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二早很想这么反问,但对于已经做出的选择,自己再摇摆不定,也只会把对方还有自己,逼入难堪的境地里。
她喝了一口咖啡,没做声。
已经凉掉的黑咖啡,在唇齿间泛起一种酸涩的味道,不复之前的香醇顺滑。
只呷了一口,早纪就不再碰它了。
然而这时仁王也好,早纪也好,都没有转身就走。其实有好多的问题要问,也有好多的解释要说,可都选择了不开口。
对于仁王来说,那是二之宫早纪的决定,他不可能说的出让她不要去。
对于二早来说,这是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不是贸然说两句话,就能让仁王雅治信服的。
言语一直以来,都是在折损本身所要表达的含义。
“我们出去散散步吧。”仁王说着,站了起来,“里面太闷了。”
“好。”
埋过单,两人还是像进来那样,肩并着肩离开,系着黑围裙的侍者拉开大门,微笑,用甜美地声音说:“欢迎下次光临。”
两人一路无言,沿着二早公寓附近的海滨公园逛了一圈,此时天色尚早,沙坑那边还有带着小黄帽的小学生们逗留玩耍,嬉笑追打。
不知道为何,仁王觉得有些尴尬,这是他们两个相处这么久以来,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少年忽然停下脚步,问:“为什么忽然去留学?”
二早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半晌没有接话。
“那是英国。”
“嗯,我知道。”早纪应着。
“直飞十三个小时,时差九个小时。”
“嗯,距日本很远。”
仁王雅治直勾勾地看着她,突兀地说:“我不喜欢绯闻,所以我没有签约。”
闻言,早纪也抬起头来,忽然勾起了嘴角,道:“仁王雅治,我没听错吧,你这是暗示我,是因为我你才选择不签约吗?”
“你觉得呢?”仁王答非所问,把问题又抛给她。
“尝试很不错,但我们都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你不想,也许我占那么点点原因,但你不签仅仅是因为你不想签,就像我决定去留学,也仅仅只是我想要这么做而已。”说到这里早纪垂下眼睫,习惯性地掩掉情绪,“我认识的仁王君还有更好的借口,只是……”
只是你不想说而已。
二之宫早纪很明白仁王的想法,无论是让她不去也好,让他一起去也好,两人都无法说出口啊,刚刚那个拙劣的、易被拆穿的借口,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尝试了。
“那是五年,不是五个月,你想清楚了吗?”
早纪不做声。
她不是不做声,是这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礼拜天晚上做出决定的,正是二之宫早纪本人,她比仁王更加清楚五年是有多长,其中意味着什么。她也从来不是乐观的人,一切后果都想好了,这些在二之宫早纪,甚至仁王雅治的认知里,都处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如此想着的二之宫早纪,又觉得面前那个少年和自己那么相似,大概也没有什么是不可承受的。
她不说话,倒是让仁王更加清楚她的想法。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几步远,仁王的视线笔直地注视着她,湖绿色的眼眸像某种野兽的瞳,观望着,打量着,此时却是不带感情的,仿佛一种玻璃种的翡翠,是一种无机物的质地。
仁王无声地叹口气,接着,他说:“我对自己没有那个自信,对你也没有那种信心。”
他的话语无疑掐熄了最后一丝微小的火苗,二早的眼睛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她说:“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闻言少年垂下眼睫。
一阵强风从身后吹来,空中发丝飞扬,早纪站得笔直,仁王也是,两人还能维持面上的体面。气氛已经寒冷得让人无法再开口说话,任何一句都是多余。早纪往后退了一小步,起码看上去是镇定地道:“那我们的谈话,只能到此为止了。”
少年望着她,“是啊,到此为止了。”
……
接下来几天立海大高中部,尤其是高二的那一群,先是觉得好像不对劲,接着觉得确实不对劲,后来认为,简直太奇怪了!
