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歌声里的刀光

歌声里的刀光第3部分阅读

    指令必须在当地的指挥系统才能下达,因为它们毕竟是非常要害的部门。白教授去得最多的却是肝脏,虽然肝脏不是内分泌器官,但肝脏位于这些内分泌器官的中枢部位,往上抵达脑垂体甲状腺往下到肾上腺性腺都十分方便,而胰岛就在它的跟前。肝脏又是体内世界物质包括激素代谢的中心,是体内世界科技水平最高的地方,白教授对内分泌系统许多问题的诊治都得借助肝脏的科研条件。因而白教授还在肝脏市建立了内分泌系统的医疗站。

    想起跟随白教授行走内分泌系统的那些日子,小李一刀空荡的心的一角疼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就要发病了,便折身走进路边的一家酒吧里,他进门就喊道:“快给我一杯苹果酒!”

    酒吧里坐着一桌黑衣青年,他们已喝得半高,见有人旁若无人地进来,大喊着要酒,他们自然就生气了。而且他们看见这个人也是一身的长胜服,况且还是有黑色礼帽的最新款,而他们自己的衣服已旧,还都没有帽子,他们的气就更大了。事实上他们的这种生气又是他们所渴望的,于是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便走了过来,围住了小李一刀,他们的老大拍了拍小李一刀的帽子,说:“小伙混得不错,戴上了长胜帽!”

    小李一刀顾不上理会他们,他想的只是苹果酒,这会儿似乎只有苹果酒才能安抚心中的伤口,才能填充心中的空缺,才能麻醉那空空荡荡的疼痛。他再次大声喊道:“快给我一杯苹果酒!”

    这六个黑衣街狗见小李一刀对他们的确是置若罔闻,便真正生气了,这是种自尊心受到伤害的生气。老大说:“我来给你酒喝!”说罢一拳朝小李一刀颌下击来。这老大身材高大,以“铁拳”著称,而小李一刀每当犯病时便连自卫的心思都没有,他生生地受了这一拳,这一拳竟打得小李一刀飞了起来,流氓们齐声喝采!

    这伙流氓的老二喜练腿功,常练踢沙袋踢木桩,以“铁腿”自诩。小李一刀一落地,他跑过去冲着小李一刀又是一脚,又将小李一刀踢了起来,重重地落在了一张椅子上。街狗们更是彩声大做。

    这时只见一个黑衣人大踏步走了进来,小李一刀张开眼睛看见此人正是沙授,便对着酒吧侍者喊道:“快给我酒!”

    沙授过去一把一个,将老大老二提了过来,问道:“你用的是右手?你用的是左腿?”

    老大老二酒酣之下不知死活,大声喊道:“就是老爷的铁拳和铁腿!你也想尝尝……”

    话音未落,只听“咔吧”“咔吧”两声,老大的右臂老二的左腿被沙授生生地撅了下来,然后沙授像扔两只鸡一样将惨叫的两人扔出了门外。其余四人吓得目瞪口呆,连忙向外跳去。到了门口,只听“唉呀”“唉呀”四声,全被扔进了阴沟之中。

    同样惊呆了的酒吧侍者抖抖索索地将苹果酒端了上来,小李一刀一把抢过,一口喝了下去,他捂着自己的心口对侍者说:“再来一杯,快点。”

    小李一刀一口口地喝着第二杯苹果酒,他的心痛好了一点,却依然空空荡荡地难受,他直想哭,却不想在沙授这样的人面前哭。他又要了一杯苹果酒。

    “小李爷伤得不重吧?”沙授问道。

    这两个只是流氓街狗,他们的拳脚与沙授的致命一击不同,伤不了小李一刀。小李一刀摇了摇头,他只是心里难受。

    沙授掏出了一个袋子,双手捧给小李一刀:“这是我家主公给小李爷的疗伤药,他希望小李爷路上走快点……”

    小李一刀说:“怕我列死在路上是不是?怕我死你那一掌不会轻点?他的药我才不用呢!”

