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世纪末的爱情

第二部 杨坚篇 第一章 澄清事实

    第一章澄清事实

    各位读者,你们好,我是杨坚。看了我的名字,有的人望文生义,认为我有谋朝篡位的野心,其实我的名字同隋文帝杨坚一点联系都没有。我的父亲姓杨,我当然没有选择,只能姓杨,至于叫坚,可能是父母想让我坚强一些的缘故吧。但在以后的人生岁月中,我显然辜负了他们的本意,在我的身体里,并没有显现出多少坚强的东西,相反倒是寡断优柔占了上风,与我高大健硕的体态形成鲜明反差。有时,我也仔细推敲自己的名字,想或许还有谐音的意思,杨坚阳坚。我逐渐咂摸出点下三路的意味,但仅限于此,立刻停止了不切时宜的猜测判断。所以,我名字更深层的含义,这里抱歉不能彻底阐明,只好等我事后仔细询问了父母大人,全面了解事情来龙去脉后,在本书再版发行时补充进去。

    各位读者看了何极篇后,大概对他这个人也有了一定了解和认识。有时,静下心来,我其实挺烦何极的。我总觉得好些事情如果没有他在里面参合,说不定不会那么快就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虽然结局早已经注定了。何极就像一剂效力极大的催化剂,只要有他在,就肆意无忌惮地发挥作用,加速化学反应,甚至能将物理变成化学。他这个人最大的毛病,或者说是爱好,是喜欢叫真,不分时间场所与对象;此外还对滥用热情颇感兴趣,习惯拿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总以为自己能够或者说愿意做到的,别人统统都要作到,否则就是异端,譬如在柳无痕这件事情上。

    由于我生性比较含蓄,属于慢热的那一种类型,当然有时也比较过分,容易耽误事,仿佛在西藏用寻常的炊具烧水,怎奈气压不够,无论怎样烧烧多少时候,也烧不开。于是,何极就喜欢自己作高压锅,非要把我这锅半冷不热的水烧开。他异常冲动投入地帮我督促我,譬如他看不惯我的一些行为举止,就直接当面驳斥予以反对,即使在柳无痕的面前,不给我留丝毫的颜面。我在他的高标准严要求下,产生了严重的逆反心理,以至于连平常会的也变得手忙脚乱一团糟糕,导致演出彻底失败。也就是说,由于他的不恰当参与,反衬出我的胆怯懦弱忧郁彷徨甚至无能缺陷,更在一定程度上促使柳无痕最终毅然决然从几个选择中勾掉我。

    当然,上述的想法只是在我心中保留了片刻就消失了,我并没有从心底里真正怪何极。因为他所作的一切,不管起到好的或者截然相反的作用,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我只需知道,他并没有丝毫的恶意与私念,是真诚地为我好就足够了。说一句最粗俗的话,拉不出屎来,只能从自身来找原因,跟厕所设施是否完美并没有直接的关系。爱情也是这样。

    接下来,我在这里更正或者说补充说明几点,以促进第一部相关情节的完整、真实和客观。

    第一,关于柳无痕的身高。柳无痕的身材确实不高,但这属于先天不足,是值得同情与理解的,决不能成为何极挖苦她取笑她的原由。何极在他的章节中,通过各种或直接或含蓄的描写,来讽刺挖苦她的身材,这是我断然不能同意的。虽然她曾经那样深地伤害了我,但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宽宏大量,岂能小肚鸡肠拿别人的生理缺陷开玩笑?我敢用我的良心起誓,阿联酋酒吧柜台有多高,我没有见过,因此不敢贸然下结论,但她绝对比保龄球馆里的柜台高,因为那不是当铺。

    第二,何极还对柳无痕身体某一部位大放噘词,口气里含了明显的骚扰意味,这也是我感到恼火和愤怒之处。但有时,也不免想,与其说我爱上她这个人,不如说我迷上了她的魔鬼身材。每个人对女人的理解和欣赏角度都是不同的,我喜欢的就是那种饱满充实的感觉,那种滚圆突出的流线。我甚至能够觉察到何极其实内心深处其实有着一丝嫉妒,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因为他总是标榜喜欢高大纤细的女子。但人对某一样东西反对诋毁最节语焉不详,在此作一些补充。

