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天盯着无求和尚,沉声道:“如果在下记得不错,大师原来就曾和炼狱的人有过接触吧。”
无求点点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李公子说的一点也不错。”
李胜天又道:“适方才听得大师讲,风玉楼夫妇是后来才知道今晚之事的,可对?”
无求又点点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李公子说得对极了,这件事叶大侠只通知了我一个人,我是去之前才告诉他们二人的。”
李胜天道:“如此说来,大师是不是也认为他们二人并没有时间通知炼狱?”
无求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依照炼狱的精密安排来看,他们已然早就知晓了此事。”
李胜天道:“看来大师也认为不是他们二人告密的。”
无求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的确不曾怀疑过他们二人。”
李胜天的眼中闪烁着无比锋利的光芒,他紧紧地握着自己手中的剑,冷声道:“那么做出这件事的恐怕就只有一个人了,大师认为他是谁?”
无求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依照李公子之言,此人当然非在下莫属。”
李胜天道:“难道大师不这么认为?”
无求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李公子说得头头是道,贫僧岂敢有异议。”
李胜天看着无求,道:“大师的意思是,承认了?”
无求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还能推脱掉吗?”
李胜天正待拔剑,却被无忧道人一把摁住,李胜天看着无忧道人,道:“你要帮他?”
无忧道人道:“非也非也,贫道并不是要帮他。”
李胜天道:“那你这是做什么?”
无忧道人正待开口,却突然望向门外,沉声道:“有人来了。”
李胜天道:“五个人。”
无忧道人惊讶的看着李胜天,欣然展颜,他发现这少年遇事虽然有些沉不住气,但耳目之聪却比那些老江湖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忧道人朗声道:“何方道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门口忽然闪出一个人来,李胜天的目光为之一滞,那人赫然正是无常。
叶清平等三人见到无常,身子也是一震,无忧道人虽然保持着镇定,但手心还是沁出了冷汗,这无常在江湖上的名声不比二十三剑客小,其心狠手辣的程度让所有人闻之悚然。
屋子里几个人的表现充分说明了这一点,想来这几人必然知道无常。
李胜天冷眼瞧着无常,嘴角挂着一丝隐秘的冷笑。
无常也冷眼看着屋里的人,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李胜天的身上。
二人仿佛都知道会有这么一个瞬间,一个是刀中之王,一个是剑中至圣。二者相遇,必然要分出个高下,决出个高低。
这一战,势必不可避免。
但是,却不是在今天。
因为无常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天地阴阳交征大悲赋是所有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笈,相传此秘笈被李凌宇所得,后来在李凌宇性情大变之前交给了一个人。那个人为了躲避江湖的腥风血雨,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隐居了起来。
只是让江湖中人非常疑惑的是,此人既然得到了如此至宝,为何不练就一身武艺,只要练就大悲赋中的一门武功,便可傲视群雄,所向披靡,天下几无敌手,却不知为何此人竟然隐居起来。
众说纷纭,最令人信服的大概是大悲赋中的武功太过高深,此人需得多年参悟方可学会。
十八年来,江湖中追寻大悲赋下落的人和组织数不胜数,炼狱当然是其中之一。
无常来到了渌水雅苑,莫非说炼狱追寻的大悲赋已有下落?难道说,这大悲赋就在渌水雅苑?
无忧道人盯着无常,脸上的肌肉略微抽搐了一下,他沉声道:“这位是何方道友,不知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无常冷笑道:“古老头子在哪,让他赶紧滚出来。”
风玉楼嗤笑道:“这里没有阁下说的那个人,想必是阁下找错地方了。”
无常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刀如风,破空之势恍如天雷,刀锋急,力劈华山,没有人看到无常是怎么拔刀的,但是刀锋已在眼前,这无常武功之高,刀法之强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想象,风玉楼首当其冲,这一刀之威,看似要将风玉楼力劈两半。
谁能阻挡他?
