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报复】
「喂——该醒醒啦希尔洛伊。」对方奋力地摇动著我,「这可是我第一次的任务耶!为我开心一下吧!」
开什麽玩笑,怎麽可能开心得起来。
「喂┅┅该打包行李了啦!」重物掉落声此起彼落,就算不用睁开双眼也能够想像他是如何「整理」行李的。
;ot;「你想要做什麽?」;ot;
;ot;「——要你为殿下发灵誓。」;ot;
明知道如果继续让黑暗蒙蔽双眼的话,五年前第一次与国王会面的记忆就会一再而三涌上来,我却仍然硬是控制眼皮不想醒来,大概是瞧见我脸上的皱眉,他又再度喊∶「还装睡!我知道你醒了!战火之子了不起吗?」
;ot;「干什麽,快跪下!」;ot;
;ot;「你无法束缚我的。」我不理会身旁抓住我肩膀往下压的守卫,迳自起身,原先紧缠绕於手上的绳子燃烧成灰,嘴角抹上可以堪称轻狂的笑容,「臣服於你?绝不!」;ot;
「哥,说不定他真的很累,不要吵他嘛!」
虽然说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不过到现在我仍然佩服当时的胆量,当然┅┅也憎恶当时的无礼,才导致现在的状况┅┅话说回来,其实这也是迟早的。
——是时候了。
我睁开双眼,刺眼的白袍替我挡住碍眼的男子,她发现後连忙转身轻柔地说著∶「啊┅┅醒来了,都怪我哥不好吵醒您。」
我抹上一层微笑抓住她的手藉以起身∶「没关系的,爱莲娜。就像拉瑟说的我早就醒了。」
「哼!醒就醒装什麽睡!分明就是不想帮忙!就如同你这几天置身至外一样,稀罕你啊?」拉瑟将行李堆叠在一块,拿起绳子奋力地捆好,走出帐篷之外。
爱莲娜注视著离去的背影後才蹲下来与我平视,带著苦苦的温和笑容说∶「对不起喔。」
眼前的少女早已不是当年十二岁的女孩,过了五年也逐渐成了妙龄女子,一直没剪短的奶白色金发留至腰际,更是为她添上高贵优雅的气息,完全衬托出她那公主与祭司的称号。
但其实要说的话,我几乎是跟他们一起长大的┅┅没错,就在初遇她们之後孽缘便开始了。我明白国王才是罪魁祸首。
我的叹气引起了爱莲娜的注意,正要离去的她又返回过来对著我说∶「我的治愈术除了可以治疗身理上的,也包括心理上的烦恼哦。」
我边摇摇头边起身,推著爱莲娜一起走出帐篷之外回答她∶「不用了,谢谢奶的好意。有些烦恼还是记住会比较好。」
正如我所料想一样,才刚露脸炽热的一双双眼睛投射在我身上,有个人刻意在我身旁了啐了一口後开始收拾身後的军用帐篷。而拉瑟在他们之中大口咬著乾粮著,很显然连这个最可能会挺我的夥伴也对我感到厌恶。
「战火之子大人,不用理会他们啦┅┅」爱莲娜仍然担心我,我相信我现在的脸色绝对不是很好看。
「唷——居然只剩下女性会为你说话了呢,你还有身为战火之子的知觉吗?战火之子大人?」
一个声音从人群之中响起,但却没有人想去了解是谁发声。
「战火之子大人┅┅不。希尔洛伊哥,我们去为这支队伍猎点食物吧。快走。」
为┅┅吗。
「不了,这是他们的任务,我们本来就不能插手帮忙。」
语毕,拉瑟在一阵静默之中起身,一步一步向我逼近,众人无须多言就自动往後退让给他一条道路,我自然没有要反悔的意思,冷冷地注视著他。然而┅┅我早该记得他才不是女性心目中的优雅王子!
