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巴山的剑

九十二

    李群山和武传玉等人上了城楼上,从角楼上向对面看过去,前面花花绿绿的都是躺在地上的死人,还有烧毁的各式各样的器具,对面的流民兵仍然占了城处各个较高的地点,游骑四出,将四下围住,但是官兵也不是吃素的,派出小队的骑兵、小队的突击部队,不时四下交战。

    一边的张家玉道:“昨天夜里我们突然袭击俘虏们的营地,造成对方的营啸,动乱中火烧了一夜,就是那边,你们看。”张家玉手一指,便看见他右手指的地方,还冒出烟,不时有流贼进进出出。”张家玉道:“他们营啸之后,上万的俘虏们哄乱不已,向后溃逃,我本来打算主动出击,但是因为流贼的主营未动,我只得停下来,对面的主营立时派出精锐兵马防止乱民冲击营盘,而且对俘虏们下手,我估计他们死得七七八八了。”武传玉听闻,似有不忍,可是他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因为这些人明天便要被赶着来破城,这些人本都不是流贼,只是被小明王所挟,根本还是要打败流贼。”

    耿如纪道:“为何他们今天没有攻上来?”一边李群山道:“我看是因为他们正在等一些大型的攻城器械,我们将周围的人山都砍光了,他们只能寻到老的器械来攻城了。”正在众人观察流民兵的营盘时,对面突然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似是发生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般。

    在众人的眼光中,南面阵阵烟尘,一望便知是大队人马到达,隐隐可以看见有高台战车开来,一边张家玉道:“他们将一应攻城器具开来了,从历城到此处上百里,将这些东西运过来,不知却是死了多少运输的俘虏人力。”李群山道:“小明王巴不得少些人吃粮,当然不会在意普通百娃的死活。”张家玉道:“何不趁其立足未稳,现下冲出去看能不能烧毁对方的战车。”李群山道:“他们之所以大张声势,就是为了引诱我们精兵出击,现下出击,却是中了对方的计策。”武传玉也道:“机动兵力昨夜才出击过,现下正在休整,正是休息的时候,不可乱动。”

    罗五车顶好自己铁盾,昨天他才找了营中的铁匠,将自己的铁盾加淋了一层铁汁,加了好厚一层,现下他确定对方的弩箭射不穿了,便信心满满。

    前面旗子摇了两摇,罗五车走到一个方阵的边缘,甲兵们将盾顶在头上,因为甲兵只有单层皮甲,或者是根本只有一个头盔,装备较差,他们聚成一个乌龟一样的团,将牛皮盾举在头顶上,缓缓向前移动。

    这几天牺牲了无数的俘虏,终于探清了这边墙前那些地方有坑,甲兵们聚成团,如同乌龟一样移动着,他们身前是一台箭楼车,箭楼车前挂了淋了水的牛皮,有五层高,里面布满了箭手和近战甲兵,后面一群强壮的俘虏百娃们狠命的推动,不时发出“嗨”的号子声。

    罗五车这样的披甲便持了自己的盾,作为机动兵力,在一个个栈桥,箭台楼车之间游动,如果有人敢回头,则要发挥监斩的作用,如果临时有突破性的地方,也要聚集披甲作为突击性力量猛然冲击,为后来的部队打开缺口。

    因为官兵们地面挖得坑坑洼洼,这对箭台车和栈桥车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地是还有许多死尸相杂,更加重了推动这些攻城器具的困难,罗五车便看到一架箭台车推到了甲三堡台前,便被那些拒马挡住了,罗五车正对面的甲二堡台不停向这架箭台车的侧面射箭,在罗五车的视线中,几个近战甲兵嚎叫着从箭台车上跳下来,都成了肉饼了。

    一个乌龟阵舍了前面的箭台车,分成两股,向甲二和甲四两个堡台移动过来,罗五车看到有几个甲兵趁着分阵的机会向后逃走,急忙上前挥动刀子,将他们逼回去,但是这样不免距前近了几步,便听到远处城墙上伸出的马面上面发出“嗵”的松开弩车的声音,罗五车急急将身子低了下来,将盾举好,同时向眼前几个甲兵叫道:“散开。”这些甲兵不知就里,在战前他们的主官一再要求他们举着盾聚在一起,现下罗五车叫他们散开,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十几支车弩如同长枪一样的箭头飞过来了,飞入人群中,顿时将他们打得乱七八糟,几个没有死透的倒霉蛋嚎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他们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甲二堡台猛的朝他们射了一阵子箭,又放倒了一群,他们又省悟过来又聚在一起。

