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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崂山转身去拉陈霖的胳膊，急声问道：“猫先生为什么说这只狐狸是他的？什么意思？陈霖？！”
“我不知道！”陈霖一把甩开小崂山的手，力道之大，身子骨单薄的小崂山居然被甩了一个踉跄，斜斜倒入花小莲的怀里。
陈霖握在身侧的双手手背青筋突起，少年的身体绷得死紧，仿佛轻指一弹，这弦便会立即崩断。
恰在此时，克凡怀里一直昏睡着的小狐狸青狐慢悠悠睁开了它的眼睛，它虚弱地眨了下眼睛，身体因为疼痛而瑟缩着。
克凡担忧地看着它。
青狐委屈地瘪着狐狸嘴，疼到抽泣道：“主人……”
众人听到这声宛如婴儿般娇嫩的呼唤，集体看向克凡怀里的小狐狸，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小狐狸又眨了下眼睛，待看清眼前的女人后，哀哀哭道：“主人……我要主人……”青狐受了火刑，此时完全没有了先前灵动活泼的机灵劲，小小的黑乎乎的身体缩在克凡怀里，只能用一只细细瘦瘦的前爪，虚软无力地勾住克凡的衣服，低声啜泣着喊疼。
克凡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莫名其妙地便掉了下来，她抱住青狐，将自己的脸贴上它的脸，任由眼泪润湿小狐狸脸颊上乱七八糟的黑毛。
猫先生站在克凡脚边，仰头看着克凡无声流泪的脸，心里钝钝地疼着。
一直站在克凡面前的陈霖，突然伸出拳头，揉了揉眼睛。
徐小楠捂住脸，“呜呜”哭开了。
“这……这……”小班花又哭又笑，抹了下眼角的泪花，哭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伤心……”
大家似乎都被小狐狸青狐的眼泪勾起了心底最伤心的记忆，一时间，哀伤无以复加。
花小莲摸摸身旁红着眼眶的小崂山的脑袋，笑道：“傻瓜，不要忘了，它是天生幻术的九尾狐狸，最擅长的就是对敌人施加精神上的攻击，它现在心里难过，你们都受了它的影响，也跟着难过起来了。”
小崂山抽抽噎噎地看着花小莲，问道：“为什么你不受它影响。”
花小莲避而不答，只是转头对克凡说道：“老师，快想个办法让它好受点，要不然，大家都得跟着哭一个晚上。”
克凡抽了下鼻子，蹲下身，让一直哭闹着的小狐狸可以看到猫先生。
青狐一看到猫先生那张冷冽的猫脸，果然就不哭了。
小班花哭笑不得道：“这只小狐狸该不会是猫先生的私生子吧……”
猫先生原本就冷着的一张猫脸，又黑上了几分。
克凡苦笑道：“别看它现在虚弱可怜，几天前，它可是差点折磨死我呢。”
小班花刚伸出去要摸小狐狸的手，立即缩了回来。
众人渐渐收住了眼泪，却还有一人站在原地，不停地抹去眼里落下的眼泪。
是陈霖。
克凡看着陈霖，心中深深叹气。
小林却直接将克凡心里的那口气叹了出来，他走近陈霖，揽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猫先生抬头看着陈霖，沉声说道：“陈霖，这是我们上代人的恩怨，我不希望把你牵扯进来。”
陈霖哭得鼻子通红，他放下双手，吸着清涕，痛苦地看着猫先生。
猫先生冲他点了下头，转头对克凡说：“我们走吧。”
“可是……”克凡看看陈霖，又看看猫先生，有些踟蹰。
猫先生说道：“他需要一个人静静。”说完，径直往大门方向走去。
克凡重新抱好小狐狸，低声交待了众人一句“照顾好他”，便快步跟了出去。
陈家大门外，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只是怀里的小狐狸，又沉上了几分，克凡跟在猫先生身后，他们一猫一人，一前一后地从来时的山路上往回走。
小狐狸痛得狠了，偶尔抽搐呓语一两声，此外，寂静的山路上便再无声息，连平日里吵吵嚷嚷的虫蝇都不见了踪影。
克凡为了打破沉默，故作惊疑地问道：“今晚怎么连只蚊子都没有？我平日最是招蚊子了。”
