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飞云住进轩辕宫之后,入则软塌高枕,出则轿抬銮驾,他一个小小的太监,从来都是服侍主子,如今摇身一变反倒成了主子,除了早朝时象征性往龙椅上一坐,每天也没有其他事可做,日子过得别提多悠闲了。可悠闲归悠闲,却丁点也不自在,雪飞云除了在寝宫睡大觉时没人跟着,其余任何时候总是前呼后拥几十人围着。他知道这些人都是轩辕王派来监视他的,所以也只能由着他们跟着。雪飞云假扮太子那是误打误撞,他本以为只要时时端着皇太子的架子就万事大吉了,可实际哪有那么简单?别的不说,皇太子武伯熙打小就受先皇悉心教导,诗词歌赋不说样样精通,但出口成章倒也不在话下。雪飞云头疼就头疼在这里,他大字不认得一个,说起文绉绉的话来前言不搭后语,动不动还蹦几个脏字。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雪飞云跟太子相比差就差在气质上。气质可不是能装得出来的,这就好比一个大小姐和一个丫鬟站在一起,大小姐出身好眼光高见过世面,所以永远都是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而丫鬟呢?丫鬟人微命贱,一辈子都是伺候人的命,她的头永远都是低着的,和大小姐又怎么比得了呢?雪飞云起初还能勉强死撑着,可时间一长装得就有些吃力了。他自己也时常想:“我一个下贱的小太监,混到如今这个地步一定是祖上积德,可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事已至此,我老老实实做几年皇帝,享受几年锦衣珍馐就罢了,就算到时候轩辕王手起刀落,死了也是我赚到了,我何必贪生招惹轩辕公主呢?轩辕公主是什么身份?那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天下数一数二的美女,论起美貌来,皇帝最美的妃子给她提鞋都不配呢,她哪里得罪我了?如果没有我,她嫁的人一定是人中之龙,可如今却要嫁我这个癞蛤蟆,好端端地一辈子被我给毁了。”
雪飞云越想就越发的自卑,有几次在花园闲逛的时候巧遇轩辕香,尽管轩辕香眼光中充满惊喜和期待,但雪飞云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只两眼望天,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雪飞云哪里知道,与轩辕香的几次相遇看似偶然,实际上却是轩辕香有意安排的。轩辕香每天都派侍女留意雪飞云的去向,只要雪飞云到花园闲逛,她第一时间就能知道。轩辕香贵为公主,但她同样也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她同天下大多数少女一样对爱情充满好奇。她时常会想象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什么样子,可任凭她想来想去,那个人在她脑海里却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不知为什么,从轩辕王答应将轩辕香许给雪飞云的时候开始,轩辕香脑海里的那个影子竟渐渐清晰起来,直到浮现出雪飞云的模样。雪飞云对轩辕香来说是新奇的,他同轩辕香的追求者们都不同,轩辕香从他的眼里看不到那些令人厌恶的占有欲。轩辕香费之所以尽心思制造偶遇,是因为她渴望了解雪飞云,她渴望雪飞云在见到她的时候能跟她打声招呼,她渴望雪飞云能给她讲几个笑话逗她开心。但令她想不明白的是,每次雪飞云见到自己时连正眼也不瞧,轩辕香只当是雪飞云不喜欢她,为此还偷偷哭过几回呢。
转眼间,十天过去,距离老者跟雪飞云约定的时间只剩下六天,雪飞云便将下月初一想去岱舆山狩猎的想法跟轩辕王说了。不出老者的预料,轩辕王并未反对此事,当即命一大臣挑选两千精兵一同前去。
到了初一这天,两千人马准备已毕,雪飞云在兵马将军的陪同下登上校场点将台阅军。只见点将台下,一千夫长骑马立在最前,这千夫长虎背熊腰身披软甲,胯下战马也极其矫健,单蹄不时刨地鼻中沉打着嘶声。在千夫长身后,两千精兵排列整齐,高阳之下,两千人抖擞精神威风凛凛,手中单刀闪着的寒光,就如同他们的眼神,冷酷、凶悍、嗜血,只一眼,便令人心生畏惧不寒而栗。
雪飞云看着校场中这两千精兵,心中不由暗暗赞叹,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轩辕王大军能够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便攻破天武国七十二座城池了。天武国的兵将是羊,而轩辕国的兵将却是狼,即使再强壮的羊,又哪里是狼的对手。
雪飞云正不住的点头,却见校场外两人骑着两匹快马朝他疾驰而来。
待快马飞奔至近前,雪飞云才看清骑马两人的样貌,竟是轩辕香和一名侍女!