    罗五车大骂道:“你们从侧面去靠近那个甲二号堡台,听到了没有?”那个伙长听到了,叫上一群甲兵,从则面向堡台靠过去,罗五车大骂道:“脚擦着地走,脚擦着地走”他话还没有落下来,那个伙长就一脚踩中了铁蒺藜,他捂着脚惨叫着倒在地上,还没有嚎两声,另一个披甲上来,一刀砍在他的脖子上,骂道:“看什么看,还不上。”剩下的甲兵们不敢和披甲顶牛,纷纷向甲二堡台左侧摸过去,现下他们都明白脚要擦着地了。

    罗五车叫道:“估计那堡台前有沟壕,你们别急。”那些甲兵那里听得到,眼看靠近了堡台边,果然又有一条沟壑,宽达两人长,又有几个倒霉鬼掉进去了,这些沟有一人半深,两人宽,和城墙垂直,他们掉进去了就起不来,一个自作聪明的甲兵跳起来,向沟的另一边跳过去,不想一脚踩到了铁蒺藜,原来官兵早就料到有人会跳,那个甲兵嚎叫两声,一个倒葱,掉进沟里去了。

    几个甲兵聪明一些,将手里的盾扔了过去,然后跳过去,他们也算成功,但是被堡台上的官兵趁机射死了一半以上,罗五车本想上前,但是看到一个甲兵刚跳到一半,不想从沟中伸出一双手,突然一拉,将他拉进了沟里,罗五车打个寒战,打消了这个想法,专心看着推着箭台车的俘虏们。

    在死了一大半人后,这群甲兵们终于靠近了甲二堡台,就要人要去拨那些倒刺,不想这些倒刺是插在地基下面的,硬得要死,根本拨不出来,这个时候城墙上不停的朝他们射箭,然后堡台上一锅热沥青倒了下来,他们就没有然后了。

    罗五车心中唉了一声,心道:“这么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官兵防得这么严,根本打不进去。”但是后面的将领们肯定不会这么想,他们根定会派更多的人来,便看到又有一队甲兵推着盾车,推到了甲三堡台前时,拼命将盾车摆成一字长条,倒是防住了从城墙那边射过来的箭,然后箭台开到盾车后面,与堡台相互射击,终于算是站住了一个立足点,然后这些人便跳出来,从左侧向甲二堡台围上去,罗五车心头一亮,心道:“终于有机会了,这样搞好。”

    其实这就是一种步步为营的方法,罗五车和几个披甲跟了上去,这些披甲看样子要聚在一起,冲击这个堡台的,一群甲兵拿着铲子,拼命铲那硬如铁一样的地基,在罗五车的眼光中,堡台向城墙一边的门突然打了开,一队官兵突然杀出来,这些正在刨地皮的甲兵们被砍得人仰马翻,罗五车看到一个披甲中的伍长一声招呼,急忙跟了上去,他们都是双甲的精锐,阵战自然技术更好,一群人冲到那群穿红的官兵身前的时候,这些官兵看到是对方的精锐兵马来到了,一声呼哨,急先恐后的钻了回去,但是披甲们又不敢去攻那道向城墙开口的门,要攻这门就要将屁股露给城上马面女墙后的官兵,堡台距城墙不到一百步,一般的弓就可以射到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官兵们钻了回去。

    披甲们便站在堡台边,看着身边的甲兵俘虏们狂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第一块砖终于被挖了下来,然后在欢呼声中,越来越多的砖被挖了下来,因为开来了几架箭楼,箭楼上的射手不停的向堡台顶部放箭,总算是压住了对手,让对方再也没有淋下沥青了,罗五车看到堡台最有力的反抗就是朝前面五十步的箭楼车射了一阵子车弩,重箭头飞进了箭台车中,将蒙皮后的射手射死了一些,但是由于箭台上人手毕竟多一些,时间一长,终于压制住了堡台中的射手,下面开砖的俘虏和甲兵们欢呼的叫声中,堡台上除了偶尔射出的箭支,再也没有发出大的进攻。

