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进入左侧的洞口之内,会有所发现,没想到结果会完全出乎邱二爷意料之外。只向前走了两三丈远,前方便出现了很多的分洞口,婉转迂回,错综复杂,转来转去,搞的邱二爷差点迷失了方向,十分的狼狈,只得停了下来,心道这样转来转去的也不是办法,也不知这洞中有没有暗器机关,或者别的危险。
正焦头烂额之际,突然耳畔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于洞中回音较大,二爷一时也判断不出来这脚步声自哪里,情急之中只得把身体紧贴墙壁,十指运劲,快速的向洞顶部移去,宛若一只灵巧的壁虎,瞬间就把自己依附于洞顶的土壁之上。
果然,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从一侧的洞口之处透出一丝昏黄的光亮来。
光亮是从一个旧灯笼里透出来的。
由于洞中空气流动,虽然隔着一层白油纸,灯笼里的蜡烛还是被盘旋的气流冲得忽明忽暗,几欲熄灭。
执灯笼的是一位驼背的奇怪老者,周身臃肿,穿一身破旧的长衫,蓬头垢面,邋遢不堪,一头如枯蒿般的乱发垂至肩部。二爷不知为何,聚目凝神想看清他的脸,说来也怪,老是有种恍惚感,就是记不住他的面部轮廓,好像那乱发掩盖之下一片虚无。
老者的整个左臂衣袖空荡,随风摇摆,而里面裹着的,并不是手臂,则是一条奇异的黑色铁钩。
这奇怪的老者右手持灯,缓慢前行,腿部似乎还有暗疾。而左侧的铁钩上,则挂着了一个脏兮兮的破旧木桶。木桶里也不知放着什么东西,左右摇摆之下吱吱作响,腥臭之气扑鼻,令人闻之作呕。
以二爷的武功修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老者丝毫未修习过武功,这点,从他混乱的气息就能够分辨出来。说不出为什么,虽然他外表看去有些狰狞,但整个背影却隐隐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孤寂和凄凉之感。
自进了洞中,就没有发现一个活物,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外形奇特的老者,不免令二爷生疑。心想这洞中一定还有密室,自己这样漫无目的的乱闯也不是办法,索性就暗中尾随,定会有所发现。
老者七拐八弯的走了一段,在隧洞尽头的一间密室前停了下来。
说是密室,是因为这洞口有扇门。
昏暗的光亮照耀之下,一扇锈迹斑斑足有茶杯粗细的铁栅栏横在老者面前,而四周洞壁也和之前的有所不同,全是由巨大的青石砌成,十分坚固。
单单从外形上看,与其说它是一间密室,倒不如说它更像一个巨大的牢笼。
难道,被土匪掳走的人就关在这牢笼之内?
老者停在满是锈迹的门前,突然愣住了。
因为那扇铁栅栏笼门,此刻开着一条大缝,栓门的铁链已经断裂,一段还绕在栏门上,另一截则静静躺在地面冰冷的石板之上。
老者提灯的手不由一抖。
虽然相隔很远又看不到他的表情的变化,二爷从背影还是能感觉到他看到地上铁链时的情绪的波动。
“咔咔”
有怪声响起,紧接着洞壁剧烈的颤抖,一阵阴风扑面而来,老者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想护住右手的灯笼,却已经晚了半拍,一时四周一片黑暗,大铁门都被这股怪风吹的咣当一声关了起来,黑暗中一阵噼啪乱响,有木桶掉落地面的声音,液体洒落的声音,还有刺鼻的腥臭之气弥漫在空气中
完了
二爷心中一沉,看来老者也难逃这一劫,定是和义庄外的二匪两马同样,落得个血飞肉溅的凄惨结局。
邱二爷心中唏嘘不已,像此等凶残暴戾的怪物绝不能存留于世,不然还不知有多少人会遭殃二爷心念及此,大袖一挥,空旷黑暗的洞里一时全是刺耳的利刃破风之声那飞刀足有五六柄之多,排成一个x形,像长了眼睛一般穿过铁栏门的缝隙,直奔那老者所立之处急射而去,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突然袭击了老者的怪物。
二爷断定老者已经无法幸免,此时若失了机会,别说自己想进来救人,在这黑漆漆的洞里,随时都会沦为怪物突袭的目标,怕是想出去都难。
二爷飞刀出手就感到不大对劲,这门功夫被二爷研习到此等炉火纯清的境界,那飞刀虽然脱离了他的掌控,飞出去之后却又好像和他神经末梢相连,那绝霸刚猛的力道好像瞬息之间被一团诡异之极的气流吞噬,就像撞进了一团特别粘稠的液体里一般,力道瞬间被卸得如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且,二爷脑海里仿佛有一种奇特的声音穿过,那声音就像一把闪着金光的刀。
于是,四周的空间好像在黑暗里一下子扭曲了,并有一股源源不断的诡异力量在不停的凝结成团
“叮叮叮”那是飞刀坠落落石板上的清脆声音
随后,风声停了,瞬间黑暗中又静了下来,紧接着传来一声沉闷至极的叹息声
那声音十分的怪,幽暗低沉,好像是从十八层幽冥地府下传出的一般
那盏黄油纸灯笼在黑暗中突然又亮了起来,只见老者跌坐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洒在破旧的灯笼纸上,斑斑点点,殷红一片,像朵朵妖艳的花蕾,本就昏暗的光线,此时显得更加的诡异朦胧。
老者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二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老者身上丝毫没有武功,难道,掷出的飞刀,全被那鬼东西扫了去?
