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歌声里的刀光

歌声里的刀光第7部分阅读

    先生,咱都是黑道上走的人,守的是黑道上的规矩!黑伯爵大帅的时候,咱听他的;您主事的时候我听您的;现在艾黄二老板当家,咱当然要听他二位老人家的!您说是不是?”

    黑老者这才点点头说:“这话才像个人话。”然后他叹口气说:“你们金葡菌中自从黄狼以后,就一蟹不如一蟹了!”

    黄皮不悦地说:“看你这话说的……”话没说完,他突然一蹦子跳了起来,说:“二位老板来啦!”然后他带着人迅速地跑下楼,却迎接两位老板。

    不一会,在黄皮和一大群高大强悍的保镖的护拥下,两位老板上了楼,进了黑老者的屋子。这两位老板,我们在《我是一个兵》中都曾见过,艾老板是一个艾滋病病例毒,在柏树寨大会上被大黑傻子请来助拳,首次现身江湖。而黄老板则是当年黄狼黄大将军的兄弟和副官黄鼠狼,就是他协助大黑傻子策划了震惊体内世界的柏树寨反叛黑伯爵大帅的那次事件。艾老板个头奇小,却双目如电。而黄老板则与一般的金葡菌大不相同,他眼睛阴沉,脖子很长,四面转动不定。两人进来后坐在正面的沙发上。

    黄皮对黑老者喝道:“嘿,黑老头,艾黄二位老板来了!”

    黑老者双目微闭,似若罔闻。

    黄皮又要大喊,艾老板对他挥挥手说:“no,no!黄,youshut——请你不要说话。”黄狼一愣,连忙点头说:“是,是!ok,ok!”小李一刀听得出这艾老板是美国口音,中国话还很不熟练。

    黄老板说话了:“黑先生近日可好?”他的声音也是阴沉沉的。

    黑老者叹了口气,开口吟道:

    书咄咄,且休休

    不知筋力衰多少

    但觉新来懒上楼

    艾老板转身问黄狼说:“黑念的是什么?”

    黄老板说:“poe。”

    艾老板说:“我觉得你们中国人人人都是诗人。”

    黄老板笑了笑,然后对黑老者说:“我听说你一直空书咄咄,现又口诵辛弃疾词,看来老先生是壮心不已哪!”

    黑老者说:“哪还有什么壮心呀!你俩在背后捅了我一刀,抢走了我的质子、地盘、人马,抢走了我的江山。我现在成了一个无用的糟老头子,不过这也好,我心里一下亮堂多了,好多事一下全明白了!这是因为我丢失了质子,就像修禅人,丢失了文字障,武学障,智力障,丢掉了包袱,从而顿悟一样。”

    黄老板说:“原来是这样,恭喜黑先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黑老者说:“成佛这事,你我这辈子都别想啦!我只是在等着。”

    黄老板说:“你在等什么?”

    黑老者说:“咱炭疽杆菌的寿命很长,比老龟的都长啊!咱等着咱的质子回来的那一天,——只要你们还让我活着。”

    黄老板说:“您当然得活着,我们的基督山宝窟还落在您的身上呢!”

    黑老者说:“那你还不如把我杀掉算了!你们也知道进过宝窟的人都死光了。这话传出去,江湖上人不把我撕成碎块才算怪了呢!”

    艾老板突然说:“长胜,有把宝刀,图在宝刀上,是不是黑?”

    黑老者说:“长胜是有把宝刀,可宝刀现在哪儿,谁也说不清。有人说在大脑中枢的三峡里,你们找来看看?”

    艾老板说:“黑,你是在讽刺?”因为大脑中枢里细菌病毒一般很难进去。他转身对黄老板说:“既然如此,那就说box——kunfu——擂台赛的事吧。”

    黄老板说:“那么黑先生,你给我们训练的长胜呢?”

    黑老者指着小草说:“这是你们找的长胜。”

    艾黄二老板一起看着小草,看了半晌,艾黄二人互相点点头,黄老板说:“化化装,也能蒙混过关了。”然后对小草说:“把你的武艺演练一下吧。”

    小草看了看黑老者,黑老者又在闭目养神了。周围的黄皮和众人一齐说道:“练呀,咱老板能看你练功,那是你的造化!还不快练!”