    官兵城墙上的旗子挥了一下,一队官兵从城门口的营寨中冲了出来,他们是来接应这堡台中的官兵的,披甲的伍长不想放过这堡台中的官兵,想杀光他们,但是,但是堡台上突然烧起了大火,一阵子呛人的烟雾从堡台中冒了出来,城墙上也射了一阵子弩箭,射死了一两个披甲,然后甲二堡台的官兵们便冲了出来,披甲们也冲了上去,双方肉博起来。

    官兵们向城墙下的营寨下退了下去,披甲们毕竟不敢距城墙太近,眼看着官兵大部混着进了了城门的小营寨中,此时天已然黑了下来,后方也传来金声,罗五车明白,今天晚上的事情便是守住这甲二堡台了,但是回头看了一眼天在烧起大火堡台,心中一阵子发苦,对方铁定是将所有的东西都烧了,今天晚上对方肯定是要来偷袭的。

    程立挺等人打着各色旗子,现下还不断有人加入讨伐魔教的大队人马中来,以程立挺看来,许多人根本是来蹭饭,比如说今天刚刚加入的一大队镖师,这些河南的镖师都想打通西边玉门关外的镖路,但是自身又没有什么力量,只能依靠胡一达的讨伐大军。

    不过也不是都没有用,程立挺看以了许志平,许志平也加入了队伍中,还向程立挺打听了武传玉的消息,程立挺也告诉了自己知道的。

    铁手会的万三公子带着一大群人来助阵,自从万三公子在上一次讨伐天山之后,江湖名声大起,万三公子和正道群侠一起抓住裘败天之事,在江湖上传扬,万归流又雇佣一大群流氓文人为自家儿子鼓吹,气势直逼正道三侠少,正道三侠少自然是黄河的方家兄弟了。

    前些日子,吴元济在接见了方家兄弟,并且赐方家兄弟“英雄侠义出塞上,正道三侠荡群魔”的批语,于是三侠少的名声大起,现下三侠少无论走到那里,自然都是人群的中心,赞扬之声冲天而起,“正道三侠”正式成了黄河方家兄弟的名号了。

    此外,程立挺也看到了华山派的岳大小姐来了,不过此次华山派除了东华山、西华山也来了许多人,来的人中也有胡学传,还有其他的弟子数十人,现下竟然以胡学传为首,看来胡学传混的不错。

    一群人围着正道三侠,方世明面对一群镖师,大声道:“当年我们一干人遇到了那裘败天,若不是我等三兄弟拖光了他的内力,想来武师兄也不容易拿下那个恶徒,我辈功成不居,才是侠道本色,只是武少侠为美色所迷,实在太令我等心痛。”后面的方世经亦道:“我等三兄弟虽然本事低微,但是打一个裘败天还是不成问题的,只可恨武师兄竟然对那裘败天还心存仁慈,真是让我等无奈……”正在说话间,突然看到一个穿了一淡黄,头上蒙了一面巾的女子走到跟着,低声道:“那裘败天的尸身在何处?”我听说你们放狗将他的尸身吃掉了,可有此事。”方世明认得这是胡一达的师妹黄小蓉,虽然平素不理人,到底也是自己老板的师妹,而且光看身段,实在是方世明心中压在床下的理想人选,当下摆起笑脸道:“那里那里,那老鬼的尸身自然是臭的,我们怎么可以做下如此恶事,我们三个将他理在天山下一处山谷之中,黄师叔要去看,到了天山下,我便引师叔去看一看。”心中却道:“莫不是裘败天床技过人,征服了这个小娘皮,让她念念不忘。”不想黄小蓉突然手一伸,将方世明抓了起来,声音突然急了起来,尖声道:“你们理了他,你们让他得了善终,你们……”程立挺急忙奔过去,在后面叫道:“黄师叔,我亲眼看到那裘败天的尸体被狗咬得乱七八糟,您放心。”黄小蓉放下方世经,声音失常,笑道:“好,好,你们三个,做得好,你们这个杀千刀的,正当这样。”方世明当然不能在正道众人面前承认自己放狗吃尸,急忙道:“黄师叔,我们当时心中仇恨那大盗无恶不作,是以挖坑埋他时心中不满,将坑挖得浅了些,这才让狗将他的坟刨了出来,我等仁义为先,怎么会做此恶事。”后面两兄弟齐声帮腔,叫道:“虽然是恶徒,也让他入土为安。”黄小蓉失声而笑,叫道:“裘败天,你终于是得了恶报啦,我死了甘心了……”言语间有一些失态,募然向后退了两步,双手乱抓,突然将自己的面巾给抓了下来,众人本来看到是一身淡黄的素雅女子,看身形,听声音,都是人间清丽美人,可是这美人一扯下面巾,方家三兄弟齐齐将嘴张大了,一个正道弟子正在喝水,看到了黄小蓉的面貌,嘴一张,口中的水一下子都漏了出来,惊得也不知道合上。