一记左拳忽击过来,震的我倒在地,才刚抬眉我所看到的是一双双憎恶的眼神,更棒的是,每个人的眼里都透露出喜悦!
哈┅┅这就是你所希望的吧?国王殿下!
拉瑟居高临下我一眼後,立刻转身向大夥招手∶「好啦,还在看什麽?嫌休息还不够是不是?带队走啦!准备该爬山了!」
没有人想理会我了,听从拉瑟指挥之後向前,行走所带动的沙尘卷起,在视线迷蒙之中送别他们。
妙的是,没有人踩到我。
「唉┅┅这真是太可笑了——」我摸向早已肿起发红的脸颊,望向天空自言自语道。
灵誓,顾名思义就是用灵魂发誓,可以堪称为绝对的忠诚,可以让人诚心诚意发灵誓,相对地对方一定是个令人信服的君王吧。
但是,我们的国王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绝不!
而又从什麽时候开始,战火之子变成只是个棋子,供给君王任由摆布?灵誓,原先的意义并非如此吧┅┅
;ot;一旦发誓了就不能反悔,命令是无条件地绝对服从。;ot;
这里是我们最後的驻扎、最後的平地,在这之後绝对会连夜赶路,更不用提是护著大量贡品翻山越岭。此时我更换焦点,望向一片苍白的山顶,心理不是很滋味。但在想想南方的御土族,平和了一些。
水灵族已经不错了┅┅若要从陆地走有最湍急的天然护城河所在,从山走「顶多」就是要走断崖而已是吧!
不过呢,我们可是连走陆地这个选项都没有,想要示友好也只能暗地里进行也真是讽刺。
反正┅┅这征途之中真正的目的绝对不会是示好——而是馀兴节目对吧——还派了个手下在队伍中监视,明明知道我已发灵誓了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对了呢,为了不要让你插手管我淘汰皇家骑士,给你个命令吧,命令是——」
一想到这次任务离去前国王对我说的话,我就深呼了一口气,压抑住满胸的怒火。
没错┅┅我气的对象不是这次任务的任何人。我一再而三在内心这样提醒自己,避免我真的不小心用另外种方式表达情绪。
温暖的光芒在我旁边闪烁,看过去之後才吓然发现有一个人没有跟著队伍走,爱莲娜。
「奶做什麽不走啊┅┅」
「是哥哥自己太过分了!」
「那奶又为什麽哭啊┅┅」
「明明就是哥哥不对嘛!」
「┅┅虽然这麽说很奇怪,但我希望奶能够举例出拉瑟是错的而我是对的例子。」
光芒消散。
我起身後摸摸因为刚刚那句话而静止不动、蹲在於地的爱莲娜,斗大的泪水一滴滴融进地面,她像个无助的小猫一般转头,吐出来的字却是∶「原来希尔洛伊哥被俯视的感觉是这样啊┅┅」
不,比这个更差。
我尴尬的咳一声,伸手让她抓住藉以站稳後,她继续治疗,并轻柔的问著∶「既然您明知道错在哪,那又为什麽不改进?」
我想回答,但我办不到。得不到我的答案後爱莲娜也识相的不再提起这件事情。
其实,我知道我错在哪,但是我却不认为我是错的。这就是灵誓厉害的地方吧,比起逼迫对方做出不愿意的事情,不如让对方诚心诚意地认为自己是对的,做起来才不会愧疚感。
换句话说,是催眠。
我伸手制止爱莲娜的动作,对她摇摇头後指向刚刚他们离去的地方说∶「奶追上去吧,不然再远一点可就看不见了。」
「那麽您呢┅┅您不想跟著我们执行任务了吗?不行!」最後两个字的口吻让我惊讶了不少,「如果那位向父王禀报的话您该怎麽办?他可是会剥夺你权力的!」
哈,那还真是正合我意。不过他才不会这麽做。大概顶多是又多出一些好玩的命令而已。
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忘记问爱莲娜话中的关键字,趁自己忘记之前我连忙询问∶「那位?奶知道有这号人物存在?是谁!」我搭住她赤裸的肩膀摇晃问著。
「唔┅┅嗯┅┅」她脸上抹上一层红晕,撇过头轻声说∶「我不知道┅┅只是一直以来都会有随从罢了。」
该死!想说如果封住那个人的嘴说不定我就不会有这麽多问题了!