据有效情报,好几个人目击那对不自觉就秀了别人一脸的小情侣,在走廊上面对面地走过去,竟然连招呼都没有打。
身旁的不具名好友询问怎么了,则笑嘻嘻地答:“你猜?”
据数位不具名好友们的推测,事情应该大条了……
立海大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除了当事人以外,其他所有人都拿不准,这种情况,更是把讨论炒的越来越烈。不过熟悉两人的不具名好友们,大多都不看好。之前从没看过两人冷战,就一般而论,那两人不应该分别找最好的朋友树洞,痛哭一场吗?!
事实上,没有,不但没有,除了彼此不再说话,和平时在学校的表现没有任何区别。
消息一经出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呃,欢喜的好像比愁的要多那么……好几十个。
不论是仁王雅治也好,还是二之宫早纪也好,光靠着那张脸,就比想象中还要受欢迎了。更何况仁王自从拍了椎名遥的v后,学校里的人气又上涨到一个高峰。
无数的学姐学妹们,学弟学长们,光听消息都能幻想出个高/潮来!
这天二早刚从图书馆自习室,跟着天音翼一起出来时,站在三楼走道注意到运动场那边有动静。
在网球场正对面的草坪上,一名短发少女正摆着爱心形状的蜡烛,中间的字还没完全摆好,但已能看到雏形。
旁边有帮忙的少女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即使听不到声音,也能想象得到大致内容了。
二早微微挑眉,暗想某人行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嘛,这下可好,又可以祸害众生了。
天音翼看了她一眼,见她若无其事地前走去,也不做声,跟上了。
然而才走了没几步,就又看见某个高年级的学长,在那少女的旁边,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还有好大一束氦气球,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忐忑,却又不时傻笑。
今天吹的什么风啊……二早正准备走过,忽然意识到自己看到了某个字,往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
气球上印的名字不是二之宫早纪还是谁???
天音“噗”了一声,揶揄她:“我想采访采访你现在的心情。”
二早梗了梗,好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半晌后,“我先缓缓,暂时别下去了。”
草坪上那两位由于好半天没等到要等的人,二早躲在窗边看见那学长和学妹交流了起来,不知道说到什么“梦幻”场景,两人一齐傻笑了起来,她依稀听到旁边还有围观群众们鼓掌,“哇!好浪漫!好厉害!”之类地说着。
二之宫早纪都看呆了!
某种程度上,的确很好很厉害。
这种散发出奇怪的、二到全宇宙都没人可比的气场,令人尴尬到不行。二早一脸复杂,不明白摆这类东西的意义,不明白周围鼓掌的人的心态,更不明白那两人的想法,她只是不想成为如此傻逼人群中的一员。
她指了指另外一边的楼梯,对天音说:“我从这边楼梯下去,等下绕到偏门去,直接翻墙走了。”
天音翼点点头,虽然没什么语调,但二早还是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小心别被逮到了,估计够呛。”
二早挥了挥手,蹑手蹑脚地绕行去了。
之前樱小路事件的时候,她就翻过偏门,木下事件也翻过,可谓驾轻就熟。她麻利地把书包往墙外一扔,却听到一声痛呼,那人明显有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叫也叫的畏手畏脚的。
二早吐吐舌头,已经利落地翻到了墙头。还未站稳低头一看,只见了满眼的白毛,心里一惊的同时脚下打滑,整个人栽了下去!