望着轩辕香马背上的英姿,雪飞云不由看得痴了。他只当轩辕香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却哪知道轩辕王打小就教轩辕香骑马射箭,有时更把轩辕香当儿子一般看待。
此时的轩辕香一身粉衣劲装,乌黑长发编成一根麻花辫,额前系条丝带,抬头看向雪飞云时,几滴晶莹的汗珠顺着雪白的面颊潺潺滚落,大眼睛里闪着调皮的柔光。
“轩辕香拜见太子陛下。”轩辕香马上施礼,嘴角带笑:“我跟爹爹说了,我也要跟太子陛下一同狩猎去,爹爹已经答应了。”她嘴里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当她知道雪飞云要去岱舆山狩猎时,硬是缠着轩辕王软磨硬泡了四天,最终轩辕王架不住轩辕香成天磨耳根子,这才同意轩辕香去。
“原来如此,一路上有妹子相陪,一定不会无聊,为兄一定大发神威,猎头黑熊回来,好给妹子做件黑熊皮的坎肩。”雪飞云脸上虽笑,心里却懊恼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当我没事去搂草打兔子玩啊?我去猎的是神兽,这两千人还不知道能剩几个回来,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轩辕香听雪飞云叫自己妹子,虽然粗俗,听着却格外亲切,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中喜道:“他不叫我皇妹却叫我妹子,感觉和他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呢,真希望从今往后他能一直叫我妹子。”想着想着,轩辕香两颊竟也红了。
人马齐备,雪飞云传令即刻出发。
之罘国东边近海有一岛,名曰“养马岛”,岛上草肥树茂,养有大批战马。每年夏末,便有马贩到养马岛买马,然后贩往九洲各地交易。雪飞云所在的村子是马贩去往养马岛的必经之路,每有马贩经过,雪飞云总是死赖着马贩骑一通马,所以他马术虽然不精,但骑马的本事却还有一点。
雪飞云怕错过跟老者的约定时间,心中着急,一路上只管打马疾驰。这可苦了轩辕香,她毕竟是女儿身,身子不比粗枝大叶的男子,可她身子上再苦,也比不过心中苦闷。
雪飞云一路无话,有几次轩辕香鼓足勇气打马追上雪飞云,刚想对他说几句话,雪飞云却马鞭一落,胯下战马吃痛,四蹄如飞,又将轩辕香落在身后。
就这样赶了两天,雪飞云一行终于在午时之前赶到岱舆山。
可一到岱舆山,雪飞云傻了眼。岱舆山虽然不高,但延绵数百里,山上参天高树郁郁葱葱,到哪里去找老者?
雪飞云双手拢到嘴前,高呼道:“前辈,我来了……”
雪飞云连喊几声,还要再喊,忽听耳边传来老者的声音:“你个小太监!丧嚎什么!你带兵马沿着脚下小路直走,半山腰有一个石洞,穿过石洞来找我!”
雪飞云不知老者对他用的是玄功传音,听老者直呼他小太监,吓得雪飞云脖子一缩,赶忙回头看向身后大队人马,见身后众人并无反应,只满脸疑惑地望着他,他这才知道原来老者的声音只有他自己才听到。
雪飞云照老者的指示带兵前行,到半山腰果然看到一个石洞。这石洞高约六尺,宽越四尺,一次只容一人一马通过,黑洞洞望不到头。
雪飞云不敢耽搁,当先下马,牵马而入。众人见雪飞云进了山洞,虽然心中不明所以,也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洞里七拐八拐弯路很多,好在不算太长,待两千人全出了洞口,足足用了接近一个时辰。
可洞外的奇景,却令雪飞云众人大吃一惊。众人眼前是一个极其开阔的草原,四面环山,草原中央竟还耸立着一座孤峰。这孤峰占地不大,差不多只有半里方圆,上面无草无树,只覆盖着黝黑的岩石,远远望去就像座巨大的煤块。
“怪哉怪哉,竟然还有这等奇事……”此时老者正在孤峰脚下来回踱步,不时抬头望望孤峰,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
雪飞云拍马赶到,老者只轻瞟一眼,却不理会。
雪飞云见老者只是摇头,口中反复说着“奇怪”二字,一步下马,问道:“前辈,奇怪什么?”
“不叫大仙了?”老者冷笑一声,又道:“记载:‘岱舆之山,上有扶桑之树,树高万丈。树颠有天鸡,为巢于上。’老夫前些天来时这里确实有株参天大树,可如今大树没了,却变成座孤峰,你说怪不怪?”
雪飞云也不知何故,只道:“前辈,那我们还猎不猎?”