    我敲门进去时,柳无痕正坐在床头往脸上擦护肤品,身上卸了白天的伪装,穿得单薄而透明,某一部位顶得小衫前胸如山丘般拔起,下摆都不得不被迫上扬,露出雪白的肚脐。我看得心潮澎湃热血上涌,下意识地说,把灯关了。不知她有没有真正理解我的话,听话地将灯关了。

    借着窗外明亮的月光,我摸摸索索在她身边坐下。她没有说话,仍在擦着脸。我突然想起我和何极说过的笑话,忙问道,不是面友吧?她只好回答,面友?早没有人用这种东西了,也许我奶奶还有。我又没话找话地说,能不能给我擦一点?我脸上很干燥,都爆了皮。说着,将脸凑了过去。她拉过我的手,将中指在瓶里插了一下,然后抬起,按在我的脸上,帮我轻轻地揉匀。我被她的大胆举动所震撼,心中只是暗暗想,这算不算是勾引?下一步该我主动了吧?!她见我迟迟没有举动,只好松了手,我却将她的手又攥紧,快速添了一下她的手背,马上就收了舌头,但仍捏着她的手,觉得自己的脸和她的手同时都红了热了。静下心来,细细体会她的手背滋味,仿佛小时侯用身上仅有的四分钱买了枝小豆冰糕,欣喜地看着它,不舔怕它化了,多舔又舍不得;她的手背虽然也是凉凉的,但与冰糕的甜味又有不同,腻腻的,有股子浓重的化妆品味。我轻轻咳了一声,问,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味道好特别啊!你要不要再试一点?她眼睛中期盼的目光在黑暗中也分辨得出。怎么试?我问。她没有回答,却将脸对着我,嘴唇微微撅起,像一朵待放的花骨朵。我觉得不能再装痴卖傻下去,否则就亵渎了她的真情浪费了她的热情使她对牛弹琴,就大着胆子在她脸上轻轻触了一下。但不巧碰到了她脸上的一颗粉刺,粗粗的硬硬的感觉,与方才舔手背截然不同,就像舔到了草莓。我遗憾地想,这可是我的初吻,怎么给了一颗“草莓”?她轻轻叫了一声,但不是欢快的呻吟,而是有几分痛。我忙说,对不起,下次我会小心的,第一次没有经验。她抓住我话中的破绽,毫不留情地追问,真的是第一次?我笑着说,实话实说吗?她似乎有些害怕,仍咬着牙说,说实话。不是,我坚定地说。第几次?她声音颤抖地问。你猜。第二次?我摇头。第三次?我仍摇头。于是,她狠狠地摔开我的手。微微地笑,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你是我第几个……我顿了顿,亲过的女人?她冷冷地说,与我关系很大吗?我没有兴趣知道。但我有兴趣告诉你,我坚持说,不会少于十个吧。她给我的反映是将背对着我,肩上两枚骨头硬硬耸起,仿佛两把尖刀,要刺穿我的心。我接着说,我曾经亲过我妈妈,我姥姥,我奶奶,加上姑姑阿姨们,保守地估计,我二岁以前就应该突破十个的记录了。她明白我在开玩笑,欣喜之余是无比的愤怒,有力去拧我的手。我想叫,但马上醒悟现在是深夜,还是收敛一点好。于是,强忍不发。接下来的话都是在闲扯,零碎的,平淡的,并没有在记忆中保留出完整的印象。我只记得越到最后,我俩越靠越近,我却越来越紧张,于是我下意识地说,把灯开了吧。在我的内心深处,我觉得黑暗让她变得大胆冲动,我却成了她尝试勇敢体验,冷漠地站在屋子当中,然后说,天太晚了,你回去吧,别让何极乱想。我只好悻悻出了她的房门。

    其实,那晚去找她,本来以为自己是个患了绝症的人,被推进手术室,本来只有两种命运,或者被医生医好了,活着出了手术室,或者手术失败,死在手术台上。但那医生临阵变卦,对我说,这手术根本没必要作了,你赶快回家吧,该吃点什么,该玩些什么,随便。自生自灭吧,别在我手下折腾了,我没闲心陪你玩了。

