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梦凉离开家的这一年里,一条高速公路修到了碧螺湾南边。于是碧螺湾又热闹起来了。那些从天南地北来的工人们每天一散工便成群结伙儿往村子里溜达,渐渐地开始有人在那工地上卖些早点、零食之类的东西,有的干脆就开起了小饭店,生意红火得很。
后来那饭店越开越多,短短的半年里就起了十多家,竞争也开始!”刘家林媳妇听那小伙计讲完破口大骂。
刘家林却说:“这年头只要能挣钱,什么事儿不敢干?”
“放屁!咱就不干!如果生意再不好,咱就关门回家接着种咱的地去!”刘家林媳妇儿说完便进了屋里,那小伙计拉着刘家林走到门外,小声地说:“老板,有钱挣为什么不挣呢?别人能招小姐咱也能啊!又没人查,怕个啥啊?”
“那万一有人查呢?——”刘家林本来心里就不服气,听着小伙计一说,接话就问。
伙计听了一笑,小声地说:“我打听过了,他们那都事先打点过了,有人罩着,咱也可以找人么!”
刘家林一想,说:“嗯!那去哪儿招小姐来啊?”
“张如海不是经常跟不少的窑姐勾搭么?找他介绍一定行!只要咱请他吃一顿他保准愿意!”
刘家林喜上眉梢,当即答道:“行!那你赶紧去把张如海请来!”这小伙计便忙去碧螺湾寻那张如海去了。
又说到张如海了,年届四十了还是那么浪荡,也许是没了找媳妇的念想,成日里跟着那些暗窑子里的女人们鬼混,村里人都不屑提起他的名字来,可是这回却派上了用场,逞了回能耐,帮那刘家林找了四五个,让这刘家饭店的生意转眼间便火爆了起来,那些什么东北的、湖南的和四川的,每天都排着队来这儿吃饭……
本来这刘家媳妇儿是不愿自家店里如此经营的,但见生意如此之好,每天的进账拿在手里,心里也变得异常欢喜,便不再说什么了。也是啊,就像那张如海所说的,什么人不爱钱啊?别说女人不听话,只要你给钱,就连上床她都乐嗬嗬的,保准比没钱的时候乖巧不少。
这张如海本来经济困难,可是帮刘家林找来这些小姐之后,那刘家林把他当做贵宾一样看待,每天管酒管菜,从不收钱,有时张如海兴致来了,这刘家林还免费让他上楼找中意的喂上一把,这让张如海既得意又感渐渐地碧螺湾的人们是都知道了,只是大家只埋在心里,装作不知道。还有一些人那是心怀鬼胎,只知道这种事说不得但却做得,因为乡亲们大都是淳朴老实本分之人,纵是有人看不惯,也只有在熟人之间议论一番,绝不会有人真的去告发谁。慢慢地,这些是非对碧螺湾人们的影响便凸显出来了。开始只是一些孤寡之人偷偷地往饭店跑,大多时候熟人会碰见熟人,便索性明目张胆地前去饭店吃饭,只说是改善生活,也不管别人怎么议论了……再后来,竟然有几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也偷了钱去那高速公路的饭店里找小姐,村子里埋怨的人便越来越多了,不过,大多是些老婆婆跟年轻的媳妇们……赵梦凉刚回到家里,对这些事情一点儿也不清楚,也从没有去过那工地,只见过村里的一位比他小一岁的男孩子因偷了高速公路上的东西卖钱被抓了……
豆豆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李红军便托人捎信让梦凉送她回去,准备去学校报到了。那日晚饭后,赵梦凉便送豆豆到舅舅家里,坐了一会儿就趁着明亮的月光往回走。
张如海正从高速公路上的刘家饭店回来,一看就是晚上又喝酒了,不停地擦着汗,走到纪念馆的时候,正巧碰上李家院子的浪荡寡妇儿邓小凤。
邓小凤心中一乐,见张如海醉醺醺的样子便知道他是从高速上回来的,笑着招呼道:“哎,大哥,这么晚了你还回来干么啊?干脆住在那饭店里得了,嗬嗬……”
张如海一听,糊里糊涂地说了句:“我倒是想,那里却没有我的床!”
“嗬嗬!跟那些做小姐的挤一挤不就完了么?你不是跟她们关系好着么?——”
“什么狗屁的关系好!给钱的关系都好!若说关系好能给我白干不用给钱么?——”
“嗬嗬!……”那寡妇儿只是笑,心里却想,老娘我就不用给钱!
张如海心想,这弟妹半夜不睡觉来这纪念馆莫非是在跟谁偷嘴?不,如是偷嘴,定不会这么早的独自呆在这门口,莫非是碰到了传说中的“干粮”了?哈哈,好的很!