老者既然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看一眼雪飞云身后两千兵马,发现轩辕香也在其中,皱眉道:“这小妮子怎么也来了?”
雪飞云低声答道:“她是来看热闹的,到时我让几人保护她退到一边便是。”
老者点头,随手从怀中取出一粒鸡蛋大小的丝茧,左手拿着,右手在胸前捏一个诀,嘴中念念有词。
雪飞云不知老者在做什么,看了一会觉得索然无味,脑中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面对众人,朗声道:“前些天女娲娘娘托梦给我,让我借这次围猎替她老人家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雪飞云胸脯一挺,扫视众人,见众人一头雾水,心中好笑,装出一副严肃的神情,叫道:“女娲娘娘说今日午时,就在此地,将有一头魔兽降世。这头魔兽可不得了,跺一跺脚地崩山摇,吼两嗓子海啸狂风,最要命的是它还特别爱放屁,放一个屁就是一场瘟疫!如今唯一之计,便是将这头魔兽猎杀,只有猎杀了魔兽,九洲百姓才能逃过这场浩劫!诸位要问了,世间高手多的是,这件关系天下苍生的大事为什么要交给我来办呢?我当时也这么问女娲娘娘来着,你们猜女娲娘娘怎么说?”雪飞云故意一顿,抬眼扫视众人,见众人迷惑,心中偷乐,接道:“女娲娘娘说,本太子前世是天上的战神,因为同仙女相爱,这才和那位仙女一起被贬下凡间投胎为人。我既为战神降世,那位仙女也不必多说,自然就是轩辕公主了!可我和轩辕公主虽然前世为仙,但现在却是法力尽失的肉体凡胎,对付魔兽还需要助力。”说着,雪飞云手指老者,又道:“这位便是女娲娘娘派来助我们的大仙,他老人家对付魔兽手段了得,到时尔等都要听他老人家差遣。”
雪飞云说女娲托梦,又说自己是战神投胎,轩辕香前世是天上的仙女,这些自然是他信口胡咧咧的了。雪飞云从小就是说谎的鬼,说谎不带眨眼,再加上在皇宫里待了一年多,雪飞云已练成一张油嘴,见人能说人话,见鬼能说鬼话,吹牛装大的本事自然是信手拈来。而雪飞云在这里大吹牛皮,当然也有他的目的。轩辕王肯借兵给他,只当他是寻常狩猎,要是知道他猎的是三足金乌,哪里还肯让他胡闹?三足金乌又称“太阳鸟”,神话传说“后羿射日”里后羿射的便是这三足金乌。虽然老者牛皮吹得山响,猎三足金乌在老者眼里好像小菜一碟一样,但三足金乌何其凶悍,猎它哪保不会死人?死一个两个倒还好说,一旦死上千八百人,雪飞云回去怎么跟轩辕王交代?所以雪飞云事前要先给自己戴顶大帽子,这帽子不但要好看,最主要是能扛事。所以雪飞云要把女娲娘娘搬出来,他不怕别人不信,因为只要从没有人见过的三足金乌一出现,就由不得别人不信,到时哪怕两千人死个精光,那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死,雪飞云不但不需要向轩辕王交代,自己还赚了个战神降世心系黎民的好名声。而如果三足金乌没有出现,雪飞云只需打个哈哈,把两千兵马一人不缺的带回去,对他也没什么损害,轩辕王又能拿他怎么样?充其量在背后嘲笑嘲笑他罢了。
他这顶大帽子戴的妙,老者自然知道雪飞云心中所想,只在一旁冷笑,但轩辕香和跟来的两千精兵就不淡定了,一时间哗然阵阵。
雪飞云说的当然没几个人信,他一个挂着虚名的太子,手中无权,冷不丁要猎什么魔兽,千夫长哪里肯听他的。不过轩辕香在此,众人里轩辕香最大,千夫长不敢擅自回绝雪飞云,一时间面露难色,只得眼巴巴望着轩辕香。
此时的轩辕香只觉得又好笑又害羞,雪飞云牛皮吹破了天,不但面不改色,反而眉飞色舞,逗得轩辕香咯咯娇笑,又听雪飞云说她前世是天上的仙女,还跟雪飞云有一段恋情,俏脸当即红了,心中娇骂:“这个人,真是的,也不知道羞。”她觉察到千夫长正在看她,心中又想:“我如果不同意他猎魔兽,他心中一定怨我,最终难过的还是我,我何必驳他的面子呢?只要他高兴,怎样都好。”想到此处,轩辕香看一眼雪飞云,不料雪飞云也正在看她,心中一时小鹿乱撞,红着脸道:“太子既然有令,大家一定遵从。”
“如此甚好!”雪飞云正担心轩辕香不同意呢,见轩辕香答应的如此爽快,心中高兴,却听众人中发出一阵惊呼。
