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了出去。
5353十年踪迹十年心
5454天涯海角
很奇怪,这本电脑里的所有文件几乎都设置有密码,而且密码还各不相同,有很多奇怪的符号,好在破解这些密码对许沐泽来说,并不算是一件难事。
一个署名为z的文件吸引了他的注意,只是打开这个文件夹让他颇费了一些时间,文件夹的密码设置很长,足足有十六个不同的符号组成,而且毫无规律可循,他有一瞬间觉得安宁之所以设置这么长的密码,是不是不希望有人看到这里面存放的文件,密码解开了之后,他犹豫了一会,可转念一想,如果安宁生气,他会想办法给她解释,他并不是有意想窥探她的,而是想从这些东西里知道她现在究竟在哪里?
点开的同时,他又有些怀疑,安宁是否真的能记住这么冗长的密码?他记得她一向记性都不怎么好的,常常因为记不住各种卡的密码而临时央求他去帮她挂失。
这应该是一个安宁平时诉说心事的日志,单纯的就是一些文字叙述。
没有标明日期,一大段一大段的,但看内容应该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我和一鸣是下午到的旧金山,这还是我第一次到旧金山来,沐泽从前在这里上学的时候,我曾经很多次的想来,可是想到机票那么贵也就放弃了,我那时候还在实习,没有什么钱,妈妈倒是经常会打电话问我要不要钱,只是我有一次和她吵架赌气说,再也不要花她的钱,虽然现在有些后悔,但也不好自食其言。
不过我也知道只要我那个时候说想来,沐泽一定会想办法为我买机票的,可我不想沐泽那么辛苦,他一边要实习,一边还要为教授免费打工,每天都要很晚才能回到家里,有一次我打电话给他,凌晨两点了,他才刚回到家,说在吃面,他怎么那么傻,每个月都会寄钱给我让我看到有什么喜欢的东西都要记得买下来,自己却不肯多花一分钱。
旧金山并没有想象中的漂亮,可能是因为心情的缘故,刚刚上楼的时候,一鸣问我想不想出去走走,看看旧金山的夜景,我说很累,想休息,他就说这样也好,让我好好睡一觉,他明天再带我出去。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我是想睡觉的,可关上门却又睡不着了,本来想把行李箱收拾一下的,可是行李箱刚打开我就收拾不下去了,我又开始想沐泽了。从决定和一鸣到旧金山来,潜意识里我就是想到沐泽以前曾经呆过的地方来看一看吧?下飞机的那一刻,我更是满脑子都是沐泽,虽然我答应过一鸣以后不再想他的,可是我还做不到。
我把房间里的窗户都打开了,希望旧金山夜晚的寒冷能使我清醒过来,可结果是,我的头很痛,但是沐泽的样子一点都没有从我的脑海里消失。
其实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想着他,他都不要我了,而且还当着我的面向苏洛求了婚,他就是想让我死心吧,但我却傻傻的以为沐泽那天是想向我求婚的,害得我还特意穿了一件沐泽喜欢的粉蓝色的裙子,沐泽说粉蓝色会让我看上去文静许多,我总是很闹,他大概是怕我闹吧,而苏洛大概不会像我这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吧……,以前我总是说沐泽傻,现在想想傻的人是我才对。
刚才我差点就要给他打电话了,或者发个邮件给他也好,我想告诉他我现在在旧金山,他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可是想来想去,我还是忍住了,他现在才不会在乎我在什么地方,是生是死?
那么我又何必在这儿顾影自怜呢?
