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了三更天了,小太监躺在龙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为什么睡不着?乐得呀!一个月前他还是天武城皇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可眨眼一个月过去,他却摇身一变成了天下归一的真命天子,这还不算,一句话又成了轩辕王的女婿,白白赚了个轩辕公主做老婆,他一个小人物哪经历过这般人生起落,换做谁不得乐得睡不着觉?
“老子真他妈是个天才啊,有了轩辕公主这根救命稻草,老子的小命就算保住了,等将来轩辕王两腿一蹬,天下还不是老子的?”小太监自鸣得意,越想越觉得自己了不起,嘴里竟还哼起了小曲儿。
“啧啧啧,死到临头了还有这心情,真是让人佩服。”
小太监哼曲哼得正在兴头上,突然听到寝宫里有人跟自己说话,心中一凛,慌忙坐起身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定睛观瞧。只见寝宫一角的黑影里,一人缓缓走了出来。这人是个老者,一身青衣,五短身材,翘起脚来也不过小太监肩膀,眼睛不大闪着精光,蒜头鼻子,下巴上一小撮花白的山羊胡,年纪虽然看起来不小但脸上却丁点皱纹也没有,明晃晃泛着油光。
小太监一愣,并不认识老者,听老者说什么死到临头,只当老者是刺客,刚要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
“别白费劲啦,只要你不大喊大叫,老人家我不会伤你。”老者眯着眼冷笑两声。
小太监刚刚还哼着小曲,可一见到老者就出不了声,心中疑惑,一摸脖子,原来脖子上粘着一条细细的软丝,软丝的另一头系在老者右手的中指上。
小太监指指嘴巴,又摇了摇手,示意老者不大声喊叫,老者点头,右手轻轻一抖,细丝随即收回到老者手中。
小太监喉头一凉,嗓子便能发声,蹦下床来恭恭敬敬给老者磕了三个头。
老者纳闷,问道:“臭小子,给老夫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
“不知大仙驾临,还请大仙恕罪。”老者用一根细丝就让小太监有口不能言,小太监以为老者用的是仙术,自然就把他当成是天上的大罗神仙了。
“哦?”老者捋了捋山羊胡:“你说说看,老夫是哪门子大仙?”
小太监挠挠头道:“这个我倒是看不出来,不过大仙刚才一下就把我变成了哑巴,用的一定是了不起的仙术,那条细丝也一定是您老的法器了。”
见小太监一脸的崇敬之色,老者忍不住笑道:“呸呸呸,雕虫小技就把你小子唬住了,没见过世面。”
“大仙说的是,小子我从小在皇宫中长大,闷了最多就在天武城里转转,是没怎么见过世面。”小太监把老者当成了神仙,在老者面前也不敢自称本太子了,但自己是个冒牌货却不敢说。
谁知小太监刚说完,老者跳到小太监面前,照着小太监脑门就是一个暴栗,这一下虽然不重,但小太监脑门上登时就鼓出个大包,疼得小太监呲牙咧嘴。
“你个小太监,撒谎都不眨眼,太子扮上了瘾,你当老子是轩辕王那个傻蛋吗?”老者双手叉腰,瞪着眼睛低叫。
小太监揉着脑门上的大包,心中暗叫:“神仙就是神仙,我是太监都看得出,看来我还是老实一点,免得一会给他弹成如来佛祖。”随即一脸赔笑道:“大仙法力无边,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的法眼。”
老者冷哼一声,斜眼问道:“老老实实交代,你姓甚名谁,什么来历,假冒这个鸟太子做甚?”
“小的姓雪,是之罘国人,听我娘说生我的时候我家房顶飘来一朵彩云,所以教书先生就给我起名叫雪飞云。后来之罘国大旱,爹娘都饿死了,我便一路向西流浪讨饭到了天武国,为了有口饭吃才应征做了太监……”想到辛酸往事,雪飞云鼻子不由一酸,接着道:“后来天武城被轩辕大军攻破,太子为了逃命,便跟小的换了衣服,接着小的糊里糊涂被四鬼抓了,如果不假冒太子,恐怕现在跟您老说话的就是小子的鬼魂了。”
“你小子还算老实。”老者扬眉道:“不过用不了几日,你不想当鬼也难了。”
雪飞云讶道:“大仙何出此言?”
老者冷笑:“嘿嘿,老夫来之前顺道去轩辕王寝宫里溜了一圈,现在轩辕王正在被窝里跟王后商量你跟轩辕公主的婚事呢。假如你不瘌蛤蟆想吃天鹅肉,尚且还能多活个三年五载,可你小子偏偏色胆包天,打起了轩辕公主的主意,等你和轩辕公主完了婚入了洞房,你小子拿什么跟轩辕公主干?轩辕王就只有轩辕公主这一个掌上明珠,天下王公贵族哪个不想娶了去?却偏偏被你这个小太监抱上了床,到时候东窗事发,还焉有你的命在?”
