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了家中自己的屋里,温暖这才真真正正的长出了一口气。
御凌夜感受到温暖那强制压抑的情绪,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他第一天进入温暖的身体,就从她与温婉凝的对话里知道了她与苏家的之间种种,当然也包括戴启南的那些事。
他知道温暖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虽然话中的含义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可他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温暖绝对没有骗她的母亲,她对温婉凝的敬爱是何程度,他看得非常清楚。
而且,这前前后后两块琉璃种的翡翠,几乎就是证明温暖没有撒谎的铁证。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温暖此时的这些情绪,才会让他觉得有些……怒其不争?
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与温暖是多么亲密、多么友好的关系。他们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也就是这具身体了,若不是他不知为何进入了她的身体,想来他们二人这一世都不一定会有什么交集。
可这原本他可以很笃定的事情,在与温暖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竟然有些不那么确定了……
一开始温暖那般胡搅蛮缠式的说辞,只让他生怒厌恶,然而后来他却发现,她很少会对别人那样说话,唯一一次对薛怀亦那般说话的时候,她,在紧张……
薛怀亦说到安亲王府邸的大火,温暖紧张了,所以她开始与薛怀亦那般“侃侃而谈”。
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后,他有种很难形容的微妙感觉,这个女人不是真的傻,虽然嘴里喊着自己“凌夜”,可每次接下来的就是一通废话,原本他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只觉得是一种折磨,可现下发觉温暖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会那样,他突然觉得很……
这样一个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性格堪比男人,行为极为粗鲁的女人,在面对他的时候竟然也会紧张?御凌夜不想否认,自己竟然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情绪……
可是与此同时,那种微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还没有想清楚,可每次当温暖与戴启南相遇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温暖压抑在心底的那些情绪,了解前因后果,他当然知道温暖的那些情绪是什么。
虽然知道温暖是个普通女人,也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生活,可他就是有些……不爽。
在他看来,如果他是温暖,重新活过了一次,有着前世的记忆,什么“他是我爹我不能害他”之类的说辞,统统都是成事不足的妇人之仁。
当然,这话也就只是他自己在心里想想,他父王虽然脾气臭了些,但苏靖毅那样的东西是绝对没有资格与之相提并论的。
只说假若自己是温暖,他若不亲手把苏家整垮,他都觉得辜负了自己重新活这一遭的机会……
她不去害她的父亲,说到底他还是能理解些的,毕竟是女人,是女人就免不了优柔寡断,就算她父亲上一世几乎就相当于是亲手杀了她,可她还是能做到不去报复……这或许也可以称之为“天真又善良”?但是,他不想那样形容温暖。
温暖并不天真,也绝对不是傻兮兮的善良,她的一些决定在他看来甚至是无法往女人身上联想的,若非要形容,那便是……她对谁都不够狠,唯独对她自己,最狠。
她身为女人,可以把自己弄的脏污不堪,每天出门面对所有人的指指点点。身为女人,她可以去做那些女人绝对不会触碰的粗活累活,身为一个女人,她竟然敢独身一人带着她娘净身出户。不论初衷是什么,她能做到这些,在现下的环境里,已经是独一份了。
他说不清楚温暖在自己心里的定义是怎样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温暖,竟然已经可以对他造成影响……
这个认知实在太可怕了,御凌夜的心沉了沉,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个消息都……太可怕了……
听到了敲门声,温暖从软塌上轻轻起了身,开口道:“进来。”
映月轻声进了屋,关上门后缓缓走到了温暖身前,嗫嚅了半晌,低声道:“小姐,奴婢想……小姐可不可以先支付奴婢些月钱……”
温暖展了展有些发酸的手臂,看着她缓缓道:“可以,但是我要知道原因。”
映月咬了咬唇,语气坚定道:“恐怕小姐也知道,奴婢和雪儿是从——醉红楼里,被带过来的。”
想到了当初的日子,一向冷静的映月话语里也带上了,奴婢姐妹二人这才免得遭了些罪!后来她还暗地里偷偷给奴婢与雪儿送过两次馍馍……若没那两次的馍馍,恐怕奴婢与雪儿就算不会被打死,也会饿死的……”
“可是出来之前!奴婢亲眼见到过那位姐姐的胳膊上竟然有了淤青!想来那管事嬷嬷定是因为奴婢与雪儿的缘故才罚了她!当初小姐收留奴婢姐妹二人的时候,奴婢与雪儿就下定决心要将那位姐姐赎出来!奴婢本想攒够了月钱再去赎她出来,并不想惊动小姐的……可这些日子奴婢总是睡不踏实,那位姐姐在醉红楼里只是个打杂的……可每每想到嬷嬷曾经对她的威逼利诱,奴婢怕再迟些,就来不及了!”
将映月眼底的那份担忧和恐慌看在眼里,温暖叹了口气,点点头道:“罢了,正好现在也缺人手……你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映月见温暖这意思怕是同意了,有些焦急,温暖想着刚才她说的话,这事儿现下如果自己不马上去,这两个丫头怕是会坐立不安吧……
瞅了眼门外那个一直徘徊的身影,温暖抬起手扶了扶额,这两个丫鬟也真是……
叹了口气起了身,温暖特意提高了些音量道:“放心吧,正好今天赚了银子了,如果没意外,晚上就带她回来见你们。”
果然,屋子里的映月破天荒的露出了大大的笑脸,门外那个一直徘徊的身影也况有些特别,她在醉红楼里面竟然呆了半年了……嬷嬷有些不想放手,所以,要二百两……”
温暖垂下了眼眸,二百两……够买十个普通的丫鬟了……
然而想到府里那两个在她临走时还坐立不安的身影,温暖到底是叹了口气,取出了两张银票和一点碎银子,当着吴毕发的面给了小厮,道:“辛苦你了,去将她带来吧。”
小厮见温暖如此明显的给他跑腿费,当下谨慎地看了一眼吴毕发,吴毕发却是没什么表示,看样子并没有生气。
小厮舒了口气,这才轻轻地将银子接过,对温暖点了点头后,躬身又退了下去。
“坚强……希望这个人真的值这二百两才好啊,用银子的地方那么多……凌夜,我这样花出去二百两,是不是很奢侈啊……”
表面看似平静的温暖,脑海里在不停的哀嚎……
而御凌夜,则是一如既往的不吭一声,他觉得,自己似乎想错了……这温暖,真的是因为紧张才会这般聒噪吗……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有些开始习惯这样聒噪的声音了……
这真是个糟糕透顶的消息……对他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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