    沙授无言以对,只得将药装进自己的怀里。

    小李一刀喝完了第三杯苹果酒,他忍住自己心中的空空荡荡,付了酒钱,走出了酒吧。

    天色已近薄暮,苍茫的暮色使小李一刀心中更加忧伤,他想今天晚上是躲不过去了,肯定会大病一场的。那么哪个地方可以痛饮一醉,哪个地方又能痛哭一场呢?啊天下虽大,却没有可供自己放声一哭的地方,只有歌歌,以前自己的痛哭全是哭给歌歌的……啊歌歌你现在在哪儿呢?小李一刀想起了歌歌,心中又是一痛,泪水再次涌上了眼眶。

    这时突然三个又高又瘦的黑衣人鬼魅般扑到小李一刀面前,他们手拿长剑,分别朝小李一刀的咽喉、胸口、小腹上中下三路闪电般地刺来。小李一刀模糊的泪眼也能看出这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杀手,这次他再也不敢怠慢,他步子斜刺抢上一步,双掌一划,堪堪化开了这三下致命的一击。但他的右臂已被长剑划破。小李一刀再不停留,继续斜刺向前穿去。他还尚未摆脱三个剑客,却只见三个黑衣的矮胖粗壮的车轴汉子一跃而出,挥舞着单刀从左中右三面向小李一刀砍来。小李一刀凌空连环飞脚踢出,踢开了右边和中间两刀的劈斩,同时左手一招霸王敬酒,化开了左边的一刀斜砍。但这次他的左臂也被单刀劈伤。这时后面的剑客也已跟上,小李一刀已被杀手们合围。

    小李一刀嘴里喊道:“沙授,你小子还不快来!”他脚下不停,又是连环飞脚向前踢去。刀手们向后一退,挥刀准备斫斩小李一刀的双腿。小李一刀双脚落地,突然向后连环飞脚踢来。剑客们措手不及,被小李一刀踢倒了两个,但另一个却一剑刺中了小李一刀的右腿。小李一刀回窜的速度一慢,一个剑客和一个刀手又扑到了跟前,刀剑齐发。小李一刀双掌一划,空手去抢白刃。剑客刀手的左手同时向小李一刀的胸口抓去。小李一刀胸口一凹,两只手没有抓到要害,但却感觉到什么东西被抓去了。小李一刀双掌一拍,身子借力向后飘去,飘到了飞速扑来的沙授诸人的后面。这时他已感到精疲力竭,呼吸困难,心血翻涌,似乎又要呕吐而出。

    沙授和杀手们刚一交手,便“咦”了一声,说:“爪子硬呀!”他再不罗嗦,他和手下一齐拔出手枪,转眼间就打翻了好几个。接着他黑鸟般向逃跑的一个剑客一个刀手追去。

    一会儿沙授提着这两个人来到小李一刀跟前。小李一刀这时已处理完自己胳膊和腿上的刀剑伤,他调息着呼吸,尽力抑制着翻腾的心血。沙授双手捧给小李一刀一个满是弹孔的葫芦,小李一刀这才明白是自己的葫芦被他们抢走了。小李一刀接过葫芦,不禁黯然神伤,自己现在已迟钝如斯,怀里的东西居然眼睁睁地能被人抢走!他问沙授道:“他们是什么人?”沙授摘下两人的长胜帽,小李一刀定睛看去,原来瘦高的是面如僵尸的伤寒杆菌,而矮胖粗壮的是肺炎链球菌。

    沙授惊讶地问道:“你们抢劫小李爷的葫芦干吗?”

    小李一刀也颇感惊奇,他与这两帮细菌并无宿怨,而且江湖上已人人皆知这个葫芦已救了长胜的命,从而神奇已失。

    两个一阴一阳的细菌却闭口不答。

    沙授说:“还要装光棍是吧?”说话间他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手腕一动,矮粗胖子大腿上的大筋已被挑断,矮粗胖子滚倒在地,大声嚎叫起来。他底气充沛,嚎叫声响彻云霄。

    沙授问瘦高的僵尸说:“你也试试?”

    僵尸说:“这位爷且慢,我招就是。”这伤寒杆菌虽然极其恐惧,但因为他们生就一副僵尸脸,所以表情依然淡漠,说话仍是慢条斯理的。他说:“我是胃肠州伤寒帮的,那些朋友是肺脏州典肺帮的。”

    小李一刀和沙授都是眼睛一睁,因为伤寒帮和典肺帮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老字号。小李一刀问道:“你们现在都是肺脏州柏树寨的人马?”

    僵尸说:“不,我们都从没淌过柏树寨的浑水。而且我听说他们气数已尽,就要被一锅烩了。”

    沙授问:“那你找我们小李一刀爷的麻烦干什么?”