    小草无奈,便身体立正,然后双膝微曲,两手上提,接着左脚向前,左掌向前劈出,右掌按在脐旁,打成一个三体式,巍然站立。

    大家都看着,却只见小草站着三体式,一动不动。

    艾老板问黄老板道:“这是什么?”

    黄老板说:“桩功——美国话里没这个词。”

    艾老板再问道:“有什么用?”

    黄老板没有回答,只是对小草说:“往下练呀!”周围的人一齐喊道:“往下练呀!”

    小草双掌变拳,双腿往前催步,右拳呼地一拳向前打出,接着左拳向前打出。他一步一步向前打去。打到墙跟前,他一个崩拳转身,又向回一拳拳打来。到了这边墙前,再转身向前打去。他一练起来就不知停歇,一拳拳打个不休不歇。

    艾老板又问黄老板说:“这是什么意思?”

    黄老板问小草道:“你怎么就打这一个动作?也不往下练!”

    小草这才停下说:“铁教官就教了我一个三体式,一个崩拳。”

    黄老板才明白这是个傻小子,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对黑老者说:“这怎么行?这能装长胜吗?你为什么不给他教教长胜的‘忙三下’呢?那‘忙三下’你是见过多次的!”

    黑老者说:“我老汉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是‘忙三下’,就是‘缓三下’我也弄不来了!”

    艾老板说:“这个,不行。就算了。中国人打拳,花架子多,没什么用的!有我们的泰林,就够了!啊,高寿也不错的,够了。长胜,用不着,出场了。没人能打过泰林的,他在我们美国也是拳王,金腰带!有他一个,就够了!”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中国话,旁边听的人都甚感吃力,一等他说完,都连忙附和说:“够了,够了,有泰爷一人,就足够了!何况咱们还有高爷呢!”

    黄老板沉吟说:“前几天的几个高手都走了,铁先生,木先生,蔡先生,还有柳先生,这几个货真价实的高手都走了,就剩下朱砂王了。这小子本来也没想着当人用,如果观众非要见长胜,还得这小子出来装装样子。这样吧,黑先生你还是带着他去吧,看情况再说。”说完,他又对艾老板低声说:“走时小李一刀过来说,他们的东方飞刀来了,要见见咱呢。”艾老板说:“东方飞刀?明白,明白,咱们快去吧,let`sgo!”

    两位老板在众人前呼后拥下,走了。

    黑老者张开了眼睛,小草说:“他们嫌我的崩拳打得不好是吧?”

    小李一刀走下阁楼楼梯说:“你的崩拳打得很好!”

    小草高兴地说:“大哥说我的崩拳打得好!大哥,我能不能装长胜将军?”

    黑老者对小李一刀说:“这小子极其崇拜长胜,别人叫他妆长胜,他欢天喜地地就答应下来了。小子我告你,装长胜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是要送掉性命的!”

    小李一刀说:“你愿意装长胜将军吗?”

    小草说:“我当然愿意啦!只是我配吗?”

    小李一刀说:“你配的!因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长胜是我的大哥,所以他也是你的大哥!”

    小草喊道:“长胜也是我的大哥吗?”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黑老者说:“原来他们还想通过擂台赛引来长胜,没想到长胜已走了。他们倒也可以放心地大把捞钱了。只是,”黑老者叹息一声,“基督山宝窟的线索从此就断了!”

    小李一刀望着黑老者说:“黑先生果然是雄心犹在。只怕将来重获质子那天,又是体内世界重起波澜之日!”

    黑老者笑了:“将军应该知道,世界万物都是由阴阳两极组成,阴盛阳衰,阴消阳涨,哪有无风无浪之日?”

    小李一刀说:“啊,说得对,多谢先生指教。再请问黑先生,他们这次擂台赛成功吗?”

