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事先并无心理准备,头顶上猛然蹦下四个人来他哪里受得了,当即被吓得抱头躲到老实和尚身后。
待小太监回过神来,从老实和尚背后探出脑袋来定睛一瞧,差点没尿了裤子。
只见面前并排站着四个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家伙。最左边那个一头赤发,青面獠牙,活像个吃人的阎罗,身后背着一柄巨大的鬼头刀。再往右边看,右边那个瘦的跟柴火棍差不多少,面色惨白,白的就像在水里泡了十天半月的浮尸,一袭白衣,两道袖子长可及地。再右边那个身高八尺有余,极宽的肩膀上顶着个比小马蜂窝稍大一点的小脑袋,脑袋上眼睛却大的出奇,血淋淋向外鼓着,一条大长舌头从嘴里探了出来,斜斜搭在嘴角。最右边那个看起来还有点正常人的意思,可等他把脸往一边一侧小太监“哎呦”一声吓瘫在地,原来这人有三个脑袋,一个大脑袋在前,另两个小脑袋长在大脑袋脑后,小脑袋上五官扭曲在一起,根本无法分辨眼耳口鼻。
小太监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已经从牙根颤到了脚趾,胃里一个劲翻腾。老实和尚倒是稳如泰山,微一皱眉:“阿弥陀佛,如果老衲没猜错,四位施主可是万鬼楼阴阳鬼王座下四大弟子?”老实和尚用手从左至右依次点指道:“青面鬼徐化,白无常周古城,吊死鬼韩百罗,三头鬼邹起,你们四人来此何事?”
周古城桀桀怪笑道:“难怪我们搜遍了整个皇宫也没找到太子,原来叫你这个老秃驴带到这来了。老实和尚,现在皇城已经被我们攻破,大军即刻就到,识相的快把太子交出来,免得我们四兄弟动起手来伤了菩提寺跟万鬼楼的和气。”
老实和尚道:“善哉善哉,菩提寺跟万鬼楼哪来的什么和气?当年阴阳鬼王四处掳获有孕的妇人,施以毒汤异术,致使产下的婴儿个个相貌丑陋人鬼两异。四位也是受其所害,却执迷不悟助纣为虐,佛家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还望四位放下屠刀速速离去。”
周古城道:“老实和尚,你的菩提寺高人如林,我们四兄弟是万万不敢得罪的。不如我跟你打个赌,如果我赌输了,我们兄弟立即走人,如果你赌输了,你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何?”
老实和尚叹口气,道:“老衲虽然年过古稀,但脑子还不糊涂。一旦老衲输了,施主如果提出让老衲自尽这样的要求,难道老衲还要坐以待毙不成?”
周古城怪笑一声,道:“老实和尚尽管放心,我们万鬼楼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一号,家师最好面子,我绝不敢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
老实和尚思索片刻,口诵佛号,道:“好吧,这也不失为一个不动刀戈的好办法,老衲只望施主说话算话,不要言而无信便好。敢问施主,我们赌什么?”
周古城在这四鬼中心眼最多,肚子里全是坏水,在万鬼楼里也算得上是阴阳鬼王的狗头军师,不知给阴阳鬼王出了多少坏点子。他深知论武功阴阳鬼王恐怕也没把握能胜的了老实和尚,想要从他手里得到太子只能智取。他小眼睛提溜一转,道:“老实和尚,我们万鬼楼最讲理,你就猜我有几只手吧,猜对了我们立刻走人怎么样?”
老实和尚望了望周古城的长袖,笑道:“据老衲所知,施主以前人称‘三手鬼’。可五年前白松岭上,施主与‘九州大侠’宇文阔天过招,被宇文大侠一刀斩去一臂,此后才改了绰号叫‘白无常’。照此说来,施主现在应该只剩两只手。不过老衲怕说出口来,施主一心求胜自断一手甚至自断两手也犹未可知。”
听老实和尚提起自己当年被宇文阔天斩手之仇,周古城心生不悦,心想你个老秃驴老子早晚一定弄死你。周古城当下也不便发作,猛然向上一提长袖,露出双臂。只见周古城左臂只剩下一小节,想来是当初被宇文阔天一刀斩了去。而右臂虽有右手,在掌心却又生有一臂,长约一尺,腕上耷拉着一只毛茸茸的大手。
小太监刚暗舒一口长气,可这会儿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只见周古城缓缓解开衣服,露出惨白的肚皮,肚皮上面竟大大小小长满了十几只小手!
老实和尚先是一愣,继而口打嗨声,摇头道:“阿弥陀佛,老衲愿赌服输。施主有何要求,提出来便是。”
周古城哏哏怪笑几声:“老实和尚,你立刻向西跑,跑不足一天一夜不许停下,你能不能做到?”
小太监一听不干了,蹦出来一把抓住老实和尚,叫道:“老实和尚别听他的!你要是跑了我还有命吗?”
老实和尚之所以叫老实和尚,就是因为他从小脑子就一根筋,凡事一板一眼不知变通,说白了就是缺心眼,这个从老实和尚答应跟周古城打赌就能看出来。周古城摆明了下了个套等着老实和尚往里面钻,他只以为就算自己输了,只要周古城不提出让自己自尽这种要求,凭自己一身绝伦的武艺,还怕保不了太子周全么?换句话说,其实周古城对他提出的这个要求是有很大漏洞可钻的,他一个人跑是跑,他拎着小太监跑也是跑,反正周古城也没要求他只能一个人跑,只要是向西跑就不算违背赌约。可老实和尚哪里想得到这些?此刻他心中痛苦难当,哽咽一声,两行老泪便流了下来。
老实和尚跪下给小太监磕了三个响头,哭道:“老衲无能,请皇帝陛下赎罪。如果皇帝陛下遭遇不测,老衲也绝不苟活!”
说罢,老实和尚起身便往西跑,小太监刚要说话却哪还来得及,只一瞬间老实和尚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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