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仙剑邪刀

第六章 三泉镇

    三泉镇上,除了妓院的楼阁灯火辉煌,客栈也少有熄火的。这当然是因为有的“妓院”只是勾栏或教坊,仅做一些怡情逗趣的表演,并不留宿,故晚归的客人仍需找那落脚地方。

    梁掩日入镇前,已不知不觉间换了一副打扮,织绣花纹彩绸丝衣,个宽的花带子束腰,头上顶了个平顶筒子式的帽子,虽然不做易容化妆,但放下那副浩然儒生的架子,也活像一个商贾。

    又扔给木师一件褐纹白底的丝衣,说道:“且先扮做我儿子,不要让人见着你那满身的血气伤疤。”待看到木师的神色不愉,又说“你可不要觉得老朽是占你便宜,我今年两百二十多岁,你就当体谅我这把年纪,暂时吃点亏又如何,何况你这一吃亏,不知道修仙人士成了你的小辈。”

    说完,架起白光遁入远方,须臾,引了两匹马落了下来,那两匹马受梁掩日仙元安抚,被牵引着奔行空中,竟也不害怕。

    木师看到梁掩日忽然遁走,还未打定主意是逃往荒野还是藏进镇中,不知所以又踌躇犹豫间,梁掩日却已引了两匹马回来了。放松的笑了笑,对梁掩日说:“原来仙师是去抢马以做商客身份的坐骑,却不知道是在哪里夺的马。”说完,换上那件丝衣,外衫遮盖下,那些伤处和血迹便不得见了。

    梁掩日道:“两百里外习阳,留了三十两银。”木师听得他这么一说,知道自己话里讥嘲他的意思被听出来,又想到今日还在东城,自己夺马追人的事情,自觉自己只是在讥嘲自己而已。只好轻送的笑了笑,翻身上了其中一马。

    另一马坐了梁掩日,两个人悠扬了马的步子,缓缓入镇,找了就近的客栈进去。

    下马呼来店里小二,安置好马,进客栈投宿去了。

    梁掩日将木师半挟持着投店的时候,姜月令已携着那昏迷过去的泥乞丐飞驰半日了,一手持着自己的挥雷剑遁空,一手又要用仙元护持着这位被魔元侵体的凡人,当然是相当耗费力量。

    但此人不救,天池峰两位师弟必种下相当的业因,他日修行,免不了为业火侵扰,而自己也会心有所愧。

    救人,必须要尽快赶回蜀山。所以姜月令不顾了体力尽力飞驰着,虽然蜀山路程遥远,但自己飞驰半月,定然能到的。只是其间还要用仙元抵御这凡人体内肆意闯荡的魔元,又要维持他的身体能量,不然半个月是足以把凡人渴死饿死的。

    后方忽然感受到一股炙热的意念,那股意念锁定到了姜月令,便对姜月令施加了莫大的压力,使得姜月令觉得浑身炽热,似乎连衣衫都要燃烧起来。

    这当然只是强烈魔元压力下带来的幻感,但那股意念的主人远远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已经如此可怕了,如果遇上了,恐怕自己绝不是对手。

    ——那股炙热的意念是谁,他冲着我来?

    客栈的掌柜见来了两位穿着不俗的客人,便笑盈盈地讲:“两位来的正好,上房正余有一间,本店日夜都开着门,最方便两位客人去勾栏教坊享尽温柔,若去青楼宿夜,本店也会照看好行李,每日打扫房间一次。”

    听得掌柜这么说,梁掩日和木师才发现,虽然两个人要扮作商人,却缺了寻常凡人行走时都会带的行李包袱,木师手里更拿了一把青衣裹着的长刀样的东西,实在不像寻常商人的样子。

    梁掩日本来就是修仙人士,近二十年来又遗世固居,想不到自己这般花功夫装扮,仍然冒出来这么大一个破绽,心中惭愧如今在凡人面前现眼了,但扔保持着那副商人的面目,对掌柜说:“掌柜莫要说笑,我和犬子听闻西有仙山,特来这里求仙寻佛,说不得有缘分遇上一两位仙师,能一睹风采的。何况内人素来妒意深重,哪里敢奔走千里寻花问柳呢。”

