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秋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雷硕非常懂事听话,学习成绩又好,十七岁考上重点大学,毕业后直接保送在本校读公费研究生。但小儿子雷屈却性格乖戾,不学无术,16岁才上初三,成天逃课,喜欢赌钱、上网。雷秋生家有一条老猎狗,是从村头雷莫家抱来养的,因为和他小儿子雷屈是同一天出生,也给他取了个人名叫雷孝,也当亲儿子养。十六年来村里的狗啊、猫啊或吃了农药耗子药或得了瘟疫,死了一批又一批,就只他们家这一条狗从来都没有事。更奇的是,在它三个月的时候雷秋生就把它阉割了,但最近村里有两条小母狗下的幼崽,都跟它长的一模一样,方圆二十公里内可都没有它这个品种的猎狗了。养了十六年的狗按理说早就要老死了,但是雷孝完全没有一点老态或病态,就在这个冬天的某早晨,下着雪,雷秋生的母亲起床打开大门,看到雷孝一动不动的趴在屋外一个吊起来的竹篮底下,不停地舔着嘴巴,竹篮底离地面约一点五米高,旁边堆着一堆一米来高的木材。老人发现雪地上从远处一直过来有些血迹,以为是狗在外面受了伤回来,就把它拍打起来检查,但是却没有检查到哪里有伤,反而狗站起来被赶着转了两圈后直直的对着竹篮狂吠起来,雷母知道它的意思,把以为是空着的竹篮往下取,竹篮把刚一离开吊钩,她突觉手腕一沉,原来里面有东西,竟是一只被咬死了的灰兔,有四五斤重。可想而知,兔子饿了出来找东西吃被猎狗逮了。雷孝没有自己吃了猎物,而是留给了主人,奇的是它怎么把它放到篮子里去的呢?
雷秋生家里的人都很喜欢雷孝,尤其是雷硕,但是雷屈却例外,小时候还好,相处的跟亲兄弟一样,每次不管他出去玩还是去上学,雷孝都会跟着他,他跟小朋友们打架,不用人指挥,大老远看到就跑过来狂吠,甚至直接上前帮着撕咬。随着年纪越来越大,雷屈渐渐不喜欢这条忠实的老狗了。因为他在学校里待着的时候,狗就在附近自己玩耍,等着他一起回家,他一逃课,一钻到人堆里赌钱或玩别的,狗就自己往家里去,这样久了,他的父亲就渐渐掌握他的行踪,然后他也恨起这条狗来,只要它在身边转,就一脚踢过去,赶得远远的。可偏偏狗儿就跟他近,总喜欢在他身边巴巴的摇着尾巴转悠。
因为带着两个儿子,再找个合适的女人过日子很难,妻子过世十六年了雷秋生一直都是一个人过。但是最近大儿子雷硕上研究生后,有人给雷秋生说起亲来。对方是个寡妇,大号李娇,脸蛋生得还不错,丈夫三年前喝农药自杀死了,带着两女一男。大女儿18岁就跟了外地人,最小的儿子也14岁了,因为生的高大,也在外面找着事做了,只有二女儿有一点点智障,本来已经给了人当媳妇,但喜欢偷家里的东西到外面瞎卖,过不到两个月日子,被夫家退了回来,一有什么地方不对,就被她母亲往死里一顿打,她的哭声老有意思了,远远的听到“啊”的一声出来后,渐渐变低直到没了声音,半天,本以为是停止了,却突然又冒出来“啊”的一声,直到又没气了,又再来……如此四到五次以后才回到正常的抽泣。李娇很是愿意过来,雷秋生见过也喜欢女人,但怕女人厉害,听婆子们背后说她丈夫喝药是因为她暗地里有相好的男人,经来人这样又那样的做保,却还是成了。
这事雷硕是同意的,雷屈心里就老大不痛快,尤其是也听说了这女人曾做过水性的事,完全瞧不上眼,最重要的是,来个女人要是管了家里的钱,自己以后可怎么潇洒。想是到点子上了,无奈阻止乏力。雷秋生算是真不错,眼见两个儿子都大了都要娶媳妇,自己的事却也张罗得开,雷硕读了很多书,后面的事说白了不用老子他管,但雷屈怎么也要给他娶亲盖房子的,小子牛的很,也说不用老子他管。
4月下旬一天夜里,雷屈从村东头打麻将输光了口袋回家睡觉,一面嘴里骂着他老子浑了,买顶绿帽子回家,一面打草寻路,一个踉跄竟然滑倒了,后脑门狠狠的撞在石头上,一阵眩晕后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雷屈恍恍惚惚睁开眼睛,天空中还是月亮,但是有一小边变成了暗红色,远远的有人声往这边传来。一个问:“老哥,你确信这小子是二爷?”另一个说:“闻公说了,虽然他天眼未开,但能感应得到,他们俩可有着同一双眼睛。”那个又问:“既然二爷还未开天眼,为何要带他去呢?”另一个又说:“闻公自有他的道理,我老哥也不清楚。”说着两人已经来到雷屈身前,却是什么模样:
两个长身青年男子,都是身着西裤、皮鞋加毡帽,一个全身黑,一个全身白,都是样貌出众,俊朗非凡。站定后,齐齐的低下头叫声:“二爷!”