    僵尸说:“江湖上传言道长胜将爷将胆囊苦海基督山宝窟图传给了小李一刀爷,就在这个葫芦里。所以敝帮派在下来取这个葫芦。”

    沙授问:“除了你们伤寒帮和典肺帮外,还有其它帮派也来打这个葫芦的主意吗?”

    僵尸说:“有,我估计不下十余个。都在前面的路上设伏。”

    沙授说:“小李爷,你的葫芦真有这个东西吗?”

    小李一刀把葫芦递给沙授道:“你自己再看一遍。”

    沙授将葫芦递到僵尸的眼前说:“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哪有什么宝窟图?”他将葫芦翻来覆去地让僵尸看了一回,然后说:“我今天且饶你一条狗命,你给我滚回去传言江湖,小李一刀爷的葫芦哪有什么宝窟图!让他们再休得罗嗦!他们找小李一刀的麻烦可不是大虫的口里拔牙吗?”

    僵尸点头说:“是,在下就去传言江湖,让他们休得再来找小李一刀爷的麻烦。”说完他转身招呼起他的残兵败将,惶惶而去。

    沙授转身对小李一刀说:“小李爷……”

    小李一刀也不理他,径直又向路边的一家酒吧走去。因为他心中气血翻腾难忍。他一进门就连要了两杯苹果酒,一口喝干,将翻腾欲出的气血压了下去。他又要了一杯。

    沙授走了进来,坐在小李一刀的旁边,说:“小李爷……”

    小李一刀说:“你也来一杯?我买单,感谢你又一次救了我的命。”

    沙授说:“小李爷……”

    小李一刀说:“沙兄好俊的身手啊!”

    沙授说:“小李爷见笑了。小李爷是因为身子不爽,我才能替小李爷效点微劳。”

    小李一刀说:“你的武功真的很好。我就是身体全好的时候,也不是你的对手。“

    沙授说:“小李爷说笑话了。小李爷的身手,尤其是飞刀,可是享名已久的!”

    小李一刀说:“我享名再久,也没有你给我的那一掌有用,你那一掌使我现在成了废人!”

    沙授说:“这全是小李爷患病在先,否则我哪能打上您哪!”

    小李一刀轻轻地叹息一声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再提它也没用了。你说是吧?”

    沙授说::“对,对!小李爷高人高见!咱们要向前看,把正事赶快给办了!您看这一路上凶险重重,咱们还是走快道吧!”

    小李一刀说:“我就走这条路!而且还是‘无三不过望’!”

    沙授问:“什么叫‘无三不过望’?”

    小李一刀说:“你没读过《水浒传》吗?武松去快活林打蒋门神时就是‘无三不过望’!”

    沙授说:“请小李爷明示。”

    小李一刀说:“看来你这一辈子尽练了杀人的手段,一点书都没读下!‘无三不过望’就是一路上每逢一家酒店,都要喝上三碗酒,否则就不往前走。”

    沙授说:“咱们一路有多少酒吧!小李爷能喝得完吗?”

    小李一刀说:“试试吧。”说完他将第三杯苹果酒一口喝下,然后掏出酒钱拍在桌上,起身便走。

    走不多远,又见一家酒吧,小李一刀走了进去,坐下,对侍者说:“来三杯苹果酒!”侍者端来三杯苹果酒,放在小李一刀的面前。

    小李一刀看见沙授站在他的身边,并不坐下,便对他说:“武松的‘无三不过望’喝的是施恩的酒。你不请我喝一杯吗?你也不请你手下的弟兄喝上一杯吗?”

    沙授说;“小李爷明鉴,我主公事业草创,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小李一刀说:“狗日的东方飞刀!”他将三杯苹果酒喝下,付了酒钱,继续前行。

    这时小李一刀已有七八分的醉意,又被外面的夜风一吹,步态更加踉跄。沙授在旁小心地照看着。走不了多远,又看见的一家酒吧门口的霓虹闪烁。

    小李一刀指着酒吧说:“酒吧!”

    沙授说:“小李爷还喝吗?”