    掌柜的心中腹诽道:“恐怕是老婆看得严,所以才跑了大老远来这边享受胡女蛮妞的。嘿嘿,亏他老婆还派了儿子去监视他爹,想不到父子两个沆瀣一气,一起逛窑子,真是新鲜有趣。”然后脸上还是堆了笑,领了这两个妙趣父子进了房,又问了供需,才回到柜台上。对那小二说道:“老六,今天估量是没客了,你看着门,别让那些醉回来的客摔着了,我可要去睡了。”

    进了房,梁掩日叫木师盘膝坐在那床上,对木师讲道:“听我传你几段口诀,自己用凡俗内力即可调控运行,运行十二周天,你的烦恶脑晕便可解了,不然三日内不调养,便成废人了。”

    木师回道:“仙师问我什么我必老老实实答了,何苦让我受这般罪呢。”

    梁掩日却道:“噤声,细细听着。”顿了一顿,接着念道“起太阴,转阳明,博少阴流太阳,承足少阴肾,注手厥阴心,注少阳三焦,合足阙阴肝经,归手太阴肺。呼尽吸满,收视返听,意引出窍,心息相应,好静牵之,澄心自清,前念尽消,后念不生,神游于眼,抑喜不悲,归心返照,内视内听。”

    这口诀前几厥所说的经脉,是武林人士修习真气都要流通的十二正经,而这运行顺序似极了一门最寻常最简单的寻常内功,但木师依照那口诀里的起承转合运行起来,却分明感到丹田有一种若得若失。那后几句都是些神神叨叨的呼吸吐纳,是修习内功的人所不涉及的领域,木师运气到了手太阴肺,本来真气应该再入循环运行的,但借着那股若得若失的感觉,木师隐隐把握到后面口诀的真意。

    于是木师体内的真气,也跟着若有若无,或明火灭,忽然间便消失,又放佛是散入了四肢百骸。

    虽然苦念十余年赖以傍身的真气消失,但由于木师正好处于口诀里面那抑喜不悲的心念里,故尔也并不惊诧,只是睁开眼来,想要看自己的真气到哪里去了。

    这一睁眼,看到了千山飞雪,长河大江,虎啸山岭,苍龙戏雨。这一看,就看到落霞红日,照在自己的面上心间。

    待这些景象幻灭,木师感觉到,自己真真切切明明白白是看到了自己的丹田气海。

    这里空旷无际,云淡风轻。

    一旁梁掩日微微一笑,“果然玉质良才。”心知木师的修行已经正式入门,估量将在另一番境界神游日,于是布下几个隔绝滋扰的法阵,自己出门去了。

    那叫老六的伙计看到商人装扮的梁掩日到了大堂,慢着步子要出客栈,也不怎么表示注意。梁掩日却对老六招呼一声,问道:“请问小哥,这还亮着灯火的那几座楼里,好玩的去处在那里?”

    老六见这富商这么客气,也来了热情,答道:“客官若是喜欢清淡的曲调,最近的那座便是个寻清倌人的教坊。若是图实惠呢,那就过了那个教坊,再行少许,就有一个艳楼,那些姐妹的功夫都是不错的。嘿嘿,不过客官,若论哪个青楼里面女人最撩拨人心的,还是最西那座相看楼,那里面的有才艺有姿色,而且西边来的和南边来的货色都有,想必客观也是慕了那股异域风情才来我们这里的,相看楼,四层阁最高的那座楼便是了。”

    梁掩日笑着掏出来一块碎银,抛给那老六,出了门远去了。老六拿了银子,喜滋滋,乐开怀,心里面已经把给他银子的梁掩日当做大头了。“这做生意的真是怪,出手好大方啊。”