    黑老先生说:“可以说是相当不错,小子们倒也有些脑子。他们通过这次擂台赛重振旗鼓,招募流亡,筹集资金,可谓是一举数得。特别是在钱上,通过广告费、赞肋费、报名费、门票,特别是通过赔赌,赚了个满盆满钵。连单大将军也看出苗头不对,想出手干涉,但小子们把海派市官方弄通了,单大将军也没办法了。据说单大将军近来性格大变,疾恶如仇,很是出人意料。”

    小李一刀“噢”了一声,又问道:“那个叫泰林的拳手和这个艾老板,都是从美国来的吗?”

    黑老者说:“是啊,他们都是从一次进口的血制品中输入的。你想制作血制品要经过多少道关口——化验,离心,分离,灭菌,消毒等等。可这两位老兄硬是活下来,生命力有多强啊?简直就是金刚不坏之身!这艾老板来到咱的世界不久,就来投奔我,我也收留了他,想把他作为一个秘密武器,没想到竟养虎成患!他以后必是这个体内世界的大敌!”

    小李一刀一时无语,是啊,体内世界就是这样,永不会消停。默然半晌后他问道:“那个泰林的拳手,历害吗?”

    黑老者说:“他自称他是从美国拳王泰森身上来的,在泰森的体内世界里他就是拳王,不知是真是假,但他确实历害,据说在咱的世界里没有遇到过对手!”

    小李一刀点点头,说:“你们的高寿也是个一流的高手。”

    黑老者说:“是,他绝对是个一流高手。他和泰林两人相互忌惮,互不交手。这两人现在是艾黄二人的镇帮之宝。”

    小李一刀又问道:“现在知道长胜去世的人还不多吧?”

    黑老者说:“不多,只有少数人知道,否则这个擂台赛也就减色多半了!就是听到了这个消息的人,也是半信半疑。你想当年长胜能死掉多少回呀,可他总是奇迹般活了下来。所以江湖上越传越神,传说长胜有九条命,是不会死的!”

    小草又问道:“长胜真的也是我的大哥吗?”

    小李一刀点头说:“真的,就像我是你的大哥一样。你不但可以装长胜,还要装好,装像,使天下的妖魔鬼怪闻风丧胆,梦里也怕!”

    小草说:“大哥,明天我一定要上台,你去看我吗?有你在,我的胆子就大多了!”

    小李一刀说:“好兄弟,我一定去!”

    下篇

    每二天小李一刀好好睡了一觉,他醒来后得知小草和黑老者已被艾黄派人接走了。他吃过饭后,准备也去大世界的擂台赛场,但这时沙授出现了,他问小李一刀道:“小李爷,您上哪儿去?”

    小李一刀说:“我要去大世界看擂台赛去。”

    沙授说:“小李爷您自个儿身经百战,什么厮杀没见过!那种闹着玩的东西有什么看头?”

    小李一刀说:“我已答应我的兄弟——我昨晚结拜的兄弟,看他出场的。”

    沙授说:“结拜的兄弟?啊,就是那个傻小子?”沙授哑然失笑了——这是小李一刀第一次见他笑,“啊,小爷真是名士风度呀,肯给那样的傻小子屈尊!”

    小李一刀摇摇头说:“这你就不懂了,我喜欢他,而且他身赋异禀,必成大器……其实你也是个人物,起码你的武功就深不可测,只是可惜了……”

    沙授说:“小李爷取笑了!我家主公说小李爷万万不可出门。”

    小李一刀说:“为什么?”

    沙授说:“我家主公还没搞定单子将军。单子将军一定要出手阻挠我家主公克隆大计。那个新的小李爷因为太张扬,昨晚身负数伤,几遭不测。他也伤了好几个单子将军的人。单子将军更是怒不可遏,一定要捉拿两个小李爷归案。那个小爷已被送出海派市去疗伤。您知道单子将军的势力是极大的。”

    小李一刀点头说:“我知道单子将军势力有多大,所以我才要出去。我再呆在这儿,一个小时内我肯定被擒于此。”

    沙授说:“啊,也是。”

    小李一刀想起了什么,问沙授道:“新小李一刀上哪儿疗伤去了?”沙授迟疑了片刻说:“到大脑中枢的脑垂体,那儿有我家主公的一个点。”小李一刀点点头,脑垂体是这次内分泌系统发病的最高点,这就是东方飞刀,他每一步都要提前算计,每一步都要走在前面。这样的人如果做事不成,那也就是命不好了。小李一刀叹口气说:“但是我却必须留在肝脏市,现在我还活着呢。我走出去反而好些。”说完,他穿上整套的长胜服,压低帽沿,走出了饭店,进入到大街小巷的人流之中。