我决定了,一定会像戒掉毒瘾一样的戒掉沐泽,我不要再想他,我要让沐泽知道我也能很快将他从我的记忆里清除掉。”
“他都不要我了”,许沐泽把这句话重新念了一遍,他在心里对安宁说:沐泽没有不要安宁,只是沐泽太笨,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错事。
“安宁,求求你不要忘记沐泽。”虽然明知道安宁根本就不可能听到,他还是在心底不断地乞求着她的原谅。
“今天在花园里栽花的时候看到艾琳娜了,她来找一鸣,起初我也只是觉得眼熟而已,并不知道她是谁,毕竟我们就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可是等她走了之后,我忽然就想起,那个艾琳娜是香港一家酒店的老板,原来我和沐泽曾经在她的酒店里入住过。
那个时候,我和沐泽还很要好,可是沐泽妈妈不喜欢我,大概是因为我妈妈抢了她老公的缘故,想想谁也不会喜欢一个来自这样家庭的孩子,我能理解沐泽妈妈,可是如果可以,谁愿意选择做这样的一个孩子。
沐泽说或许我们有了孩子他就可以说服他妈妈同意我们在一起,虽然这个办法听起来有些傻,可因为是沐泽的原因,我也很愿意去实施,而且我的确也很想和沐泽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小baby,最好像沐泽那样,长得很帅气,不过个性一定要像我,不能像沐泽那样老实,否则将来会被女生欺负。
但是沐泽说他想要个女孩,每天打扮的神神气气的,带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羡慕。
我说不行,我不要有别的女人和我分享你对我的爱,自己的女儿也不行,可男孩就不同了,那样就可以有两个男人来爱我了。
沐泽觉得很好笑,说你怎么连自己孩子的醋也要吃,你可真是醋坛子。不过他最后还是很无奈地答应了我,说好吧好吧,都听你的,如果你能决定生男生女的话。
现在想起来,如果当时的那个孩子不是宫外孕该有多好,不管是女孩还是男孩,至少沐泽离开了我,还有孩子可以陪着我。
或者因为孩子的缘故,沐泽就不会把我一个人扔下来孤零零的。
这么想着,我又忍不住哭了。
刚刚我在外面哭得很凶,一鸣想劝我来着,看劝不住我,就坐在旁边陪着我,他也很难过,只是他的难过和我的难过不同,他难过的只是我还在想着沐泽,我回屋来了,他又不停地来敲门,说让我下去吃点东西再哭也好。
我知道一鸣是个好人,他想逗我笑,可是我真的笑不出来,更吃不下东西,我想沐泽,很想很想……,说也奇怪,以前有沐泽陪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很少这么伤心的哭过,就算是掉眼泪,也不过是想让他来哄我罢了,他很害怕我掉眼泪的,有时候为了让他答应我的条件,我既是哭不出来也会拼命挤出几滴眼泪来,沐泽一看见我要掉泪,什么样的条件都肯答应我。
现在想想,这可能是一报还一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不再担心我,看见我流泪也无动于衷的?是从他妈妈去世开始吧,那个时候,他心里就有了离开我,抛弃我的念头了吧?
我哭累了,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也不知道我之所以到现在都还这么难过,是不是因为我以前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沐泽也会离开我,从前,不管大事小事,他都是让着我,就算我是无理取闹也好,他也会哄着我,不让我生气,可是现在他要把这些对我的疼爱都给了别人,我光是嫉妒都嫉妒到发疯,当然就更无法忘掉他了。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该有多好,我一定不会再那么任性,一定不会再装哭,因为真的哭起来是这么的难受,心像是被掏空了;最最重要的是,我一定不会带沐泽妈妈去爬山,那么沐泽妈妈就不会出事,那么,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分手了?”
“昨晚我又梦见沐泽了,总是我们以前生活的片段在我脑海里晃来晃去,醒来的时候我说给埃利亚斯听,埃利亚斯说我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埃利亚斯是个中国迷,他曾经在中国工作过一段时间,他的前任太太就是中国人,可惜的是两个人因为感情不和离婚了,他的太太另嫁他人了,他们有一个六岁的孩子小斯蒂芬,是一个很有礼貌很漂亮的小男孩,我每周的一会到他们家教小斯蒂芬中文,因为他爸爸希望斯蒂芬能够学会他妈妈国家的母语。
埃利亚斯人很好,有时候遇上刮风下雨坐车不方便的话就会留我在他家里住,我和小斯蒂芬住一个房间,早上起来的时候总能吃到埃利亚斯为我们准备好的热乎乎的早餐,埃利亚斯虽然是在大使馆工作,听说还是个官员,可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在我面前,他很像一个兄长,又像是一个慈父,因而我不知不觉的就说了很多我和沐泽以前的事情给他听,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至少不会自作聪明说一些大道理给我听,而是发自内心地给我一些建议,虽然都只是些‘我理解你的感受’或是‘你真的很让我刮目相看’,有时候还会说‘我想你现在需要一杯咖啡,而不是酒……’。
埃利亚斯虽然对中国文化了解的很多,但他毕竟不是中国人,他不会懂,我既不想要酒,更不想要咖啡,我想要我的沐泽,我不要只是在梦里见到他,我要醒来时他也在我的身边。”
