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之少爷作了什么孽

郎将军一别经年(十八)

    花落一行人,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因取路是顺着许老爷押赌犯一途,借了人家光,一路平安。

    安容英姿飒爽,一身男儿装,在马上身手矫健,同沈仙说说笑笑,赏各地风景,尝各地美食,玩得不亦乐乎;花落坐在车中,车窗都不掀,到哪儿也不关心,上车睡觉,下车吃饭住店,循环往复。

    安容多次劝她出来上马,都被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挡过去。一路上,沈仙同花落两人,仿佛不认识般,别说说话,就是同坐一桌吃饭,都不朝对方看上一眼。

    “容儿妹妹,来,吃这个,这鱼是怀南泯江特有的,味道鲜美,肉嫩多汁。”沈仙将一筷子鱼夹到安容盘中,笑咪咪望着她。

    “神仙哥哥,你可真跟小时不一样了,以前我去你家玩,你还暗中踩我裙子来着!”安容这几天同沈仙一处,玩得亲密,便口无遮拦:“神仙哥哥,你是不是瞧着我要嫁去当皇亲国戚,对我刮目相看了?哈哈哈哈哈哈。”安容得意非凡。

    “对呀对呀。”沈仙笑得眼睛都弯了:“容儿妹妹嫁得好,女孩儿嫁得好,才是真的好。哎,前面碧州,最有名的是各色小吃,宋城都吃不着。到时候哥哥请你挨个儿尝。”

    “啊!我还知道碧州有龙舟!听说晚上都在江上弹曲唱歌,吟诗作对,可风流了!哥!”安容喜得朝安怀看:“哥!咱也去泛舟吧!”

    安怀哭笑不得:“你听谁说的。那不叫龙舟,那叫赏月舫。泛舟怕是不成了,天气一天冷比一天,到时候别下雪误路才好。”

    说得真准。到碧州的当天,天色阴沉,过了午时,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慢悠悠,密麻麻,打着旋儿从天上飞落。

    这是当年的第一场雪,比去年早一些还是晚一些,大伙儿记不清了,只知道瑞雪兆丰年。碧州城的百姓喜得有几家放起了花炮。

    花落一行人在客栈刚安顿好,安容便拉着沈仙跑出去玩。花落披着披风,站在回廊观景。此情此景,让她有些落寞。

    “想赏雪便将帽子带上,当心一会儿雪吹进眼。”安怀将手中物事在廊下一一置好,走到花落身边,探头朝天井望去:“照这么下,一会儿便满地白,新茶,新雪,你说巧不巧。”

    “煮雪烹茶?”花落微微一笑,“若是上品,还需讲究无根雪水。”见安怀手中正攥着一个布袋,花落接过,拿着去了。

    半晌,炉火渐旺。花落回来站远些,抖抖身上雪,将袋子里的雪小心倒在炉上,小手冻得通红。额前发上沾着的雪,离火近了,化成点点冰珠,晶莹剔透。像一个玉冰雕的美人儿。

    两人相对而坐,都盯着那水。外置的小炉,火慢。盯着盯着,花落又转头去看那雪。天地间一片宁静,安怀随着赏了会儿雪,将目光移回花落身上。十指相对,轻轻敲了几下,张口:“落落。”

    花落将头转回。眼中稍显迷茫,转而眸子清亮。

    安怀低头笑了一笑,斟酌片刻。

    “你刚来家中那会儿,只八岁。那年母亲带咱们三个去寺中上香,路上遇到几个街上常混玩的小无赖,追着你喊,小要饭的,小要饭的,我以为你听了要哭了。你那会儿拉个小脸,不言不语,眸子垂下,可我看到,你暗中用食指尖儿,狠狠的去按拇指的骨节。”

    “后来家中宴客,城中几家交好的府上,都带了自家孩子来咱家。那会儿容儿刚学字,忙着显摆,在花园中搭了字台,同众人写字画画儿,有人拉着你上前,你羞得红了脸,说自己不会写字,那会儿,食指尖儿又将手按出了红印子。”

    安怀语调轻柔,缓缓诉说间,花落又回到了多年前,随着他说,一幕幕又活灵活现呈现眼前,谁穿的什么衣服,谁说的什么话,清晰无比。正回忆间,放在膝上的手被轻轻拿起,花落一惊,想抽已来不及,安怀隔着火炉将那只手轻轻展平,指着拇指上一小块紫红印儿,抬头问她:“你这几天过得很不快活吧?但凡吃饭,沈仙夹过的菜你都不碰,昨儿那家店小,没上几个菜,最后你只同那一盘子辣菜较劲,你自小不能吃辣……”

    “大哥。”花落这次再抽手,安怀没有拦着。将手隐在袖中握了一握,花落抬起清澈的双眼:“大哥,这么多年,我总是做同样的噩梦。每晚都做,后来,我便很少睡觉。”

    “这也算是个好方法。”

    花落将头转过,去看着外面皑皑白雪:“梦里的事,栩栩如生。醒来,我便拼命的搅乱它,让它不再发生。如此,便好过些。”

    “比如……嫁人?”