    小李一刀给沙授说的是实话,他知道单子将军的能力,他要在这里抓你,你是跑不掉的。他要在这里杀你,你更是跑不掉的,除非你逃出海派市。现在走在大街上跟昨天晚上伏在屋顶上一样,进退维谷,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悖论之中——自己呼唤不来社会力量的援手,一直独自地绝望地和东方飞刀作着无望的搏斗。当终于有强有力的人物站出来反对东方飞刀的克隆时,这个强有力的人物却首先要擒杀的是小李一刀自己!

    小李一刀知道自己无路可逃。在肝脏市逃不出单子的手心。即使逃出肝脏市,那怕逃到海角天涯,却逃不出东方飞刀的手心!而自己与东方飞刀的几乎是无望的战斗也不允许逃跑。自己的命定就是绝望地向前走下去,一直到死为止。

    小李一刀突然明白,自己这个命定早已开始,从大学时代就已开始,当自己和东方飞刀同窗求学,成为竞争对手时,自己就被注定了这样的命运。于是,自己的失心,自己一系列的重创重伤,都是这个命定的一部分。只是白教授的七个病毒和一个咒语,使自己还能活到现在。但这也只是迟早的事,最后,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难逃一死。而现在,又斜刺杀出了另一个大人物,这个大人物要提前结束自己的性命。

    小李一刀莽莽苍苍地叹了一口气,他心中充满了伤感、苍凉和悲壮。人固有一死,死亡的生理变化都有是一样的,但死时每一颗心却分出了高下。那些像长胜大哥那样的好男儿,男儿到死心如铁,这是因为他们的心本是一块矿石,经过一生的血与火与泪的熔炼、锻打、淬火、铸造,最后百炼成钢,成一块最高贵的金属!而自己的心,小李一刀现在才明白,是一粒麦子,它被血与泪浇灌,在坚韧和谦逊中生长,被残酷的火炙烤,被强大的黑暗的势力碾碎,又被温柔的爱捧起,最后竟成了一只温柔的面包!啊是的,是越来越温柔,越来越醇香,越来越充满了爱的面包。小李一刀泪水涌上了眼眶。

    城市,人们,世界,我爱你们!请相信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啊,你的繁华,你的富庶,你的神奇,你的生存,不是凭空偶然侥幸得来的,它是经过几十万年一步一步艰难的前行、迂曲、选择、进化才达到的。比如肝脏,每一个细胞都是连最尖端科技都无法模拟的一个多功能化工厂。比如肺脏,每天要将1000升的外界空气吸入进来。比如心脏,它一生跳动不息,一个60岁的人,他的心脏排出的血液能达17.5万吨!而血管,就是我们的主人公所走的这个世界的道路,它的动脉、静脉、毛细血管连起来,其长度大约有15万公里,差不多能绕地球赤道4圈。而体内世界的毛细血管,有1000亿到1600亿根!比如肾脏,每24小时体内世界的血液要全部流经它300次。比如……啊,我们不要再说了,人体世界的神奇,是永远也说不完的!

    人们哪,我有幸见过体内世界各式各样的人们。在体内世界,你才能真正感觉到人跟人是怎么的不一样啊——每一种细胞都各不相同,五彩缤纷,五花八门,甚至是天壤之别!最长能是最短的细胞的百万倍!而每一个细胞都有各自的功能和用途。比如说,每一个细胞都有一个发电站,它虽然是最小的发电站,但它却是世界上最好的发电站,它输出的电压平稳,效率高,没有污染,全部自动化。……关于细胞的神奇,也是永远说不完的!

    人们,我爱你们!在这美好的重阳佳节里,你们尽情享受着灿烂的阳光,美丽的鲜花,尽情享受着这个世界的伟大和神奇——这个世界博览会正是我们体内世界的伟大、神奇的集中展示,是它进化结果的集中展示,是它的美轮美奂的展示,是它生机和力量展示,也是它的生存之道的展示。那些想独霸它的人也太可笑了,那些想毁灭它的人也太不自量力了,这个世界走到了这一步,它自有它的生存之道。你杀掉一个小李一刀算什么呢?啊,就是你的克隆成功,这个世界也未必就是你能够占领和控制的!

