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命途不济

第五章 第一个任务

    当东方的天边开始泛起一丝白色光线时,船轻轻的往下游漂去。船上的人们都已经进入了沉睡,这是昨天大家大半个晚上拼命努力的成果。船长望见耸立在前方的创世石,躺了下来,微风拂过他疲倦的脸,拂开他紧皱的眉头,留下一抹笑容。风雨已经过去,太阳城就要到了。太阳城位于一个江中沙洲。西部紧邻江岸,有一座石桥相连。之所以叫太阳城,是因为太阳自东方升起时的第一束光打在创世石的垂直镜壁上,反射的光正好照进太阳城面向浊江的城门迎光门,映红贯穿城里的主干道光明大道,然后从太阳城面向北方陆地的大门朝圣门出去。如果不算紧邻皇宫的光明山,这座城是教廷的第一大城。这里还有地位仅次于圣山的教堂圣·路易斯大教堂和教廷的三位红衣大主教之一。

    萧惠醒得很早,因为他昨晚上的唯一的工作就是抱好柱子,以免被摇晃的船甩得滚来滚去,所以没有太大的消耗,恢复的很快。西里欧就睡在他身边。旁边是矮胖的山丘。再旁边是,瘦子骑士?萧惠从未看见过这样畸形的人体。整个人就像一堆枯柴。他低垂着头,整个身体裸露着,头发像枯草一样搭在头上,全身的皮肤都像干旱了许久的土地一样密密麻麻的布满裂纹,甚至露出一抹白色,那是骨头。萧惠觉得那是瘦子骑士,他的身高像,而且他身边只有矮胖的山丘。萧惠感到一阵难受。恐惧就像一记重锤狠狠的击中在他的心脏,让他感觉心脏一阵紧缩,然后肚子又开始剧烈翻滚,他痛得不行,蜷缩在地板上。第二个醒来的人看到枯槁的骑士,又看到伏在地上的萧惠,也伏在地上,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前厅地板上熟睡的人们渐渐醒来,他们又都伏在地上抽泣。人们知道,他们的救星死去了。悲痛弥漫着整个前厅。当山丘醒来,看见他的骑士主人时,他想抱骑士,但是被教士拦住了,便嚎啕大哭起来。这悲哀的哭声一下子触动了这氤氲已久的悲痛气氛,人们全都哭起来。当船抵达太阳城的水港口迎光门时,光明大道的阳光正在做最后的停留。大红色的阳光铺满整条光明大道和两旁的房子,印出喜庆的红色。许多人驻足观看,祈祷,似乎要把这光明神赐的美丽永远留在心里。但是这艘船上下来的人们没有心情,哪怕是稍作停留。几个人抬着担架一路小跑,前面有人开路,两旁也有人拥簇着,人不少但是井井有条。他们要把骑士送去教堂,请求主教救一救这位牺牲自己救了一船人的伟大的骑士。西里欧教士和萧惠远远的跟着他们。萧惠很担心骑士的安危,但是他不该离开阿叔,虽然他觉得西里欧做了不好的事情。

    当在船上大家都在为集和德的死亡而痛哭时,西里欧碰过骑士。萧惠看到了,西里欧叔叔的双手散发着微光——现在他能准确的认出那微光——抚摸了骑士的胸口。然后西里欧说骑士有心跳。但是当喜极又泣的人们说要把仍旧昏迷的骑士送到教堂去治疗的时候,西里欧却提出反对。人们问他原因,他拒绝回答。众人斥责教士没有良心,白当了教士,不配当光明神的信徒。然后众人把骑士送往教会。

    萧惠并没有跟人们一起去,但是他对于西里欧叔叔的做法也很不满。

    “西里欧叔叔,我看到你对骑士先生做了什么。”萧惠直直的盯着西里欧的眼睛。

    教士和他的小侄子对视了片刻,道:“骑士只是很虚弱,我帮了他一把,虽然帮的不多,但是应该足够了。但是他们不了解教会,就这样把集和德送去教会,后事难料啊。”

    “啊叔,您不是说过教会可以治疗吗?是哪里不对吗?”教士的深邃的眼睛和平淡的语气让萧惠有些后悔他刚才的冒犯,但是啊叔并没有说重点。

    “不是这个意思,算了,等我们去看看再说吧。”说着,教士带着萧惠,快步跟着前面抬着骑士的众人。

    “武士先生,我们抬着的这位骑士可是一位伟大的骑士,就在昨天,救了我们一船人的命,自己却差点死掉。他是光明神的骑士。先生,请您通报一下主教先生,治好这位骑士先生吧!”山丘和众人请求圣太阳教堂门口看守的圣殿武士把他们的请求通报给主教。“你们哪里来的刁钻难民?说什么圣骑士,什么神迹,满口胡话。别在这里瞎嚷嚷,免得打扰了早晨的祈祷礼,快滚。”众人再三请求,圣殿武士仍旧寸步不让,甚至威胁要对他们动手,几名佣兵立刻拔出剑来。一下子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其中一名圣殿武士赶快进教堂去禀报。