    只见她的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槽,深浅不一,一张脸如同恶鬼一般,要是晚上出来,一定可以吓到小孩子,此时黄小蓉脸上带着泪珠,眼大张,又没有神气,竟然如同失神一般。

    此时两人从后面并排走来,男的一身襦衣,头戴方巾,面容清正,如同神仙中人一般,正是巴山派第一美男子史志,只是史志此时身边却陪着一人,穿了衡山派的服色的女子,虽然也是极有姿色之辈,可是站在史志身边,却差了许多,却正是花如月。

    史志本想上前,看了身边的花如月一眼,最终却是停住了,现下他与花如月的事情可以说得上是说定了,不但方慧青、胡一达等人极力促成,就是史老太也极是喜欢这个媳妇的,现下史志却是不能像以前一般的行为。

    花如月脸上带了笑意,知道身边人的想法,快步走上前去,将黄小蓉扶住,低声道:“姐姐不用伤心,那大恶人已然伏诛,姐姐也当放下了,姐姐不可以伤了身体,落儿可是要姐姐照顾的。”听了此言,黄小蓉站了起来,也不拾掉在地上的面巾,昂然站起来,对花如月道:“你知不知道史志昨天夜里对我说了什么?”黄小蓉说这话时不忌一边的正道众人,话直接说出来,声音又清亮,一边的史志脸色突然发红,恨不得寻个地洞钻进去,一边的正道众人个个假装听不到,其实个个脸色绯红,恨不得多听一点儿秘闻,方家三兄弟更是带有兴奋的神色,史志低声道:“师妹,有什么话我们私下里说,不要在这里。”黄小蓉却昂然走到中间,大声对花如月道:“你知不知道,他昨天夜里到了我房中,对我说要娶我作妾,答应娶我作妾,答应让我做他的妾,还说什么等娶了以后,再娶我,婚后一定对我好一点儿,说什么心中还有我,放不下我,说他心中一直还有我,要我考虑……”

    听到此言,正道众人个个脸色古怪,心中均道:“真是贪心,正房还没有娶,就想着娶一房小老婆。”方世明心道:“真是吃得下,嗯,晚上吹了灯,看不到脸,反正吹了灯,这女的有身材有料,也是一样。”正道中人脸色各异,有几个脸上忍住笑意,就看史志的反应,正道中人想到今天夜里就有料可说,个个都极是兴奋。

    史志此时真是脸色绯红,起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这个想法根本没有跟花如月说,还是他私下的打算,史老太根本不可能让黄小蓉当自己的儿媳,但是黄小蓉当他儿子一个妾,她却是接受的。

    黄小蓉将自己受了伤的脸露出来,以手指史志道:“史师兄,你太也小看我黄小蓉了,我黄小蓉,怎么可能是给别人做姬妾的人,怎么可能是委屈自己侍候别人的人,怎么可能如同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女人一般,我纵然一身孤单,却也不是可以迁就之人,当年我看不中李群山,看不中刘成,看不中罗白支,看不中门中其他人,便是看到你是一个可以一心一意至诚待人之人,可以一生真情与共之人,你以为我是解雨那种小媳妇么?史师兄,你却是错看了我,这么多年,你却是错看了我,我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史志此时脸如同猪肝色,不知所措,站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道众人也是大眼瞪小眼,想到今天可以大八卦,真是爆了猛料。

