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闪电爱情
很快就到了她家。她热情地邀我上去坐坐,并说他弟弟上夜班不在家。她的家安在眼前这幢年头久远摇摇欲坠楼房的五楼,是顶楼。我被她所鼓惑,鬼使神差地跟着她上楼。这个单元并排开了五六户门,大都紧闭着门,但各家周围的相关区域都被各色杂物拥簇占据着,甚至有的人家还摆上了蜂窝煤炉子和锅碗瓢盆。但整个楼洞没有开灯,只是隐隐从紧闭的门窗缝隙里透射出几缕光芒,还是无法改变它漆黑昏暗的底色。
也许是触景生情,我莫名其妙地想,聊斋里的书生总是在黑夜里被神秘的女鬼或狐狸精所引诱,看来还是有生活依据的。到了五楼,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口中咦了一声,小声道,只锁了一道?一定是弟弟偷懒,随手带上门就走了。
我尾随她进了门,见房间不大,当中横着一道帘子,将房间一分为二。我看得见的那一半应该是刘晴的,因为床铺收拾得比较整洁,枕头边还摆着一个布娃娃。于是,我下意识地问,就这一间?她白了我一眼,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现在在岛城租间房子有多贵?你又知道我一个月能赚多少工资?说到最后,已经有些伤感夹带欣慰,仿佛历经苦难后终于见到了思念和等待的人。
我不由自主有些害怕,忙掉转话题,笑着问她,你还玩娃娃?都多大人了?
她没有搭腔,晃了晃脑袋,又用手揉揉肩,走到床边,将身子靠在床背上,大概觉得有些硬,就顺势将娃娃垫在身后,身子顿时有些前倾,顶得胸部如皮球一般令人夸张地凸出,惹得人只想去拍拍。我敏锐地觉察到她身体的变化,感觉眼前有些眩晕,觉得她似笑非笑的脸一会儿是她一会儿又成了柳无痕。于是,我暗暗想,是否应该采取行动了?!不能像上次那样犹豫不决踌躇不前。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一声咳嗽,男人的咳嗽。我的这种事情?我有这么强烈的魅力吗?心中打定主意,要小心谨慎为上,别中了“仙人跳”。但以后事情的发展似乎证明我是多疑了。
从表面上来看,刘晴是个规规矩矩的姑娘,同别人交往时,总是有一种怯怯的感觉,动作幅度都是小得不能再小,说话底气也是低得不能再低。这样的姑娘,能主动害人吗?但奇怪的是只要单独与我在一起,她就仿佛变了一个人,神态和举止有些放浪形骸的意味。我不得不诧异地想,人能够将含蓄与疯狂如此无缝地接洽在一起吗?看来只能是爱情使然。于是,我调整了心态,开始初步坚定我真的是交了桃花运。起初的冷静狐疑消失后,我变得急不可待,仿佛久渴的人遇见了水,即使是鸩也敢于止渴。我知道将她比喻成毒药,也许有失偏颇,但我不得不说,即使不是自杀,我也有一种想受“虐”的冲动。于是,我变得异忽寻常的疯狂和满不在乎,从前的斯文和唯诺一扫而光,谈话中荤腥四射,动作里也夹带着下流与放肆。本来我以为她会觉得我粗俗放浪而疏远冷落我,谁知她似乎非常适应我的这种变化,只是用似嗔非嗔的眼神注视着我,让我觉得似乎这不是责怪,而是鼓励。于是,我俩进展得很快,快得让我的心脏总有些承受不了一波紧似一波的冲击。并且,私下里,我们早有了昵称,我叫他晴儿,她叫我坏东西,尤其是我向她动手动脚的时候。
但在众人面前,我俩还是竭力掩饰这种关系。然而纸里是包不住火的,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老猎手的枪。很快,很多人似乎都嗅出了我俩之间不同寻常的味道,并且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先是吴媚发作了。我不知道她是否是由于可能要失去一个便宜妹夫而感到痛心因而表示不满。先前她曾很严肃地问过我是否有女朋友,并提议将自己的妹妹介绍给我。当时我不置可否,心中暗想,她妹妹会不会长得像她一样?是不是类似梁山好汉董平手中的另一杆“枪”?记得有一天,我和晴儿来得较早,聚在教室一角窃窃谈话时。她推门进来,一脸的冰霜,红头发微微颤抖,仿佛按捺不住要出“枪”。我俩登时下意识地住嘴。谁知正给了她发作的机会,她毫不客气地径直问我们是不是在说她的坏话?搞得我们哭笑不得,用沉默表示抗议。
于是,她仿佛张狂的鹬面对紧闭的蚌,无从下嘴,只好胡乱摔打着书桌上的教材以示抗议,顺便引起我们的好奇。但我俩都心平气和地微笑,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失去对手的她,只好又推门出去。过了半响,似乎冷静下来的她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装满了东西。她走到自己桌前,胡乱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将塑料袋放下打开,拿出两包萨其马扔到我桌上。
我终于抬起头,笑着问,什么意思?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还是萨其马,萨其马,撒完气马上给点补偿?