    过了一会儿,那名圣殿武士从教堂出来,领着担架从侧门进去。教士等众人都进去了,就带着萧惠进了大堂,参加早晨的祈祷礼。

    “我们的天父愿你的名受显扬愿你的国来临愿你的光明普照人间,如同在天上求你今天赏给我们日用的粮食求你宽恕我们的罪过,如同我们宽恕别人一样不要让我们陷于黑暗但救我们免于凶恶,亚孟!”信徒们站着齐声颂完最后一段祈祷词,祈祷礼结束。一个圣殿武士走到西里欧身边,道:“西里欧教士,主教要见你。”萧惠正惊叹于这座伟大建筑的美丽。高高的玻璃窗上全都绘着光明赞歌里面的故事,记录着光明神的神迹和伟大的信徒的故事。

    阳光穿过玻璃彩绘照进来,显得柔和而肃穆。而玻璃窗上的彩绘的颜色显得非常鲜艳,漂亮极了。萧惠沉浸在这些美丽的色彩和虔诚信徒的故事中。当教士示意他离开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祷词还没结束。萧惠跟着西里欧跟着圣殿武士进入教堂的侧门,拐了一个弯,就到了后院。院子不小,沿着一圈种着许多花草,随意的围着院子一圈,有的正热烈的开着,有的还默默无闻。院子中间有一尊雕像,是一名全身铠甲手持剑盾的武士,他的脑后有一个光圈。这说明他是一位圣徒。萧惠记得大多数的圣徒都是为了传播光明教义而受封的,靠武力获得的人很少,他只记得有“虔信的”奥斯卡那位传奇般的皇帝。这时院子的侧门传来几声争吵。萧惠没听清楚,但是声音有点熟。萧惠心想,是山丘,难道出了什么事吗?教士说想尽快见到主教,请带路的武士加快些。院子的正东是大主教楼,是红衣大主教的住所。他们进来的是南门,正对着去主教楼的北门。两人跟着武士穿过北门,进了一个小一点的院落。院落正东方位就是主教楼。楼内的装饰很简单,大堂摆着两条长椅,朝着东面墙壁,墙上挂着一个金色的半球,象征太阳,还有些日常的生活用具,值得一提的就是印有圣徒故事的窗帘和隔开内室的门帘。门帘上印着一个少年站在金色的原野里。

    “西里欧,你来了!”内室的门帘掀开,一个穿着主教袍的瘦削的中年人走出来,微笑着说。袍子很整洁,没有一丝褶皱和污迹,白的底色,在胸口的位置是一颗红色的太阳。萧惠以前听人说当主教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亲手洗主教袍,要能在祈祷礼上保持衣着非常整洁,一点灰尘不能沾,虽然西里欧说过主教要经过一年的监察,其中每周的祈祷礼都要监察衣着,可是今天亲眼见到,确实觉得实在是太······干净了,更重要的是他的微笑,比他那一身洁白如新的主教袍更吸引人,好像散发着光芒一样,令人不舍得移开目光。

    “主教大人,愿光明与您同在!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现在跟着我修习。”西里欧回了主教的话,然后对注视着主教脸庞的萧惠咳了一声,“萧惠,这是太阳城主教温斯顿白衣主教。”

    萧惠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双手交叉贴在胸前,行了个礼,道:“见过主教大人!愿光明与您同在,亚孟!”

    “愿光明常伴你们!来,坐下说。”大主教微笑着说。这让萧惠很觉得亲切。

    “西里欧,这次有一项重要任务要你去办。这件事关系到北方万千生命,甚至牵扯到我们教会的根本。”

    西里欧一听,站起来恭敬的回答道:“您请说!”

    主教严肃起来,说:“北方的战争你应该听说过一些,说说看。”

    “那我就把道听途说的大略讲一下。前些日子听说是一个自称贵族的人在佛斯特因起兵,然后一路打到了德赫瑞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人叫费雷登,自称拥有佛斯特因的继承权,攻占了佛斯特因后佛斯特因的领主便到其他领主那里求援。陆续前往的几个领主都战败,随后他们的领地被费雷登占领。最后这些领主又找到了德赫瑞姆的哈劳斯侯爵的帮助。但是哈劳斯的军队也战败。德赫瑞姆被围。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这就是现在北方的战况。”

    “这个费雷登是什么人,竟然能接连打败这么多斗鸡一样的贵族。”萧惠听到教士说那些贵族是斗鸡,差点笑出来。

    “这就是重点了,牵涉到我们教会的根本。据说他的军队里面有魔法师。萧惠,你知道魔法师吗?”

    萧惠被主教突然突然转移话题搞得一楞,只好看着西里欧。西里欧叫他照直说。“我听说过魔法师。一般大家都叫他们异教徒,因为他们信仰伪神。传说他们能用魔法,能够控制自然天气草木生长。”

    “你信吗?”