一阵失重感倏地袭来,人仰马翻。
二早紧闭着双眼,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因为她跌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自己所熟悉的。
早纪缓缓睁开眼睛,觉得心安的同时,却没有抬眼看仁王。
抱住她的臂膀很有力,没有松开,仁王也没有说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松开她。
各自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的脑袋始终没有抬起来,把脸颊边的碎发拢到耳后,早纪低声道谢。
一秒后,对方回应不客气。
然后转头,两人从不同的方向离开。
☆、第84章epide86
仁王雅治刚一迈开步子,就停下脚步,回头,嘴唇张了又合,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紧抿了唇,掉头大步走开了。
他方一回头,二之宫早纪思忖了片刻,也停了下来。转头正好看见少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刚刚涌上心头的一丝冲动霎时间烟消云散,只觉得压抑。二之宫早纪吸一口气,整了整面部表情,也自己走自己的路了。
能说什么呢?二早想着,明明之前就达成共识了,不能再黏糊下去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听她老爸的提议,十二月份就走。现在倒是好了,本来就不是实力派,每天还要带上面具煎熬到七月份,害人害己。
路过商店街买了好几块蛋糕,装饰得精致的点心光是看,就让人赏心悦目。不知是不是心烦,二之宫早纪买太多,被店员好心地询问有几个人吃,需不需要干脆订做一个大的。
早纪这才回神,看了一眼打包好的巨大手提袋,嘴角抽了抽,道:“我给社团的同学订的,一共有十五个人。”
回家把蛋糕放进冰箱,洗了个澡换一身舒适的家居服,二之宫早纪刚泡好红茶准备干掉几块点心时,门铃响了起来。
她一边应着,一边去开门。
到她家来找她的人不多,不如说知道这个地址的人本身就不多,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其中最喜欢过来的……
把门推开,有些慌慌忙忙的二早定睛一看,忽然有点失望。
来的人是椎名遥。
提了个纸袋,黑发少女站姿很典雅,一见二早,就微微鞠躬,礼貌地问好:“突然打扰,真不好意思。”
“啊,是遥啊。”
这时椎名遥又恢复了她典雅的站姿,她把纸袋递给二早,里面是红茶叶,伯爵,二之宫早纪喜欢的那种——褐黑色叶片在热水中翻滚时,升腾起十分芬芳的气味。听见二早的回复,椎名遥虽然呆却并不傻,她直接问到:“是因为来找早纪的,并不是早纪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吗?”
“不是的,遥来找我,我也很开心。”早纪摇摇头,她侧身让开道路,“就这么出来没事吗?快进来再说吧。”
请椎名遥坐下,之前二早正准备吃蛋糕,她端了一杯红茶给椎名,拉开冰箱随意地问:“遥喜欢吃什么样的蛋糕?今天我刚好买了好多。”
黑发少女歪头想了想,此时哪有平时高冷的样子,只有满满的呆萌,她回答:“我喜欢有很多草莓的奶油蛋糕。”
“草莓蛋糕,草莓蛋糕……”二早的食指在一排排的蛋糕上划过,片刻后便在蛋糕大军中找到了草莓蛋糕的身影。
装盘拿叉子,二早把蛋糕摆到遥的面前,看着少女那张看上去冷艳实则呆萌的脸,不知为何生出一种喂猫的感觉。
而椎名遥并没有碰蛋糕,反而正襟危坐,严肃而认真地望着二早,说:“早纪,这次我过来是特地来道歉的。”
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早纪有点愣,旋即她耸了耸肩,开玩笑地举例,“噗,因为仁王雅治前几天和你的绯闻吗?”
黑发少女紧抿了唇,面对二早的玩笑一点都笑不出来,反而更加严肃地说:“是的,我正是为这来的。”
“放轻松啊当然我是开玩笑……诶?!”早纪瞪大眼睛看着椎名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马上追问,“诶!等等,为什么遥要来道歉,只是绯闻而已啊还是说你们真的……这更不对啊!!!你们哪里像一个爬了墙一个出了轨?”
紧张情绪似乎能传染,椎名遥立刻摆手否认,“不是的,只是传言而已。更何况我和仁王君只是工作伙伴,没什么私交,除了今天找他问你的地址以外,就没有其他的联系了。”
“啊……他告诉你的啊。”二之宫早纪无意识地叹到,明明不是话的重点,却被抓了出来。椎名遥一下子就发现了,冰蓝色的眼眸里染上一抹担忧,“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早纪脱力一般往后倒去,陷进沙发里。
“更糟糕,吵都没吵,就奇迹般地达成了共识。”
“共识不好吗?”