她倒是理直气壮地回答,方才见你萎缩不前的样子,一定是早晨没吃饭缺乏斗志,故此买点点心给你补补,,学员们也有,他们来学电脑,只是凑个热闹,妄想跟上时代的步伐,但以他们的资质,又怎么会去触及男女间细腻微妙的感觉?青年学生正处在青春萌动时期,敏感多情,他们当然会觉察出一二,但自认为自己还嫩不够资格说三道四,只好按捺不发。但金丝鸟笼中雀来学电脑只是消磨解闷,她们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无处发泄,电脑只能让她们聊以自慰,她们真正的心思是惟恐天下不乱,当然不会放过眼前这个机会。于是,有个富婆开始对我旁敲侧击。
一次课间休息,她紧挨着我坐下,一脸的神秘,这几天,你为什么对刘老师不如先前那么热情?我微微发愣,鼻子里灌满了高价香水味道,熏得我晕晕乎乎,又看着她那张精心修饰显得雍容华贵的脸,不知她究竟什么意思,只是含糊说,没有啊!我这人你接触久了就知道,很热情,也没有老师架子,对谁都不错。
于是,她很认真地说,其实刘老师气得就是你对别人和她都是一样的好。我开始有些明白了,但仍辩解道,我们只是正常同事关系,刘老师绝不会这样想。
富婆微笑着说,杨老师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又都喜欢装糊涂,看来你也没能摆脱这个俗套。你干吗不爽爽快快承认你和刘老师正在恋爱?
我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忙叫道,东西可以乱吃,但玩笑不能乱开的。恋爱是个隆重而又复杂的事情,我和她认识才几天?