原来不知老者使的什么法子,手中的丝茧忽的变大,直大到太师椅大小,滴溜溜乱转,转着转着竟冒起阵阵寒气,老者的半截手臂眨眼便被丝茧冒出的寒气冻住,结出厚厚一层冰霜。老者并不理会,口中继续念咒,丝茧也越转越快,老者突然大吼一声“开”,丝茧应声炸裂,一道白光射出,落到不远处的空地上。
白光一闪即没,众人定睛观瞧,从丝茧中射出的竟是条冰蚕。这冰蚕长约三尺,海碗粗细,通体洁白如玉,幽幽闪着迷人的蓝光。冰蚕扭动几下,似乎是刚刚睡醒伸几个懒腰,嘴中大口吸气,迎风就长,一会儿功夫不知长了多少倍,前身立起来竟有两丈多高。
轩辕香和千夫长见过一些玄门异术,所以并不觉得惊讶,那些两千人马里没见过玄门异术的,此时和雪飞云一样,看着冰蚕眼神都直了,对雪飞云的话也信了三分,还真把老者当成了神仙。
老者缓缓升起,飘到冰蚕的头上,俯身拍拍冰蚕,柔声道:“好蚕儿,今天能不能成事全靠你了。”
冰蚕仿佛能听懂老者说话,点点头,蠕动着庞大的身躯,“噗”的一声,吐出个拳头大小的丝茧。
雪飞云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丝茧皱眉观瞧。丝茧轻若无物,嗞嗞冒着寒气,雪飞云一只手竟拿握不住,只一会就冻得发木。
“臭小子快闪开,要不埋了你!”听到老者玄功传音,雪飞云连忙跑开,只见冰蚕蠕动几下,嘴巴大张,丝茧流水般倾泻而下,不过盏茶功夫,便堆成座小山。
“这里正好有两千枚冰茧。”老者飘身而下,目光扫过众人:“你们每人拿一个,把冰茧插在箭头上,待魔兽出现时听我号令,便将插着冰茧的箭射向魔兽便是。”
两千人马即来狩猎,自然人人带着弓箭,依言将冰茧插在箭头上。
午时将至,老者喊一声准备,两千精兵个个弯弓搭箭严阵以待。就在此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忽然一暗,众人抬头,只见太阳此时已没了光彩,变成个黝黑的黑洞,黑洞原本还是圆形,眨眼工夫便鼓出九个圆弧。九个圆弧似乎受外力牵引,越鼓越大,最终脱离黑洞,形成九个小黑洞。九个小黑洞围着大黑洞乱窜一阵,大黑洞猛然一亮,太阳随即恢复原样,而那九个小黑洞却化为九道赤光急速坠落,在空中合为一处,拐了个弯,朝众人的方向坠来。
赤光本来只是一个小光点,随着距离渐近,光点逐渐变大,众人耳边也传来阵阵破空之声,仿佛整个天际都要被这赤光撕裂开来。
雪飞云、轩辕香和两千精兵,此刻都已经呆了。老者虽然根据他祖师爷留下的和一些传说推断三足金乌今日降世,可三足金乌倒底长什么样,怎样个降世法,他统统不清楚,看到这等奇景,也不由呆了。
赤光坠来,划过众人头顶,拖着一尾黑烟,虽然只是一瞬,众人还是看清了,原来赤光竟是一块陨石。
陨石长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正好一头撞在孤峰之上。
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随之一颤,一股炙热的气浪夹杂着飞石喷涌而来,众人无处躲避,只觉一股大力涌至,眼前白影突然一闪,原来冰蚕受老者指示,将庞大身躯一横挡在众人面前,筑起了一道肉墙,众人这才躲过飞石热浪的冲击。
待热浪袭过,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突又听到一声嘶叫,这声嘶叫就像雏鸟破壳时的叫声,不过声音要大得多,轰隆隆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鸟是虫的天敌,冰蚕听到这嘶叫声心中生怯,身躯不由颤动,口中发出“呜呜”的哀叫。老者赶忙从怀中取出一枚丝茧,口中念一声咒,丝茧裂开,冰蚕化作白光钻了进去。
众人随即看到一座火山,一座燃着熊熊烈火的山。原本耸立着的孤峰,现在看来,就像一根着了火的烧火棍。
众人发愣间,孤峰已被天火烧净,飞灰腾腾飘起,里面竟露出一株参天大树。大树枝干也着烈火,众人朝上望去,在大树的最顶端的枝杈上,站着一只巨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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