    那股炙热得让姜月令衣服都快烧起来的意念,来于在他后头终于快要追上来的丁老头。

    丁老头很暴躁,大言会分崩离析二十余载,如今小黑火有消息寻着了一件奇物,凭借了那件奇物的神效,即可着手开始整治大言会的第一步。

    然而忽然黑火的命珠灭了,这说明黑火死了,等丁老头和梁掩日赶到的时候,杀人的已经走了,而那件奇物遍寻不得。

    不管在不在前面飞着的那个人身上,此人掀起这番波折,那就要准备好受他的怒火。

    怒火催逼下,须臾,丁老头便追上了前面那个仗剑飞纵的蜀山弟子。

    此时两人相距不过十来丈。

    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了,丁老头也懒的说些体面话开场了,体内魔元滚滚翻腾,聚出来一团紫火云气,化做一杆巨箭,轰隆作声,飞射向前。

    丁老头的前面就是一手携了人,另一手握了剑的姜月令,十来丈的距离,那紫云火箭刚一凝聚便倏忽而至了,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眼看得紫云火箭就要打中了,晴空里蹦出来一道电光雷鸣,那杆巨箭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在原地停了一下。等那巨箭傻愣愣的停完这一下,又蹦出来千万道雷霆,连番轰击在那紫云火箭上,然而这并不足以将之轰散,只不过将它打的偏了一偏,姜月令便从这箭头偏过去的一点避过了这轮攻击。

    按说丁老怪被那声势浩大的紫云火箭阻了视线,是看不到姜月令刚才是如何应对他的攻势的,然而他侵淫自己这套吞云还紫回火神功已达三个甲子,发出去的紫色云气就如同他的手足耳目一般,所以他感觉到了姜月令刚才是如何应对的。

    在紫云火箭即将轰中的时候,姜月令腰身一动,带动挥雷剑的剑势,正面迎上了紫云火箭,然后剑闪青蓝雷光,划过一道弧线,于是那紫云火箭的攻势顿了一顿(丁老怪暗呼,好小子,剑引风雷,把那一块方圆天地的“风”都给抽走了,这才阻了我的火箭一时)。挥雷剑再挥手引雷霆划过,画起一道雷电做的符(丁老怪惊讶了,以剑引雷划符,不但剑法要好,剑气要纯,还要精悟道法符法,更要三者融会贯通,相辅相成,幸好我比这后生多了近两百年功力,不然今日恐怕相当棘手),贴在紫云火箭上,于是又引的那块方圆天地的“雷”不停轰击这火箭,终于将那火箭轰得偏了一偏,于是姜月令的剑势再转,远远得逃离了那股箭势。

    虽然姜月令终于逃出了丁老头凝聚暴怒发出来的一击,然而那一番应对却让姜月令飞遁的慢了很多。等到姜月令心中正在感叹自己手段尽出,方险死还生逃出来的时候,他的面前悬停了一位面容消瘦,神情阴鸠的老人,这人穿着的紫袍大衣和黑火老祖的服饰竟十分相似。

    何止是相似,应当是一样,黑火老祖本是大言会双极之黑水门尹断水之子尹志平,尹断水失踪之后,他便是门主,虽然门内那些眼高于顶的修仙狂人并不认他,但并不妨碍他给自己冠上黑火老祖这么一个吓人的名号四处招摇。而这丁老头,“小子,记住了,杀你的是大言会四色之紫门门主丁取我。”

    丁取我喝完这一句的时候,已经一脚踢歪了姜月令手里的挥雷剑,同时紫色云气化作的两只大爪已经左右一横,抓过姜月令空门大开的前胸,这两爪便要将姜月令撕碎。

    可是两爪抓过,姜月令的前衫破碎,人却没有受伤。丁取我惊疑之间,见到姜月令胸前落下来一个方形锦盒,锦盒越变越大,忽然大开,一面镜子掉了出来。

    那面镜子非金非玉,背后非刻非绘得有蝌蚪文古篆和云龙奇鸟之形,正面却是青蒙蒙一片微光,内中花雨缤纷,金霞片片,风云水火。丁取我惊呼,这此他是真的惊到了,“昊天镜!”

    昊天镜现形后,一股随时变幻,变化无穷的金色霞光照在丁取我凝聚一身的紫色云气之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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