猫先生冷声说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什么，有什么生物是敢接近现在的你吗？”
“呵呵……”克凡尴尬笑道：“这倒是天然实用的驱蚊水了……”
气氛比起之前的滞重沉闷，感觉越发尴尬了。
克凡颇有点心力憔悴，低低叹一口气，倦怠地想，谁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些什么呢？索性闭嘴，老老实实往家里走。
105
第二天，克凡站在讲台上，看着后排空出的一个位置，心中烦闷郁卒。
陈霖没有来上学。
一堂语文课即使照本宣科逐字逐条地往下念，都让克凡倍感吃力，她扫视着班上的其他学生，视线无意中与小班花对了个正着，谁想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刹那间慌了眼，竟然匆匆将脸别开了。
其他几个当事人，也是各自埋头或抄书或发呆或打瞌睡，各人心思各自藏，无人问津。
克凡淡定地转过身抄写板书，脸色却慢慢沉了下来。
放学后，教室里呼啦啦卷走了大部分的学生，克凡没有回家，她一个人坐在后排陈霖的空位上，兀自出神。
连最后一个学生是什么时候和自己说了再见，她都记不清楚，只知道，在某个间隙，她无意间抬眼一望，整间教室，已经空荡荡空无一人。
克凡笑了笑，站起身，准备回家。
“老师。”
克凡闻声抬头，就看见小林正将他那副瘦得让人闻风丧胆的身子骨斜斜往教室前门上靠着，少年忧郁的双眼藏在厚厚的眼镜之下，此刻，依然无限哀愁的望着自己。
一阵穿堂风卷着一张不知姓甚名谁的语文零分考卷，“哗哗”从教室里翩跹而过。
克凡：“……”
小林：“……”
克凡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垂头丧气道：“我苦心营造的悲剧气氛，就这么被你破坏了……”
小林一阵夸张的小碎步，噼噼啪啪蹿到克凡身边，扬眉偷笑道：“老师，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俩百年后奈何桥边也未必认得出彼此，何不趁此良辰美景，指腹为婚，结成未来亲家？”
克凡故作寂寥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愁道：“只可惜娃娃种不下来啊。”
小林捂嘴“呼呼”笑了半天，挤眉弄眼道：“师傅，徒儿知道一贴民间良方，虫草枸杞淮山羊肉汤，您辛苦点，每月给猫先生熬一锅喝喝，没准就……”
未等到热心公益的少年絮絮叨叨唧唧歪歪把民间药方说个通透，克凡已经赏了他后脑勺一个脆响响的巴掌。
小林摸着后脑勺愁容满面地看着克凡。
克凡叹了口气，轻声问道：“陈霖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呢？”小林拉了把凳子坐在克凡对面，翘起二郎腿，微微皱着眉头，说道：“他再早熟，毕竟也只是个17岁的孩子，死去多年的大伯突然以孤魂野鬼的面貌回到自己身边，甚至宣称自己的父亲极有可能是个杀人未遂的凶手，一夜之间要他接受这些事情，太强人所难了。”
“这不是他的罪过，却偏要由他来承担……”克凡看着小林，无奈叹道：“有时候就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这生活，到底是一出喜剧还是悲剧。”
小林少年老成地拍拍克凡的肩膀，哥俩好地安慰道：“当局者迷，老师，您这是身陷其中不可自拔，事情未必如你所想的这么复杂。”
克凡被他的神态逗得忍俊不禁，笑道：“但愿如此。”
小林想起一件事，问道：“老师，您现在更关心的，不应该是猫先生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吗？他的身体还在吗？”
克凡对这一点倒是蛮有把握，立即回道：“应该还在，他自己和青狐都没有感觉到肉体的消亡，如此看来，他那副丢了许多年的身体，必然是还在的。”
小林问道：“青狐？那是谁？”
克凡笑道：“就是陈家祖传的镇宅之宝，那只九尾狐狸。”