    小李一刀说:“喝!‘无三不过望’嘛!”小李一刀走进酒吧,沙授紧跟而进,坐在一旁。

    小李一刀心里明白,他压抑多时的失心病终于抑制不住了,他就要喝醉,就要失声痛哭。但他绝不想哭给沙授他们,而且这个哭几乎是他和歌歌爱情的一部分。

    小李一刀要的三杯苹果酒摆在桌上。他端起酒低垂着头。突然看见旁边的沙授的黑衣上尽是窟窿眼儿。

    小李一刀问沙授道:“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沙授说:“咱干这活的,难免有这些东西。再说这套衣服时间也长了。”

    小李一刀说:“狗日的东方飞刀,连衣服都舍不得给你们买!你把我这套穿去吧,我这套几乎还是新的呢!”说完他就脱下了他的长胜服。

    沙授忙说:“这可使不得!”

    小李一刀说:“我穿它也没用了——还是谁都认得出我!你穿上这套新衣服,在外面体体面面地散散步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沙授说:“是。”他拎着小李一刀的衣服退了出去。

    小李一刀现在恢复了他的本色——一袭白色长衣,他手捧着从黑色风衣中拿出的葫芦,对着葫芦喃喃地说:“长胜大哥,大哥真是铁血男儿!可兄弟我伤病交加,心胆渐失,恐难以担起这般重任了……”说罢他心中空空荡荡地疼痛起来,这疼痛又像茫茫荒原一般,唯有大哭一场才能抵挡这种疼痛和忧伤。小李一刀端起一杯苹果酒一饮而尽,然后将失声的嘴对准了葫芦,似乎是要将哭泣埋在葫芦里。这时葫芦呜呜咽咽地响了起来,这葫芦代替小李一刀哭出了声。

    小李一刀心中一动,他又看了看葫芦,原来这葫芦现在变成了一个八孔葫芦埙。小李一刀双手手指按住埙上的孔眼,继续吹了起来。这埙声悲凉、苍茫,就像小李一刀的心声。它的确是替小李一刀哭诉着深深的心痛。酒吧里的酒客都静了下来,静静地听小李一刀吹埙。埙声古意深沉,撩人心弦,连绵不绝,茫茫无尽,这几乎就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悲哀的声音。不少酒客竟然落下泪来。

    小李一刀长歌当哭,将心中的哭泣从这葫芦埙吐出,心中便抚慰了不少。他想长胜大哥毕竟不凡,送给自己的礼物原来是这么一件神奇的东西。这葫芦完整时能治疗肉体的伤病,现在却能医治心中的伤痛。而心中的伤要比身体的病更难治,更使人痛苦。

    小李一刀一直吹着。他信马由僵,旋律流转。他就像一个醉后的酒客不停地执拗地却含糊不清地倾述着自己的一切。最后葫芦埙的音调又是一转,出现了一个动人的执着的渴望的温暖的声音,这是殷切的呼唤,是爱情的呼唤,是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呼唤。小李一刀自己也是一惊,喃喃地说:“《把芦苇还给我》,歌歌……”然后他头一低,伏在桌上,昏睡过去。

    小李一刀醒来后,他发现自己已身处一家美丽的咖啡屋里。这咖啡屋形状独特美丽,如一只展翅的蝴蝶,它的中间身子是一个演出台,而四个羽翼幽幽暗暗地向四面伸展而去。

    小李一刀就在左前翼翼尖上,他从一直睡着的沙发上坐起来,侍者就走过来说道:“先生终于醒来啦!先生来点什么?”

    小李一刀说:“来杯苹果酒。”

    侍者说:“有人说过了,要先生先吃点东西。先生先来个牛排吧。”

    小李一刀说:“我就要苹果酒。”

    侍者说:“好吧。”便去拿酒。

    小李一刀四处看了看,没有看见沙授等人的影子。他不再去管他们。准备端起侍者端来的酒喝时,他的心突然一跳,接着又是一痛,他不由得向咖啡馆的右后翼望去,只见右后翼翼尖处也坐着一个人,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他也是一身白衣。

    小李一刀心中又是一痛,他明白那个影影绰绰的人就是克隆的新小李一刀!