    我走过的人们,我走过的城市,请相信我,我爱你们!我已从这美妙的日子,美丽的城市,美好的人们中获得了顿悟,获得了解脱——纵然小李一刀粉身碎骨,纵然他们的伎俩得逞,纵然体内世界妖魔丛生,也不要紧。世界啊,你的生命力是强大的,是神奇的。志士仁人会挺身而出,会层出不穷。现在我就要去一个地方向世人宣布,长胜还活着,从此长胜将永远活着,长胜般的英雄好汉将层出不穷。

    小李一刀的泪水像苦露一样终于落了下来。啊,一个人也许完不成他的使命,但他的决心是不会改变的,他会尽力到最后——流完他最后一滴血的。

    小李一刀来到大世界游乐场的擂台赛场,比赛已进入高嘲,观众人山人海,喊声震耳欲聋。

    小李一刀找了个僻背的角落,悄悄地坐了下来。这个擂台并不是体育馆里的环状拳击台,而是由一个舞台充任的。这时台上两个拳手正在交手,攻擂的是一位戳脚高手,他的双腿柔韧如鞭,呼呼生风,鸳鸯连环,势不可遏,暴风骤雨般向对方攻去。小李一刀素来喜欢用腿,他见到这位拳手的腿法后,便不禁赞道:“好腿法!”心中喜欢,而守擂的正是那个高寿,只见高寿略微让过对方几腿后,两膀一开一合,已将对方笼在自己的臂下,接着他胳膊一挥,将对方一膀打得飞了起来,直直落到擂台下面。

    观众们采声震天般响起。小李一刀却不胜骇然。原来这高寿的武功一高如斯,比自己预计的要高出许多。这时擂台主持人在众人的声浪中高声喊道:“副擂主高寿先生又赢了一局!还有哪位英雄要向副擂主,乃到擂主长胜挑战吗?”观众们便一齐喊道:“独行客!朱砂王!独行客,朱砂王!……”这时全场的目光都集中的台下的一角,只见那里有一把太师椅,赫然坐着一个人,这人的右手用纱布包着,用绷带吊在胸前。他身后一字站着十几名弟子!

    小李一刀明白这人就是朱砂王!朱砂王在众人的千呼万唤中终于站了起来,观众们欢声一浪高过一浪!

    主持人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喊道:“大家期盼已久的大名鼎鼎的朱砂王终于登台亮相了!这次擂台赛就是因为他对长胜大侠的挑战而不同凡响,让我们向他表达我们最衷心的感谢!”观众的欢呼声再掀高嘲。

    朱砂王站在台上解开他的纱布绷带,主持人说:“朱砂王因为平时怕自己的朱砂掌神功无端伤人,便一直用纱布绷带包着。现在他终于要给显示了——”这时朱砂王的手露了出来,只见他的手红彤彤的,在舞台的灯光下,殷红如血。

    大家突然都静了下来,因为这朱砂掌超出了他们的想像,他们感到了一丝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小李一刀听说过这朱砂掌是在烧热的朱砂里熏烤,烧炙,翻炒,拍打,要练很多年。练成之后便是神功,能凌空打人,隔墙取人性命。

    这时连主持人也一时哑了口,满场出现了令人紧张的寂静。这时另一个拳手也出现了。

    这个拳手一看就是外国人,他身体强壮得惊人,全身的肌肉如同钢浇铁铸一般,每一块肌肉却都充满活力,跃跃欲飞。他的面容坚硬而冷酷,像野兽一样,的确很像泰森。他戴着一双腥红的拳击手套,这一对腥红的拳击手套似乎抵消了朱砂王的红手掌,满场的观众又欢呼起来。主持人也喊了起来:“这位拳手便是副擂主泰林先生!他来自美国泰森的体内世界,他是地道的美国拳王!”观众欢声达到了顶峰。

