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世纪末的爱情

第一部 何极篇 第二十一章 真相

    第二十一章真相

    高玥的手术终于结束了。用医生的话讲,手术很成功。但医院分工是严格的,动刀的只管动刀,其衡量标准是,只要下了活着下了手术台就算成功。至于今后的康复,就与动刀的无关了。在家人的精心照顾之下,高玥术后恢复得很快,不到一周就回家静养了。本来,也不想那么急就出院,但架不住医院一遍遍反复催促,加之病房条件较为恶劣,就只好提前办理了手续。

    这些天来,我奔波在医院、单位和家庭之间,虽然年轻体健,但也有疲惫之感,瘦了好几斤。我如此忙碌,父母自然起了疑心,在先是旁敲侧击而至“严刑”逼供之下,我只好如实交代。出乎我的意料,父母并没有动气发火,反而,冷静地帮我分析利弊,权衡得失,并阐明他们的态度当然是反对,但我毕竟已经成年,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他们希望我能及早放弃,如果一味坚持,只能自己承担后果,譬如:没有子嗣或年轻丧偶。

    现在想来,我由衷赞叹父母的老到之处,多年的宦海生涯和社会阅历赋予他们丰富的斗争经验,处理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也许他们认为,年轻人对待爱情,多冲动少理智,叛逆未退,如果父母一味干涉,反而适得其反,适当冷处理,或许会受到效果。这就是欲擒故纵道理在生活中灵活运用的典范啊。但那时我还年轻,仍崇尚爱情,相信奇迹,又怎么会把他们的话真正记在心里呢?

    转眼间,已到了1999年的最后一天。当时,在全世界范畴内掀起了一股强烈的世纪末热,各地都举行了风格迥异的“新千年”庆典活动,岛城也不例外。(尽管天文学家和历史学家都认为,2001年1月1日才是真正意义的“新千年”起始时刻,但由于大家提前一年透支了热情,都宁愿将错就错,待它降临之时,反而不再投入过多关注)。高玥的身体不允许她外出,我自然想陪她。但她却让我出去转转,代表我俩感受气氛。但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安排,却改变了原本精心设计的程序,让生活可能朝着另外一个不可预知的轨迹走去。这就蝴蝶效应,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就可以两周后引起在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我想起许久没有见过杨坚了,就联系他一同到中山路看千禧狂欢夜派对。见面后,发现杨坚脸上多了一道伤疤,虽然不深不长,但也清晰可见。我问他缘故,他却推辞说,今天不谈伤心的事。又问我近况,我也如法炮制。于是,我们就投入到成千上万的人群中。很快,我俩被挤散了。那晚有文艺节目,但我眼中看到的只是一张张狂躁的脸,耳中听到的全是嘈杂的叫喊声。在那晚,人们暂时忘记过去的烦恼忧愁彷徨,尽情祈祷新的世纪会充满幸福快乐欢笑。一直到了下半夜,派对结束了,我才发现,回家成了大问题。公交车虽然增发了多辆,但架不住人多,根本挤不上,更不用说出租车。我只好一个人沿着海边慢慢往家走。才走到栈桥,在已经变得不太拥挤的人群中,我见到了一个人。

    她也看见了我,因为我俩的目光有交集。她就是章秋伊的同性朋友,那日找上门来大闹的女孩。她的脸上一扫往日的骄横,正无比甜蜜地挽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从我右边走过。我愣住了,难道她又改变自己的性取向了?还是两者兼而有之?

    她挺住了脚步,我张口想说点什么。她却摆手制止,又对旁边男生说了一句话。于是那男生慢慢往前走,却将她留给了我。

    我没好气地说,他还真放心啊,不怕我杀了你。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她像换了一个人,虽然脸还是那张脸,却让我感到了陌生。果然,她开了口,连语气都有些异样,其实,我早就想找你了,那天的事真对不起。

    我说,这里面没有误会,您用不着道歉。在您和章秋伊之间,我确实是个第三者。但我没想到的是,她刚走,您这么快就又重新找到了爱情。

    她却急急地说道,其实,我是一个演员,不是什么同性恋者,章秋伊更不是。那件事彻头彻尾都是章秋伊让我演得一出戏。

    那你们的目的达到了。她成功甩掉了我,您也锻炼了演技,可谓一举两得。

    她却说,真相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尤其是看到章秋伊一个人孤独地拉着皮箱走向机场安检的背影,我更加后悔做这件事。

    我不仅愣住了,开始认真听她讲章秋伊的故事。

    原来,章秋伊认识我之前,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就在渐入佳境之时,那男孩突然患了绝症。章秋伊父母出于对女儿的爱,自然百般阻挠两人深入交往。迫于家庭的压力,章秋伊一度有所动摇,就在她下决心陪他共度难关之时,却传来了男孩病情恶化的消息。等她赶到医院时,看到的只是白布单掩盖的尸体。她悲痛欲绝,不能原谅自己,认为是她泯灭了男孩求生的希望,加速了他的早亡。从那时起,她沉湎在忏悔与悲伤之中,直到认识了我。她觉得生活中出现了一丝亮色,她一度认为自己能重新开始。但每到关键时刻,她的眼前总司浮现那男孩的身影,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摆脱。她无法把一个完整的自我呈现给我,她觉得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于是,她选择了拒绝,多次拒绝。虽然每次事后她都很伤心,很后悔。但我一度表现得很执着,很粘性。为了让我彻底厌恶她,从心底里抹掉有关她的记忆,她就导演出一场同性恋的剧,然后一个人远行,让孤独继续惩罚自己。她说,如果真的爱一个人,那么有时放弃也是一种更高境界的爱。

    我明白了一切,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弱队的门将,被一个个接踵而来射门所包围,艰于呼吸视听。于是,我很失礼地跑开了。我在冬日的太平路上向东奔跑,身后右边远处礼花最后一次绽放,流光溢彩,绚丽灿烂,照亮了岛城的夜空,照亮整个海面,也照亮了人的笑脸。但很快,这无边美好的绽放,如昙花一现,瞬间便划去美丽的容颜,凋零在无际的夜幕中,烟消云散。

    置身于稀稀落落的人群中,我慢慢停止了奔跑,平息呼吸,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惆怅。在那一瞬间,我甚至有点恨命运,情愿今晚没有出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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