“好啊。只不过这是一个可恶得令人都没力气反抗的共识。”尾音被拉长,只一秒二早就挥了挥手,似乎要驱散眼前的景象。她又坐正,望着椎名遥眨眨眼,“遥为什么要道歉,我知道只是绯闻的。”
“因为,我怕早纪会难过。”
那双很漂亮的蓝色瞳眸直勾勾地看着她,睫毛扑扇,美得不似真人。
黑发少女本就好听的声音,此时更加温柔,早纪静静地听她说着,不知不觉眼里蓄满眼泪,呼吸都被屏住了,怕动作大一点就能把椎名遥的话语吹跑,颤抖着呼气,睫毛轻轻一眨,一颗眼泪顺着泪线滑了下来。
“我明白我经纪人的意图,没有及时阻止真的很抱歉。”
“不过看样子,仁王君也很不喜欢这种炒作方式。”
果然椎名遥是治愈系的……
早纪闭上眼睛微笑,“遥是个温柔的人。”
椎名遥沉默了会,答:“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温柔的人,但对喜欢的人温柔以待,不是常理吗?”
……
椎名遥陪着二早聊了好一会的天,之后话题转移到一些其他的东西上,早纪喜欢的裙子首饰化妆品,遥喜欢的各类音乐,话匣子打开就不容易关上,边聊边吃,消灭了好几块蛋糕。
二早觉得这蛋糕买的太有先见之明。
送她离开后,二早把盘子收拾进厨房的时候,又想起了椎名遥的呆萌脸和一本正经的道歉,不禁露出一个笑容。
片刻后又缓缓叹口气,好像流星划过夜空,只是一瞬间,却点亮了它,这是这几日以来,心情最好的晚上。
虽然二早和仁王都把那娱乐新闻扔到脑后不闻不问,但不代表两人之间没有讨论过此事。
仁王确实不喜欢绯闻炒作,这也是他最终拒绝绪方的部分原因。
二早则对此很不在乎,如果绯闻对象是自己不认识的明星,看看就好图个乐,如果是认识的人,那则看都不想看。
事实上很多“讯息”她都是抱着这样的态度。
当时仁王雅治也是在这个公寓,他翻着自己的作业本一边看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
早纪也随意地回:“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我们在咖啡店碰到你姐姐时,我和你说的那个故事。”
少年拿笔支着下巴想了会儿,“啊啊,想起来了,那个在豪车上被枪杀的学生,后来被网友们吐槽‘腐败的富二代死了最好’的那个故事?”
“没错。”早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那时他们正在准备期中测试。她口气很淡,接着说:“那个被枪杀的学生,正是瑞希。”
仁王一怔!
二早的口吻稀疏平常,仿佛在回忆昨天吃了什么东西那般淡然,“他在美国其实很努力,社团、各种比赛,还有永远不会落下的功课,很多学生都比不上他。论家境,百分之九十八的学生比不上他,论努力,他们同样比不上瑞希。”
“就更不要提躲在屏幕后敲键盘的losers了。”她瞥了瞥嘴,显得很不屑,但明显不愿意多提此事,“傻逼的我试过披很多小号和他们辩论,事实证明思想是最难扭转的。我放弃了,同时也不太信那些东西。”
霎时微凉的手上传来热度,仁王握住了二早的手。
二早开玩笑道:“你应该恭喜我才对,我以后会是aire,货真价实都不带掺水的。”
而仁王雅治太熟悉这说话的调调了,师出哪里问都不用问,他扬扬眉,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别的,你刚刚复习着就睡着了。”
“……没办法太累了,范围多的让人想吐。”
“嗯嗯,我了解我了解,可是,即使是这样,你也不能睡到流口水把我的作业本都打湿了吧?”
“!!!”早纪惊得跳起来,猛地一抹嘴角,却什么都没摸到。再看向少年,那白毛狐狸精拿把小纸扇扇得优哉游哉,见她跳脚朝她做了个鬼脸,“当然是骗你的~”
早纪掐他,“仁王雅治!”