    比赛开始,全场静了下来,静得都能听见每一颗紧张地跳动的心。他们看到朱砂王拉开右掌,运气发功,他的掌心更加血红,似乎要滴出血来。

    而泰林却是随随便便的一副拳击姿势,突然他一记左刺拳“日”地出手,这拳如同闪电,打在朱砂王的运气的右臂上,只听“咔嚓”一声,朱砂王的右臂立断!接着他一记右直拳又“日”地打出,这一拳正中朱砂王的脸面,朱砂王被打得飞了起来,直飞出了擂台。

    满场观众惊得呆了,谁出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大家目瞪口呆,发不出一声来。

    泰林余勇可贾,他朝满场观众示威似的咬着牙,扬着臂,出着拳,晃了一圈,他的表情更加冷酷,更加残忍,似乎这两拳刚刚激发起他的兽性来,他这会就更像野兽了。最后他“哼”了一声,傲慢地晃向后台。

    满场观众还是寂静无声,他们的紧张未去,这会儿还多了分沮丧。这沮丧是发现人类自己的文明力量却赶不上野兽的原始力量时的沮丧。最后主持人为了打破这令人难堪的寂静,便提高声音喊道:“还有没有人向副擂主,最后向擂主长胜大侠挑战?”

    观众们突然一起喊了起来:“长胜!长胜!长胜!我们要见——长胜!”这呼喊声如此真挚,如此动人,已远远超出了呼喊的本身,它是寒冷中的人在呼唤温暖,黑暗中的人在呼唤光明,无依无靠的人在呼唤自己的支柱。

    小李一刀看见后台幕后有一双眼睛,他一眼认出这是小草也在寻找支柱的眼睛,这双眼睛立即就发现了小李一刀,小李一刀把自己的精气神都运入眼睛,朝小草温暖沉着坚定地点点头,那双眼睛立即获得了力量。接着“长胜”出场了!

    满场欢声雷动!这个化装的小草事实上酷似长胜!尤其是他的沉着的谦逊的温暖的面容使小李一刀也恍然以为长胜复生!小草走到擂台中间,向大家拱手行礼,他的行礼由于发自内心而如此真挚,使全场的每一个人都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然后,他双腿微微下曲,双掌上提,接着左腿前迈,左掌向前劈出,右掌撤在脐旁,打成一个形意拳的三体式。

    主持人喊道:“长胜大侠打出了三体式,以天地人为寓意,来表达大家对他的厚爱!”

    大家见小草顶头竖项,含胸拔背,沉肩坠肘,双脚抓地,渊停岳峙,稳如泰山。他庄严浑厚,谦逊沉静,不容侵犯。啊,原来他是这片土地上长出的一棵强壮的树!这才是每个人的温暖,每个人的支柱!他们的眼眶都湿润了。

    小草两掌变拳,呼地一记右崩拳打出,接着又是一记左崩拳打出。接着他又是左右崩拳一步步打了起来。这拳简单,质朴,甚至拙朴,甚至土里土气,使每个人都感觉到这拳就是这片土地本身,也是这片土地上的生活,就像热炕上盘腿,火炉前打铁;就像磨硬的厚茧,光滑的犁把;就像死推碌碡,倒拽黑牛;而这“长胜”,的确是自己憨厚朴实的子弟,他们热泪盈满眼眶。小草由于内力极其充沛,这内力今天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震荡起伏,发于双臂,因此拳越打力量越强,拳声渐生,最后如空谷回声,竟然“轰”“轰”一拳一声,不绝于耳。

    满场观众激动不已,这拳才是这片土地积蓄的深厚的力量,是这片土地自己的武装,它将保卫这片土地,抵抗任何入侵的妖魔和豺狼。他们的感觉是对的,事实证明后来小草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他们随着“轰”“轰”的拳声有节奏地喊道:“长胜!”“长胜!”喊声中他们都已泪流满面,他们的喊声与小草的崩拳相互激励,相互感应,拳声越来越响,喊声也越来直强。台上台下,融为一体。