那张如海这般想着,便开始想着计策,却不知,这寡妇儿本就不是个本分的主儿,家务操持得倒好,就是常常想男人想得心疯,便偶尔来这纪念馆里甘愿做一些老实人的“干粮”,他们也不乱讲,亏得这寡妇儿平日里还得装得良家妇女模样。
张如海心里拿定了主意,便装作醉醺醺的样子,只顾盯着那寡妇,脚底一滑,猛地摔倒在地上,试了试想爬起来,却又装作怎么也爬不起来的样子……寡妇忙向前去扶他,却见他只是对自己嗬嗬一笑,眼睛直盯着她那深深的乳沟沟往里看。
那寡妇儿偷偷一笑,故意又往前处低了低身子,装作用力去拉他,那张如海见状顺势往前一倾便把那寡妇儿压在了身子底下,两人也没了多的言语,只觉得身上无比的燥热,猛亲乱摸互相撕扯了一阵,那张如海便去解她的裤带,只想快些进入主题。可那寡妇儿却还清醒些,只低声说:“哥,在这儿不行,怕是遭别人看见,咱得进里边去——”
没待那女人把话说完,张如海便扛起她往里走,也懒得言语,只喘着粗气。他们只顾着往那大门里走去,也没注意赵梦凉悄悄地跟在后面……
赵梦凉从舅舅家回来,走到纪念馆的时候,正看见张如海跟那寡妇儿说话,心想,这两个浪人怎么会赶到一块儿了,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果然,就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心里直想笑,这景儿只在电视里看到过,而且都是很含蓄甚至一带而过的情节,却不曾想在这现实生活里竟会有现场直播!也不好意思看了,刚想着要离开,却见那男人抱着寡妇儿往大门里走去,心生好奇,本不想看这丢人的事情,却又想起那张如海曾四处乱讲自己家里的事情,遂心生恨意,暗道,叫你烂嘴说别人家短话,今儿我就让你们的事情传遍全村!这样想着,赵梦凉便悄悄地跟了进去,只见那俩人来不及钻进松柏下,只到了西边的墙根便又互相撕扯着褪去了衣裳,两个人都脱了个精光……
赵梦凉只觉得这种不堪入目的事情是实在不该看的,便要离开,却见那女的猛一翻身骑在了那男的身上忙活着,心里吓了一跳,还以为要打架呢!又见那男的一双手使劲儿地拍着那寡妇儿雪白的屁股,忍不住笑出声来:“嘿嘿!……”
“谁?——”
两人听到笑声,惊慌地转过头问道。梦凉暗叫不好,忙向外面跑去,谁知那张如海连衣服都不穿便追了出来,梦凉一急,慌不择路,想从旁边的土沟上跳过去,却一不小心掉了下去。那张如海一见是梦凉,跳下去便打,赵梦凉慌忙躲过,张如海又逼上前去,两个人便打在了一处。
赵梦凉是第一次跟大人打架,只觉得力不从心,可那张如海一时间竟也占不了上风,心里一急,抓起一块石头便要朝梦凉砸去!沟里太窄,梦凉眼看躲闪不过,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听一声:“住手!——”就见那寡妇披着衣服出来了,狠狠地瞪了张如海一眼,便把那石头夺过来扔远了,说道:“你这大人跟小孩子动手做什么?小孩子知道什么?——”
说完便转过身来扶梦凉的肩膀,梦凉忙往后退了退,见那女人的奶子不经意间露在了外面,脸一红,转过头看着旁边。那寡妇儿一笑,拢了下衣服便说:“小梦凉,姨知道你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今个儿你看到的事情可不能乱说!”
赵梦凉一见这女人倒也随和,心里也想着赶快脱身,便答应着:“放心吧!这种事我看见了都感觉羞辱的慌,哪还好意思说得出来!”
那寡妇一笑,说:“嗯,以后想吃什么好吃的找姨给你买啊!”
“我不要!”赵梦凉说完,爬上那土沟便跑回家了……
陈凉梦在栖霞寺找到茶燕秋之后,发现赵梦凉不见了,便带着茶燕秋一起去找他,到杂志社才知道这小子已经回老家去了。
陈凉梦心里既感到高兴,又有些不舍。陈凉梦把那书摊处理了之后,就和茶燕秋回了老家。在火车上,陈凉梦对茶燕秋说:“赵梦凉真是我的福星哦!以前我去过栖霞寺这么多次都没有找着你,可是带着他只去了一次就找到了!”
茶燕秋只是一笑,乖乖的依在他的肩头,轻声说:“其实我已经去过栖霞寺很多次了,也看到过你!”