    不想花如月却轻笑道:“原来是这件事,我却是知道的,妹妹不用生气,不答应就是了,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夫君心中有妹妹,我却是早就知道了,夫君想和妹妹仍继前缘,我也体谅,我却是不生气的,我与夫君结缘之时,便知道夫君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有一个这样的人可以陪在身边,一生却又何求,如果夫君一下子便将妹妹忘记得一干二净,我反倒看不起夫君了,这样的人至情至性的人,才是我一生要陪的人,才是我要相守的人,终归有一天,他会像对妹妹一样待我,我何必要生气。”花如月看了看一边的正道众人,又对史志道:“夫君,我们回去罢,师父与胡掌门两人说话,想必马上要见我们俩,我们俩不去,终归是不好。”史志回过神来,嗯了一声,花如月回身几步,走到回廊边,扶住史志的手,挽起来,向前院而去,走了数步,又转头对程立挺道:“立挺,你将你黄师叔扶回去,知道了么?”程立挺点了点头,便在众人的眼光中,花如月和史志两人并肩出了院子,向前院去了。

    程立挺急忙上前,从地上拾起那面巾,躬身到了黄小蓉面前,此时黄小蓉面容呆滞,嘴中犹然不知在说一些什么,程立挺扶住了黄小蓉,低声道:“师叔,我们回去罢,不要在这里了。”黄小蓉满脸迷乱,跟着程立挺出了这院子。

    泰安城中,各坊划公严密,严禁走动,自流贼攻城后,耿如纪等人将城中划分区域,分段防守,同时在城中实行保甲,一到大战,街上严禁人走动,若是让人发现了,可能被当场斩首。

    街上一队穿了红袄的官兵在城中四下巡逻,若是发现有人乱走,这些人可是不会客气的。

    张存仁从窗边收回视线,将窗子放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袁可玉,道:“看来我们是出不去了,我受了李群山指点,将胡一达的内力引了出去,现下伤势好了八九,想来也可以为守城出一份力了,若是流贼攻破城门,这满城的百娃可就糟难了。”袁可玉却道:“本是那巴山派伤的人,若不是胡一达伤了张大哥,想必张大哥就不必躲在这城中,张大哥有铁手会的兄弟们也不会被万归流杀伤,前几天我得到消息,说万归流现下正在大肆清洗异已,现下张大哥若是去帮忙守城,不过多一个小卒子而已,张大哥现下着急的事情,却是赶回去,赶在万归流将大哥的老兄弟们除光之前将万归流赶下台,如此才对得起那些为大哥而死去的兄弟。”张存仁想到那一夜,许多兄弟为了救自己,死在自己眼前,自己却无力救他们,任由他们被屠杀,想到此处,大声道:“只要我一回事,便可振臂一呼,万三那个纨绔子弟,哪里知道江湖争夺的血腥,正要他授首,才对得起我那些死去的兄弟。”

    袁可玉道:“现下就希望官兵能打胜,只有打胜了,我们才能出得城去。”张存仁道:“小明王不是你们圣教的人么?为何你好像还不愿意与他一起。”袁可玉笑道:“大哥还没有看出来么?小明王早有自立之心,王应嘉和张继祖两人便是早知了,便有心夺他之权,上一次我们之所以有肥城之外遇正道中人之伏杀,正是小明王与胡一达相通之故,他想杀这些长老的心思,只怕还要甚于要杀李群山等人的心思,盖因得天下者,一开始可以有宗教之类的惑民,但是到了最后得天下之后,便要将宗教之类与自身撇开,大周朝开国之初,也是借助了我白莲圣教之功,只是后来周太祖得了天下之后,便将当时的明王沉江而死,然后又重用一批正道武林人士,对圣教极力打压,现下色公子也有这样的想法,王长老便是想在色公子脱离圣教之前,将大权夺将过来,不想先遭了色公子的毒手,想不到色公子竟然敢和胡一达私通,真是难为他了。”

