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笑着,名骅先生忽的叹了一口气,抽出腰间的双龙戏珠玉佩,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样子看起来略有一些感伤。
张府学看了,忍不住道:“老师勤勤恳恳,半世操劳,现在正是颐养天年的时候,陛下也是体恤老师,这才准许致仕,老师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陈刺史听了张府学的话,只是冷冷一笑,并不说话。
名骅先生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说不上是喜还是悲。片刻之后,他收起玉佩,道:“致仕之后,老夫一度消沉,幸得小友赠诗点醒,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呐。”
程轩颇为夸张的往旁边跳了一步,道:“先生莫不是又要致谢,在下承受不起的,莫要折煞在下了。”
陈刺史和张府学对望了一眼,不清楚名骅先生和程轩之间的事情,只是听得名骅先生似乎要感谢程轩,心里都觉得震惊。
倒是名骅先生,看了程轩这般做派,心里的抑郁一扫而光,哈哈大笑着道:“还是小友放得开,哈哈哈,不过小友那日真是做了两首好诗啊。”
顿了一顿,又道:“不知小友今日可有兴趣下去一试,我怕下面无小友一合之将。”
张府学满眼震惊的看着程轩,想不到老师对程轩的评价这般之高,陈刺史看向程轩的眼色,也是颇有深意。
程轩苦笑了一下,也不知如何答话,突然把目光一转,投向了楼下的学子们,故作惊异的道:“咦,诗会开始了啊。”
名骅先生微微一笑,也是站起身来,走到围栏旁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学子来。
为了杜绝往年诗会的某些缺陷,所以今年,程轩特意制定了层层选拔的新赛制。首先是初选,一楼的那些没有功名的白衣学子,任意做诗赋文章,然后让府学的教习审核查验,通过的,就将学子放入二楼。
然后再和二楼那些有功名在身的学子,继续下一轮次的考试,这一次的考核将有张府学和陈刺史两人主持,现场命题,为的就是淘汰那些一早就找了枪手的学子。通过了这一轮次的学子,剩下的,才能上去领受名骅先生的教诲,进行最后的对决。
太白路的一楼中间,学子纷纷聚在一起,冥思苦想。
这时候就看出学识的差距了,有些学子一看就是成竹在胸,直接提起笔就一蹴而就。而有些学子就明显过于紧张了,抓耳挠腮,急的上蹿下跳的,就是没法下笔。
二楼那些有功名在身的学子,也是颇为无良,在二楼饮酒聊天,好不快意,偶尔还探头出来,向着楼下那些紧邹眉头的学子调侃几句,语句也是颇为不堪。浑然不知,等到下一轮也许自己也将是别人调笑的对象。
不过二楼的角落里面,有着那么一群人,对整个场面看都不看,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品着酒,明显的不合群。旁边的学子也显得对这一群人颇为排斥,看向他们的眼光也是颇为不善。
这一群不消说,肯定就是北方来的学子了。
饮下一杯酒,呼了一口气,北方学子中的一位,开口说道:“以今日看来,南方的蛮子不过尔尔,啧啧,没想到江南诗会就是这样子的一群草包。等一下,萧世兄怕是要大出风头了。”
旁边的一个学子也是附和道:“没错,萧师兄乃是李大儒的高足,在我们北方也是一等一的人物,这些南蛮还不是手到擒来。”
坐在正中间的,那位被吹捧的萧师兄,手里捏着酒杯,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看着其他乱哄哄的学子,冷冷的道:“名骅先生之后,江南怕是再无人物了。”
不多时,规定的时间就到了,写好诗词的宣纸,被收集起来,送到正中间的桌子上,接受几位老教习的评判。
几位老教习怕是多喝了几杯,个个满面红光。接过学子们的大作,个个认真的看了起来。如果有看起来还不错的,就眯着眼睛回味一会,道:“甚好,可以过关。”
不过一楼的学子水平参差不齐,能通过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的作品,教习们看了之后,都是气的胡须乱颤,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这也能叫文章,回去好好反省。”说完,随手就把宣纸丢到一旁。
一摞摞的作品,被太白楼的伙计收集并送了过去,能通过的,寥寥无几。
得以过关的学子兴奋的脸色通红,高声谈笑,显得意气风发的样子,而落选的学子们,个个都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
名骅先生看了场下的情景,不禁摇了摇头,低声对左右的人说道:“性子都太过浮躁,这种性子如何能沉下心来做学问。”
乱哄哄了一阵之后,初选终于是落下了帷幕,紧接着的,就该是二楼的那些学子登场了。
陈刺史站起身来,先朝名骅先生先行了一礼,往前一步道:“诸位学子,下面的次轮考试由我和张府学主持,各位没有什么异议吧。下面,就由我来宣布这一轮的考题。”
和程轩对视了一眼,陈刺史接着说道:“想必刚才诸位学子都品评过太白楼的美酒了,此佳酿乃是程氏为了诗会特别酿制,说得上是琼浆玉液。那么,就以此酒就为题,体裁不限,各位开始吧。”
题目其实程轩一早就想好了的,还有比江南诗会的考题更加好的宣传方式么,可以想见的是,程氏太白楼的美酒将随着诗会的诗篇,传遍大晋的每一个角落。
刚开始,在谈赞助方案的时候,陈刺史等人还担心程府的推广和宣传有辱斯文,现在看来,美酒诗会,相得益彰,陈刺史也就乐的卖这个顺水人情了,所以,也就很痛快的答应下了程轩拟定的题目。
听得这个题目,楼下学子一时安静下来。任谁也没想到,会出这么一个普通的题目,可是题目虽然普通,却绝然不好下笔。要知道,古往今来,关于美酒的诗篇不可胜数。更别说还有前朝一代诗仙李太白,斗酒诗百篇的标杆在那摆着,搞不好就成了狗尾续貂,白白招人笑柄,压力不可谓不大。
一个普普通通的题目,看似放松,也很简单,但是却让众学子如临大敌,皱眉苦思。偌大的酒楼里,一时之间竟然变得落针可闻。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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