    小李一刀喝了一口酒,努力摄住自己的心神,转头向窗外望去。窗外霓虹闪烁,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十分繁华。这就是睾丸特区,这是小李一刀熟知的世界,包括这个“化蝶”咖啡馆,也是小李一刀熟知的地方。小李一刀按照自己的惯例,举起酒杯默默地向睾丸特区表示敬意。因为这是体内世界最神秘、最伟大的地方。

    因为这个特区每天都要产生1亿个精子——体内世界最特殊最伟大的细胞。体内世界所有的细胞都有23对即46条染色体,而精子却只有23条染色体,因为他们随时准备冲出这个体内世界而进入另一个体内世界。那个体内世界每月只产生一个更伟大更神秘的也是23条染色体的细胞——卵子。当两个生命——一个男性和一个女性,因为爱情——这是人类的一种伟大情感,使自己从生物界脱颖而出的一种伟大情感,而结合地一起,这些精子就有可能与这卵子相遇。如果哪个精子能有幸进入到卵子中,他们将结合形成一个完整的有23对染色体的细胞——受精卵,奇迹就会由此产生,这个受精卵将生长发育成一个新的人体生命,由一个细胞变成一个世界或一个宇宙。

    一个男性人体一生中产生的无数精子,虽然在最后也只有几个最多十余个精子会孕育生长成新的人体,但每个精子却都是“天降斯人于大任”,担负着人类繁殖后代的伟大光荣的重任。

    因此这个睾丸特区担负着生存的至高无上的重任——繁衍生息,传宗接代,让自己的种族延续下去这一最伟大的使命!这也是所有生物包括动物植物真菌三界生存的最高目的。

    所以睾丸特区是真正的特区——它的内城绝不允许包括白细胞军警在内的外人进入。连前来“瞧病”的小李一刀也只能进入到外城里,以前白教授也是这样。除此以外在体内世界有此殊遇的只有甲状腺特区。

    在茫茫宇宙里,孤独的地球上,经过了30亿年的进化,终于产生了万灵之长的人类。又经过几十万年历经艰辛百折不回的跋涉,才走到了今天,形成了这种繁衍生息的模式和方法。这是数百万年岁月的选择,是天地人三项选择的交汇,是地球人类的伟大法则。

    所以少数科学狂人,凭着他们掌握的一点知识——这点知识和伟大的自然相比又是多么的渺小——就想推翻这一法则,由他来繁殖人类,继而控制人类世界,这是多么的狂妄,多么的愚蠢,多么的自不量力啊。

    小李一刀继续望着这个繁华的城市,它几乎和肝脏市一样繁华,所不同的是肝脏市的繁华是根深叶茂、从容不迫、安居乐业的,而这里的繁华却像是滚滚流动、跃跃欲试、匆匆寄居的,终要奔泻而出的。这里的繁华是为一个目的服务的,这个目的就是这些精子奔出这个身体,去孕育新的人体生命。

    每次来到这里,小李一刀都能强烈地感受到人体生命的伟大、美妙、神秘和不可思议。他喝干了杯中的酒,表达自己对人体世界的崇拜之情。

    这时他到身边来了人,小李一刀转身看去,原来是睾丸特区的两位秘书,金秘书和简秘书,这都是老熟人。

    金秘书握住小李一刀的一只手说:“小李博士终于来了,我们可是盼了好久了!”这金秘书原是一个分裂生产精子的精原细胞,而简秘书则本是一个产生雄性激素的间隙细胞,二位都是睾丸特区的高级官员。简秘书握住小李一刀的另一只手说:“白教授不幸逝世,希望你节哀顺变,多多保重——你可是消瘦多了!”

    礼节性的话说完,三人坐下。他们本来很熟,玩笑也是开惯的。金秘书望一眼小李一刀的大酒杯,又望望小李一刀的脸色说:“你不但消瘦,而且面黄,像是大病了一场。怎么回事?你也是个当代名医呢!”然后他又望着小李一刀的大酒杯说:“我知道你素以名士自居,但我听说你最近酒喝得太厉害了!如果一个青年俊彦,耽于酒色……”这时咖啡屋中心响起了几声吉它声,小李一刀神色一惊,转头看去,只见中心的乐台上,出现了一个四人乐队,而这个乐队的主唱,正是他的歌歌!

    简秘书对小李一刀说:“你吃点东西吧!我听说你好久都没吃东西了,这怎么能行!”

    小李一刀茫然未闻,只是痴痴地望着歌歌。自从他患失心病后,他就很少能见到歌歌了。歌歌行走大地,四处歌唱,发誓要把小李一刀失去的那“一角心”找回来。小李一刀心中

    除了感动,只能叹息歌歌的痴心,因为自己的“失心”只是精神症状,自己又何曾失过心!