    啊,从此长胜将获得永生!而小草,这个有着浑厚的完整无缺的心的小草,从此将从混沌中开了窍,将跃上一个崭新的人生台阶!这时小李一刀也已泪流满面。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喊道:“小李博士。”小李一刀回过头来,只见他身边站着五六个人,他们个个衣冠楚楚,气宇非凡,将小李一刀紧紧地围在中间。小李一刀一看便知,这些都是军中一等一的好手。说话的头儿对小李一刀轻轻说道:“小李博士,请您千万不要动!”这时小李一刀的左右两边的两人已抓住了小李一刀的手腕,接着只听“咔嚓”“咔嚓”两声,小李一刀的两只手腕便与这两人的手腕铐在一起。

    小李一刀动也没动,他知道动也没用。他只是笑了笑,轻轻地说:“你们终于来了!”

    头儿说:“咱们走吧。”他们用衣服盖住手铐,簇拥着小李一刀走出了擂台赛场。这时整个赛场仍然群情激昂,喊声震天,谁也不会注意到他们这几个人。

    走到大世界娱乐场门口,他们簇拥着小李一刀上了一辆军车。军车向前驶去,它穿过琳琅满目的大街,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穿过一个个美不胜收的展览馆,穿过阳光和鲜花,穿过到处弥漫的巨大的勃勃生机,小李一刀贪婪地看着车窗外的一切,但他的心却比来时平静和安详多了,因为他在短短的时刻,又获得了一次顿悟,对生命的认识又进入到一个新的高度,虽然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但朝闻道,夕死可矣啊!

    军车驶进一条宁静的街道,驶进一幢大楼,小李一刀知道这是肝脏市警备部队的一幢大楼,白教授的内分泌系统医疗站就建在这幢大楼里。

    军车停在大楼门口,这群人簇拥着小李一刀走出军车,走进大楼,进了电梯。电梯上升,啊,到了十八层。他们簇拥着小李一刀走出电梯,啊,果然走向白教授的医疗站,在医疗站门口,一个副官等在那里。

    副官带他们走了进去,医疗站里所有的设备依然井井有条,似乎它的主人才刚刚作完实验。只是现在在那台主机电脑前坐着的不是白教授,而是一位大将军。

    这群人站在将军面前,将军点点头,他们打开了两只手铐,然后退了出去。

    这将军冷冷地看着小李一刀,小李一刀也看着这将军。只见这将军高大魁伟,神情威严,双目如电,不怒自威。小李一刀心中叹道,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单子单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单子盯看半晌后,冷冷地说:“你就是小李一刀?”

    小李一刀说:“我就是小李一刀。”

    单子说:“你是真的小李一刀,还是克隆的小李一刀?”

    小李一刀说:“我是真的小李一刀。”

    单子的双目又盯看了小李一刀片刻,然后说:“你怎么证明你是真的小李一刀?”

    小李一刀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葫芦埙,对单子说:“将军还认识此物吗?”

    单子看了看葫芦埙,又看着小李一刀。

    小李一刀捧起埙轻轻地吹了起来,埙声苍苍茫茫,像苍茫的荒原,一片悲凉和迷茫。在这苍茫中出现了一个声音,这声音就一个人的脚步,也像一个人的心声,它与这荒原相比,卑微,渺小,微不足道,他随时都有可能被这荒原吞没。但这个声音,却执拗,坚忍,充满了渴望。这个声音,使这巨大的苍茫的混沌的荒原出现了生命,这生命就是痛苦和幸福。这声音从很远的地方走来,走到了现在,还一直往前走着。在路上埙声余音回荡,经久不绝。

    小李一刀放下了葫芦埙,他看着单子单大将军。只见将军还沉浸在埙声中,当埙声走远,不可闻良久后才抬起头来,这时小李一刀看见将军竟然虎目蕴泪,虽然这泪花一闪而过。

    单子抬头又望着屋顶良久,最后轻轻吟诵了出小李一刀所奏的埙意:

    亦余心之所善兮

    虽九死其犹未悔

    然后对小李一刀说:“是的,你就是小李一刀。”

    小李一刀静静地望着单子。

    单子说:“你知道我要捉拿你,你为什么不走?”

    小李一刀说:“白教授留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

    单子说:“你知道白教授留给你的咒语是什么结果吗?是让东方飞刀的克隆毁灭,还是让他的克隆诞生?”