“什么?——你看到过我?——”陈凉梦十分惊异。
“嗯!嗬嗬……”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见我啊?”陈凉梦拥住秋的肩头,有些埋怨地说。
“我也可想出来见你!可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想让你找一个更好的,可是你却一直不找!可是又担心你!如果我不出来见你,你是不是一辈子都要摆那书摊啊?——”
“嗯!不过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的!”
“常常去那杂志社,只远远地见你在那儿看书,其实这一次在栖霞寺我也没有想好要不要出来见你!八年了!西山的道姑对我说,什么事情也不应该让宝贵的生命在等待和寻找的苦海里空空流逝啊!那一天听见你在半山腰上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我的心里一下子崩溃了!你说你以前来栖霞寺那么多次怎么就没那样喊过我呢?——”茶燕秋坐直了身子,微笑着问陈凉梦。那微笑恬净且温和,真像一朵淡淡的百合,只让人看着,就会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温馨真切地在周身环绕着。
陈凉梦笑着对秋说:“还不是赵梦凉这小子!这小子跟我在一块儿的时候总是自称才子,又爱写一些个杂文和诗歌!去栖霞寺的前晚我们喝了不少酒,在半山腰上的拈花佛像前,他竟然作诗戏弄我!不过那诗歌写的倒也真好!正和我当时的心情和意境,我就是受了当时那首诗的感染和刺激,才不顾别人大声呼喊你的!”
“是么?说的好像你们俩都生活在古代似地!”
“如真的是在古代那般自由自在也挺好了!”
“现在也挺好么!自由自在并不是非要在古代!你说你是不是要感谢他一辈子了?——”
“嗯!必须的!我在南京呆了八年,他是我唯一的好兄弟、好朋友!可是现在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陈凉梦说着说着,不觉眼角已涌出了晶莹的泪,便转头望向了窗外。
茶燕秋轻轻地帮他拭去脸上的泪滴,又轻轻依在了他的肩上,轻声地说:“真心地希望他过得好!放心吧,好人有好报!将来见到他,我们好好谢谢他!”
“嗯!真心地希望他将来过得好!赵梦凉,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陈凉梦说着便把梦凉的故事慢慢地讲给她听……
“赵梦凉将来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那茶燕秋听完早已是满脸的泪水,边说着边低下头,陈凉梦把她轻轻地拥入怀里,心里酸酸的,使劲儿地眨了眨眼睛,努力的不让眼泪掉下来,转过头,静静地看着窗外……
姑姑把房子照管的很是细心。见凉梦带着茶燕秋回到了家里,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忙前忙后地为他们收拾房间和铺盖的东西,为他们烧水做饭。
陈凉梦许久没见过亲人了,一进家门便感到无比的温暖,心里感慨万端,拉着燕秋的手走到姑姑面前一起跪下来给她磕头,姑姑见状,一股热泪忍不住地流淌下来,想起去世的兄弟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只说着:“俺凉梦懂事了!带的媳妇也好,你爸看到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却顾不得擦脸上的泪水,扶起茶燕秋和凉梦,边笑着边夸道:“燕秋真俊,又文静,我们凉梦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儿真是天大的福气!嗬嗬……”说得燕秋都不好意思了,忙帮姑姑擦去脸上的泪水……
晚饭的时候,姑姑给他们做了一桌子的菜,他们边吃边跟姑姑说着话,他们不停地给姑姑夹菜,只听姑姑说:“要是你爸能活到现在该多好!”
只一句话,便说得陈凉梦掉下泪来,茶燕秋忙去帮他擦,却见姑姑笑着说:“傻孩子,姑姑说的是好话啊!是高兴的话!你哭个什么劲啊?”
谁知那茶燕秋也掉泪了,伤心地说:“都怪我!若不是我,爸爸也不会走得那么早!”
“不怪你!”陈凉梦忙安慰秋:“要怪也只能怪我!”
“怪什么啊!孩子,只要以后你们好好的过,不是比什么都好么?”
“嗯,姑姑!”看着两个人一直抹着眼泪,直把姑姑心疼得泪珠子也在眼眶里面打转儿,忙交代他们说:“孩子们,你爸当初的心愿就是想让你们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便好了,不要再像他那时闷气沉沉的,你们要好好的过日子,过好了,他在下面也安心了啊!……”
……
过了不久,陈凉梦和茶燕秋便在姑姑的操办下结婚了。婚后,一家人过得和和睦睦,幸福得让人羡慕。陈凉梦先在当地的食品厂上过一阵子班,后来自己开了家超市。他本来就聪慧过人,加上为人豪爽实在,渐渐地,超市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了起来,家里的生活也越来越富足了。一年后,那茶燕秋顺利分娩,为老陈家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小孩儿长得漂亮极了,直把那陈凉梦和姑姑乐得连在梦里都常常笑出了声音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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