“原来是它！”小林了然，心中想起另外一件事，问道：“青狐已经认了猫先生为主人吗？”
克凡点头。
小林叹道：“看来陈家大势已去。”
克凡颇为感慨地看着小林。
小林慢慢说道：“如果连陈家的老祖宗青狐都认定猫先生是陈曜嶙，是陈家的主人，这无疑直接证明了当年陈霖父亲篡权多位的事实，这兄弟事后居然还毁尸灭迹，这让陈霖这个后辈情何以堪？想想都心寒。”
克凡默然不语，心中悲叹：谁说不是呢？
小林眼神一亮，视线定在克凡脸上，忽然问道：“对了，昨晚我一直在思考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我从来没听说陈家诞生过什么奇能异士，那陈霖他父亲到底是怎么谋害到猫先生的呢？那个谁……哦，年！它不是说能把猫先生折腾成现在这模样的人，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吗？那这个人又是谁？是陈霖他父亲吗？老师你们查了这么久，查出些什么了吗？”
克凡心里一痛，面上已经僵出一阵白，迷迷茫不知该怎么解释。
小林素来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年轻人，这会儿看清克凡的神色，知道这大概又是一件不能说的秘密，便干干脆脆地转移了话题，他问道：“老师，您和猫先生现在打算怎么办？”
106
克凡茫然问道：“什么怎么办？”
小林急道：“既然已经知道了猫先生的真实身份，又知道他的身体还保存着，那我们下一步不是应该去找他的身体吗？我想猫先生一定也受够了他那黑乎乎四脚着地的猫身体了。”
克凡脑海里莫名闪过初遇第一天，自己从那丛低矮的三角梅下抱出猫先生的画面，那个时候，这只大黑猫还总拿那双绿幽幽的眼珠子戒备地看着自己，想到这里，心中一暖，便忍不住笑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
小林哈哈大笑道：“我不是鱼，也不是猫，但我和猫先生一样，都是一个男人。”
克凡睁大眼瞪着小林，耳朵尖有点薄红。
小林摆手笑道：“您别不信，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们俩这是不正常的恋爱状态，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像猫先生那样占有欲极强的人。”
“非礼勿言！非礼勿听！”克凡狼狈地站起身，推着小林往教室外头走。
小林嘻嘻哈哈被推着往外走，待走到教室门口，这少年突然转身攀住门框，神情严肃地说道：“老师，陈霖的事情，您一定要慎重考虑。”
克凡一愣，怔怔地看着他。
小林说道：“陈霖这个人，想必老师您也从小班花那儿听说了一点。陈霖是在他大伯下葬当刻生下来的孩子，他母亲本就体弱多病，生他的时候又伤了元气，产后没两年就去世了，他父亲忙于事业，他爷爷又常年卧病在床，痴痴呆呆不爱说话，他奶奶更是夸张，据说是被他大伯的死法吓到了，成天念经，只差没搬到佛堂里去住着了，可以说，陈霖就是在陈家豪宅里长大的半个孤儿，因此，他自小就孤僻惯了，跟谁都处不好关系，身边除我之外，还真找不到哪个朋友。”
克凡静静地听着。
小林又说：“据说，当年陈家大公子一死，陈家家业就由陈霖父亲继承，听妈妈说，这陈家二公子从前总是一副温厚软弱的书生模样，谁知一上位就是明明白白的铁腕政策，先是把他刚刚过世的哥哥的所有物件烧得一个不剩，强制禁止陈家上上下下提起陈曜嶙这个人，然后马上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陈耀麟’，丝毫不避讳着他哥哥，再到后来，陈家家业里就连陈家老太爷仅剩下的那么点元老势力，都被他扫荡干净，经过五六年的混淆视听之后，陈家再没人敢提起大公子陈曜嶙，外人那边，竟然也只听说过现在的陈耀麟这个人。”
克凡皱眉，这陈曜峋做事过于狠绝，如若让他知道猫先生的存在……