「奶先走,我晚点追上!」
※※※※※
「不是要奶先追上他们,别理我吗?」我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的路,并没有越过肩膀往後看,就这麽直接了当地询问著。
声忽然戛然而止。屏息著气好似以为能够就这样蛮混我的双耳。不过,我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女性而怜香惜玉的——尤其是在刚刚刺耳的话之後。
啪搭啪搭。
我停了下来,却也发现对方的声息也跟著歇住。
基於好玩,我居然和她走走停停多次,双方都在等待让步,也不知道什麽毅力在驱使我们做著无聊的事。
没有预警,单脚往後踏,我迅速地回身过去,眯起双眼瞪著林子。然而,没有。
是我的错觉吗?
我仍然定在原地,视线左右来回扫视,试著理解森林所留下的讯息┅┅最後我嗤笑了一声,自嘲地笑著这愚蠢的举动。
正当打算回去查看此处的位置时,左手感受到一股尖锐的撕咬,再次眨眼之後视线的范围内的景物竟是那片天空——痛楚,此时才顺著神经袭击大脑。
「哇啊——放开!」粗糙的毛发刮搔著脸,我认出了那熟悉的姿态,挣扎缓了下来。整个人躺在地上。
「放开!」
尖锐的音频将我唤醒,刹那,一道白光驱走了色彩,更驱走了压制我的庞然大物。
艾莲娜走了过来温柔地扶我起身,我忍住不去看肉与肉之间愈合的经典画面,直视著琥珀色兽眼,它正警戒地勾著我们。
看著看著,我率先打破沉默,笑了出来。
「火狐,别玩了啦。你认不出我了吗?」
虽然在这五年间我常常因为皇族的关系而一再而三地推辞和火狐与破空岚的邀约,顶多几个月一次去寻找火狐学习魔法,但也不至於已经忘记我的长相吧。
但是,对方并因为没有我的话语而松懈下来,相反的,我发现爱莲娜正用一种迷惑的眼神打量著我。当然是用眼角馀光发现的。
我不信邪地在开口∶「奶还记得我吧?还有那个破空岚?」
她眯起双眼,紧接著随风一阵吹袭之後幻化成人形,我惊呼了一声,往後踏了一步朝向爱莲娜的位置抓取,尴尬的说著∶「嗯,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我扑了个空。手没有抓到人。
越过肩膀看过去,爱莲娜早就不在我预想的位置上,比起会变成人类的魔物好似觉得我更恐怖。她双手交错,祈祷般的手势摆放胸前,我读不出她双眼湖水绿中的涟漪。
「呃?爱莲娜?怎麽了吗┅┅」靠近她一步,她就缩了一步。我停了下来。
「战火之子大人┅┅您┅┅是宿主吗?」
呃?
正当我充满了疑惑,身後不小心被我们遗忘的狐族也传来声音∶「啊啊~原来是已经有主的人。你们也不能吃了呢。」
此时我忽然憎恶起背後鸟儿此起彼落的歌唱,它们反衬出我们一阵寂静。
「爱莲娜?等等!」我瞧见她撇过头去,迅速的穿越林子直到没入身影,我垂在半空中的手就这麽缓缓落下,喃喃地∶「┅┅先别走。」
「什麽是宿主?」我冷冷的问著。
「就如同生物界的意思。寄宿他人身上,而宿主只会百害无一利。」
「既然这样为什麽你还要告诉我?她又为什麽要跑?又为什麽有人自愿当宿主?」
「你有好多问题喔┅┅主,会保护宿主。要是有人侵占当然会将其杀害。至於自愿┅┅你为什麽会成为宿主?」
因为她是朋友。
我轻叹一声。本来就是知道部分高阶魔物会以这种方式增强自己,怎麽会忘了呢?不过,为什麽爱莲那要跑走啊?