“你们是谁?谁是你们的二爷?”雷屈并不恐惧,话说在自己村子里还能被外人拐走不成。
“我是阿傍,他叫罗刹,您就是我们的二爷!”黑衣男子说。
“我们是当差的,闻公要我们带您四处逛逛。”叫罗刹的白衣男子接口说。
“我不认识你们,我不去!”雷屈不知道二人来历,有点害怕起来。
“二爷放心,二爷的魂我们不敢缉拿,寅时三刻前,我们会送二爷回来的。”阿傍说着给罗刹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架起雷屈就往西走,好快速度,竟似坐马乘车一般。
“救……救命啊,快放我下来,救命啊——”雷屈慌张的喊着,四肢胡乱的挣扎,但是两人架着他的手纹丝不动,只顾赶路,跨山过湖,一眨眼功夫已经走了好几里路程了。雷屈很快放弃了挣扎,因为走太快了,他吓得紧闭双眼,生怕他们撞上墙啊树啊什么的。一会儿,也不知到了何处,两人停下脚步将他放下,阿傍说声:到了!
“这是哪里?”雷屈慢慢睁开眼睛,站直身体,只见他们身处一片废弃工地上。
“这里是二爷您的庙宇啊,二爷一点映像也没有?”罗刹说。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求求你们放我回家吧,求求你们了!”雷屈声泪俱下,一边颤抖一边刚要跪下去。
“二爷使不得!”阿傍和罗刹赶紧扶住他的身体,阿傍说:“实不相瞒,二爷正是显圣真君二郎神杨戬,我们是奉了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闻太师的命令请二爷到这地界来参观的。”
“是啊,既然二爷暂时还想不起这灌江口,那我们带二爷去其他地方看看。”罗刹说。
“我是二郎神?有七十二般变化的杨戬?”雷屈一脸惊讶,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
“对对对,只是您并没有什么七十二般变化,那是别人杜撰的,您的三昧真火那才叫举世无敌呢。时间紧迫,咱边走边说。”阿傍说着和罗刹又将他架了起来走的飞快。
“你们刚才说你们是当差的,你们在哪里给谁当差啊?”雷屈还是闭着眼睛问。
“其实我们就是人口中常说的牛头马面,本来给地君当差,但是地君被闻公赶跑了,现在我们给闻公当差。”阿傍回答说。
“我想看你们真身。”雷屈渐渐相信了他们的话,胆子也大起来。
“呃……二爷,其实我们就长这样,什么牛头马面,都是艺术家们加工出来的——到了!”罗刹说。
雷屈又睁开眼睛,只见身前并排两栋足有百层的大厦,大厦后面又一座宝塔,宝塔比大厦高出塔尖,大厦外墙贴了瓷砖,窗户也都是用的透明材料,像玻璃。
“这是哪里,好高的塔!”雷屈不禁赞叹起来。
“这大厦也不错吧,刚才看到二爷庙了吗?闻公也准备给二爷盖大厦呢!”阿傍凑到雷屈的耳边轻声说,生怕被别人听到一样。
“我说怎么庙没有了,原来给你们拆了!”雷屈想到刚才的废弃工地,恍然大悟。“怎么空荡荡的没有人?”雷屈经过这两处了,都没有见到其他任何人,便又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了……”罗刹刚想要从头说起,突然天空猛的下了几个霹雳,地动山摇。
“啊——”雷屈又被吓傻了,情状疯狂,大叫起来!
“是刑公,我们快先送二爷回去!”阿傍说着,同罗刹一起将雷屈又架起来,往来的方向疾驰而去。雷屈一面大叫不止,一面回过头。只见一道金光将宝塔左前面的整座大厦从上到下撕裂成两半。一半倒成粉尘,一半依然矗立在那里。雷屈稳了稳精神,又闭上了眼睛。
“到了,二爷请先回去吧!”一会儿,只听阿傍说完这句话,雷屈感觉自己身体从高处一直往下迭。
“啊——别——救我——啊——”雷屈睁开眼睛,两手拼命的往两边乱抓,希望能抓到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抓到,直到身体下降得太快,承受不住又没了知觉。恍惚中,雷屈感觉脑后硌的很,慢慢的想抬起头来,一声熟悉的犬吠将他惊醒,他猛的睁开眼睛,只见晨光中一个放大了的狗头出现在他眼前。“他妈的,你吓死我了!”雷屈说着又抬腿给了它一脚。
“二爷,您醒了!”
雷屈本以为做了个怪梦而已,却听到从雷孝嘴里说出人话来,愣起半天。半轮月亮渐渐的从一半暗红恢复成亮潢色,西沉而下,太阳红通通的升了起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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