    第四,那天晚上,她还说了一些让我脸红心热的话,但现在仔细想来,我却怀疑这些话究竟有几分是真的。譬如她说,三年前我在中山路给她买了朵玫瑰花,到现在她还保留着,夹在自己的日记中。我觉得这就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谎话。因为当年街头小孩子强卖的花,恐怕都是些劣质产品,熬不到第二天,就会腐烂变质,发出恶臭,怎么会有人喜欢保留?如果经历这许多坎坷磨难后,她仍拿得出来那枝玫瑰,并经科学鉴定,确是三年前的产品,我情愿去自杀。我突然又想,恐怕她真的有,我恐怕就舍不得死了。

    第五,就是关于何极在9月19日雨中发“疯”的事情,我给它起了个形象的名称,叫“九一九事变”,以便于何极记忆,永远不要忘记国仇家恨。那天,在雨中,他的记忆中有一段空白,在那段时间里,他充分展现了一个不堪失恋打击的男人真实的内心世界,不加任何掩饰,使我大饱眼福。事后,他也曾追问过我那日他的表现,但只要我稍一提及具体情节,他反而红涨了脸,局促不安,决不让我再说下去。并且解释说,他实在没有勇气,也没有兴趣回味过去发生的一切。他觉得他的伤口已经硬硬结了痂,但里面的肉还没长好,鲜红鲜红的,回忆往事,就仿佛一遍遍地掀开痂来看伤口的愈合程度,但每一次不合适宜的掀看,都会影响伤口的愈合,造成恶性循环。既然面对面诉述是件难堪的事情,不如我如实写下来,让何极平心静气看完,以化解他心中的疑团。

    那天下午,何极哭喊着,向我冲来,他手里有伞,却不张开,只是紧紧握在手中。这与何极的回忆不符,何极说他的伞丢了,伞确实丢了,但不是那时,也不在市政府门前,更不是他自己将伞送上了天。当时的雨并不算大,他却浑身淋得浸透。他抱住了我,我顿时感觉一股寒气中夹带着浓重的酒气袭来。我默默地忍受着,同时清晰地看到两行泪水从他的眼中涌出,绝对不是雨水,因为雨水不会那么晶莹剔透。我想,如果找根绳将它们串起来,就是世界上最美的项链,接收它的女人一定都会感动的。可惜我不能帮他。贾宝玉曾经说,男人是泥作的,而女人是水作的。这话决定没错。我就亲眼看到一个男人如泥般瘫软在雨水中。然后,我扶他去了一家烤肉店。他摇摇晃晃坐下后,就开始谈论起《笑傲江湖》来。他逐个评论起中的人物来,譬如:令狐冲的多情执着视死如归,任盈盈的不动声色以退为进请君入瓮,岳灵珊的痴情苦恋自我灭亡,林平之的坚忍无情,岳不群的虚伪阴险……说得兴起,他也像令狐冲一般地叫道,小师妹,小师妹,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来见我?你难道不知道师兄心中好苦吗?!然后,他连摔了两个杯子,将穿肉的铁条在空中乱刺。烤肉店从来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在我们的斜前方,就坐了一圈光着膀子的小伙子。他们似乎受不了这种煽情的表演,眼神中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放下烤肉和酒杯,正在蠢蠢欲动,摩拳擦掌。我看了看地形,我俩周围没有窗,离店门口又太远,退路已被堵死,只好咬了咬牙,心想,实在不行,就拼了吧?!手里不禁握紧了手中的伞。眼睛又看了看何极,他浑然不绝,口中依旧念念有词,舞剑依然,我不禁又想,不知他会不会使“有凤来仪”?能不能让他们来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然后,我目光如炬般地迎接对方挑衅的眼神。两方对峙了一会儿,我的手机突然响了,仿佛针扎在一个兜足了气的球上,双紧绷的神经都有些松懈。我灵机一动,对着手机说,对对对对对,我现在就在“陈氏美”烤肉店里,你们几个都来吧。越多越好,反正有的是地方。放下电话后,“青城派”那帮小子大概忌惮我们的身手,又怕我们有援兵,终于重新开始吃肉喝酒。待了一会儿,我见何极头越来越沉,脑袋几乎要垂到桌下,觉得应该走了。到哪里去?我颇费了一番周折,想如果将何极直接送到他家里,必然惹得他父母恼怒,何极事后也会跟我急,到我家?我嫂子刚生了孩子,正在家里作月子,似乎也不合适,别让酒气顶撞了她和孩子。最后,决定还是找家恋歌房待着。我扶起何极,何极推开了我,醉眼惺松地说,要走?我点头。他居然同意了,说,这里面空气不好,到外面透透气。他自己摇晃着走向吧台,抢在我之前,递了五十块钱,并冲动地说,剩下钱不用找了。吧台的姑娘苦着脸,谢谢,还差八块。何极有些下不来台,恼怒地说,就这些,多一个子儿也没有。无商不奸,无商不奸。杨坚你好好看看帐单,有没有故意宰人?瞧瞧你们起的店名,陈氏美陈世美,简直就是一个忘恩负义始乱终弃的主儿。我看见那姑娘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嘴唇努动,觉得要出事,马上打圆场,对不起,他喝醉了,八块钱我给。谁知那姑娘并不善罢甘休,说出了一番令我瞠目结舌的话。她说,你说得不对。说陈世美忘恩负义还算贴切,但始乱终弃绝对是冤枉。他和秦湘莲是明媒正娶的夫妇,那一儿一女也应该是他的亲生骨肉,充其量他只能算个抛妻弃子,跟始乱终弃根本不挨边。别看你长得像个读书人,学问可差得很。何极听了,微微一愣,然后嘿嘿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没想到民间还有这样博学的女子,你简直是珍珠蒙尘啊!我们相互切磋切磋如何?至于究竟切磋什么,他没有说清楚,我也不想给她这个机会,赶紧将他拉出了店门。身后听见那姑娘遥遥喊道,下次清醒再来。