「既然你已经有主了,那就快追上吧。我不构成威胁。」
从刚刚到现在我始终没有回身打量那位狐族,我默默的点头之後,便追上爱莲娜的脚步。
其实我完全不怕爱莲娜跑到哪里去。破空岚教的感知真的很好用。她的离开让我轻松了许多┅┅如果在我猎食时只有独享没有分的话那是多麽的不人道?
追捕、猎杀、燃烧、啃食。我舔了几口沾在手上的油脂,起了身抬头读取风给我的讯息,放任没有呼吸的驯鹿留给森林处置,毫无犹豫的往悬崖边走去。
越过去越听得见骑士们沉重的脚步,明明是骑士却无法用马匹代步,这样的改变让很多新生很快就气喘吁吁,单脚踩在落石之处,我从高处俯视著他们。至少还没看见拉瑟到处找人的样子。
看来还能在上面鬼混一阵子。
风势之大,我退了几步,根本还没去找,爱莲娜突然出现在我旁边,她率先开口∶「原来这里是那条人工开伐路的上方。为什麽要走这里呢?太高了这样我们也下不去┅┅」
「为什麽要跑?」
我很直接的略过她的问题。
「您刚刚┅┅是用狐族的语言讲话。我听不懂┅┅就┅┅害┅┅怕了。」
狐族?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这麽自然的说出来了?但究竟什麽时候会的却也不知道。
从刚刚到现在,我总算展露出笑容,回过身去揉了揉她头发,指著下方∶「自然会有办法。」
「您又略过问题了呢。」
我耸耸肩。
※※※※※
後来我们将麻绳绑在众多树上好藉以支撑重量,绑在腰际、踏著凹凸不平的断层滑下去。没有经验的爱莲娜始终边害怕的颤抖边笑。虽然现在的高度还算轻而一举,但往後可就不会这麽简单了。
入夜了,比起上面有树林的遮蔽之下,空旷许多,没有土维持温度,石面的地与墙让温度迅速下降。而右边崖壁以及左侧的深渊,大夥儿都识相的尽可能往内部挤远离断层处。
至少有一点我还办的到。
我疯狂的在内心灌输「我好冷我在帮自己」的想法,硬是催眠自己,从队伍後方走到前方尽头,每十公尺丢下一个火球,没有助燃的东西这样其实很消耗体力。谁在乎啊?
┅┅不过,也太安静了吧?
回过头後只见除了後段的人有移动外,剩下得几乎都没有挪动位置到火旁边取暖,仍然留在原地啃食著粮食面面相觑,静的完全不像话,又不是白痴怎麽可能看不出来完全是针对我?
「仲——夏——」
拉瑟边跑边呐喊著过来,最後以跪著的姿势滑垒到我前方,我扬眉看他双手合十说∶「原来您还有这个心啊!早上真是对不起啊!嗯?原谅我吧?快点?我好无聊啊?他们怎麽这麽安静啊?都没有人跟我吵架!」
我有点感到好笑,伸手拉他起来,等他站稳,灿烂的笑容回给他,正当拉瑟也已笑容报答的同时,咚地一声响起,紧接著他滚落在地。
他捂著脸,比较不同的是我仍然笑著俯视他,弯著腰再度伸手摆在他眼前,这一切当然都在众人前发生。
「噢┅┅不会在打了吧?早上我只有打一下耶?」
「当然不会。我很遵守你玩的规则。」
拉他起来的瞬间,我二话不说再让他吃一技左勾拳。现在他摸著两边脸颊,眼神充满了困惑。
嗯,心情好多了。
「┅┅等等你就知道了。」
「没关系。」我笑著歪头伸出手,他学乖了拍掉,自己站稳。
大夥该愣住的都愣了,看见我们边吵边和好後总算开始挪动身躯到营火上,渐渐地谈话声开始盖过我们,拉瑟搔了搔脸说∶「为啥他们突然有动静啊?我揍你之後就超闷的耶?」
我翻翻白眼,完全不想对他的後知後觉解释。解释了只会添加他更多的问号。
根本不用想,会这麽做是因为他是王子。他们都很明智的为了自身安全选边站好了。
比较好奇的是明明我是战火之子啊?
