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不高,语调里却满是讥酸。方鹤翔最烦谁阴阳怪气地说这种话,当即就恼了:“你是不是非得找架吵才舒服?你明知道我没有嫌你学历低的意思,我学校基本全是研究生博士,本科都不在这边,他们有学历带来的优越感,对专科十分不屑,我是真的不想你被轻视所以才那么说的。”
“是别人轻视我,还是你瞧不上我?”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平静的目光里透着冷冷的质问。
“在一起五年了,我对你怎样你不知道,你居然这样问!”
“不要用反问来搪塞我,我要的是你准确的答案!”
“你觉得这样大晚上这样闹着很有意思吗?”方鹤翔抓住她的手,“你能不能稍微为我想想?我白天好不容易把事情做完,挤出晚上来陪你,你就不能懂事些吗?”
“我不为你想?!”赵思乐觉得又好笑又难过,“我不为你想我会大老远拎着二三十样东西从新加坡回国,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又来北京?就算是特快专线也没有这样的吧!”
“行了我不想跟你吵。我知道你也累,走,先回去,明天再说。”说着方鹤翔就去拉她的胳膊,谁知却被她狠狠甩开,方鹤翔顿时怒吼道:“大晚上地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我现在只想回酒店睡觉。”赵思乐转身向前走。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住外边我不放心,再说我都跟同学说好了,你这样不去叫我怎么跟人家说。”
赵思乐毫不掩饰地冷笑了,转过身:“我出团时都是自己住,连日本地震都过来了你没什么好不放心的;至于你同学那你带我道个歉,谢谢她们的好意。”她故意提到日本地震,本是想借着这话出出那时的怨气,提醒他,他对她的关心太少了,可显然方鹤翔并没听出其中深意,只瞧她语气平缓还以为她平静了,于是他也收敛了些脾气,牵起她的手说道:“好吧,既然你想住外边那就住吧,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这家酒店是旅行社的合作伙伴,我很熟。”赵思乐试图抽开手。
“难得见一次,你能不能不闹了?学校的事我已经解释地很清楚了,你稍微体谅一下我不行吗?”
她只是想回去睡觉并没有要闹的意思,为什么他非觉得是她在闹,为什么一定要逼她去谈论学历这个事呢?好,既然他想说,那她也要说过清楚。
赵思乐看向他,平静的目光里带着一股让方鹤翔十分厌恶的固执,“让我体谅你,你难道没意识到你觉得所谓的‘不轻视’伤到我自尊了吗?我从不觉得我学校丢人,学历不过是刚跨入社会时的一张优惠券,让你们的比我高,但我可以用更多的努力来填这个短板,我很愿意,也不觉得丢人。”
“你简直不讲道理,硬要给我套上看不起你的罪名。人本来就该上进,学历高有什么不好,去年让你考研你也不愿意;导游这种吃青春饭的职业有什么好,你现在年轻能跑能带团能瞎折腾,那以后呢?难道你要当一辈子的导游?”
“方鹤翔,我不是在吃青春饭,我也没有瞎折腾!你不要嫌弃完我的学历,又来鄙视我的工作。”
“那你就上进点,给我考个研或者换一个正经些的工作。”
“当导游哪里不正经了。”
“我乐意当一辈子的导游,我愿意!”
“一辈子当导游好啊,我喜欢。”
半空忽地飞出一道男声,还有掌声,空气顿时凝固了。
一近一远,两道声音几乎重叠,这是幻听吗?
她也期望是幻听,可视线中有道身影正慢慢靠近,她震惊地差点踩断了高跟。
凌——傲!他怎么会在这?!还西装革履,简直道貌岸然。
无视她的震惊,凌傲悠闲地站到她身边,“我国每年旅游收入近千亿,导游功不可没。”
赵思乐的头皮顿时一阵发麻: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啊,怎么哪哪都能遇到!他那神嘴可千万乱别开腔,否则今晚别想安生了。团里一堆的风月误会都是那张嘴造的孽,鹤翔在这方面有些小心眼。在学校时,有次她因为赶时间就搭男同学的电动车去上课,被鹤翔知道后整整气了大半天,说这样的行为太亲密,还说她不自重随便上别人的车。他俩的事已经够糟心了,再掺和个凌傲还让不让她活了,一定要未雨绸缪,把误会的种子掐断在萌芽期。
“先生,谢谢您对导游工作的肯定。”她一鞠躬,然后神色礼貌疏离地望着他。
凌傲瞟着一旁的方鹤翔,“你觉得读研很牛掰?”
方鹤翔正视他的目光,“当然不是,只是研究生学历更有优势。”
凌傲微微皱眉,看向赵思乐,“你觉得呢?”
“还好还好。”赵思乐赶紧连连应承。
她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子真是让他很不爽,想装不认识,做梦。
“思乐,我们才分开两天你就把我忘了?我很难过啊。”
凌傲你bug啊!!
赵思乐想撞墙,耳根一阵火辣,连忙恍然大笑道:“呀,是你啊,新马泰的线太赶了,我都忙晕了。”
“什么新马泰,我们是在日本一起…”
“噢,是地震。你是日本地震时帮我疏导游客的那位先生,太巧了,一直没机会感谢您。”入戏逼真,她一把握住他的手,使劲地表达谢意。
凌傲笑得意味深长,握着她手时才发现她掌心一层汗。他心里顿时卷起一股怨气,就像自己的心爱的大黄被坏小孩欺负时,一边恼火小狗不争气,一边又恨恨地要替它出气。
不就是个国内一本研究生嘛,他宾大沃顿商学院的ba都还得乖乖听她指示,他凭什么!当即长臂一揽顺势就勾住她的肩膀。
“喂你干嘛!!”赵思乐跟踩火盆似得惊慌跳开,可胳膊还被凌傲拽着。
“给我拿开!”方鹤翔恼了,一把揪住他的手狠狠甩开,“再敢动手动脚试试!”
跟听笑话似得,凌傲不屑地扬了扬嘴角,慢悠悠地解开西装扣子,“我还真想试试。”
“鹤翔,算了。”赵思乐赶紧拉住方鹤翔,“他再怎么说是我的游客,你别跟他计较了。”
“什么流氓游客,对导游毛手毛脚的。这种人就是社会败类,不教育不行。”
“就凭你?”凌傲一脸好笑,“来,我单手。”
方鹤翔在学校向来是骄子,从未被人这样轻视过,被凌傲这么一激血性直冲脑门,一个箭步上前,手掌直冲凌傲喉部。凌傲轻蔑一笑,侧身单手别住了鹤翔的手臂。两人手臂紧紧抵住,丹田着力,互相较劲。忽然方鹤翔抬腿直踢凌傲膝盖。
“不行啊!”赵思乐惊叫,猛推凌傲一把,接着传来一声惨叫。
她鞋跟断了!
她脚崴了!
事故双方都完好无损,她一个劝架的却负伤如此,天理何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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