    出了门,我连拦了数辆出租,均未成功,微一琢磨,知道是身边摇摇晃晃手舞足蹈的何极在作怪。于是,硬将他塞到一棵大树后面,并骗他说,你先躲一会儿,等我拦下车后,你再冲出来,同司机开个玩笑。他瞪着我,这样做不妥,会被人当作打劫的。我连忙哄他说不会不会,你长得一脸忠厚……他摇头,老实孩子撮大业,历来如此。摇晃着,依在树后喘息。趁这短暂的时间,我拦了辆车,司机刚刚打开车门,一看见从树后转出的何极,皱眉道,他行不行?能不能将我车吐了?我连忙打保票,不会,不会,就算中途吐了,我用我的衣服接着,决不会弄脏你的车。那司机还算善良,嘟囔着让我俩上了车。待我们坐稳后,仍不开车。我只好又将地点重复了一遍,他仍不动。我不明所以然,为什么不开车?他很认真地说,你怎么还不脱外套?一会儿再脱就来不及了。那东西像腹泻一般,说来就来,不受大脑控制。我只好实话实说,我里面什么也没有,我怕感冒。何极还算争气,一路上,除了将头紧紧靠在冰冷的车窗上小声低语外,并没有其他过,何极在书中写得还算真实详尽,但约章秋伊出来的前后细节,何极的记忆有误,在此我特别更正指出,幸喜并没有原则性的错误,并不影响事件的发展。我按照何极说的那个号码给章家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个说本地话的中年男人,口气中有几分不耐烦和没礼貌。我镇定地问,章秋伊在吗?电话那头愣了半响,然后才说,你等等。她接了电话,那是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与我想象中的几乎一样,我不知道何极怎能喜欢用这种口吻说话的人,尤其是女人。我没有与她作过多铺设,只是开门见山地说,我是何极的同学,何极喝醉了,现在很痛苦,非常想见你。我从来没有见他如此喝醉过,如此伤心过,尤其是为一个女人。你最好还是见她一面,把问题说清楚。她没有理会我的善意,只是说,你让他接电话。于是,我回到房间里,将手机给了何极。何极像捧着圣旨一般,冲了出去。我想,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可能会沐浴更衣摆设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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