而那只白毛狐狸拿着小扇子遮住半张脸,拿他那双慧黠的眼看人,看得人心痒痒。他却猛地一合扇子,装模作样地叹气,“你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叫我下面的名字。”
“喂!”
“不服你倒是叫一下试试啊?”
甜蜜的回忆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凶猛地涌入,早纪出神地望着高悬于头顶的水晶灯,晶体折射反射的光芒照得室内通量,她的脸,在光辉下面无表情着。
然后她开始喃喃自语。
“结果我能承担,没事的。”
……
“结果我能承担,没事的。”
“结果我能承担,没事的……”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仿佛说的多了,就会成真的一样。
☆、第85章epide87
在二之宫早纪的认知里,家里全员在纤细而柔软的情感方面,通通不合格。
每一个都是,包括瑞希,包括她自己。
双胞胎之间的感情,无法用一般的标准来衡量,同时二之宫早纪也清楚地明白着,瑞希对着她时的面貌和对着其他人时的面貌,截然不同。
这么明白是因为她也是这样的,所以更明白瑞希的本质。
爸爸在他的帝国里面,是说一不二的‘温和’的□□者,妈妈自私冷漠,瑞希腹黑扭曲,而自己……
二早闭起眼睛,回忆起爸爸那天在书房,看着她,说:“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本来瑞希没有死,你可以玩一辈子的。可是现在,早纪,我还是爱你的,起码比起你的妈妈来说。所以……”
“”
“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瑞希。”
时间很快进入了十二月,上一个月里,仁王雅治也好,二之宫早纪也好,纷纷向立海大干着急的各位们展现了什么叫忙。
仁王雅治不用说,他参加着网球部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太富裕了,再加上v的拍摄,一分钟都恨不得掰成一分半来用。对大家来说,对仁王自己来说,都没有料想到有一天他会把自己的时间分配成这样,太不符合一副很有余力优哉游哉样子的人设了。然而众人的眼光一直喜欢黏着在“轻松的仁王”身上,那似乎也是每个人的愿望,每天轻轻松松就取得各项令人艳羡的成绩,却忽略了,他一直都是个努力的好少年。
忙得回家一沾枕头就恨不得睡着,仁王雅治却出乎意料地很中意现在的状态。
各种各样的事情太多,不用被奇怪的想法占据脑海。
因为那是一种无力感,对现状的不满,却没有办法改变。
二早则在上着补习班。
她英国文学史,英国历史都学得不怎么好,本来是要找个家教,可早纪并不想有太多时间呆在家里,遂选择了补习班。
下课就奔过去,上课上到八点,自习到九点半,晚上十点回家,一礼拜就休息一天。每天都安排得挺满当,空的那天要不补补番剧,要不就和朋友们出去玩会。
可那份想念早就无处不在了。
它就像一个放在冰箱里备用的午餐肉罐头,准备拉开的时候,封口上的生产日期才会提醒着自己,它已经过期了。
之后发生了一件大事。
十二月三号是西门总二郎的生日。
之所以是件大事,那是因为西门在生日之后就出国了,就像他之前和二早说的那样。在那边读一段时间的语言,即使西门在这方面没什么问题,次年九月份,就能正式入学。
英国的好大学不止剑桥和牛津,可西门还是不能免俗地进了剑桥,伊曼纽尔学院。
它是历史最悠久的学院之一,也许没有三一学院、国王学院那么有名,却一向是筹集资金最多的学院之一。
按道理来说,这个时间点offer是下不来的,只不过在赞助之下基本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若以为这玩意只看成绩,那也是很傻很甜。
西门家举行了低调却奢华的生日宴,二之宫早纪自然在受邀的范围之内。西门最近好久没看见她人,特地跑到神奈川逮她,结果看她背着个书包准备去补习班的怂样,整个人都惊呆了。