    小李一刀又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以前我以为我知道,现在我真的越来越不知道了!”

    单子说:“你是知道这个克隆的后果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小李一刀说:“没有退路了。人和这个世界都一样,很多时候往往只有一条路,或者就根本没有路,你必须走下去,哪怕前面是沼泽,是悬崖,你或许能走出一条路来。”

    单子又盯着小李飞刀良久,点头道:“你说得没错。”他停了停,对小李一刀说:“我捉拿你,其实是为了告诉你一个秘密。”

    小李一刀说:“这么说我还可以多活几天?”

    单子突然张开眼睛,炯炯双目望着小李一刀说:“岂止几天!你身负着天大的重任,你是个好男儿,你就必须活下去!”

    小李一刀心中一懔,说:“啊是,将军。”

    单子说:“白教授去世的前三天,在这里和我做过竟夜长谈。”

    小李一刀说:“是吗!”

    单子说:“当时白教授已发现自己中了东方飞刀的毒,且已不可救药。这时他觉得自己心中天簌开放,获得了彻悟。那晚,他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谈得最多的是你。”

    小李一刀张大眼睛望着单子。

    单子点点头说:“因为你以前给他说过圣雄甘地说的一句话——有七样东西可以毁掉我们这个世界,其中之一就是不道德的科学。”

    小李一刀继续看着单子。

    单子接着说:“白教授当时虽然不以为然,但这句话对他还是深有影响,常常将他从科学的痴迷中叫醒,使他觉得好像是从梦魇叫醒似的。在克隆快要成功之际,最后他鬼使神差似地设置了七个障碍。”

    小李一刀再次张大眼睛看着单子。

    单子说:“白教授说这七个障碍其实是七个必须的命令,只是他设置成这么一种特殊形式。”

    小李一刀张着眼睛,连瞳孔也张大了。

    单子说:“这其实是出生的命令,但也是毁灭的指示。白教授说,其实生和死,出生和死亡,其实就是一念之差,只隔着一张薄纸。白教授就站在这张纸的中间,举棋不定,他拿不定主义是选择生还是选择死。但平时让克隆出生的想法占上风,他认为这是真正的科学态度。”

    小李一刀的瞳孔缓缓地收缩。

    单子说:“那天晚上他获得彻悟之后,他才决定让克隆毁灭。”

    小李一刀的眼睛也开始收缩。

    单子说:“毁灭和出生真的只隔着一纸的距离——白教授在肝脏的障碍上只是多加了一个字,就给这个克隆选择了毁灭的命运!”

    小李一刀的眼睛因收缩而眯了起来,望着单子。

    单子长长地出了口气,说:“也就是那个晚上,我也获得了彻悟。那真是重生之夜啊。我谈得最多的是长胜。”

    小李一刀继续望着单子。

    单子说:“长胜是把我从梦魇中叫醒的人。长胜孤身万里追杀黑伯爵的事对我触动很大,事后我想了好久,从根本上反省了我自己。”

    小李一刀又慢慢地睁开眼睛。

    单子说:“那天晚上我对白教授说,我以前曾读过一个佛经里的小故事,说当年释迦在林中坐禅时,有一对青年男女在嬉闹。一会儿女孩跑了,男孩追来,问释迦道:‘你看见那个女孩没有?’释迦反问他:‘寻找逃跑的女孩和寻找自己,哪个重要呢?’男孩一愣,不知所措。释迦再次问道:‘寻找逃跑的女孩和寻找自己,哪个重要呢?’

    “我对白教授说,这一生中你追求的是科学,我追求的是地位,我俩一生都是这样迷已逐物,都从没有想一想找一找自己;都眼盯着外面的东西,从没有想一想看看自己的心。”

    小李一刀看着单子。

    单子对小李一刀说:“小李博士,长胜是好样的,你也是好样的。你要记住,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我这一生,愧对世人哪。”

    小李一刀终于说话了,他声音都有些酸涩:“将军,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人皆见之;君子之改,如日月蚀过,人皆仰之。”

    单子摇摇头,他轻轻叹息一声,他的声音也有些发涩:“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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