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拉东堡之战（下）
哪里有光明，哪里就会有黑暗。人生最黑暗的时刻不是年老衰亡，也不是命运不济，而是知道光明是如此接近，却又是如此的触手而不可及。
“走吧！我们已经再无希望可言，值得留恋的东西不在我的身后，而在我们的前方……”这是两百年前的独立战争时，联合美洲共和国的国父之一，原泛欧帝国上将尼克·菲兹将军在新波士顿的战前讲话时所说的话。对于出征前的远景号而言，这句话再贴切不过了。
远景号在非正常起飞的状态下离开了地球，却更加意外地卷入到了一场本与我们无关的战争中。而对于这场战争，因为不同的信仰，还是两国之间由来已久的误会，或者是某国的蓄谋行径，都已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那场战争中我们失去了一千三百七十四名船员，他们是我的同伴、朋友，但他们再也不会看到我们所看到的一切了，也不可能经历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了……
杰西卡在情急之下，密封了整个主控制室，暂时阻挡了外面气势汹汹的军警们。我知道，有这道防爆门的阻拦，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不可能进得来的。要知道，主控制室是整艘飞船最安全的地方，其位于远离船载城市的船首中部，拥有独立的能源，六扇防爆门更是使用比飞船外壳还要坚固的纳米合金制造的，那是一种通过分子重排技术，足以抵御6000摄氏度高温的类金刚石合金。
“你这是干什么？”
“为你争取一点时间！他们现在在抓一切与泛欧帝国有关系的人，特别是处于远景号指挥层的人员，你算其中一个。”
“就因为凯瑟琳……”
“他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旦飞船驶离地球，就更加没有人可以约束他们的行为了！我认为那时他们很可能为了自己的安全，会抛弃所以与泛欧帝国又牵扯的人……”
“你到底在说什么？还有，你是谁？这里不是任何人都能进的，为什么关闭这里的防爆门？”
茱莉亚满脸疑惑地开始质问杰西卡，同时又让人手动解除封闭状态。
“请把手放离控制台，谢谢配合！”
杰西卡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把微型手枪，又示意我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姑娘也随身带着枪。而在场的人都被这一举动惊吓到了，有的人甚至躲到了控制台下面，蜷缩着，不敢乱动。
这时，咔哧的撬门声从各个防爆门的另一边传来，而主控制室里的局势也十分紧张，茱莉亚可能从来没有被人用枪指过；很快，她脸颊的颜色就变得越发惨白，上半身也在轻微的颤抖，而双脚似乎已经迈不开步了。
“听她说的……停……停下你们手上的……手上的事。”
我不想把事情在闹得更大，便走得更近了，用胸口贴着杰西卡的枪。
“放下枪！听我说，放下你的枪！马上！”
杰西卡思索了片刻，看了看满屋子惊恐的人，又把枪放了起来。她走到控制台前面，一言不发地开始输入某种程序代码。
“你……你不能……阻止她吗？”
“杰西卡！你又在干什么？”
“防止任何人打开这几道门啊！你不准我用硬的方法，我只好发挥一下了！”
“威尔，为什么我还是感觉莫名其妙？你们谁可以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简单说，外面那群人是冲着威尔来的，凯瑟琳和其它几万人一起，已经被市议会下令限制了行动。”
“我不懂，为什么市议会要做这种事？”
“他们想要防止任何类似的事再发生，任何与泛欧帝国有关系的人，都可能是潜在的泛欧帝国间谍，未来可能会对我们的任务造成威胁。所以威尔这种位置的人就成为了他们的主要目标。”
“我还是不理解，他们难道不知道现在我们的情况吗？外面已经是一片混乱了，这样做不是火上浇油吗？”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市议会是怎么想的。对了，你不是工程师吗？需要你帮忙？把你的控制密码输一下，我可以破解，但得花点时间……你到底要不要帮你的副舰长？”
茱莉亚安抚了一下其他人，又看了看我，稍稍放松了一点。
“好吧！我可以锁定控制指令，但我们是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的，我希望你还有第二步计划。”
“杰西卡！我不能就一直躲在这里，那更会引起他们的怀疑的。再说，我现在必须尽快弄清凯瑟琳的情况，处理好这件事。”
“你打算出去？凯瑟琳让我来通知你的，你这不是让我白费功夫吗？”