西门还没听说二早和仁王身上发生的“大事”,二早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一点也不想告诉西门,总觉得这货会狠狠嘲笑她然后露出个欠揍的,像街边摆摊算命的大叔那样充满虚假先知性的笑容,说——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
他要是敢说这话,二早就敢一拳揍到他脸上。
少年自己也忙得像个陀螺,吃了顿饭就回去了,只是把邀请函亲自送到她手上。
可是十二月三号当天晚上,二早的出现在场的时候,西门就意识到她和仁王雅治就算没有分手,也吵了架。
因为那天来的人是凤镜夜。
凤眼的俊秀少年和二之宫早纪站在一起的感觉意外的搭,拿个画框把两人一框,就是一幅画。
西门挑了挑眉,举起香槟杯向二早示意,二早没有假模假样地回敬,直接拉着凤镜夜过来了。
踩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二之宫早纪同西门平视,这时她才举起那只仿佛天鹅纤细脖颈的水晶杯,里面装了大半杯的金黄铯液体,发出水果的香气,一个个气泡浮上表面,紧接着破碎了。
“西门,生日快乐。什么时候走?我很快就要追随你的脚步了。”
这么两句西门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什么都没问,只是对着二早和凤镜夜说:“招呼不周,今晚玩得愉快。”
“一定。”
二早同西门擦身而过的时候,西门顿了一步,并且隐秘地拉了二早一把,压低声音道:“等会?”
少女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宴会是最顶级的。
所有这个圈子的人,都乐于参加,即使只是个少年十八岁的生日宴。不光是因为那些最顶级雪花看上去就特别漂亮的牛肉,盛放在巨大盘子上的鲟鱼子酱,也不是为了点缀着金箔的巧克力,而是因为,这是一个社交场,谁知道在里面能有什么机会呢?
“主角”西门也知道自己只是个开宴会的理由,不多不少。
把一个朋友圈子带向另一个圈子,它就扩大了,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即使最后有些人喝多,男人找女人,女人找男人,甚至同性之间互相吸引,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起码今天是快乐的。
二早在切牛肉,切开,中间是鲜嫩的米分红色,吃掉一口,二早觉得之前没有选择把自己塞进小一码礼服的决定是正确的。对糖分的需求得到满足,这让人的心情都变好了不少,二早对凤镜夜说:“抱歉,把你拖来这里,看着我切牛肉挺无聊的吧?”
凤镜夜握着那只水晶杯,细长的杯身在黑色织羽手套之下显得更为通透脆弱。少年今日着正式的西装,长款,手工的十分贴合,领带则是锻面的,泛起浅浅的米分色,莫名很衬深蓝色。少年本就内敛而俊秀的脸,在衣着和发型下,更加出色,凤眼即使在无框眼镜后,也十分勾人。
他摇了摇头,问:“倒是挺怀念的,说起来你也好久没去男公关部。”
“大家还好吗?”
“现在挺好的,之前差点解散。”
“解散?”二之宫早纪没想过男公关部会解散,那一定是因为某些不可抗力,“……解散的话,最舍不得的人,就是镜夜你吧?”
闻言,凤镜夜耸了耸肩,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片刻后,他说:“你妈妈刚刚看了我们好几眼。”
早纪眼皮子都不抬,说:“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我连请你帮忙打掩护都不愿意,明明我和你更熟呀。”
“你也并没有让迹部君完全发挥作用。”凤镜夜呷了一口香槟,略带一丝打趣的口吻,说到。
“我一忙,就忘了还有那茬了。你也知道我家那情况,可也不得不说,我家太后太小看你了。”语毕早纪竖起食指,在空中转了个圈,“……是吧?他们要是知道了,巴不得拿十个我去换你。”
说到这里,少年身体微微往后,坐正。水晶杯轻轻放置在桌上,凤镜夜勾起嘴角,不知怎的,眉目生辉,声音却很冷静地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投资?”
早纪忽然生出几分认真,思忖了片刻后,玩笑道:“你怎么像个随时会跑路的风投公司?”