安宁这句简单的话,让许沐泽心头骤然一酸,他又何尝不想醒来的时候能够看到她陪在他身边呢,他已经后悔的要死,恨不得马上知道她的下落。
艾琳娜让索菲上来喊他下楼,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他谢绝了,说:“你去告诉太太,我有些不舒服,就不下去吃晚饭了。”
索菲依言下楼去了,他接着看了下去。
5555人生不过是落花流水一场
“法兰克福的天空总是阴晴不定的,很像我的心情。今天店里有个客人喝醉了,找我的麻烦,不是说菜式不对就是说酒酸,换做以往,我一定谁的面子也不给,和他大吵一架的,大不了一拍两散,可是今天我没有,我很耐心给客人做了解释,并当着客人的面喝下去了一大杯的啤酒当做赔罪。
不知道我把这件事说给沐泽听,沐泽会有怎样的反应,他会不会夸我成熟了很多。
从前,沐泽总说我孩子气的,其实他不会明白那是因为有他在我身边的缘故,因为有他,我才能肆无忌惮地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因为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为我解决。
如果可以选择,我并不想像现在这样的生活,孩子气就孩子气吧,至少有一个人愿意陪着我孩子气。
回去的时候心情不是很好,路上经过教堂,本想进去坐坐的,可想想,即便是上帝,恐怕也无法拯救我此刻的坏心情。
刚到法兰克福的时候,我还是会经常到教堂里去做祈祷的,虽然祈祷的主题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沐泽能尽快回到我的身边来,我不要一个人这样孤孤单单,不过渐渐地,我就不再去教堂里,原因是上帝并没有让我达成心愿,我便对上帝也失去了信心,或者更确切一点地说是对我自己失去了信心。
上帝大概不会眷顾像我这样一个心情不好才去找他,心情好的时候就把他放在一边的人吧。
想想还不如去买些冰激凌来吃更实际一些,其实法兰克福冰激凌店里的冰激凌从口味到颜色到品种都比国内的要好很多,但我还是吃不下去,我开始怀念十七岁那年的夏天沐泽为我买来的街边的冰激凌,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的话,我真的很希望它能回到那个有着三十一种不同口味冰激凌的夏天,然后永远地停住,不再前行。
原来有沐泽在的日子里,连冰激凌都会好吃一些。
这么想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现幻觉,我居然在门外的大街上看到一个酷似沐泽的身影,只是追出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坐上车子离开了。
我无法确定他是不是沐泽,不过即便是他,如今我也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情出现在他面前?
在大街上坐了一会,太阳渐渐沉了下去,血红的日头将路两边的建筑物都染上了一层金边,嘈杂的车声,喧闹的人流,心头很闷很烦,忽然就有了想离开这里的念头。这个城市转来转去都是这几个街区,这几家店铺,虽然有很多的免税店,但里面的东西并没有便宜到什么地方去,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真不明白为什么每天还有那么多的人到这里来购物。
我这样说不知道会不会让埃利亚斯觉得我是在贬低他们国家的形象,不过是我想离开换个新环境而已,于是就为自己找出了很多的理由。
和埃利亚斯通话,不知不觉就把这个念头说了出来,他表示赞同,并推荐我到法国走一走,说他在那边有很多的朋友,必要的时候可以给我一些帮助,另外,小斯蒂芬的妈妈也将要把小斯蒂芬接到中国去上学了,我大可不必担心我走了之后小斯蒂芬暂时找不到合适中文老师。
我想说我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担心,法兰克福虽然中国人没有旧金山的多,但为小斯蒂芬找个中文老师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埃利亚斯真是想的多余。
不过想了想,我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我的确也有些舍不得小斯蒂芬。小斯蒂芬能跟着他母亲到中国去也好,那样我就更多了一条理由离开这个让我觉得越来越沉闷的地方。
也许沉闷只是因为我并没有在这里得到解脱。”
许沐泽并不知道安宁所说的解脱是指什么,安宁的思绪一向都是跳跃性的,他有时候并无从捉摸,但是有一点他是笃信的,只要是属于安宁的,就是最好的。
“埃利亚斯来了巴黎,他邀请我一起用餐,并问我最近的日子过得好不好,还有没有想念那个人。我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沐泽,我说我怎能不想念他呢,他是我小时候的梦想,我十三岁的时候就立志想要嫁的人。可是埃利亚斯说这很正常,人在十三岁和二十三岁还有三十三岁的想法都会不一样,你十三岁想要嫁的那个人不一定二十三岁还想嫁给他,到了三十三岁就更会发生改变了。我说我不知道,我十三岁和二十三岁的梦想都是一样的,想要嫁给沐泽做他的妻子一直到老,至于三十三岁,我还没有到那个年龄,所以无从猜测,也许我那个时候还在想着沐泽,或者已经不想了,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沐泽陪我走过了一段我最好的时光。
埃利亚斯说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愿上帝与你同在。
我听不懂,我这样的想法能和上帝有什么关系,但埃利亚斯的好意我明白。