    简金二人见小李一刀痴痴地望着那个美丽的歌手,以为小李一刀名士气又要发作,两人相视一笑,金秘书说:“才子名士耽于酒色,本属常事。但小李博士还是要以身体为重,我看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小李一刀这会儿才听见了金秘书的话,他摇摇头说:“我吃不去。咱们一人来一杯苹果酒!”他给侍者吩咐完,又呆呆地望着歌歌。这时歌歌的乐队奏起了“化蝶咖啡屋”的开场音乐《化蝶》。

    简秘书笑道:“小李博士吃不下饭,原来是秀色可餐!”

    小李一刀转着头来,对二人笑了笑,端起酒杯与二人碰了碰,喝了一口酒,心中长长地叹息一声,他的确吃不下饭,起码一点食欲都没有。小李一刀是医生,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时乐队音调一变,奏出了一个动人的执着的忧伤的温暖的旋律,小李一刀心中一震,啊,这就是他和歌歌的《还芦苇还给我》!这是他俩从初恋时就唱的歌,是他俩的心心相映,心中共同的秘密,是他俩誓言。当小李一刀患失心病后,歌歌行吟天涯,唱的就是这只歌,她要用这只歌把小李一刀“失去的那角心”找回来。

    咖啡屋里响起了歌歌流水般纯净而忧伤的歌声:

    把芦苇还给我

    我还你一村芦花般的大雪

    小李一刀眼眶湿了,为了避免流下泪来,他掏出了怀中的葫芦埙,和着歌歌的歌,吹起了这首《把芦苇还给我》。歌歌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小李一刀,她已潸然泪下,她早就看见了小李一刀。但她却回过头去,对着蝴蝶的右后翼,继续唱道:

    把芦花还给我

    我还你一地苇席般的月光

    啊,歌歌,我知道你在对那个新小李一刀唱。你以为他就是我失去的心,傻丫头啊!他是干细胞诱导分裂出的一个怪胎。与人类的干细胞克隆不一样,体内世界的干细胞克隆几乎就是最精心的伪装,最卑鄙的假冒。他跟我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但歌歌还是对着他唱着。啊那个新小李一刀站了起来,但他却向后退去。歌歌继续唱道:

    把苇席还给我

    我还你一座水一般的村庄

    那个新小李一刀又向后退去。从他的身形看,他比上次见到时内力还要饱满,步履还要稳健,但他却像受不住这首歌的打击似的,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歌歌继续对着他执拗地唱着,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就像一条溪流因百折不回最后变得浑浊:

    把水还给我

    我还你一首阿娇唱的歌

    新小李一刀继续向后退去,小李一刀似乎看见了新小李一刀面容上表露出的痛苦。这首歌似乎对他有着奇异的杀伤力,他难以抗拒,避之不及。啊新小李一刀已退到了咖啡屋的门口。

    歌歌继续殷切地渴望地对他唱着,她像一只啼血的杜鹃,她的歌声因为沙哑浑浊而更加撩人心弦,感人肺腑:

    把阿娇还给我

    我还你一路滴血的我

    新小李一刀退出了咖啡屋,小李一刀吹完了埙,歌歌唱完了歌,她转头又向小李一刀看来,她已泪流满面。歌歌,傻丫头啊,你还看不见吗?他是个邪恶的怪胎,绝不是我的心呀!

    简金二人静静地听着这歌和埙,唱完后,二人轻轻地鼓起掌来。

    简秘书说:“真是一曲绝唱啊。这是一首什么歌?”

    金秘书笑道:“这大概就是《笑傲江湖之曲》吧?”

    小李一刀笑了笑,说:“对不起,让二位久等了,咱们现在谈正事吧。”

    简秘书点头说:“是该谈正事了。你看见咱们睾丸特区管理系统上的病毒了吧——就是‘艾……艾……’字样。一出事我们就给你和东方飞刀发了帖子。在此期间我们也想尽了办法,但是没用。我们对你可真是延颈以望啊。”

    小李一刀说:“东方飞刀没在来吗?”

    金秘书说:“东方飞刀一直没有音信。你来也一样,我是说你来的真是太好了。”

    小李一刀喝了一口酒,他掉头又向乐台望了一眼,只见歌歌正好也回头向他望来,歌歌依然泪流满面。

    小李一刀对着歌歌轻轻地吟道:

    揽茹蕙以掩涕兮

    沾余襟之浪浪

    简秘书笑道:“小李博士真是熟读《离马蚤》的名士啊!”