    “可是有时又不太好过,想哭,想喊,想叫,于是我便埋头写字,都说写字修身养性,最能平复心情,让人无喜无忧。”

    炉上的水沸了,咕嘟咕嘟冒着泡。安怀去拿茶罐子,挑来挑去选了一样,斟水冲泡。

    “落落,容儿学舞,学了三个月,会跳了一曲《宴平乐》。那舞舞步繁复,极难掌握。容儿赶着中秋那日跳给大家,跳到后半段,脚步跟不上。可在一边观看的你,却听着鼓点,眼晴总是先一步瞄着要去的位置。”

    “还有。你不学女红,极少绣东西,即便是绣了一样半样,也都如送我的那个香包似的,歪歪扭扭,看猫成虎。可是,你拿针拿线的手法、姿势,却都是最最规矩的,连收尾打结,都利落得很。”

    花落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安怀却如常般,动作舒缓,姿势飘逸。茶水冒着热气,递到手边。

    冷场了一会儿,花落终于出声:“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

    安怀一笑:“说了这么半天,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喝茶吧,茶好了。”

    两人相顾无言,直喝到安容蹦蹦跳跳跑上楼,将手中包袱一把打开,里面各种各样二三十件小吃零食。让了这个,又让那个,忙着介绍这都是她和沈仙去哪里买来,花了多少钱。花落沉默的听着,安怀边听边拿在手中摆弄,瞧着新鲜。沈仙一双眼,在她面上转转,又去他面上细看,翻来覆去觉得和往常一样,又是那么的不对劲。

    沈仙当夜在床上翻来覆去,明知她和安容在一屋,断不会半夜再跑出来,却总是心中惦念。最后翻身下床,下楼去她窗前看。里面一片漆黑,门窗紧闭,院中落雪反衬着银白的月光,轻纱一般洒在那层窗纸上。

    这几日视而未见,日日同安容打闹玩耍,可他心里想的全是她。她越是这般该死的不动声色,他越是没完没了的想方设法。到最后,他都腻了,自己都不清楚,这是同她治气,还是跟自己过不去!沈仙想狠狠的给自己一巴掌,那个死王八,她这般气他,可是,可是他也不生她的气。

    再有几天,就回家了,到时候……

    听闻身后传来轻轻踏雪声,沈仙心中一喜,笑转身,对面之人见到沈仙由狂喜转为失望的眼神后,不禁一笑:“沈大少,长夜漫漫,若是无心睡眠,就跟在下一起品茶赏雪吧?”

    见沈仙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安怀好意上前:“你瞧我三妹平时面上冷冷的,是吧?其实她有许多小动作,能泄露她的秘密。你要不要听?”

    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沈仙强压内心雀跃,寒声而斥:“安大官人,你这大哥是怎么当的。我上面有四个姐姐,也没像你们这般。”

    见安怀无言以对,沈仙怕机不可失,大手一挥:“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人孰无过啊,只要知错就改,还能喝到我爹私藏多年的好酒……”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回去长湘,你怎么没将那坛传说中的百年老黄酒偷出来?”

    “嗨,快别提了,它真他妈成传说了,我都不知道回去怎么跟我爹交代,你说我会挨打么……”

    碧州的雪耽误了两日行程,但好在后面的路平坦,天公也没再为难,安家兄妹到家时,正好赶上立冬。

    出门吃饺子,回家吃面。安家兄妹那天吃着了饺子又吃面,安太傅同夫人两人看着三个孩子,心中欢喜,忙着嘘寒问暖。安容连笑带闹,讲了学中趣事,又讲路上风光,当然最重头的还是常金枝的仗义识大体。

    哪知安夫人消息比她更灵通。

    别提了,现在金枝已经正经媳妇打扮,在郎家孝敬上了公婆。

    可是她那夫婿,怕是回不去了。

    安太傅对朝中之事最为知晓。里面已传出消息,这次赌犯,都从严判理。赌老板们,怕是要问斩。郎谢身为地方官员,带头犯赌,必要从重处罚。听说,这回南疆修城墙的活儿又缺人手呢,怕是……

    “可是,听说他手都坏了一只啊,腿脚也不灵便,还说不了话,怎么干苦力活儿啊?”安容替金枝不值:“这不是活活要把人逼死吗?爹,你去求求情吧,别让表姐守活寡啊!”

    见安太傅摇头,众人默然。安夫人将目光移到低头吃面的花落身上,欣慰异常:“真是塞翁失马,落落这孩子有福!”

    听闻此话,安太傅神色却又些说不清道不明,瞧花落吃完,轻声说:“落落,你随我,到书房来。”lw_wl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