小林接着说道：“陈霖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先是完全没有听说过大伯陈曜嶙，谁知几年以后，他开始不断地做梦，梦到自己有个大伯，更可怕的是，这梦里的大伯和现实生活里的陈曜嶙一模一样，连那些只为近亲知晓的生活小习惯都是一样的，陈霖不停地询问着有关这个神秘的大伯的事情，慢慢的，就有流言蜚语传出，说陈霖是陈家大公子的转世，因为阳寿未尽，所以保留着前世的所有记忆，回来重新做一回陈家的公子，您可想而知，这样的话传得多了，对大公子一向忌惮的二公子，还能给自己的儿子好脸色看吗？陈霖在陈家的日子，一直都不怎么好过，这也是他独自一人搬回陈家老宅的原因之一。”
克凡第一次听到陈霖的这些事，心头思绪万千，脑海里一会儿是猫先生恢复成男人后的那张脸，一会儿又变成陈霖那张阴沉沉不苟言笑的脸。
小林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即使如此，陈霖也还是爱着他的那个家的，或许应该说是从小对‘家’的缺失，他对他的家人，有着更深切执拗的维护。”
克凡似乎有点明白小林说这些话的意图了。
果然，小林皱眉说道：“老师，我说这些，只是想提醒您，陈霖是一个已经点燃导火索的炸弹，我们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爆炸，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管他是一时冲动回去质问他父亲，还是情感上护短回去向那个男人告密，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他父亲迟早会知道陈家大公子还活着的事实。”
克凡若有所思地看着小林，眼神抑郁。
小林叹道：“如果他父亲知道猫先生的身体在哪里的话，难保这一次他不会痛下杀手，所以，您和猫先生，最好先下手为强，早一步找回身体。”
克凡叹气，沉沉说道：“我明白了。”
“老师，”小林面色凝重道：“我只是希望，你们几个，都能好好的。”
107
等到克凡站在自家楼房底下叹了第十一个气的时候，时间已经走到了中午十二点五十分。
猫先生站在楼道锈迹斑驳的红漆铁门前，视线穿越由空间隔开的所有距离，深深地定向朝自己走来的克凡。
克凡强笑着打了个招呼，问道：“吃饭了吗？”
猫先生摇摇头，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和小林聊了一会儿，打听了点陈霖的事情，就晚了。”克凡站定在猫先生身前，蹲下身，托着腮帮子问猫先生道：“你说，陈霖这事，到底该怎么办呢？”
猫先生转身往楼道里走，“吃晚饭再说吧。”
“嗯。”克凡撑着膝盖站起身，正要跟着往里走，却被身后一个声音唤住了。
“嗯……请问……”
克凡和猫先生同时回头，只见铁门外的小巷道上，一个中年妇人微微倾着身，满目抱歉地看着克凡。
克凡举目四望了一番，发现巷子里除了自己以外，已经没有了旁人，这才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问道：“您叫我？”
中年妇人笑了笑，鹅蛋脸上露出两粒深深的梨涡，她轻快地朝克凡走近几步，用一口发音极其标准的普通话笑问道：“我迷路了，想向你打听一下，怎么样才可以走到后山呢？我听人说最快的捷径就是穿过一中的后操场，从这学校的后门就可以直接进入后山了，是这样的吗？”
“对对！是这样的！您直接从一中大门进去，穿过后操场，就能看到学校的后门了。”克凡指手画脚地讲解着路径，说道：“这里是一中路，您沿着这条路直走到尽头，就能看到学校的大门了。”
“啊！原来是这样！真是太谢谢你了。”中年妇人微笑着向克凡点头道：“我许多年没来过这里了，很多路已经记不清了，呵呵。”
克凡笑着说了句不客气，弯腰抱起猫先生，转身就要走进楼道，那中年妇人突然又冲克凡招手道：“啊……我能再问你一件事吗？”
克凡点点头，站着原地等着她的下文。
南方四月底快接近五月的天气，气温早已回升，中年妇人从小提包里掏出一块手绢，拭了拭额头上的汗，不好意思地微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以木质工艺品起家的陈家？”