    张存仁叹道:“你们之所以命令不动色公子,也是因为你们天山上正在内讧的缘故罢?”袁可玉道:“大哥所言极是,裘败天逃了,原先在两湖起事接应奢家的事情没有办成,当时屈振华例怀疑是兽不凡嫉妒长老系的功业,暗中使绊子,他不好对兽不凡下手,便将亲近兽不凡的一些金衣使者抓来拷问,我记得开膛手杜洛华因为也在两湖与裘败天共过事,屈振华便要将他抓起来,杜洛华还手打死了几个护教军士,然后还逃下了天山,因为杜洛华是汉人,那些护教军又是西域人,这一下又引起了教众中的肤色之争,两下混乱不已,当天夜里江湖长老系和讲经法王系例都派出人手来接触我们,我和王应嘉、张继祖都不想卷进这场纷争中,便挑了教中的许多精锐力量下山,一来避开两派之争,二来保存实力,三来最为重要,王应嘉想夺取色公子之权,统领色公子一手扶植起来的大军,说不定夺了大权之后,王应嘉这一派的力量还胜过兽不凡、屈振华两派,当时我也跟着下了山,便也是不想卷进这是非之中,后来的事情,想必大哥都知道了。”张存仁道:“你们教中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教主和大长老都不管么?”袁可玉道:“教主只是精神上的领袖,却没有什么实权的,实权都在下面各个大长老手中,以前若是有纷争,教主还会出一下面,这一次教主根本没有出面,想必教主现下沉迷于修练那个莲台化身大法之中,不知世事了。”张存仁道:“色明空呢?色明空不管么?”袁可玉道:“色明空大长老武功是高,资格也老,但是却也远离了教众,我自加入圣教,只在成了十大长老之时才见过一次色明空大长老,这么多年,我更是只在几次重要的大典上才能见他,他一向不管事,不过这样也正中屈振华和兽不凡的下怀,他们两个拉帮结派,在派中各拉人手,生怕别人染指他们俩的势力,看到色明空不理事,心中巴不得,所以色明空也不理,只是色明空的名号太响,影响力也不是有一些的。”张存仁点头道:“正是这样,我从小就听过色明空的名号,好像从我记事起,色明空便是你们白莲教的大长老。”袁可玉道:“谁说不是,色明空是玉潇情教主那一辈的人,好像在玉教主时便当了大长老,后来玉教主仙去,还是他立下了下一任的教主和圣女,他的资格当然老,我曾怀疑巴山派的向断石就是色明空的一个假身份,可是后来又确定不是,后来又怀疑泰山派的任长风是色明空的一个身份,但是见了面之后也发现不是。”张存仁道:“色明空的名号比向断石、任长风等人还要老,他似是和正见和尚,太虚道人等人一个辈份的人,都是传说中的人物了。”袁可玉道:“我怀疑色明空只是一个代号式的人物,因为大长老似是一直便加色明空。”张存仁道:“要知色公子的父亲色才还是色明空的侄子,想必色明空也不会老到那里去?”袁可玉道:“却不是如此,那是色才子自已乱认的,色公子也是四十多的人物,只是他练的是采补邪功,看上去年青一些,据说色公子还是小孩子时,是由上一代教主玉潇情收养过,据说玉教主在巴山派上化作了一块石头,又说是邓抓天所害,是以色公子深恨巴山派,不止一次向巴山派寻事。”

    张存仁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递与一边的袁可玉,袁可玉心头不由自主欣喜,心道:“张大哥关心我了。”张存仁道:“我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情,正要一一向你打听,你是魔教十大长老之一,想必是十分清楚的。”袁可玉此时莫名心中,便要从大周朝立国之时便开始说起,大周朝立国,便有我圣教的许多功劳,大周朝的太祖,原本只是我圣教下的一名香主,为了助周太祖得了天下,教主当时还派出练了红颜如玉功的备选圣女进入皇宫,迷惑前代皇帝,那位备选圣女便是被骂作祸水的末代杨妃了,不但如此,还派出许多能人异士相助于周太祖,便如同今天的小明王色公子一般。”