“当然现在说起来,是草率了点,等你有时间的时候,我们再详细谈。”
……
十二月三号晚十一点半,仁王雅治回家了,来接他的是他姐姐仁王雅美。仁王雅美已成年,今年刚拿驾照,家里出资买了辆小车,只有她自己用,偶尔带个朋友,是个两门的奥迪tt,白色,挺适合女孩子。
只不过仁王雅美性格比仁王雅治还要张扬,踹着‘不成器’弟弟的屁股长大,长姐如母啊,操碎了心!接近凌晨,路上车少。她把速度提得很高,路灯快速从眼前飞过,几乎连成了一条虚线。
仁王雅治此时窝在座位里,脑门上压个黑色鸭舌帽,只看得到一截下巴,还有绕到肩前的那截小辫子。
小辫子今天被人编成了个细细的麻花,看上去只觉得有趣,一点也不村。
仁王雅美道:“才拍一个月的v,你现在倒有几分明星样啊——都累得跟狗似的。抽屉里有黑咖啡,困的话喝点。”
少年摇摇头,“回家洗洗就睡了。”
到家洗漱完毕,仁王擦着头发打着哈欠,走进房间。手机震动了好几下,他歪进豆包里漫不经心地查看,好几条都是别人祝福他生日快乐的信息。
网球部的那群,班上的一些关系好的同学,还有些陌生号码。陌生号码被仁王雅治无视掉了。
他陡然意识到,现在过了十二点,已经到他生日了。
这些日子真像他姐说的那样,累的像条狗似的,生日都忘了。
随手点进r,刷新,出现在第一条的是西门总二郎的讯息。
发出时间,刚刚。
那是一张生日宴的照片,仁王忽然回忆起来,之前二早知道他是十二月四日时,曾说过他和西门就差了一天,不过是整整一年零一天。
仁王点开。
在上面,远处的一个小角上,看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还有,凤镜夜。
☆、第86章epide88
二之宫早纪身边的男男女女,从来没有少过。
至少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些。
仁王雅治和她交往的那段时间,觉得最麻烦的,倒不是三不五时就跑来神奈川晃晃的西门。即使西门那人嘴上没说,但他身上那股神奇的流氓气质,充分说明了,要是自己做了点对不起二之宫早纪的事,估计能被打断腿。
最让他觉得麻烦的,是凤镜夜。
之前是,之后二之宫早纪和他联系淡了之后也是。并且,无论是从本能上讲,还是从各种现实角度来讲。
然而,生日的时候意外收到了这样一份大礼包。
仁王手指轻轻触了屏幕,图片关上了。
他爬起来,躺床上去。
现在很困,别说灌咖啡,直接给他灌咖啡因,除了能胃穿孔,屁用都没用,可脑袋还很清醒,无比地清醒。那种感觉是身体已经累到不行,眼皮犹如灌了铅,可大脑这浑身上下最操蛋的器官,也是最强势牛逼的器官,叫嚣着——
老子拒绝睡觉!你能奈我何!
眼前漆黑,脑海里那画面却三不五时地浮出来,掐都掐不断。
这份大礼包……
很好。
非常好。
仁王又忽然想起之前有人说对付失眠,就要什么都不想,排除杂念。他就觉得好笑了,这时他要是能排除杂念,还用得着这人出来逼逼吗?
可少年实在累极了,v的拍摄比想象中还要耗费体力,椎名遥的v一向都走文艺向,拍出感觉非常难。她团队中的每一个人,拎出来都是妥妥的强迫症深井冰,恨不得就连他脑袋上多少根头发向前向后向左向右,都得拿个标尺出来量量。
身体极度需要睡眠,仁王雅治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不太踏实,夜里一直有梦缠着他。
第二天早上六点,闹钟响。在耳边发出异常刺耳的声音,那声音让人生出一股冲动,恨不得分分钟就把它抡墙上,即使不用看,也能通过它残骸发出的惨叫,判断它已米分身碎骨!