雪飞云本意并不是想占轩辕公主便宜,日间在大殿上他料到轩辕王拥他为皇只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将来废了他是早晚的事。他不过想要为自己开条活路,这才要求轩辕王将轩辕公主许配给自己。他只盘算着有了轩辕香这个老婆,轩辕王即使把他的帝位废了也绝不会杀了他,哪个当爹的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守寡?他觉得自己这步走的高明,可偏偏忘了自己没男人那活儿,结果自己把自己推火坑里去了。
雪飞云一时间慌了神,忙给老者磕头:“小子一时糊涂没算清个中厉害,大仙一定要救小子一命啊……”雪飞云脑袋磕得山响,一不小心磕到脑门上的大包,大包吃痛,眼泪顺势哗哗直流。
“要救你办法不是没有。”老者故意沉吟两声:“只不过我救你,你也得帮我一个忙才行。”
“感情神仙救人也要提条件啊?对了,看来天上和人间都是一样,请人办事不给好处那谁还伺候你?”雪飞云心中暗想,嘴上忙道:“不知大仙要小子帮什么忙?”
老者小眼睛一眯,笑道:“我这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只想从你小子手里借点兵使使。”
“借兵?!”雪飞云低叫一声,两眼睁得老大,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哭丧着脸道:“大仙,小子没听错吧?莫说小子是个冒牌的太子,小子即使是个如假包换的太子,现在落在轩辕王手里,哪里有兵借给大仙您老人家啊?”
老者扬手又是一个爆栗,怒道:“老夫傻啊?你要是搞不着兵,老夫哪有闲工夫大半夜的不睡觉跟你在这鬼扯?下个月初一,天武国皇家每年这天都有出城捕兽祭天的习俗,你便跟轩辕王索要两千精兵随你去轩辕城西岱舆山狩猎,有大队人马跟着你也跑不了,一来一回七天足矣,也耽误不了你的登基大典,轩辕王定不会拒绝。你带着两千人马务一路向西,务必要初三午时之前赶到岱舆山,届时老夫会在山上等你。”
雪飞云不知老者的用意,心中疑惑,问道:“大仙想要狩猎也用不着两千人这么大排场吧?”
“放屁!老夫我是天下猎人的祖师爷!讲起狩猎,两千人算个屁!在老夫眼里统统都是臭番薯烂鸟蛋!”老者叫道,刚抬手想要再给雪飞云脑门上来一下,却给雪飞云一闪身躲了过去。
老者一翻白眼,又道:“你小子可知道三足金乌?”
三足金乌是九洲东部一带传说中的神兽,雪飞云的老家之罘国就在九洲最东边,三足金乌的传说自然也听过不少,传说三足金乌就栖于岱舆山上,雪飞云脑袋灵光,立刻惊道:“大仙难不成要轩辕王这两千精兵去岱舆山上捉三足金乌?”
说到三足金乌,老者脸上忽现憧憬之色:“不错,正是去岱舆山捉三足金乌,不过是老夫去抓,两千兵马只是给老夫打打下手。三足金乌五百年才出现一次,竟能给老夫赶上时候,嘿嘿,老夫算定三足金乌正出世的时间是下月初三,到时定要降服了这头神兽!”
“我的妈呀……”雪飞云仰面栽倒,心中暗骂:“原来神仙里也有疯子!这老头一定是疯了!”
老者既已交代清楚,也不多留,从袖中取出一片白色的羽毛,只手一晃,登时不见。
雪飞云还未问老者要如何救他,老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雪飞云赶忙起身低叫道:“大仙要如何救我?”
雪飞云叫了两声,只见寝宫的窗户“吱嘎”一声自动打开,一个黄绸丝包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到雪飞云手中。
雪飞云打开一看,愣了三愣,原来丝包里包着一尊金印,上有九龙盘绕,下刻“天武至尊”四个大字。雪飞云自然不认识“天武至尊”四字,但这金印他在皇宫里却见过,一眼便认出这尊金印正是天武国传国的玉玺——九龙朝天印。
雪飞云正纳闷,耳边突然传来老者的声音:“这印乃天武国传国玉玺,你小心收好,待你登基大典之时方再拿出,天下诸侯一定深信你就是皇太子武伯熙,到时你用这印在诏书上一盖,你这九洲之主的帽子就戴稳了。就算日后你身份暴露,轩辕王既已立了你,碍于各国诸侯和天下民心,他暂时也不敢动你。还有,老夫知道你的身份是因为天武城破那天,老夫正巧在皇宫里看热闹,你跟武伯熙之间的事老夫看的真切,传国玉玺也是老夫顺手偷来的,以后见面休要大仙大仙的叫我。”
“原来这老头不是神仙,倒是个老偷!”雪飞云心中暗骂,再细细听时,周围已再无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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