说时迟那时快,无求的双手一抖,瞬间已经爆射发出一十三道光芒,点点寒星直取无求周身大穴,胡灵儿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和绣花针模样但是比绣花针略大的细长针棒,约有三寸长短,但是细看来才发现,这绣花针并没有多大的威力,倒是针孔中穿着的银线不知何时已变得笔直,直取无常的脖颈,这银线虽细,但其速度之快,看来足以割下无常的头颅,风玉楼的手中则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把八寸六分的蝴蝶双刀,迎向无常的刀锋。
无常已经看到了身边所有的变化,可是这变化并没有让他改变招式,刀法本就不如剑法轻灵,变化自然没有剑法多端,这一刀挥出,必是势在必得,不然便是浪费了气力,还会给对手以可乘之机。
叶清平没有动,李胜天也没有动,无忧道人也没有动,他们似乎都已经不在乎风雨楼的死活了。
但是下一个瞬间,三人几乎同时动了,无忧道人的手往腰间轻轻一扯,掌中便多了一条九尺长的牛皮软鞭,鞭梢极细,似乎还系着一枚发亮的红色铜钱。单说这条长鞭,古往今来用鞭做武器的武林中人不在少数,但是能使这九尺长软鞭的却是屈指可数,软兵器越长越难使,能使得这九尺长鞭的人,必然是武林高手,可是这无忧道人的心思却仿佛不在解救风玉楼的身上,他的长鞭挥出,软软的牛皮鞭仿佛有了脊梁,登时变得笔直,鞭梢直打向门口,李胜天和叶清平则早已拔出剑来,剑尖直抵窗户。
三人的动作甚是奇怪,非但奇怪,而且奇怪极了。
三人的行动当真诡异,非但诡异,而且诡异极了。
但是下一刻,就没有任何人再怀疑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了。
门口的夜叉正用他手中的凤头斧抵上无忧道人的鞭梢,窗户那里,叶清平的剑尖也正好指着窗外的金刚,李胜天的剑仍在剑鞘,但是他脚下的地面上已经罗列了十五种暗器,其中有七种暗器闪烁着绿色的光芒,显然是剧毒浸泡所致。
无常有此三人护法自然是不惧怕,而今三人的救招均已被拆,无常的去势却是有增无减,难道他真想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无论谁活的好好的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无常当然没有非死不可的理由,所以无常当然不是自寻死路。
那只因为暗中还有一人在帮助他。
胡灵儿的银线已经到了无常的脖颈,却突然就柔软的像是世间最柔软的丝绸,无求的暗器本来要打中无常的周身大穴,却好像忽然间没有了惯性,纷纷掉落在地。
在场的几人仿佛失去了地面的支撑,全部瘫倒在地,好像在一瞬间,他们就转晕了头一般。
叶清平面带惊讶,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脱口而出:“天旋地转大乾坤功!”
黑暗中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她的声音充满着让男人发狂的妖媚:“嘻嘻,叶大侠果然是老江湖,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咦?”
女子甚是惊奇,因为李胜天还没有倒下,这少年仿佛对这大悲赋中记载着的绝世武功有着超强的免疫力。
无常本来已经收势站定,这才发现李胜天竟然好端端地站在屋里,他的刀立马劈向了李胜天的头颅。
李胜天拔剑相迎,两个绝世高人的决斗本是极其罕见,两个绝世高手的大战必定是惊天地泣鬼神,可是李胜天和无常的交手却像是三岁孩子大打斗。
屋里的一切东西都没有被破坏,他们的动作落在众人眼里变得很慢慢很慢,李胜天和无常的身影还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有了动作。
可是真实中的两人速度已经达到了极致,那是无法诉说的快,众人只能看到二人的残留下来的影像,根本无法捉摸到他们的真身。
这已经是接近神级的决战。
天地间的一切都仿佛停滞了,世间万物都停止了呼吸,所有的生灵都在默默注视着这番前所未有的大决战。
终于,一切静止的东西都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无常依旧站在原地,李胜天也依旧站在原地。
无常脸上懂得面具被李胜天一剑劈成了两半,剑尖险些在无常那张俊俏的脸上留下伤疤,李胜天呢?李胜天也好不到哪里去,胸前的衣襟已经破烂,露出了他结实发达的胸肌。
两个人冷眼相对,但眼中对对方的赞赏钦佩之情是掩盖不住的。
如果你有这样的对手,你也会忍不住要为对方叫好的,当然,前提是,你和这样的对手在同一个水平,我们在生活中会经常的出现嫉妒,甚至忌恨的心理,这无非是自己不如他人所致。
其实不如他人不一定会产生忌恨,但是很多人都喜欢不劳而获,想着急功近利,他们都懂得辛勤劳动才会获得丰收的道理,但是却极少有人愿意忍受辛勤劳作的艰苦,既然不愿意吃苦受罪,那就只好继续不如人,不如人的时候如果可以安于现状也很好,但是却有偏偏对那些美好的生活无比向往,两下比较就会产生矛盾,当一个人逃避解决这些矛盾的时候内心就会产生微妙的误差,这微妙的误差就极易导致嫉妒乃至忌恨心理的产生,这个时候别说赞赏钦佩对手,不出阴招损害对手就已经不错了。
好在李胜天和无常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他们能对自己的对手有至高无上的敬意和钦佩。
敌人之间的敬意最为可贵,让一个对自己钦佩的五体投地的人有敬意并不难,甚至容易极了,但是要获得对手敌人的敬意,那就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了,一般人只怕很难做到这样。
还好李胜天和无常也不是一般人,所以他们做到了。
这种敌对的敬意尤为可贵,毕竟会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认可自己的敌人呢?