“不，现在我知道这是市议会下的指令，我认为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应对方法。”
说应对，我无非希望他们还没有失去理智，能够和我理论一番，而不会固执地，不由分说就把全船五分之一的居民都抓起来。
也许，市议会的做法很难理解，但回顾我们在过去三个世纪中和泛欧帝国的各种恩怨，其实，他们的担忧也并不是没有任何原因的。虽然四个世纪前的核战争摧毁了地球上的所有文明，是在布鲁克家族的几代人的努力下，才重新在废墟上建立起人类的新文明。但他们在近一个世纪中，将世界的其它地区都当成了他们的资源产地。所有资源都被统一运往位于欧洲腹地的帝国首都盖亚城，一座嵌于山体之中的巨大城市。城市外只有一片光秃的山脊，而从外面，城市可见的部分也只是它的一角而已。它是泛欧帝国最大的城市，也是泛欧帝国唯一的一座成规模的络将全城分为三十六的区域，深入地下五公里，覆盖了差不多15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处于城市中心的，便是泛欧帝国的皇宫，一座独立运作的地下城堡，城市呈现一个巨大的倒伞形结构，皇宫便建在了城市的最深处。
布鲁克家族将自己自誉为救世者，他们认为现在地球上的所有的人民都是因为他们曾经的庇护才得以存活下来的，所有人都应该服从皇室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没过多久，为了阻止全球各地的反对声浪，全国的军队都被调往镇压那些曾经他们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的臣民们。整整三个世纪，泛欧帝国国境内的人民，从小就接受了洗脑式的教育，他们被教导要誓死效忠皇室家族，成为皇室最有力的武器，消灭所有与皇室家族的为敌的敌人。所以联合美洲共和国自建国以来，就遭受了来自泛欧帝国不计其数的自杀式袭击，而这些用生命效忠他们国王的人们，泛欧帝国官方却从来没有承认过他们的存在。
我早就知道，要将全世界各国最优秀的科学家都聚集到一艘飞船上，无疑是放置了一个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即使没有泛欧帝国的间谍存在，各国居民之间的互相猜忌，也随时可能引爆这颗“炸弹”。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它发生得比我想象的快得多……
“威尔？威尔？什么办法？”
“这里是你们的舰长！快打开防爆门！重复一遍，这里是你们的舰长，快打开防爆门！”
我还来不及回答杰西卡的问题，通讯器里就传来了奥斯汀的声音。
“我刚刚通知了我爸爸，他现在和菲尔德上将一起过来了，没事了。”
“等一下！威尔，你相信他们可以解决这件事吗？”
“茱莉亚，打开防爆门……”
随着防爆门的缓缓收起，我也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但我转念一想，无论如何，我都得从这里出去，如果不和市议会接触，我也不可能了解事情的全部。
防爆门完全打开了，但并没有我想象的一拥而入的军警，而奥斯汀则站在其中一道防爆门外，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位蓄着花白胡茬的军官，从他肩章上的五颗金星，我可以猜到，那就是菲尔德上将。
“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我才刚走……十分钟，这里怎么就变得这么混乱了？你是……”
“报告舰长阁下，杰西卡·瑞德，远景号高级工程师。”
“怎么，现在工程师也带枪吗？这是管制区域，军警不允许进入，任何武器更不能带入主控制室！”
“奥斯汀，请您原谅，杰西卡也是为了帮我，才破例带枪进入主控制室的，她没有恶意。”
听到我在帮杰西卡辩解，茱莉亚也顺着我的话迎了下去。
“杰西卡带枪只是因为现在的特殊情况，我也相信她并不是故意的。”
“好了，老伙计！我们现在是不是去处理一下真正的问题？”
默默站在一旁的菲尔德上将突然拍了拍奥斯汀的肩膀，笑声中带着一丝生硬的沙哑感。
我让杰西卡暂时回家待着，不要再惹麻烦，而茱莉亚则继续留在主控室主持维修工作，我便陪同奥斯汀，以及菲尔德上将回到城市。本来是准备逮捕我的军警，似乎已经回到城市去了，他们大多都是从共和国退役的老兵，在共和国的上将面前，服从上级的命令就是必然的了。
“菲尔德上将，很高心终于见到你本人，在下是……”
“威尔·沃尔伯格，参议长沃尔伯格的儿子。孩子，我认识你父亲很多年了，我还在你祖父手下服过役。”
“很感谢，您能抽空来处理我们飞船上的事，我知道，拉东堡刚刚也遭受了一轮……”
“哈哈！你放心吧！拉东堡不会出事的，要想摧毁拉东堡，那帮混蛋还得再加把劲才行！哈哈！”
“对了，我还不知道，泛欧帝国是不是真的和我们开战了？”