埃利亚斯说他会在巴黎住上一段时间,如果有什么事需要他的话他很愿意随时为我效劳,我很高兴,因为终于可以有一个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因为埃利亚斯有些像沐泽,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不会嫌我话多,即便我有时候会用中文来表达我内心的想法,埃利亚斯还是会很耐心地听下去,事后再去找出这些中文的译意来,然后第二天再来找我求证。
埃利亚斯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很庆幸能有一个像埃利亚斯这样的朋友,否则我想念沐泽到无法入睡的时候真的就不知道做些什么了。”
安宁的叙述断断续续的,沐泽看着看着就渐渐地发现,虽然文件是用他的名字缩写做为命名的,但实际上在安宁的叙述中越来越多的提到了那个叫做埃利亚斯的人,后来甚至比他的名字出现的比率都要高。
“今天和埃利亚斯一起到了法国南部的一个小镇annecy,埃利亚斯说这个小镇和我同名,这么念了几遍,果然和我的中文名字有些许的相似。
说也奇怪,我以前一直不明白爸妈为什么要给我取下‘安宁’这个名字,我生□动,从来就没有真正安安静静地呆过五分钟的时间,沐泽曾取笑我名不符实,有一段时间还在手机里用‘猴子’两个字来替代我的名字,后来被我发现了,他好一番的赔礼道歉,又买了很多的冰激凌回来,我才勉强原谅了他。
其实沐泽那么喊我,无非是因为爱我,我并不是真的生气,反而高兴。我想不通的是爸妈当初是怎么想的,直到今天,看着眼前这个安谧宁静的小镇,我像是渐渐体会到了父母的苦心,父母大概希望我能拥有一个安宁的未来,生活能够不要像现在这般的颠沛流离,只是我好像已经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小镇宁静而又美丽,一条运河穿过小镇,河水清澈明亮,花香四处溢动,我想生活在这里人们一定很少有烦恼,即便是我,虽只是在这里走了一遭,就已经觉得神清气明,心头唯一遗憾的是,陪在我身边的不是沐泽。
我和沐泽分开已经有两年多了吧,不知道沐泽现在过得怎么样,这两年多来,我已经尽量不去探听有关他的消息,甚至不和家里联系,就是为了断绝可能与他有关的一切消息,但,心头的挂念似乎并未因此而停止。
遇到沐泽,是命中注定,如果没有他,我的人生也许将是一盘乱棋,正是因为有了沐泽,我才会选择跟随他的脚步,先是香港,后来到了旧金山,还有法兰克福,我一点点追踪着沐泽的踪迹,以为可以藉此留住一份情感,如今却发现,原来只是自欺欺人。
可是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即便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我依然会选择遇到沐泽,他是那么一个温良宽厚的人,谦逊包容,对安宁曾经忠心耿耿,不过是因为命运的捉弄,才会令我和他错失交臂。
这些年,想念沐泽到深夜难寐的时候,我也未尝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是我父母女儿,如果我父亲没有早逝,如果我妈妈没有改嫁,如果阿姨和叔叔没有离婚,那么,我和沐泽是不是就可以相守到老?只是转念之间,又觉得自己可笑,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和沐泽又怎么能从认识到相知相爱?
原来一切都是命运的产物,相遇如此,相爱如此,分离也是命运的安排,谁也逃不过强大的命运。
以前,我不信,那是因为我正值青春年华,手上紧握着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如今,我信,则是因为不得不信。
人生不过是窗外的落花流水一场。”
看到这里,许沐泽的眼眶有些湿,安宁似乎是想通了,但这想通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很明白。
夜色渐渐浓重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望窗外看,窗外并没有看到安宁所说的落花流水一场,只有风摇曳着树枝,映在玻璃窗上影影绰绰,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对着电脑的屏幕,忘记了去打开房间的灯。
灯打开了,屋子里瞬间明亮了起来,他的眼睛暂时有些不适应,他闭了一下眼睛,有一颗露珠般的水滴从他的眼角滚落了下来。
旧金山的夜晚果然雾气肆虐。
他呆呆地坐着,面对着打开的电脑屏幕,甚至再没有了要看下去的勇气。
第二天,和艾莉娜打了招呼,他带着安宁留下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去了长岛,□月份的长岛还是艳阳高照,海滩上游人如织,那个他曾经和安宁一起入住过的旅馆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掩映在绿树丛之中的宫殿般的别墅。
再也找不到从前的痕迹,找不回那年他们在雪地上拥吻时那般濒死的感觉。
人生不过是落花流水一场,他又想起了安宁日记里的那句话。
他在海边坐了一夜,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海风卷着浪花不停地迭起又落下,风带着沙子打在他的脸上沙沙地疼,可他并未能感觉得到。
那么多他和安宁一起幸福度过的日子,那么多的欢笑,那么多的甜蜜,就要这样被这海浪无情地带走了吗?他不敢相信,难道真的是人年轻时候一个错误的决定,上天就要安排他用一生来承担吗?