克凡心里一惊，和怀里的猫先生快速传递了个眼神后，控制表情，镇定问道：“听说过一些，怎么了吗？”
中年妇人羞赧一笑，捏着手绢的双手不自在地交叠在身前，轻声问道：“那你知道陈家自己的墓园建在后山哪里吗？我以前去过几次，时隔太久，我怕自己又迷路，所以，想先问问你。”
克凡暗暗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中年妇人。
这位从未见过面的中年妇人，年纪大约在四十上下，一身得体大方的灰色套裙，黑色长发在脑后盘了个髻，脸上上着淡妆，即使在这样的日头下奔波流汗，她的妆容也没有花，这个长相秀丽的中年女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精致与庄重，加上一条在这个年代已经不常使用的手绢，克凡对这女人的印象，倒是出奇得好。
只是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是福是祸？
猫先生“喵”了一声。
克凡低头看了它一眼，以眼神询问道：先下手为强？
猫先生微微颔首。
克凡立即抬头冲中年妇人笑道：“我前几天清明刚刚上过后山，倒也路过陈家墓园，那路七拐八绕的，实在不好走，要不您看这样，如果您不急着的话，先上我家休息一下，然后我带您去一趟后山，怎么样？”
中年妇人惊讶道：“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你了！”
克凡笑道：“这倒不麻烦，您也看见了，我就是住在这儿的，从小到大，后山那片地就是自家后花园，一天一趟都不是问题，倒是您，如果先前没去过后山，一个人想要在那里认出方向，可是困难的很呢！”
中年妇人颇为为难地看着克凡。
克凡抽着嘴角尽量让自己笑起来不那么像一个坑蒙拐骗的人贩子，她指了指楼道，笑道：“我还没有吃午饭，您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中年妇人想了想，最终点头笑道：“那就叨扰你们了。”
克凡领着路往楼上走，边走边寻思着原来之前看到的那些拐卖妇女儿童的社会新闻都是真的，自己怎么就这么麻利地把自个给上纲上线了呢？真是惆怅啊。
猫先生“喵”了半天，终于从克凡怀里挣脱下地，克凡不解其意地看着它。
猫先生想提醒克凡家里还有一只混世魔王小狐狸精，便说道：“喵！喵～喵喵！”
克凡揪着眉毛看着它，眼神充满了纯真的迷茫。
中年妇女听猫先生叫得凄厉，忍不住问道：“它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呃……”克凡抓耳挠腮，笑道：“大概是便秘吧，这猫一便秘就这样叫唤，特别忧郁。”
猫先生：“……”
克凡不敢看它，拐过四楼拐角，指着自家大门笑道：“快看，这就是我……”
108
话未说完，原本紧闭着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拉开，紧接着，一只全身裹满绷带的小狐狸如狂风骤雨般呼啸着奔入猫先生怀里，更叫克凡胆战心惊的是，这只狐狸边跑边嚎道：“主！人！您！回！来！了！”
猫先生的怀抱还没有宽厚到能容得下一只比它还大型的狐狸的投怀送抱，一声惊天动地的“咚”之后，猫先生四脚朝天地被扑倒在地板上，脑袋狠狠撞上坚硬的墙壁，撞得它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猫先生终于理解了当初克凡被卯足了力气的自己扑倒在地之时的心情了。
果然是疼到恨不把这混蛋扒皮抽筋剥骨哇……
猫先生咬牙切齿地推开身上的小狐狸，怒道：“滚开！”
小狐狸立即跳到一旁，垂首以待，一副温良恭俭让的五好美少年的模样。
克凡瞪大眼，惊恐万分地看着身旁的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同样瞪着眼，捂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一猫一狐。