    小李一刀心中叹息一声,说:“既然说到名士,我就给二位讲个名士的故事。”

    简金二人笑了笑,说:“好吧。”他们心中虽然焦急,但并不表露出来。

    小李一刀说:“这个故事发生在魏晋南北朝——那可是一个名士辈出的时代!在魏国有两个名士,一个叫钟会,一个叫邓艾。二士争功,灭掉蜀国。二位想必知道吧?”

    简金二人又笑了笑,说:“知道。”这时屋子里进来了六七个人,他们身穿长胜服,个个身体魁梧,表情冷酷,一看就不是善茬。简金二人看了他们一眼,又回过头来听小李一刀讲名士的故事。这时乐队奏起了《梁祝》的变奏曲。

    小李一刀喝口酒后说:“邓艾有口吃的毛病。他每次晋见司马懿时,总是‘艾艾’说不下去。一次司马懿取笑他说:“你总是‘艾艾’的,那么有几个艾呀?”邓艾答道:“凤兮凤兮,止有一凤!”司马懿大奇,从此就很看重于他。”

    简金二人听到这里,突然一愣,然后恍然大悟。两人站了起来,说声:“多谢小李博士!”接着两人匆匆离去。

    《梁祝》的变奏曲奏完后,小李一刀又喝完了一大杯苹果酒。他因为好多天连续空腹喝酒,加上又见到了歌歌,现在已颇有几分醉意了。

    这时他看见那几个黑衣人朝乐台走去。小李一刀心中叫声“不好”,连忙站起来,向乐台走去。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腿脚发软,几乎连走路都困难了,啊,自己的伤病竟然到了这个程度!

    小李一刀努力提起一口气,向乐台走去。他看见新小李一刀又回来,还坐在他原来的地方。他听见一个黑衣人对歌歌说:“我们已经跟乐乐公司签了合同,你必须立即回到海派市,准备万国博览会的演出。”

    歌歌回答道:“不。”

    黑衣人说:“我们这次要的全都是一流的,很有面子的,报酬又很丰厚,你不要不识相!”

    歌歌说:“不,我有我的事。”

    黑衣人说;“你不要敬酒不是吃罚酒!”说完他一把拔下麦克风,两手一拧,像拧麻花一样将麦克风拧得粉碎。

    “混蛋!”歌歌站了起来,这时咖啡屋的老板和两个保安也走了过来,黑衣人头也不回,往后一肘子,打得老板向后飞了起来。两个保安也被另外两个黑衣人一个一拳,打得飞了起来。

    “混蛋!”歌歌抡起吉它朝黑衣人砸去,黑衣人眼皮眨都不眨,左手一挥,吉它顿时粉碎。接着他的右手向歌歌扇去。

    小李一刀喊道:“不可!”他斜刺一步扑上,一把抱住了歌歌。黑衣人的这一掌扇在小李一刀的右耳根上,小李一刀耳中顿时嗡嗡响成一团。

    小李一刀忍住一阵眩晕,也是向后一肘子,这个黑衣人也向后飞出。接着他向后连环双腿踢出,两个黑衣人也向后飞出。他继续连环双脚向后踢去,又是两个黑衣人向后飞去。

    在众人的喊叫声中,一个黑衣大汉大步走进屋子。屋子里的黑衣人一见此人进来,就像狗见了主人,全都朝着他爬起聚来。

    黑衣大汉先看了看小李一刀,又看了看挨了打的手下,又对他们说:“我平时给你们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们总是不信,今天吃亏了吧?这位先生眼见得伤病在身,否则你们哪能爬起来!”然后他对小李一刀说:“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管你是不是伤病在身,你既然踢了我的场子,说不得我要找回来的。你是否先安顿一下你的后事?”

    小李一刀刚才用了力,这会正气喘嘘嘘,胸中气血翻腾。他见对方异常高大魁伟,双目锋利凶狠,却全身精气内敛,劲道全身流转。他明白他遇到了当世一流高手,真正的凶神恶煞。自己难道要毕命于此吗?说不得,一个人死亡的方式也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小李一刀双掌一错,说:“来吧!”