“这真是激动人心的一战。”冷佛拍手笑道,独孤文推着冷佛从门口进来。站在门口的夜叉还有金刚罗刹三人很想阻拦,却不知为何,全身都无法动弹。
无忧道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冷佛摆手道:“你方才被天旋地转大乾坤功所伤,还是不要乱动的好,静下来调息一下吧。”
无忧道人也不多言,与在场的众人开始打坐调息,冷佛拱手冲着黑暗处道:“老夫一把年纪,行将就木,还劳烦当今武林第一人玄不远万里前来看望,真是让老夫受之有愧啊。”
黑暗中的女子冷哼一声,道:“古先生严重了,有古先生在,晚辈可不敢妄称武林第一人。”
冷佛笑笑,不再废话,而是直切正题道:“我想来也是已经知道了阁下是为什么而来。”
那女子也笑了,铜铃般道:“古先生之聪慧果然无人能及。”
冷佛却突然严肃起来,道:“可是你要东西,我却不能给你。”
那女子闻言,铃铛般的笑声顿时停住,半晌才道:“看来古先生纵然聪颖,还是有些不识时务啊,这样的做法未免有些太过愚蠢了。”
夜叉、金刚和罗刹三人全身一松,正待要向前拿下屋中各人,却突然倒下,和方才无忧道人等的状况如出一辙,不过不同的是,这次倒下去的还有无常。
那黑暗中女子大惊,沉声道:“你背叛誓言,不得好死。”
冷佛冷笑道:“若将大悲赋交到尔等手中,我才会不得好死。”
黑暗中的女子许久不再出声,冷佛继续道:“怎样?这件事还要继续下去吗?”
那女子悠悠叹道:“罢了罢了,古老前辈隐居多时,晚辈不该来打扰的,就此别过,告辞了。”
众人只觉得一阵香气浓郁的清风吹过,然后屋中的油灯便灭了光,一片漆黑。冷佛叹道:“文儿,你去将灯点亮。”
从进门直到现在都保持沉默一言不发的独孤文这才回应了一声:“是。”
火光闪过,屋里登时变亮,只是方才躺在地下的无常等人早已被人带走,冷佛这才转向李胜天,赞叹道:“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李胜天默默地注视着冷佛,一言不语。
冷佛笑了笑,道:“在下妄自揣测,少侠必有什么难言之隐,想来少侠是身负什么不为人知的重大使命吧!”
李胜天还是一言不发,但是他握剑的手更加用力,无常刀法之强劲,连李胜天都不敢小觑,这老人却能在瞬间将其制服,显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
冷佛像是会读心术一般,轻叹道:“到底是年轻人,以你的听觉之敏锐,居然也被我这个糟老头子骗过了。”
李胜天的身躯猛然一震,这才感觉到,屋子的下面居然有人。
冷佛笑道:“其实也不怪你,方才你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有这样的纰漏也是应当。”
可是李胜天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这样的错误已经是他第二次犯了,上次在梦影苑,无求就是用此法,然后让林诗诗出现在他身后的。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神秘的白衣人,轻功之高天下间少有,那人究竟是谁?
冷佛打断了他的思绪:“你俩还不现身见见新朋友?”
李胜天听得床下有些许动静,这才看向无忧道人的下榻之处,果然,从床下钻出两个人来。
毕竟这两个人是何许人也,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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