「 ,为什麽啦为什麽?你怎麽不说话?告诉我啦?」我边拉著他边走回队伍後方,高阶层的人以及女性都殿後去,一路上拉瑟居然可以连喊为什麽直到底部。
「为什麽!」
「耶?」爱莲娜一头雾水看著我们回来,注意到我们和好的事展露了笑容。对著女骑士们挥挥手後起身迎接我们。
「为什麽你们早上可以不见?」
┅┅这好像不是你刚刚为什麽的重点。
我放任爱莲娜随她去解释,没有多说只有眼神示意,懂得魔法的她也在一瞬间之内明白我的意思。我将镶有冰磁石的剑鞘连同剑交给她保管之後,找一个阴暗的角落休息。
如果火焰要支撑到早上,那麽我必须集中精神。
也才闭上双眼不到十分钟,火光摇曳不定,其原因的罪魁祸首是我上方大声囔囔抱不平的家伙。
「听说你这家伙居然有好事不让我跟!」
「什麽事啊?」
「上面!听说你遇到正咩。」
┅┅到底是听了什麽可以理解成这样?与其他人肩挨肩靠再一起取暖的爱莲娜双手合十抱歉著。
「第一,你先跟我吵的。第二,它是狐族,你还想表达什麽?」
拉瑟张了张嘴,立刻反驳∶「狐族就是正啊!要是我一定很愿意当宿主!明天带我上去?」
原来愿意当宿主的原因还有被色诱这个选项。我赶快打发他∶「你找到能够上去的方法在带你去。」
我真不应该这麽说的。他蓝色的双眼散发出光芒,转身过去离开,我视线跟著他移动,直到他回到他的营地┅┅一双金色的瞳孔发现我注意到他的视线後立刻撇过头。
而那瞳孔的主人第一个被拉瑟问。
一早起来爱莲娜居然是靠著我肩膀睡著,我吓的差点闪避掉,但感觉到我们四周一股淡淡的魔法气息才发现是爱莲娜在支撑我。
阳光洒落,然而幽暗的峡谷却不见天日。
我趁著拉瑟迫不及待从历练的骑士们走过来前赶紧把爱莲娜摇醒,他不知跟谁借了两把匕首,腰带缠了绳子雀跃的晃过来。
爱莲娜醒了。她不动声色的挪动位置。
「嘿,准备好了没!」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你是很想告诉全世界我们要离开队伍去找魔物?」
「拜托!大夥都还在睡好不!唉唷我已经跟老师报备过了他也答应啦~」他耸耸肩,拿起腰间的绳子用力将刀缠紧在手上。
「我也要去!」
「不行!这是男人的聚会!嘿嘿嘿┅┅」
看那一脸猥亵的模样,暗自发誓等等真的见到绝对不会说我认识他,嗯。
爱莲娜鼓起脸颊,想也没想就是转身摸向岩石攀爬,瘦弱的祭司也才不到距离地面一公尺,立刻放开双手落下来喃喃说著∶「我要去┅┅」
我有点感到好笑。
其实公主王子什麽的都还是人啊。
我对著低头的爱莲那指向上方,拉瑟早就发挥他的超常本领上去,一条绳子早就垂在我俩中间。
「去吧。」我挑了挑眉。
过了不久我们三个宛如回到从前聚在一起鬼混。我走在最後头静静的享受森林的洗礼,若不是有运送货物不然正常人都宁愿走这充满生命的地方也不会走任何资源都没有的断崖旁。
一路上我顺手灭了麋鹿、采了些可食用植物,他们果然在我预料之内的主动开口说要将食物带回去,让我自在了许多。
拉瑟自愿肢解鹿,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他居然做得十分完美,蹲下身子俐落的下刀,结束之後,他舔了舔沾满血迹的刀,转头过来认真的说∶「好咸┅┅」
「你在废话吗。」