脑袋埋进被子里,少年翻滚过来,又翻滚过去,半晌探出一只白得泛光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得令人流口水。那只大手拍熄了闹钟,然后它的主人,眯着眼睛伸出个脑袋来。
冬天六点,天还昏沉沉的。
是那种一看就令人想睡觉,缩回被窝,且毫无斗志的昏沉沉。
一番挣扎,仁王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还有些昏沉沉的。他趿着拖鞋,扒拉那头白色乱毛,走向洗手间。
电动牙刷嗡嗡地震得人心烦,仁王此时恍如初醒一般瞪着镜子中的自己,啪地一口吐掉口中的泡沫,忽然意识到,昨晚一边睡觉,脑袋里面好像做梦一般,罗列了那张照片出现的各种可能性,还有其背后的故事。
闹钟响的那会,他正梦到二之宫早纪家长和凤镜夜家长详谈甚欢,早纪和凤镜夜准备去结婚了。
可那只是梦,扯淡,又毫无逻辑。
少年松了口气,一下子挺感激那只尽职尽责的闹钟,幸好罪恶的自己,没有送它去见阎王。
仁王出门的时候,没来得及吃早餐,妈妈给他塞了面包。虽然平时他也总是来不及吃早餐,等着到学校随便打发一点,最近他忙成那样,家里人只知道他忙,不知道在忙什么,同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整个人散发的气场不对。
十二月的神奈川已经开始大幅度降温了,今年由于寒潮来袭,尤其冷。刚一推开门,那阵几乎能把人冻僵的冷空气,没有一丝怜悯,迅速把从房里带出来的那么点点温暖,吹得一干二净。那阵风吹得人脸上发干,紧绷而冰凉,仁王把脸更往围巾里缩了点,这下彻底醒了。
跑到学校换了衣服,一如既往地跟着大家一起训练,运动后已经暖和不少,少年再换了冬季校服,回班上。
走过c班时,仁王条件反射地往门内望去,即使上个礼拜换了座位,仁王也知道早纪坐哪儿,只是那个位置现在还是空的。
他耳朵尖,听到二早班的班长就在门口不远处问值日生:“二之宫今天是请假吗?”
值日生点点头,“是啊,昨天就交假条了。”
仁王雅治不经意间把视线转移开,从三楼隔着玻璃往楼下望,看向学校大门口。
已经快上课,大门口窸窸窣窣三四个人,还有那么一两只正奋力奔向学校。
没有一个长得像二之宫早纪。
仁王挑了挑眉,沉默地往前走去。
这么快就已经开始不上课了?——他想着。
十二月三号的生日宴一直进行到很晚。只不过在快进入后半夜的时候,西门就抽出空了,那时二早正准备走,却被西门一下子逮住了。
她既有些心虚,又有些不耐烦,“你不去招呼客人,过来逮我干嘛?”
二早方才和凤镜夜聊了不少,大多围绕那个神秘的公司来进行,但大家心知肚明,这就是凤镜夜名字罗马音的缩写。聊得她头昏脑涨,不但再次膜拜了神人,顺便深刻地鄙视了自己的脑容量。
凤镜夜倒是觉得,此行比想象中开心不少,不仅仅是帮了朋友一个忙。但同时他也十分会读气氛,视线连西门和二早都没打量,扬起礼貌的微笑,当机立断:“你们有事慢慢聊,我先走了。”
接着,挥手转身,动作行云流水,在二早眼中那是非常无情。
望着少年的背影,此时他身形一顿,凤镜夜回头,露出那个俊秀的侧脸,眼镜支在笔挺的鼻梁上。
“早纪,我们下次再聊。”
闻言西门狐疑地眯起眼,又看了看二之宫早纪,问:“你打了什么坏主意?”
二之宫早纪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就不告诉你,有本事你猜啊。”
“你确定你不是皮痒欠揍?”西门抱臂。
“没,我不欠,好汉我错了,还请拳下留人。”二早即使求饶,也漫不经心,大有“心情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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