“你的消息没有错，第一轮核打击已经结束了，我们和泛欧帝国的损失都很小，现在我们已经重新回到了对峙阶段。这一次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不会有很大的变化，这样持续几个月，我们就又会回到冷战中的。”
“威尔，市议会真的下了这样的命令吗？我刚走就发布这样的命令？他们也太目中无人了！虽然我舰长的职位是他们任免的，但他们真以为我会任由他们胡来吗？”
“我相信这只是少部分议员的想法，我本来也正打算去和他们谈一谈。”
“也许吧！但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我可不愿看到远景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就葬送在了我们旅途的上！”
城内的街道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商店、酒吧、书店、餐厅……都开始了正常的营业。只有市医院门前拥挤的人群，才提醒着人们刚刚不久前所发生的一切。
中央塔楼门口似乎增加了安保力量，通往它的几条街道都设置了路障，而塔楼周围也有巡逻飞船正在进行空中管制。奥斯汀直接将穿梭机停在了塔楼门口，斯坦利博士已经等在了我们面前。
“斯坦利博士！”
“菲尔德上将，奥斯汀，沃尔伯格博士！欢迎来到市议会塔楼！”
“为什么市议会会下这样的命令？”
“我们并不是针对任何人，而是不得已为之的，市议会的两位议员吴梓旭博士和前任泛欧帝国首席经济学家杰森·雷克都已经被临时拘禁起来了。”
“杰森我可以理解，但吴博士？”
“哦，那是因为吴博士妻子的原国籍是泛欧帝国。其实，我们都是一视同仁的。所以，沃尔伯格博士，请原谅我们对你造成的不便，我在这里代表市议会向你道歉。”
“我想现在最要紧的是处理好这件事，我觉得先撤离东翼的军警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市议会集体作出的决定，只有市议会能取消，我们还是上去再说吧！”
塔楼从外面看呈六边形，内部有四台升降机可以来往于各层之间，市议会各部门占据了塔楼的四层，塔楼中部安装了城市独立的操作系统，可以用于控制城市的一切。我们乘坐升降机，直接前往了市议会的主会议室。
沿着弧形的走廊，市议会的办公场所布置十分简单，全大理石的地面被清洗得明澈透亮；推开会议室大门，可以看到半圆形的会议室座无虚席，中间的椭圆会议桌被十三位市议员围坐着。会议桌周围散放着几十把椅子，市议会的其它职员正在记录会议内容，有的人不时凑到议员耳边嘀咕几句。斯坦利博士走到了会议桌的另一头，示意工作人员给我们三个人在会议桌旁加位子。
我一眼环顾了一下会议桌，在市议会中，我认出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像斯坦利博士说的一样，在座的的确没有泛欧帝国的人，而几乎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显然，他们并不太欢迎我们旁听他们的会议。其中就有共和国的前任科技部部长珊迪·亨特女士，她曾经是我父亲的政治盟友，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辞去部长职务，再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我认出的还包括前任共和国首都大学校长本·怀特，共和国首席战舰设计师王琪博士，曙光国前任中央银行行长艾瑞克·梅茵……
“现在会议重新开始。对于此次入侵事件，大家都已经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们不久前也一致通过了临时决议。但将六万多人同时限制在城市的一角，也不是长久之计，希望大家可以对此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本来想在斯坦利博士一说完，就起来发表意见的，但奥斯汀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小声让我先听听其他人有什么话说。大家交头接耳地互相讨论了起来，不久，亨特女士便站了起来。
“我想我可以代表在座的每一位，对于这六万多与泛欧帝国有联系的远景号成员，我想大家都不愿意怀疑任何一个人，但我们也不可能在出了这样的事后，还让他们在飞船上自由行动。所以，我想，唯一符合逻辑的决定就是立即驱逐这些人员，取消他们参加远景计划的资格，将他们送回地面。”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况下才可能暴露他们自己。那就是泛欧帝国获得全船的控制权时，或者说，获取整个拉东堡基地时的情况。如果我们可以人为制造出这样的假象，我想，要引他们出来应该不是难事。”