    张存仁以手击桌,叹道:“原来那位祸水妃子杨妃是你们圣教的备选圣女,也是和你修同一种内功心法的人,我到今天才知道前朝之亡有你们魔教的身影。”袁可玉道:“正是,现今也是,现今在皇帝的后宫中,有我圣教潜伏的女子,我一直怀疑教主潜伏在皇帝身边,是皇帝某一位妃子,可是教主是圣女,必以清白之身以侍明王,这一点我一直也是想不明白的。”说到此处,喝了一口茶,叹道:“其实当时大齐朝便要亡了,我们只是顺势而为,天下的兴亡,原本不在一个女子的身上的。”张存仁道:“这倒是真话,你且说巴山派后来怎么与魔教拉上关系?”袁可玉道:“大哥,巴山派,原本也只兴起了两代啊,第一代掌门创派人邓抓天、第二任便是向断石,向断石都做了四十年的巴山派掌门啦,要说巴山派的渊源,便是邓抓天与圣教教主玉潇情的渊源了。”张存仁道:“我听说玉潇情死于邓抓天之手,有这回事情么?”袁可玉道:“两人的关系,却不是这般,正相反,邓抓天与玉教主是青梅竹马的恋人,邓抓天一生未娶,正是因为心中只有玉教主一人,玉教主扔下圣教教主不做,也正是心中爱恋邓抓天的缘故,两人一度想扔下俗事,做一对快活神仙,可是两人却最终没有走到一起,玉教主在巴山派化作石像后,邓抓天便如同疯了一般,到处寻人医治,后来终于失踪了,再也没有见到,于是邓抓天的首席弟子向断石便成了巴山派的掌门,一做便是四十年,到了近年来才有李群山、胡一达之辈扬名于江湖。”

    张存仁道:“照你这样说,为何你们不去找巴山派报仇?”袁可玉却叹气道:“玉教主为了能为邓抓天在一起,却是背叛了圣教教义,成了罪人,圣教的教徒却是不再将他当作教主了,原本就要将逃离三十三天的圣女抓回去施以火刑的,玉教主背叛圣教,便不容于百万圣教教众,玉教主出自于圣教,又不容于江湖正道,当时的泰山派任长风便一定要逼着邓抓天杀死玉潇情,你说玉教主是不是两头不讨好,唉,女子发了疯,什么都不顾了。她跑下天山三际峰,不但正道人士要杀他,圣教的教徒也个个要杀他,张大哥你说圣教教徒听闻她死了,会为她报仇么?”张存仁道:“她不再是魔教教主,魔教自然不用为她报仇。”袁可玉道:“正是这个道理。”

    张存仁道:“后来巴山派和魔教的争斗,却是因为道义之争罢。”张存仁因为袁可玉出身于魔教,不好说是“正邪之争”说是道义之争,也是为袁可玉留一个面子,袁可玉自然也是知道的,心中一热,道:“却是色公子有意挑起的,色公子从小被母亲所遗弃,三岁之时,玉教主便抱了过去,小心看护,关爱有加,当时色公子的爹一天到晚狂喝酒,不理自家的儿子,玉教主在圣教时,便如同色公子的母亲一般,小心看护色公子,不让他受丁点儿委曲,色公子也安然长到了六岁,在他六岁时,玉教主便死在巴山派,色公子如同失了母亲一般,他知道是巴山派邓抓天害了玉教主,心头怎么能不恨,当他成年之后,便拼命向巴山派挑事端,他和他父亲之闻并无什么深厚感情,为了激怒巴山派,甚至将包括他父亲在内的三才子引到了两湖去做恶,引出当时的少年剑客李群山的追杀,将两派引向对立,其实色公子心中一直恨极了巴山派,便是用尽了计策,要让两边对立,他也算是成功了,却引出一头大老虎,便是李群山和胡一达这些人了,向断石几十年之中不声不响,调教出了一批高手,于是才有近些年来,巴山派到处追杀圣教的教徒之事了。”

    张存仁叹道:“想不到色公子还有这么一段心事,他寻正道的麻烦,竟然是为了报仇。”袁可玉道:“也不完全是,他的亲娘便是跟着一个著名的正道中人私奔而走,他恨极女子,也恨极正道中人的道貌岸然的嘴脸,便要一意复仇。”

    张存仁叹口气道:“原来如此。”</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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