他追悔莫及,只是此刻,再多的追悔又有什么用,他的安宁,也许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了,这个想法,让他心碎。
5656还一段日子
天亮的时候,许沐泽回到了酒店,坐着站着躺着都不舒服,干脆打开了电脑,继续看了下去:
“再次回到旧金山,感觉这里比第一次来的时候漂亮了很多,天很蓝,树很绿,花很艳,坡路也没有那么的难走;想想大概还是和心情有关,第一次到旧金山,我和一鸣一起,下了飞机就觉得天空是灰色的,城市上空一片阴霾,路边花坛里的花艳丽有余,淡雅不足,莫说是清香了,闻到我便会觉得胸口发闷,只因为那个时候沐泽还是我心头不能提及的伤口,只要想起他,我的眼泪便会不停地涌出眼眶;而这次回来,我已不再那么执迷,至少对于感情,我开始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去看待,至于得到和失去,想想其实并不是那么的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曾陪你走过举世无双的好时光,这样已然不错。
回旧金山,原是有两件事情要办的,第一件是关于一鸣和艾琳娜的,另外一件却是关于我自己的。
艾琳娜是我在法国遇到的,彼时我和埃利亚斯正在一家餐厅用餐,法国餐厅大多情调之上,烛光在舒缓的音乐中摇曳,玫瑰的香气若有若无的飘荡在鼻息之间,我原本是一个在任何环境下都不会不自在的人,只是那日的气氛太过怪异,连我都感觉到有些不舒服了,本想尽快结束饭局回去,哪知道刚吃到一半,埃利亚斯忽然就抓住了我的手,用中文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因为过于突兀,我反而记得很清楚。
他说安宁,这一年多来,我看着你一步步地走过来,你高兴的时候我会为你欢笑,你难过的时候我也为你难过,我分享着你的快乐和忧伤,心事与烦恼,如今我有个非分之想,想参与你剩余的人生,想用我有生之年尽我最大的努力来保护你,安宁,答应做我的妻子好吗?
我很少能听到埃利亚斯说中文,更是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连续地说出这么一长串来,一开始我甚至怀疑这是某部电影里的桥段,直到看到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目光和一脸的真诚,我才惊觉埃利亚斯不是一个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他这是在很郑重地向我表白,要知道埃利亚斯这样的人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必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我一时竟想不好该怎么回答,脑子里一片空白,还好是艾琳娜及时过来和我打招呼,这才化解了我的尴尬。
那天晚上,我和艾琳娜抵足而眠,我们聊了很长时间,她还讲了一些她和冯一鸣之间的事给我听,我知她对冯一鸣一片情深意重,又感激一鸣在我生病的时候不遗余力的照顾,所以决定回旧金山一趟,看看能不能帮助一鸣和艾琳娜促成好事。
对于一鸣,我也算得上了解,在感情上,他就像一个和别人抢糖果吃的孩子,这么多年来的执迷不过是因为始终都无法得到那块糖果,他所求的和我所求的并不相同,我要一份属于俗世的感情,而他要的无非是为了证明自己。
说起来,他不是爱我,而是爱着爱我的那个自己。
一鸣是一个聪明的人,只要令他明白这一点,相信他很快就能看清自己的心,因而此次回来我很有信心让他和艾琳娜终成眷属。
埃利亚斯听说我要走,以为我是因为那天的事生气了,连忙赶过来道歉,我告诉他说我之所以要离开,并不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惹恼了我想躲开,而是因为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解释了半天,埃利亚斯终于肯信了,只是他还没有忘记表白的事情,思忖再三之后还是转回头来询问我的意见,他说我并不需要你现在马上就回答,你可以考虑清楚了再告诉我,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希望是经过你慎重考虑做出来的。
我知道埃利亚斯的意思,他是怕我一贯冲动的个性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来,我很感激他,答应他会仔细的考虑清楚之后再回答他。
到旧金山的第一夜,我睡不着,打开电脑,才发现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到这里来了,以前有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我都会在这里说给沐泽听,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如今,他虽不再是看不得碰不得的伤口,却也是心头结痂的疤,每每忆起,难免还会有很多往事涌上心头。
他第一次吻我,含着冰激凌的味道;我们第一次在一起,他抱着我说要永远对我好;我睡不着,他隔着电话线讲一个一个的笑话给我听;有一段时间,我喜欢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睡,他就算胳膊再酸都不会惊动我;我经常欺负他,喜欢把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走路,喜欢他做家务的时候也要把我背在肩上,喜欢我肚子痛的时候他把我抱在膝盖上为我揉肚子……
我们曾经那么好,那么的甜蜜,以为全世界的情侣也不过如此,我们全身心的投入,无非是想要一份天长地久,可怎么走到最后,我们却要走散了呢?