她警觉地抓住我话中的漏洞,追问了一句,现在就嫌接触的时间太少?要只争朝夕?她边说边说,脸部表情丰富地可以去演哑剧。
我只能故意扳起脸,怎么讲我也是你的老师。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然时代不同了,我不可能要求你像对待你爸那样对我,但至少你得尊重我,像尊重领导一样。
她笑了,看来你一点都不了解我。我这个人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乏孝顺,我和我爸互不买账,一见面就吵架,早就断绝了往来。至于对领导,我和我亲爹都不亲,能去尊重一个外人吗?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现在没工作一心一意在家作全职主妇就是因为和领导合不来,一气之下炒了他的鱿鱼。
我只好赞道,够有性格的。既然你连亲爹和领导都不放在眼里,我这个所谓的老师当然是更没有地位了。
于是,她安慰我,你也别灰心。其实,我还是把你当亲人来看的。我觉得你特像我弟弟,我不想让你以后后悔。所以,我要现在点化你,就像黄石公对张良。一看你对刘老师的态度,我就知道在爱情方面你是个雏儿。如果我不出马,你恐怕要错过机会遗憾终生。
我迟疑道,有这么严重吗?但眼前却浮现出我和柳无痕之间开始互有好感后来若即若离最终劳的种种情景。于是,在内心深处我认同了她的说法,微微有些伤感。
大概是我情绪的变化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说,坦白说,刘老师已将真心话告诉我了。她说,只要你愿意,可以改变她的人生。
她的话一出口,我就被感动了。我相信这是刘晴说的话,因为我认为富婆说不出这样既真挚感人又富有哲理的话。事后,我曾检讨过自己,我觉得我太容易。但在当时,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我想,也许这是天生的,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活该就是这样如狗熊一样的人。走了一路,沿途都是从腋间漏下的苞米,在人生的尽头,突然感到无限的凄凉和惊愕,举起双臂,仰问青天,于是连最后一枚苞米也落到了地上。
见我变得沉思,她又继续给我鼓劲加油,为什么说我把你当成我弟弟呢?是因为我确实也有个弟弟,和你长得挺像,经历也比较相似。她弟弟的故事是这样的: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一个女孩曾经那么真诚那么温柔地爱过他。他心中也不是没有全然动心,但或由于世俗的观念作祟或由于羞惭的心理阻碍或由于莫名的压力,他一直没有鲜明地表示自己的立场。时间在一份一秒地过去,他幡然醒悟,想她表白心思时,那个女孩已经在苦等无望的条件下和班中另一个男孩建立了情侣关系。这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我弟弟心中一直解不开这个结,他整日里神情恍惚,生活在过去的日子里,像祥林嫂一般地念叨着,我真傻,为什么当初醒悟那么迟呢?其实,我早已经知道她是爱我的。记得那年学校开运动会,结束后天突降暴雨,迷茫的雨雾中,我和她不期而遇。她淌满雨水的脸上满是沸腾的笑意,她执意要和我走着回家,即使风暴雨也不怕。我傻呆呆地和她走,雨水打湿了我们的全身,单薄的衣衫让我们几乎相见。但我仍浑然不觉,只是听她倾诉衷肠。她说,在班中,甚至在她的周围,我都是最优秀的男生。我却莫名其妙被胆怯蒙了心,王顾左右而言他,胡说xxx也是不错的男生。她却失望地黯然说,他其实脸皮挺厚的,有时候真令人难以容忍。当时,我没有往深里想。后来,和她成为情侣并最终结婚还一同出国的正是那日我曾热心推荐过的人选!!我竟将自己的爱人拱手让给别人。我是不是个乌龟王八蛋?那日,她还我谈了很多很多,企图婉转地改变我对事物的一些看法,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将我送回了家。但我竟然傻到没有送她回家,只是在她的提醒下,借给她一把伞。其实,如果她在中途与我分手,走入另条路,她应该比我先到家。我算什么男人?!后悔啊后悔,后悔啊后悔。我只是在想我们还小,以后还有发展的机会,就单单没有想到一只肥美的小羊羔周围怎么会没有成群绿眼炯然的狼群出没呢?