克凡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中年妇人颤声问道：“猫、猫和狗……怎、怎么都说话了？！”
小狐狸龇牙咧嘴地低声咆哮道：“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你全小区都是狗！”
“呀！！！”中年妇人花容失色，推开克凡就要往楼下跑。
猫先生大叫道：“青狐！控制她！”
刚才还在愤愤不平的小狐狸立即跳出来，用它脆生生的童音呵斥道：“站住！”
中年妇人马上便站定不动了。
克凡惊魂未定，小步靠近中年妇人，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中年妇人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正前方。
克凡惊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小狐狸得意地摇晃着九条尾巴，笑道：“我把她定住了！她现在完全听我的了！”
克凡看向猫先生，轻声说道：“她看上去……好像傻了……”
猫先生迈着猫步，镇定自若地往楼上走，冷静说道：“有青狐在，不用担心。”
“可是，她也没做什么啊……万一她有朋友在附近……”克凡还想说点什么，薛老太太捧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从四楼大门里探出了脑袋。
薛老太太好奇地看着他们，斥道：“瞎嚷嚷什么呢？吵得我连午间新闻都看不下去……她是谁？客人吗？”
中年妇人背对着薛老太太，故而老太太看不见她空洞无神的双眼。
克凡先看看薛老太太，再看看猫先生，一会儿去瞧被定住了的中年妇人，一会又去瞧得意洋洋的小狐狸，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要怎么解释现在的状况？！
猫先生站在薛老太太身前，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这个人可能会对我们不利，我已经让青狐控制住她了。”
克凡赶紧去看薛老太太。
薛老太太愣了愣神，突然伸出大拇指，冲猫先生低声赞道：“出手快准狠，干得漂亮！”
克凡瞬间风中凌乱了。
小狐狸冲到薛老太太脚底下，扒拉着老太太的裤脚，可爱地邀功道：“奶奶，青狐厉不厉害？”
薛老太太自昨夜从克凡怀里接过软弱无力的小狐狸那一刻起，就把青狐当成了心肝宝贝宠爱着，给它上药的时候小狐狸疼得直抽搐，差点把薛老太太的眼泪也给逼出来，饶是克凡早有防备，也还是伤心了一回。
昏迷中的青狐，一定是真的疼得狠了，才会不自觉把它的苦传播给别人。
事后克凡问她老人家怎么就不担心青狐这只妖怪把她给吃干抹尽。
老太太笑得豁达，说人类里还分善恶呢，妖怪也该被公平对待才是。
“咳……”此时此刻的薛老太太抬眼瞄了眼楼道上下，确定无人后，笑眯眯地对青狐说道：“乖孩子，让她进屋坐到椅子上，奶奶拿饼干给你吃。”
小狐狸欢天喜地地往家里跑，那个可怜的中年妇人自然地摆动着手脚，跟着小狐狸往家里走，要不是她眼神空洞，克凡当真看不出她有任何不对劲。
等到所有人都进屋了，猫先生站在门边好笑地看着呆若木鸡的克凡，笑道：“还不进来？”
“啧啧……”克凡摇头道：“你们一个比一个邪恶……”
猫先生笑道：“也不知道是谁说要先下手为强的。”
克凡走进家中，关上大门，回嘴道：“我那是属于偷鸡摸狗的良性犯罪，哪像你们，一上来就动用武力，实在太凶残了……”
薛老太太在厨房里吆喝道：“还不吃饭？”
早已饥肠辘辘的克凡忙甩飞了鞋子，也不管她那套可有可无的暴力美学了，直奔厨房而去。
109
吃饱喝足后，犯罪团伙们聚集在客厅，包围住受害女士，商讨着下一步的邪恶计划。
克凡说：“我们得知道她的身份！”
猫先生说：“我想知道的是，她为什么要去陈家的祖坟。”
小狐狸从那女人随身携带的手提包中翻出两只香烛和几根香，还有两叠纸钱，它叫道：“她是要去扫墓的！”