议员门一边听，一边又讨论了起来。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似乎有几个议员已经赞成了这个办法。接下来的投票中，14个议员中有9个投了赞成票，包括王议员在内的另外5个议员对议会决定采用我的建议十分气愤，表决一结束便立刻离开了会场。斯坦利博士让我开始准备我的计划，我也邀请了菲尔德上将进行配合；不到十分钟，军警就解除了市东翼的封锁，而我也准备就绪了。
按照事先的安排，奥斯汀会在主控制室内发布遇袭警报，通知全船进入一级警戒状态，而通过逐一引爆菲尔德上将事先让人在拉东堡外围放置好的几十颗烈性炸药，我们可以制造出拉东堡遭受猛烈炮火的假象。接着奥斯汀会通知全船，泛欧帝国的战舰已经靠港登陆，让全船军事人员赶往城市入口，清空了飞船拘禁室的守卫，而实际上则增派了拘禁室的守卫人员，只等在混乱中赶来救援那两个泛欧帝国间谍的人。
事情开始得顺利，我和其他人都守在了拘禁室的外面，而所有居民的反应也和我们预料的一样；一听说泛欧帝国的军队正在登船，惊慌失措的人们便蜂拥赶往飞船内的舰载港口，希望可以逃离远景号。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奥斯汀必须在局势完全失控前通知全船，这只是日常演习而已。
虽然市议会通过了我的办法，但他们比不完全放心交给我来执行，所有议员现在都正在会议室中，通过拘禁室内外的监控探头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拘禁室里的两个泛欧帝国的间谍一看到看守的人都撤走了，他们便开始想办法逃走；看到他们急切的样子，让我不由得怀疑，可能我们都弄错了，也许这两个人就是泛欧帝国派到远景号上的全部间谍。
我们在拘禁室外等候着，渐渐地，外面嘈杂的叫嚷声越来越小，我知道大部分人已经到达舰载港，准备逃离远景号。而奥斯汀也随时有可能向全舰广播，告诉人们这仅仅是演习而已。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军警士兵也越来越不耐烦了，有的人还开始小声嘀咕我可能犯了一个错误，高估了泛欧帝国间谍之间的“友谊”。但我仍然相信我是对的，我了解军队，了解政府的运作，即使不去营救这两个间谍，也一定会有人前来灭口，以免他们泄露更多情报信息。
这时，一个脚步声由远处慢慢靠近了，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紧紧地握着他们手里的枪……
“把手放在我们能看见……”
我还没说完，竟发现被墙角遮挡住的是凯瑟琳，她也显得很吃惊地看着我们，慌张地示意所有人她没有武器。
“放下枪！放下枪！”
在场的军警并不认识凯瑟琳，他们听到我的指令，觉得非常疑惑，犹豫不决，不知道应不应该服从我的命令。
“我没有说清楚吗？现在！都给我放下枪！她不是泛欧帝国的间谍！”
这个小队的队长非常不情愿地首先放下了武器，在我让所有人继续待命后，我便把凯瑟琳拉到了一旁，看到四处无人，我就直接地问了她我刚刚看到她时就想问的问题。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很奇怪我们被释放的时候，我没有看到你，后来我又听说泛欧帝国的战舰开始了进攻，我就去主控制室，希望能找到你问清楚这件事。没有找到你，我却找到了奥斯汀，他告诉我你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抓捕混入远景号上的泛欧帝国间谍。他本来让我在主控制室等待消息，但我觉得我可以帮上你的忙，便偷偷自己来了。”
“你不用回医院吗？我知道医院收治了很多伤员……”
“听说泛欧帝国开始进攻，医院已经临时转移了所有的病人，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舰载港了！”
“我们还以为你是……”
“我其实是想到了你的计划中有一个问题，才立刻跑来跟你说的，我不是故意……”
“问题？什么问题？”
“如果混入远景号上的间谍不只两三个呢？”
“什么意思？”
“以我在灵魂组织这么长时间的经验，通常像这样的一个项目，为了达到足够安全的渗透人数，除了高层要有一到两个人之外，还需要足够的技术人员，军事人员，情报人员，甚至是任务指挥官……”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能等来的是一整只‘军队’？”
“他们不太可能会派出所有人执行这样一个营救任务，最好的办法是减少他们的损失。”
“我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们会派一到两个杀手……”
“威尔，有的时候，要处理两个这样出了问题的‘部件’，不一定需要他们派人来。”