我头痛起来,无法再想下去。”
“到长岛是回旧金山之前就决定了的事,原是想找回一些失去的记忆,只是走了一圈之后才发现我其实是来还一段日子,那段日子,是我和沐泽共同度过的。
长岛今年还没有下雪,或许是我来得早了的缘故,但是天气还是很冷的,中午我到海边去走了一圈,往回走的路上,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年我和沐泽一起看过那部千与千寻的动漫。
故事结局,琥珀川送千寻离开,他交待千寻,你去吧,记得别回头!
我问过沐泽,如果回头,那么会发生什么?
沐泽并没有回答我,他一直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他不会说,必是明白我会懂得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回头,这是上天留给我的偈语。
命运如同一条璀璨的星河,我和沐泽不过是两颗轨道上行星,相遇时彼此用生命碰撞出光华万丈,以为这就是永恒,可其实到最后我们还是要回归到各自的轨道,然后渐离渐远。
所以不必回头,这样已经足够,至少我们知道我们曾经拥有过彼此最好的年华。
这么想着,我忽然就有了勇气,相信沐泽一定会懂我,了解我,为我祝福。”
三天之后,许沐泽返回旧金山,向冯一鸣和艾琳娜告别,艾琳娜有些意外,极力地挽留,倒是冯一鸣好像早已经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巴不得他赶快离开似的,他笑笑问他:“机票订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这个儿时的伙伴倒是对他越来越客气了,许沐泽回答,说:“已经订好了,后天上午走,明天我会去见见几个在这里工作的老同学。”
“后天我恰好有时间,到时候就由我送你到机场吧。”冯一鸣说。
艾琳娜还想说些什么,被冯一鸣示意阻止了。
晚上,艾琳娜没有出来吃饭,他和冯一鸣都喝了几杯酒,扯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之后,冯一鸣忽然说:“你能想通了,我也很为你高兴,毕竟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听到好朋友这几个字,许沐泽有句话差点要冲口而出,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咽了回去,笑笑说:“我不想通又能怎么样,当初是我先选择放手的,现在就算是再后悔,也不能重来一次了不是吗?”
冯一鸣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你也别丧气,你的条件不差,以后找个又年轻又漂亮又有学历的好老婆应该不成问题。”
“到时候再说吧。”他勉强地敷衍着,毫无心情。
“我知道你现在不会去想这个问题,但实际上迟早要去想的,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家人着想,还有,其实想要坚守一份感情真的很难,我以前也在心底发过誓,非安宁不娶的,可是现在,还不是娶了艾琳娜,而且,艾琳娜很好。”冯一鸣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她的确不错,你没有看错人。”许沐泽说。
“谢了。”冯一鸣颇多感慨:“真是没想到一转眼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想当初你和我都喜欢安宁,本来我还以为你得到安宁的几率会比我大很多,为此我还曾经愤懑不平,做过很多的傻事,如今看来,是你和我都没有这个福气。”
“那也……不尽然。”许沐泽缓缓地。
“你不会是想……”冯一鸣吃惊地望向许沐泽,很是夸张地说:“难道你准备去找那个叫做什么埃利亚斯的去决斗,像中世纪那些剑客一样……”
“不是,我只是想说,没有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它的结局是怎么样的,就像你和我,十年之前也没有想过十年之后的今天我们会坐在旧金山一起喝酒俩天吧,有希望总好过浑浑噩噩度日。”许沐泽解释道。
“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感情的事有时候不必太执着,潢色执着不一定是好事,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冯一鸣向许
5757此生无憾(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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