听着她讲她弟弟的故事,我心中已经开始潸然泪下。我觉得我不能再成为她弟弟的超级模仿秀,我要抓住眼前的机会,要竭力比狗熊聪明一点点,用腋间紧紧夹着最后一枚苞米!听得她又继续说,现在我弟弟整天妄想能够得到一个时空转换器,让他回到多年前那个雨天。到时候他一定对那个女孩说,我也爱你,我不会让你再等待下去,更不会让你投入别人的怀抱。我要紧紧地抱着你,在这狂风暴雨里,直至风停雨止直至永远。但他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于是,我冲动地对她说,拜托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我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了。我要找到她,和她说清楚,其实我也是……对她有好感的。如果她不嫌弃我胖我穷虽然玉树临风但不够英俊潇洒虽然才华横溢但现在穷困潦倒,她一定会让我爱上她的。只是希望以后她不要后悔。
可表明态度后,我发现仍有问题接踵而来。当晚我和刘晴在一起的时候,我努力发起了从未有过的猛烈进攻。我大着胆子亲了她一下脸,她使劲地挣扎了一下,没有太过一样。我暗暗想,不知道它碎了没有?她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吓着了,惊愕片刻后,开始哭泣。我下意识的举动是满地找眼镜,幸喜眼镜是树脂片的,又落在草地上,没有碎,只是沾上点泥。于是,我用衣上袖胡乱试擦了一下,又戴在脸上。
当视野里的东西变得清晰时,我才想起应该凑上前去,胡乱安慰几句。她顺势将头埋在我怀里,主观上似乎不想再哭,但仍抑制不住地低低抽泣。我将手微微举起,踌躇着不知应不应该放在她剧烈耸动的背上抚慰一下。
她却抬起头,幽怨地质问,怎么连你也欺负我?我吓得又放下了手,心中不由暗暗想,难道先前有人也这样对待过你吗?但不知道得逞没有。
我见她不再哭了,就故作委屈地回答,我觉得我对你的种种举止,不过是爱你的表现罢了。想不到会让你误会如此之深,算了,我俩保持一定距离吧,以避免你纯洁神圣的身体有丝毫的玷污。
她却又不高兴起来,狠狠推开我,既然要保持距离,你干吗还抱着我?
我惊愕地只想骂,女人真是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动物。明明是她扑到我怀里的,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我的不是?我只好说,我流氓我下贱,那我走开好了。说完,转身欲走。但仿佛条件反射一般,我又听见她开始哭泣。我只好转过身来,无奈地问,那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我实在是被你弄糊涂了,能不能先给我一个答案?或者是行动指南,让我好有所遵循。
她却猛地又扑到我的怀里,开始放声痛哭,我只好用手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温言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应该对你温柔再温柔忍耐再忍耐。因为同女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当然,后一句话没敢说出口。
她说,难道你非让我说得明白透彻吗?这样还有意义吗?说完,她的眼睛里除了残留的泪水外,全是,她终于没有拒绝,开启了门。但当我的手随即移向她的胸部时,被她眼里拒绝了,拒绝的举动是如先前一般,将我一把推开,只是没有赏我一记耳光。
我故作不解地问,你又怎么了?你似乎在刻意折磨着我,一会儿让我觉得有希望,可以与你深深的接触,并且随之的进展似乎也验证了这一点,但就在要进入最关键的时候,你又恶做戏般地让我从快乐的顶峰跌落到失望的低谷。你是不是对我还不信任?你的心中为什么会有那么的彷徨与犹豫?
她没有理会我的质问,只是淡淡地说,你过分了,我不习惯。我觉得我们还没有达到你所希望达到的程度。
于是,我踌躇着问,我还可以吻你吗?她的脸红了,先是说,真色!然后又缓和了一下口气,说,可以。但只准吻吻嘴唇。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骂道,不行不行。你是个得陇望蜀的人,方才我稍稍犹豫了一下,结果给了你可乘之机。如果不再严加防备,不知道你还会演出什么样的龌龊举动。
我一半有些愤怒,一半在做戏,叫嚣道,龌龊?你竟然把男女间最纯洁最神圣的接触形容为龌龊?你这样说,是对我的亵渎,更是对你自己的不尊重。试想你置身于这种龌龊行为中,自己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难道仅仅是妥协和被迫?就没有一点点引诱和默许吗?她只好沉默,然后扭头就走。
我努力从喉咙里叫了一声,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我是在对牛弹琴?她终于说,我不习惯。于是,我下意识有些欣慰,你为什么不试着去适应?有的东西你不习惯也得习惯。因为这就是生活。
她停下脚步,迟疑地问,你值得我去尝试?去习惯吗?我顿时语塞,喉咙里涌动着一些醉人的话,却如同结巴了一半,半响说不出来。她似乎在等待,终于没有等来也许是期待以久的话,只好走了。我默默跟在后面,目送着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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