救人要紧
紧要关头邱二爷顾不得多想,抬脚踢开沉重的铁栏门,一闪身欺身倒了老者身旁,伸手就攥住老者的手臂。
“快走,”
话音没落,目光正和老者打了个照面,伸出去的手就像触电一般又快速的缩了回来。
“你”
二爷只觉得一股寒气直透五脏六腑,昏暗的灯光和乱发掩映之下,一张惨白诡异的脸孔展现在二爷的眼前:那张脸没有凹凸分明的五官,就像一张平铺的白纸上被戳了几个窟窿,毫无一丝血色,显得生硬空洞之极,和刚从坟墓里爬出的骷髅头基本没有区别。
邱二爷突然间明白了,为何先前远远看去老有种恍惚迷离之感,原来
“小心”就在二爷正惊愕间,那阴森森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可身边除了这张狰狞之极的脸,根本别无他人。
一愣神的功夫,怪异老者已经闪身将他护在身后。原来,在他身后的铁栏门之上,此刻正盘旋着一个黑色的长蛇形怪物,尾端缠绕在粗大的铁栏之上,张牙舞爪,正作势欲扑。
“不要”那恐怖的声音再度响起,阴森中暗含着一种哀求和凄楚之意。
不是他在说话,还会有谁?
“巫虫儿冷静不要回去”
最后那句“回去”说的坚定之极。
可不知为何,那盘旋在铁栏上的鬼物像是发了狂一般,身体狂甩,将粗大的铁门绕得咯咯作响。
“鳞甲怪?”邱二爷借着地上灯笼的微光,差点没叫出声来。
在自己入土丘深洞之时,就曾碰到过类似这样的怪物,当时被一支铁箭贯穿而死,自己还从它利爪中得到了一张写满奇怪文字的黄纸卷,至今还对它的丑陋的外形记忆犹新,都不知它从哪里来。
如今眼前这只与之前的那只十分神似,一样的长蛇形身体,尖尖的头颅,周身锁着厚厚的古朴金属鳞甲,身体前半部“长”满了锋利的锯齿形“弯刀”。
细看那弯刀都有一定的倾斜度,黝黑锋利,还沾着鲜血碎肉,呈螺旋状均匀排列。而头部的金属物则尖锐异常常,简直就像一个巨形钻头,看去让人触目惊心。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东西周身都隐隐泛着一团黑色的诡异气流,望去更显得狰狞霸道,不似人间所有。
之前进来时厅外所发生的诡异事件,瞬间在邱二爷心中就有了答案:如蜈蚣般的身形,所过之处血肉飞溅,并且丝毫不惧自己的锋利飞刀。
这东西难道是这老者所养?而这老者又是何许人也?
二爷慌忙闪身急退。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何等愚蠢可笑,枉自己还认为他不懂武功,不惜冒险来救。
二爷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向后退了丈余。没想到绕在铁门上的鳞甲怪看他脱离了老者的拦护,反而一侧身,贴着右侧石壁呈旋转之势,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螺旋形刀刃刮擦着石壁咔咔作响,向刚站稳身形的邱二爷直射而来。
邱二爷暗自心惊,猛提一口真气,脚下随即用力,身体呈倾斜之势,瞬间已跑上一侧的洞壁。那洞中颇为宽敞,二爷身体悬空,沿石壁疾奔,在身体还没失去重心的一瞬间复又翻身而下,转眼间已在半个穹形洞顶绕行了一周。
没想到那怪物比他更快,像一团黑烟般如影随形,在二爷身后死死咬住不放。就听轰然一声巨响,怪物游弋的身体猛然的撞击在洞壁之上,一时间石屑纷飞,碎石烟尘哗啦啦崩飞的四处都是。
二爷侥幸躲过一击,双脚刚触及地面,没想到那怪物撞击洞顶后,借着反震之力,顺势一弹,自上而下又对着二爷疾扑而至。
这次又快又急,邱二爷没想到这东西身体柔韧和灵活度如此匪夷所思,情急之中下肢向一侧滑步急旋,饶是如此,被劲风扬起的灰长衫下摆也被不小心怪物身体上的利刃扫中,片片撕裂,嗤嗤有声。
这些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怪物再次攻击不成,突然又直挺挺的扬起后尾,呼的一声对着还未站稳的邱二爷横扫而来。
二爷实在没料到它还有此一着,一愣神的功夫,那如巨棒一般的粗大怪尾已挟着风声扫至近前。邱二爷出于本能的将双臂交叉至胸前,大喝一声,向外推出
这一下两者撞了个结结实实,没想到鳞甲怪力道大的出奇,只震得邱二爷双臂酸麻,整个身躯就如被绷在橡皮筋上的弹丸,被这一扫之力震得倒掼而出。
二爷只觉得胸中一阵气血翻涌,足足飞出去两丈多远,只向一侧的石壁之上撞了过去,看这气势,这下撞上去,就是不死,也得重伤。
二爷反应奇快,只见他身体将要接触到墙面之时,快速绝伦的伸手向对面的石墙摁去,本想借此旋转之势将力道化解,没想的出乎意料的一幕突然发生了。
就在二爷的双掌刚触及墙壁之时,突然感到毫无受力之处,随着咯吱一阵怪响,那面看似坚固的石壁竟然被他大力推开了一条大缝。二爷收势不住,整个身体一下就跟着惯性滑了进去。
说来也怪,那石壁在大力撞击之下一个翻转,重又合了个严严实实。邱二爷只觉得身体悬空,身不由己,直朝着无边的黑暗中坠了下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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