他的视线停留在我腰肩的剑上,明白他眼底的意思後手先是放在预备位置,等待他警戒地准备好——他却直接二话不说扑上来,压住肩膀往後推。
两人扭成一团,笑著在充满隆起树根的地上打滚,直到最後我在差几公分就撞到裂掉的树干压制住他,他扭动著身子要求投降,我粗鲁地扯住他头发往上提,冷冽的光芒闪在他脖间。笑容就此僵住。
「不要动。」
「喂喂喂┅┅我以为你是在玩而已啊,来真的啊?」
「任何时候都不容许大意,既然是你要的那麽我当然不会留情。」
口气里的坚定透露出我的决意,当然,他并没有被我的认真吓到,反而抽出一支手,尖锐的指甲毫不留情刮下去。
「果然还是比较喜欢跟你打。话说回来,这是你多打我一拳的回礼。」
我疑惑地看回去,就这样浪费掉公然侮辱我的机会好吗?
「呀啊——!」
物品掉落的声音此起彼落,我从他身上离开,拍拍身上的泥泞彷佛这一切根本没发生过。
爱莲娜跑了过来拉住我的手治愈著,我冲著拉瑟给了个眼神示意,他拍拍我俩说∶「唉~你都不知道别人跟我打不是放水不然就是只要我被压制就不会有下一步行动耶,无聊都无聊死了!除了老师之外也只有你敢了。」
我注意到他最後的用字,原来至少这点他自己也明白原因所在。能够常陪他发 情绪、练武的人,也就只有我了。
「因为我们有爱莲娜在。也许下次可以真的捅下去也不会有事。」
「不可以!」
「啊哈哈、他说笑的啦,对不对┅┅唉唷快点换表情啊,别说你真的想捅我啊?」
我撇过头去,沉默不语。
在那之後我们继续漫无目的的走,将肢解的东西一包又一包带著走,他们还没喊累我在心底已经喊了。
「没有┅┅为什麽没有!」
「我本来就不保证有了,又不是植物。」
原本我也不在意是否能够在见到,但一直设想见到之後应该要说些什麽,才渐渐发现我有超多个问题想问她。
而且是不能在他们面前问的问题。
「好了吧?就当作我们上来放松心情的吧┅┅爱莲娜?为什麽奶一直看著那边?」
爱莲娜的目光一直穿过林子,湖水绿的双眸此刻变的深沉不见底,似乎能够看透一切,她先是缓缓闭上双眼才轻声说∶「你们听。」
「别乱住阵脚了!听指令一个个过去,过去的人拉住马车,而後方的人支撑著!」
「┅┅会掉下去啊!别在推了,让前面的人拉上去就好┅┅不是说可以放手了吗!」
「祭司┅┅祭司在哪里┅┅为什麽不在┅┅谁快来救救他,拜托!」
听到这儿,爱莲娜不吭一声跑走,想到她将看到的画面後我立刻放声高喊∶「爱莲娜!别过去了,救不到┅┅」
拉瑟的怒瞪我一眼,眼底的气愤让我心跳露跳一拍,我连忙拔腿跟上。
穿过林子眼看爱莲娜居然作势要跳下去,而拉瑟不阻止就算了居然也想要跟著跳!我用力抓住白痴兄妹用力往後拉扯,刹那各个跌坐在地。
拉瑟完全不给我点时间,立刻跳起来揪住我领子,拳头就在上。但他很难得的停下来先怒骂∶「为什麽阻止我!让我下去,你不也看到了!」
「下去啊!你跳啊!」我吼回去,压过他声音,响彻云霄。
他总算闭嘴了。
事情太过突然了,我们都不曾应付过这种事。
虽然没有正眼看到经过,但论想像就能知道发生什麽事了。早在国王说要淘汰骑士後,我就有心理准备面对这种事了。所以跟他们两个相比之下——一个倒在地後就没有起来,另一个愣愣地退後几步开始发呆——我的冷静简直像是这一切都是家常便饭。
而且,以後将还会发生。
「该死!如果我们在下面就好了!」