    “我不信。”

    “为什么?”

    “我没见过。”

    主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那你信光明神吗?”

    萧惠又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说信还是不信。他没有在清醒的状态里看到过,昨天晚上他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万一是他的错觉呢?虽然船上的人们都那样说,可是万一他们搞错了呢?再说了,就算真的有什么奇特的事情发生,也没见得就跟神扯上关系不是?而且骑士说的那个奇怪的梦,甚至可能是他事先编好的戏码呢?萧惠不愿这么想。

    当他正陷入无助时,教士帮他回答说:“主教大人,说起这个,我有件事要汇报。我们在来的船上碰到了一个人。他会用光明之力。昨天晚上的暴风雨里,他为了救一船的人燃尽了光明之力,刚才祈祷礼的时候船员们抬着他来教堂的。”萧惠不知道为什么教士没有提骑士的身份。

    “就是那个他们称圣骑士的人?”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称圣骑士,不过他确实会用光明之力,而且救了我们一船人。”

    “他,他的力量有多强?”教士便把暴风雨中发生的事讲了一边。主教听完,变得严肃起来,说:“西里欧,你亲眼看到的吗?”

    “是的,大人。我亲眼看到了全过程。直到最后他的身体迅速枯竭。”

    “我会亲自去看看这个人的。要是这个事情能够证实,那将是我们光明教又一次伟大的时刻。”主教叫来一名武士,询问刚才进抬进来的人在哪里。武士回答说这个我不知道,得问大骑士。主教便厉声喝道:“这么点事情也要问大骑士,你们的大脑里面是石头吗?”圣殿武士被主教这一喝直把头低到胸前,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主教见他还不去,就很不耐烦的说:“那还站着干嘛呢。还不快去找。”

    “是,大人。”

    圣殿武士赶快撤下去。见圣殿武士走远,主教平静的说:“西里欧,你也许会惊讶,哦不,你总是不会惊讶,所以你也不会奇怪我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暴躁。”

    西里欧答道:“大人想必是有大烦心事!”

    主教道:“这些圣殿武士现在开始骄横了,还敢对教士们呼喝,就差来跟我闹了。”

    西里欧:“圣殿武士都是大骑士负责,他们不该是这样子。”

    主教道:“巴利斯坦大骑士回光明山了,这是一个月前的事。现在的大骑士叫蒙多,一个月前从光明山调过来的。他似乎对我们颇为不屑,这就是现在的难处了。看来教会正在发生变化啊。”主教走到墙上的太阳前行了一个礼。教士和萧惠也都行了礼,然后一起走下。主教继续说:“西里欧,我想让你去德赫瑞姆送信。”

    西里欧稍微沉默一下,回答道:“可以,不过我可以知道得更详细点吗?”

    主教说:“当然,这很重要。光明山希望德赫瑞姆和费雷登可以通过协商解决问题。同时谋求北方的信仰稳固。”

    西里欧说:“他们会同意么?德赫瑞姆虽然被围了很久,可是哈劳斯侯爵未必会输,毕竟他们家是北方最强大的领主,而且盘踞那里几代人了,不会轻易就输掉的。”

    主教说:“这就是你需要做的工作了。既然围城持续了这么久,恐怕双方都撑不了多久。德赫瑞姆的领主们担心撑破人亡,担心收不回领地,费雷登的军队也要担心这一战消耗太大会严重削弱自己的实力。这个时候他们才最需要有人确保他们自己的安全。你就代表教会去跟他们协商,不过,我们教会出面担保是有条件的,不过很简单,为我们的传教士提供保护并且抓捕异教徒。如果事情进展顺利,我就推举你出任费雷登或者德赫瑞姆的辅教。”

    西里欧站起来,行了一礼,说:“主教大人,我那位重伤的救命恩人就拜托您了!”主教道:“昨天的暴风雨来得太强,太阳城周围不少地方被水淹没了,城外还聚集了很多北方逃难来的人。蕾安娜女士今早还去城外抚慰难民去了。至于你恩人的事,既然是这么一位大能之人,我会好生处理的。那么萧惠呢,是留在这里还是跟你一起去?”西里欧说:“这个得看他。”,然后转头看着萧惠。萧惠连忙说:“啊叔,我跟你去!”

    主教说:“也行。就是北边不太平,你们要特别注意。”然后又对萧惠说,“小惠,等你和你叔叔回来时候,就应该可以当上学教了。”学教,顾名思义就是学习阶段的教士,是教会中最初级的神职,而辅教,是仅次于主教的神职。

    教士带着萧惠告别了主教,补给充足了物资后直奔城外。萧惠抱怨需要休息一下,但是教士说他们应该赶快动身,这样还有时间去城外慰问一下受灾的人们,并且带他见一下蕾安娜女士,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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