈慕白轻轻的唤道,“阿破。”
“慕白要帮他。”袁不破的手紧紧的扣在沈慕白的腰上,待到沈慕白点了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之后,忽然有些戏谑的问道“你知道怎么帮?”
沈慕白噎。他家男神虽然是有意调侃,可是,却正正的其中要害。他和袁不破分魂至今,自带的袁不破的修为,无需要他费心修炼,就自然而然的高绝。而且,这个时候,沈慕白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家男神,是不需要渡劫的。
没有时间细想袁不破不用渡劫的原因,但是沈慕白却是确确实实的毫无渡劫的经验。袁不破曾经对他讲过些修仙界的常识,渡劫之时,可以借助法宝,却绝不可以假借他人之手。沈慕白固然可以悍然出手,生生打散这些加诸于佛戡身上的雷劫,但是如果那样,佛戡虽然保住性命,可是却修为无法寸进了。
不受天道承认的修为,连灵力都无法再聚拢,那些借用他人之手渡劫的人,连坐地成为散仙的机会都没有。佛戡不是沈慕白和袁不破,他骨子里对天道并不敬畏,可是,却无法拜托天道的束缚。
定数。前缘。因果。这些事情,在冥冥之中,束缚着佛戡,也束缚着每个被笼罩在天道之下的人。
沈慕白的神情里,终于闪过丝窘迫。袁不破轻轻笑,吻过沈慕白的鬓角。冰凉的手指,顺着沈慕白劲瘦的腰线,暧昧的划过,却并没有多做停留。袁不破的手,灵巧的解开了沈慕白腰间的结,将他直戴在腰间的,十五年前袁不破送给他的墨玉莲花握在了手上。
这是他亲手打下的结,不用看,袁不破也是解的开的。勾着解开的璎珞,将那朵被摩挲的光滑油亮的墨莲放在了沈慕白绝白的掌心。袁不破噬破自己的手指,将滴血滴在了这朵莲花上。
这样近的距离,沈慕白看得分明。从袁不破指尖垂落的那滴血,和他用来帮助枕黑化形的血看起来并不相同。他送给枕黑的那滴,是鲜明的红色,而从袁不破指尖垂落的那滴血,已经是浓稠的近乎黑色。
当这滴血落在那朵莲花上,并没有滑落,直半开的墨莲骤然绽开,从沈慕白的掌心悬起,散发着清冷的光华。沈慕白知道,那滴黑色的血液中,凝结着袁不破的负面情绪,沈慕白凑近这朵莲花,就能感觉出滂沱的杀意。
袁不破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而是用冰冷的手指扣住沈慕白的手腕,和沈慕白道,将这朵莲花送到了佛戡的方向。
第八十道雷劫,应声落下。佛戡已经力竭。墨色的莲花在飞到佛戡头顶的时候,骤然化作十二品莲台,在佛戡头顶自成阵法。莲香和梵音笼罩在空旷的古战场上,可是,周遭的气息却并不是佛祖的安详,而是种仿佛撕裂万物的杀意。
杀!杀!杀!
佛戡心底涌起种熟悉的渴望,这样的邪念,迫得他眼珠通红。血腥,嘶吼,罪恶,污秽。这些佛修最不应该出现的情感纷至沓来。佛戡却仿佛并不觉得突兀,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抛却那些伪善,撕碎那些伪圣。佛戡扬起抹邪肆而睥睨的笑,这才是属于他的力量。建立在尸骨和亡魂之上,伴随这杀意和恶念,彼此那些道貌岸然,满口慈悲的僧侣,更让他觉得畅快之极。
扬起腕间纯银的佛珠,十二品莲台尽收在佛珠之上,在纯净的银色上印下乌黑的莲花痕迹。最后道雷劫,从天而降。
佛戡手中掐着法诀,空中幻化出猩红的光影,迎着狰狞的雷劫,与之轰然相撞。砰的声,沈慕白仿佛能够闻到空气中的浓烈的腥气,那是血的味道,腥甜而粘稠。
红色的光影寸寸
(碎裂成极小的碎片,在阴云密布的古战场上纷纷扬扬的坠落下来。天地之间仿佛下了场猩红的雨。袁不破衣袖挥,在沈慕白和枕黑周围隔上了层灵力,隔绝了那些不明的红色碎片。
“怕么?”袁不破看着不远处的佛戡,轻轻的勾着枕黑小姑娘的下巴,问道。小姑娘眨了眨方哭过的大眼睛,咬了咬稍微恢复了些血色的嘴唇,考虑了很久,才坚定的摇了摇头。
她是真的不觉得害怕,虽然佛戡如今看起来有些恐怖,周身的风仪早已不再,猩红的碎片粘在他银色的袈裟上,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周身浴血。
可是,小姑娘有自己的世界。就像是,她后母平素对她总是冷淡的,很多时候,还会因为她和蠢萌的亲昵额吃醋,可是枕黑感觉得到,她后母对她,也是真正的宠。
枕黑知道,后母的感情本就是贫瘠,又全部给了蠢萌,所以,对待他人,就只剩下了冷淡的样子。可是,这样的个人,却能够因为她家蠢萌主人对她绝对的爱,而对她稍稍上心,就已经是袁不破能够给予的全部了。
而佛戡,虽然周身是不可忽略的杀意,但是,枕黑感觉得到,这杀意很是空茫,甚至并不针对任何个人。仿佛,就是她与生俱来的。那么,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对于枕黑的回答,袁不破挑了挑眉,不予置评。沈慕白却有些心里不是滋味,向上托了托枕黑的屁股,将她抱的和自己的视线相平,沈慕白有些严肃的问小姑娘“枕黑,你喜欢他么?”
“喜欢”小姑娘的回答毫不犹豫,汪和沈慕白相似的丹凤眼,生生被她笑成了小月芽。
沈慕白的心,凉了。抱着小姑娘的手紧了紧,沈慕白追问道“那你告诉粑粑,你喜欢他什么?”不用怀疑,沈慕白生生省略的地方,就是那句“臭小子”。
小姑娘的回答更是飞快,“他做的小鱼干好吃。小鱼饼也好吃。”看着沈慕白状似平静,却仿佛寸寸龟裂的神色,枕黑毫无心理压力的补刀“比家里的姐姐们做的好吃”
我的闺女不是吃货,才不是吃货,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闺女被人用小鱼饼和小鱼干拐走的粑粑你桑不起!
论流云峰众人提高厨艺的必要性。爷才不是吃货,生女肖父什么的你不要乱说
在沈慕白兀自凌乱的空档,方才阴云密布的古战场,骤然恢复了平静。方才的血腥和黑暗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浅的莲香和天边乘云而来的诸佛。
“杀生佛归位。”阵金光笼罩在佛戡周身,他的银色袈裟上的碎片化作朵红莲,妖治去庄严的盘踞在他的衣角。这漫天神佛,无不低眉敛目,恭迎这位曾经杀遍六界的佛。
杀生佛,以杀入道,以杀止杀。他甚至是比佛祖更早成佛的人,若非无心高卧西天,这大雷音寺的,还指不定是怎样的格局。袁不破赠给他的,是抹杀念。杀念入骨,方为本心。这世,佛戡说不上是背运还是走运,他转世的躯体,是饕餮的血脉。这在修为上固然让他更为轻松,然而从定程度上,也给了他误导。他专注于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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