“扫墓？”克凡奇道：“这个时候？”距离清明节，已经过去半个月有余了。
小狐狸盯着中年妇人的脸认真看了片刻后，突然说道：“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女人。”
薛老太太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水，顺手在小狐狸脑袋上摸了一把，调笑道：“你倒是和谁都自来熟，那你先前见过我吗？”
小狐狸前爪趴在矮桌上，“吧嗒吧嗒”舔着碗里的清水，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没见过奶奶，但是我见过小坏女人。”
克凡心里“嘎哒”一声脆响，紧张地看向小狐狸。
薛老太太果然笑问道：“谁是小坏女人呐？”
小狐狸眼神刚刚转向克凡，尖尖的狐狸嘴里刚刚吐出一个“是”字，克凡已经惊天动地地扑过去，把狐狸的嘴死死捂住了。
薛老太太吃惊地看着她，问道：“你在干什么？”
克凡尴尬笑道：“呃……我给它挠痒痒！挠痒痒！嘿嘿……”
猫先生问小狐狸道：“你见过这个女人？”
小狐狸点点头，说道：“见过的！但是青狐想不起来她是谁。”
青狐近百年来都被关在陈家祖宅里，能见到的人无外乎都是与陈家有关的人，这个女人时隔多年之后还要回到这个小县城给陈家人上香扫墓，只怕交情匪浅，那么她与十七年陈曜嶙的失踪案件，有没有关系？
薛老太太下午要和老朋友去烧香，这时候也不能呆在家里和克凡耗着，稍稍收拾了一番，便提着手提袋走了。
老太太临走前指着客厅沙发上端坐着的中年妇人交待道：“待会儿让青狐把她这一段记忆去掉了也就可以了，人家好端端来做客，可别磕着碰着了啊！”
克凡连声诺诺地恭送走了薛老太太，这才扭头一脸悲苦地望着小狐狸，叹道：“我妈妈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我不想让她担心，你别告诉她。”
小狐狸冷哼了一声。
猫先生斥道：“青狐，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
小狐狸这才低头闷闷地答应了一声。
克凡无可奈何地坐回到沙发上，问猫先生道：“现在该怎么办？”
猫先生跳下矮桌，说道：“按照这个女人的原计划，陪她上山，我倒也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企图。”
克凡点点头，也跟着站起来。
猫先生招呼小狐狸道：“青狐，你把这女人脑子里有关于你和我的那段记忆消除掉，然后你跟我们一起走，但是不许显露出踪迹，知道了吗？”
小狐狸接收到命令，兴高采烈地答应道：“青狐明白啦！”
青狐的话音刚落，矮桌旁已经不见了小狐狸的身影，沙发上原本眼神空洞的中年妇人迷茫地眨眨眼，似如梦初醒般，困惑地扭头看着身旁的克凡。
中年妇人问道：“我……我睡着了吗？”
克凡微愣，立即接道：“我在餐厅吃午饭，可能是吃得太慢了，您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正要叫醒您呢。”
中年妇人忙站起身，满脸歉意地说道：“真是太失礼了，那我们现在是要出发了吗？”
克凡笑着抱起猫先生，在前头引路，边走边说：“还不知道您姓什么呢。”
中年妇人笑道：“我姓何，从日本回来的。”
克凡也笑道：“我是克凡。”
中年妇人拎着手提包，看着克凡的眼神充满了关怀与诚挚，她说：“你真是个热心的好姑娘。”
一句话劈中克凡的良心，热心的好姑娘瞬间蔫了。
两个人并排走出楼道，走在街道上，克凡打听道：“您为什么要去陈家的墓园呢？”
中年妇人笑道：“去给我的恋人上一炷香，原本打算清明节回来替他扫墓的，但是没想到工作上出了点事，耽误到今天。”
克凡问道：“您每年都来吗？”
中年妇人惭愧笑道：“不是每年都来，有空的时候会过来，说是这样说，但是距离我上一次回来，也有好多年了呢，人呐，总会被各种杂事绊住脚步呢。”
克凡心想这难道又是一出人鬼情未了，正暗暗感动着，怀里的猫先生却僵住了身体，克凡奇怪地低下头，看着怀里突然变得别扭不自在的猫先生。