「错了吧?还好我们在上面呢。爱莲娜没受过训练不可能能够跳过那缺口,而你太过冲动第一个乱叫。」冰冷的话语,我毫不留情泼他们冷水。
然後,他又闭嘴了。
我没有等他们回神,向下看了一会,他们已过那末约三到四公尺的缺口,赶路的速度慢了不少。这时,起了一阵风吹动了头发,我唰地返回去,静静等待著灵魂飞往天际才开口∶「走吧,至少要过那地方。不然我们在上面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他们默契十足的点头,任凭我带领他们往前。
我自愿垫底最後个下去,他们也没有再开口,而我也不打算破了这份默哀的寂静。
目光送走了他们,而我退後了几步。逃避似地跑走。
不知何时我身处树林静静地淋浴光芒点点,深呼了一口气┅┅大大的叹息著。
吐气、吸气。
闭上双眼。
这就是活著的感觉吧?
虽然如果我在场的话也帮不上忙,也并不是他们的死使我哀伤,而是痛恨著明知这一切注定发生却无法阻止的我!
此时,一股杀意油然而生。
「为什麽你还在这呢?为什麽总是没有看到你的主呢?」
我没有回头,原本预算好要问的问题都被重新咽了回去,反正不管是什麽,反正都不重要了。
「你好悲伤,为什麽?」
她是用原形的样子与我谈话的,从口气里听得出来完全不像昨天那位女性,她是真心问我。
我回头了。看见那熟悉柔软的毛发,好想冲过去抱在怀里。小时候懵懂无知时,懂得什麽叫做眼泪的时候,总是将火狐当作亲人一般哭诉自己的不平。而火狐也会静静地听我说话、任凭我撒娇。在温暖毛皮之下,我总是会渐渐情绪稳定。
然而,那都是过去了。
我紧闭著双眼,试著将脆弱的自己丢去,而这时耳边传来一句∶「你好像有好多事情想问我?」
「嗯┅┅现在不是时候。你愿意让我问吗?」
它耸耸肩,看著我怀里的鹿肉说∶「把那个留下,我就答应你。」
「这有什麽问题呢。」
我缓缓地上前将包裹放置它眼前,我和它对看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同时背道而驰。
今晚非常安静,这次至少不是针对我了。
可是却比针对我还要来的哀伤。
作为士兵,只要有战争开始就会持续不断至习以为常。尤其身为战火族人。五大族唯一是站在敌对的立场。在这种情况之下宁静也只不过是一时而已。
应该是说,就因为两百年间都没有诞生战火之子所以才会休战,现在皇家如愿以偿了,这种事情——我应该要早点习惯。
但第一次果然还是需要去适应的。
我刻意在中央放起大营火,众人无须多言各个围绕著火焰就地而坐,我环视著每一位的脸孔,暗自在心中道歉——因为我——战火之子的诞生——这一代的人将会面临战争的。
我率先起身,伸手扯向身後的长马尾,将发饰拆下,红色的头发唰地洒落下来,上前将物品丢进火焰里。在我的带领之下大夥也跟著才卸下身上的某一物品,一个个丢进去,作为我们的守灵仪式。
在火焰的渲染之下想必我的红发红眼的色调近乎跟火焰融合,想起了我被赋予的称号,脸上不自禁地撇上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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