听凯瑟琳说到这里，我这才反应过来，拘禁室为了防止犯人逃跑，只有一处入口，同时也是出口，环境较为封闭，如果派人硬闯，胜算并不大；反之，拘禁室的换气系统是与主空气管道相互分离出口很容易就可以接触到，再加上现在附近的街道上已是空无一人，一旦对方使用诸如毒气之类的生化武器，就可以轻而的间谍。
我不敢再耽误时间，我一边让小队长带两个人去街上的排气口把守着，另一边我带着剩下的人准备转移犯人。
凯瑟琳不愿继续回去干等，提出让她加入帮忙。我虽然知道这里很危险，但我觉得再怎么说，这里也有全副武装的十几个人，应该比混乱的街道上安全多了。
一打开铁门，我发现这两个人突然变得非常恐惧，军警必须强行将他们两个支起来，他们才肯离开拘禁间。凯瑟琳看到两个人的样子，立刻警觉了起来。
“威尔，呼叫一下守住通风口的人。”
“外面情况怎么样？”
回应的，只有通讯器里的一片寂静。我知道事情已经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我示意所有人，加快速度离开拘禁室。
我们几乎是拖拽着那两人，在拘禁室的主回廊中快速奔行。刚跑到一半，拘禁室墙壁通风系统中开始发散出黄色的雾状“尘烟”，我和凯瑟琳互相对视，都觉得我们可能逃不过这劫了，但出于求生的本能，所有人又都加快了脚步，朝着拘禁室的大门冲了过去，就像百米赛跑的选手注视着终点一般，我能感觉到这一刻我的思绪已经被我自己的双腿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一跑出拘禁室，我能觉得天空都突然宽广了起来，我自己也一下子忘记了我们正身处距离地面三万六千公里的远景号上。
正当我和凯瑟琳，为了能够活下来而紧紧相拥时，一个军警走到了我们身边，很小心地说：“长官？”
“怎么了？”
“犯人……两个犯人都……都已经死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开始还很怀疑，凯瑟琳冲到两个犯人身边，摸了摸两人的脉搏，有听了一下两人的心跳，然后又抽出了两颗类似药丸的银色小球，分别塞进了两人的嘴里。接着，她仔细查看她随身带的掌上电脑终端的传输数据，表情立刻变得十分异样。
“威尔，他们都已经死了……死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到底是什么？”
“一种具有复杂抗原决定簇的病毒，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
“让我看看！”
我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在显示屏上奇特“球体”，一种人工编码的转基因病毒，它可以特别编码某个人的特定基因，以攻击人群中的某个特定的个体。这是一种非常新奇的病毒武器，而据我所知，这还应该处于研发阶段。那是在四年前，共和国国防部曾经邀请安德鲁博士参与一项军事武器研发计划，虽然安德鲁博士最后拒绝了邀请，但作为安德鲁博士的学生，时常出入他办公室的我得以有机会接触到一些有关的基础资料。
“病毒毒株应该是塔纳托斯（thanatos）病毒，几乎所有的器官都是同是停止工作的，他们要确保我们救不了这两个人啊！”
“我想他们也知道自己可能的下场，所以才会那么害怕的。不过塔纳托斯病毒？你确定我们没事吗？”
“我确定，按照塔纳托斯病毒的特性，如果我们也感染了，现在就应该和他们两个一样了。”
塔纳托斯病毒是一种诞生于四世纪之前的高致死性病毒毒株，那时核战争的幸存者们都聚居在地下掩体中，一场瘟疫带走了接近四分之一的人口。这种单靠空气就能传播的病毒一旦感染，致死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仅仅半分钟之内，其便可以感染全身的主要器官，快速复制，人体在承受迅速的细胞瓦解的过程中，机体器官会几乎同时停止运转。而在希腊语中代表死神之意的塔纳托斯就成为了它最贴切的名字，而最让人不解的是，据世界医学组织的数据库显示，这种病毒本来应该已经灭绝了超过三百年，而唯一能看到它的地方应该仅仅是教科书而已。
“但为了安全起见，我现在就回医院让人带医学防护服来处理这两具尸体。”
“报告长官！我们找到了队长他们！”
“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们应该是被麻醉了，晕倒在了排风口旁边。”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我便让军警们带着他们的小队长先去医院，而凯瑟琳也打算先去医院带相关设备来处理这两具尸体。在留下两个人看守尸体，拉起警戒线后，我就立刻动身回主控室，向奥斯汀报告任务情况。然而最让我担心的，还是一直监视着我们的市议会成员们；任务的失败，不仅会使他们更加质疑我的动机，同时还会让奥斯汀的威信大大削减。