克凡奇怪地想，你不自在个什么劲呢，人家是在吊唁她的情人，关你什么事？
……等等，这中年妇人看上去四十上下的年纪，陈家当年也就两个公子，老大陈曜嶙十七年前去世，老二陈曜峋祸害遗千年，还好端端地苟延残喘着……
空中突然响起小狐狸欢快的叫嚷声，它喊道：“主人！我想起来她是谁了！她是您的未婚妻！是何小姐！”
又一道惊雷劈中了克凡的心脏，克凡懵了。
猫先生赶紧抬头去看克凡的神情，心中暗骂小狐狸多事。
早在中年妇人说出她是要去陈家祖宅给自己的恋人上香之时，猫先生已经猜测到了这个女人和自己的关系。
克凡突然停下脚步，何女士不解地看着她，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克凡愣愣地看着何女士。
面目秀丽，仪态端庄，一看就是个十分有教养的女士，想必年轻时候更是美丽迷人，这样优秀的一个女人，竟然就是猫先生的恋人……
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人之前的感情一定很好，好到即使陈曜嶙已经去世多年，她还是会在每年的清明节抽空回到这个小县城，给亡故的恋人上一炷香，如果陈曜嶙没有出事的话，他们俩会结婚生子，会成为天造地设的人间佳偶……
猫先生从克凡怀里攀上她的肩膀，吐着舌头舔了舔她的脸颊。
克凡回过神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猫先生的眼睛。
猫先生紧紧盯着她。
空中又传来小狐狸的笑声，它欢快地问着：“主人，要不要我把小坏女人的记忆也消除掉？”
克凡一惊。
猫先生冷冷朝空气的某个角落里瞥了一眼。
小狐狸再不敢出声。
克凡伸手摸上猫先生的脸，猫先生又舔了舔她的掌心。
掌心温暖而湿润。
何女士不解却耐心地看着克凡。
克凡的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她将猫先生重新抱好，笑道：“我们走吧。”
一路也就说了些琐碎的话，等到两个人在后山找到克凡自己也只来过一次的陈家墓园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克凡厚着脸皮打趣道：“您看，要不是我带路，只怕您要在这大山里绕上许久呢。”
何女士感激地笑了笑，绕过墓园的院墙，踏进陈家祖坟之地，她边走边说道：“那个人就睡在……咦……你是谁？”
克凡抱着猫先生从何女士身后探出头，一眼瞧见坐在墓园的石梯上的陈霖。
陈霖也瞧见了克凡和猫先生，他皱着眉，动了动嘴唇，半晌后才极轻极轻地喊了句，“老师……”
110
克凡走过去，拍拍陈霖的肩膀，笑问道：“怎么不去上课？”
陈霖攥着拳头，把脑袋垂得低沉，闷闷问道：“老师为什么会在这里？”
“呃……”突然跑到别人家的祖坟总不至于是为了看风景的吧，克凡尴尬地吞了口口水，指了指身后正一脸迷惘望过来的何女士，低声说道：“这个人不知道你见过没有，我在路上遇到她，她说她要来你们家的墓园给一个人扫墓，我就把她给带来了。”
陈霖这才抬头去看一直挽手站在墓园门口的中年妇人，他打量了她一会儿，转头对克凡说道：“我不认识她。”
克凡点点头，一脸严肃地低语道：“我估计你也是不认识的，听青狐说，她是你大伯的未婚妻，如果你大伯没有出事，她就是你的伯母了。”
陈霖条件反射一般接口问道：“那老师您呢？”
“啊？嗯……这……”克凡开始挠头，语气颇为踌躇，说道：“呃……可能是你大伯的小情人吧……金屋藏娇之类的？”
陈霖：“……”
猫先生暗暗磨牙，眼神危险地看着克凡。
克凡赶紧跳回一直踟蹰着不敢前进的何女士身边，眉飞色舞地笑道：“那个孩子是陈霖，是陈家二公子的独生子，你们正好可以叙叙旧。”
猫先生无语暗道：从未见过面的两个人叙的又是哪门?br/>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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