    黑衣大汉左腿上步,左臂抡劈而下。小李一刀见这一臂如千均铁棒,却又柔韧如鞭;他大开大合,却又收发自如;这才是真正高手的一击!他急忙向旁一闪,双掌向外划出,堪堪化掉了对方的第一击。这时他呼吸更加困难,黑衣大汉身子一转,右腿上步,右臂又抡劈而下。小李再次向旁边一让,双掌再次外划,也是刚刚划出了对方的第二招。小李一刀受到对方铁臂的振荡,心中气血翻滚得更加厉害。这时黑衣大汉左掌突然一记“猛虎硬爬山”,当胸打来。这一掌更是疾如闪电,猛若雷霆,结结实实地打在小李一刀的胸口上。小李一刀在歌歌和众人的惊呼中,向后飞去。他去的方向是蝴蝶的右后翼,正好落在翼尖新小李一刀的跟前。新小李一刀接住了他。小李一刀张开因受重伤而迷茫的眼睛,脸对脸地看了新小李一刀一眼。他看见新小李一刀面容更加成熟和冷酷,他的目光更加锋利如刃。而新小李一刀看小李一刀的目光却完全是鄙夷的,鄙夷得简直不屑一顾。他在歌歌和众人的惊呼中,像扔一件垃圾一样随手将小李一刀向门外扔去!

    这时又一个大汉大步而入,他轻舒猿臂,一把抱住了小李一刀。歌歌也扑了过来。大汉抱着小李一刀来到左上翼尖上,歌歌抱住了小李一刀,连声说:“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小李一刀张开眼睛,说:“歌歌!”然后他把双目转向那大汉,说:“长胜大哥!”

    这时屋子里又冲进来了六七个黑衣人,小李一刀看清这是沙授一干人。这伙人也都是黑色衣服,但比前面那一伙衣服要旧一些,个子要小一些,身材要瘦一些,尤其是两个头儿——黑大汉和沙授两人,对比就更加强烈。前面那伙人神色凶恶霸道,后面这伙人表情却安静冷酷。这是就打手和杀手的区别。

    沙授看见小李一刀由一个大汉和歌歌看护着,暂时无忧。便抬头打量起黑衣大汉。

    而黑大汉看了一眼沙授等人,却连忙对沙授说:“且慢,且慢!叫你手下的人且慢!他们一动手,我这些手下一个都活不了!说不得,咱们两个只有单挑了……”

    沙授点点头,两人突然同时出手,一招过后,两人换了方位,两人都“咦”了一声。

    接着又是一招,两人又换了方位,又是“咦”了一声。接着是第三招,两人又换了方位,再一次“咦”了一声。

    两人走了三招,喊了三声“咦”字,声音中充满了惊奇之意。咖啡屋里静悄悄的,因为他俩的过招,别说不懂的,就是武功低的也看不出奥妙来。三招过后,黑衣大汉肌肉暴涨,全身力道使衣服鼓荡如帆,力量似要破衣而出。而沙授则好像越来越小,越来越瘦,而浑身的杀气也越来越重。

    这时新小李一刀走了过来,他对沙授说:“沙兄,我来领教领教这位高手。”

    沙授说:“小李爷……”

    黑衣大汉惊奇地看着新小李一刀,又看了一眼正在角落里喘息的小李一刀,说:“你们是孪生兄弟吗?”

    新小李一刀冷笑一声,突然左刺拳右直拳左摆拳右下钩拳左上钩拳飘逸如风疾如闪电密如雨点般向黑衣大汉打去。黑衣大汉又喊了一声“咦”字,左招右挡。新小李一刀突然身子一跃,双腿在空中连环踢去,他在空中连踢四腿,如同四道闪电凌空劈出!黑衣大汉这次连喊了两声“咦”字!

    小李一刀心中一震,这新小李一刀的武功正是自己心中的武功,是自己渴望的武功!自己在全盛时期也只能凌空踢出三脚,怎么也达不到四脚。这新小李一刀却达到了!他的武功比上一次又跃上了一个台队,他简直就像是一棵生机旺盛而疯长的树!自己却每况愈下……看到这里小李一刀突然一口鲜血喷吐而出,接着又连吐了几大口鲜血,然后他昏死过去。

    小李一刀醒来后,感觉到两股暖流涌入自己的心头,他抬起头,看见长胜大哥双掌按在自己的前心和后背,他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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