在路上没多久，“天空”中标示着一级警报就被取消了，奥斯汀转而向全船广播，告知人们这仅仅是远景号上的一场演习而已。
我到了主控室才知道，奥斯汀做完全船广播之后，就前往拉东堡和菲尔德上将商量接下来的对策。而很不凑巧的，我在主控室却碰见了刚从市议会赶来质问奥斯汀的几位市议员，其中就有我最不愿碰见的王琪议员，而斯坦利博士却并不在里面。
茱莉亚看到几位议员将我围了起来，就立刻凑上前来。
“请问有什么我能帮你们的吗？这里不是你们商讨的地方，我已经说过我父亲已经去拉东堡了，请你们都先回去吧！”
“沃尔伯格博士是任务的执行者，我们希望在古德温舰长躲开我们后，我们至少可以从副舰长这里得到一点答案。”
“各位女士、先生们，我所知道的并不会比你们多，如果我们获取更多的信息，我们一定会和市议会分享的……”
王琪对我的回答很不高兴，他举起双手，示意其它议员都不要再继续争吵。
“沃尔伯格先生，我想你不久前就向我们保证过，你们会抓到其他的潜伏间谍。而现在，我想你们应该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了！不仅失去了我们手上已经有的犯人，还没有搞清对方的任何情况！”
“王议员！这也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是你最不想看到的？”
“王议员，请问你是在假设我愿意这样的结果发生？我并不……”
我的话还没说完，飞船再次剧烈晃动起来，茱莉亚望了望天花板，迅速转身回到主控室，我没有再理会市议员的不休揪扯，大步跨回主控制室。
“刚刚发生了什么？‘演习’不是结束了吗？”
“这不是演习！我们正在遭受袭击！”
“力场护盾？”
“已经开启……”
茱莉亚还没有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它比上次的更加剧烈，如果不是扶着控制台，根本就难以站稳。
“我们现在知道什么……”
“有大批不明舰队正在强攻拉东堡，我们正好在对方的攻击面……等一下，刚刚飞船探测到了两处爆炸……我的上帝啊！两艘母舰刚刚被摧毁了……”
“蒲公英号呢？”
“你妹妹的战舰半小时前就已经回到了一号舰港，维修已经……”
剧烈的爆炸越来越频繁，我知道即使是远景号上世界上最先进的力场护盾，也不可能在这种攻击下维持太久，用于维持能量稳定输出的继电设备随时都会因为过热而停止工作。
看着主控制室里忽闪忽闪的显示屏，我知道在奥斯汀不在的情况下，我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冲动引擎呢？”
茱莉亚吃惊地盯着我，出神地在控制台前一动不动；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眼中泛泛的泪花，她知道我是对的，但她也知道自己一旦回答我的话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拉东堡能不能幸存这次袭击，但透过船尾的监视器，可以看到这股不明身份的敌人拥有至少七八艘与刚刚被摧毁的同级母舰，几十艘的战列舰，伴随着如潮水般的小型攻击机；而它们后面的是一艘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巨型飞船，它呈现互扣在一起的双金字塔形，而中间的合缝中，可以隐约看到数十个巨大的飞船泊靠港口，大小足以容纳一艘艘完整的战列舰，那估摸起来，这艘飞船至少有三千米的宽度。
“虫洞引擎……虫洞引擎……状态……状态良好。”
“立即启动跳跃程序！”
茱莉亚又愣住了，呆呆地望着我，我转身看了看主控制室的门口，开始喋喋不休向我讨说法的市议会议员已经都不见了。
“茱莉亚！”
“是的！坐标……我需要一组坐标。”
“使用既定坐标，我们的预定飞行路径！”
远景号的飞行路径囊括了数百颗星球，而这些星球的坐标都是通过几十年前送往太阳系外的成千上万个探测器所传回数据而编辑成的。这些探测器都拥有独立的人工智能电脑，它们的使命是有一个，就是寻找可能的地外可居住星球。每一个探测器都使用太阳能充电，配备有先进的小型虫洞引擎，通过随机的盲跳，飞往各个不同的星系内扫描其中的行星。因为盲跳的危险性太大，最多几十次跳跃，这些探测器就或跳入行星内部，或者跳入过近的恒星轨道，被彻底摧毁。而我们原定的第一个跳跃地点就设定在太阳系的边缘。
“注意！这里是你们的副舰长，全员准备，远景号即将进行跳跃！”
此时，茱莉亚已经是泪流满面，但她却仍在不断强忍着自己心中的痛苦，“准备跳跃，3,2,1……”2k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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