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乔家兄弟之朱砂痣

乔家兄弟之朱砂痣第2部分阅读

    …可以的…”

    乔礼杰把他整个人搂进怀里。下颌抵着肩膀,胸膛贴着胸膛。感受青年心脏疯狂的跳动。

    “二哥!”

    乔智才耳后有一颗小痣,红色,极小,朱砂痣。

    没有人知道,姆妈都不晓得,除了乔礼杰。乔礼杰坚定的相信,这是造物主为了区别自己和二哥设下的埋伏。倘若这颗痣有一天突然消失就再也没人能够区别自己和智才。那是多么可怕。

    年少的乔礼杰拿出科学研究的劲头关注着乔智才,想要把调皮捣蛋的二哥管住。

    然而乔智才天生好动,并不能理解弟弟的苦心。不仅怼天怼地对他进行了一番讽刺,还像只发情的野猫。被人一勾搭便轻而易举的离家远去。不知到哪里寻快活去了。

    乔礼杰满心恼火。

    认为乔智才是个混蛋。

    乔智才也满心不忿。

    认为乔礼杰是个怪胎。

    这一对同胞兄弟不但性格迥异而且说话做事都完全不同。乔礼杰充满了逻辑,乔智才充满了谬误。

    不但乔礼杰自己这么想,而且连身边做饭的佣人,弄堂口的长舌妇都这么想。

    “二哥你真是烦死人了!”年少的乔礼杰一面抱住了热乎乎香喷喷的二哥睡觉。一面心烦意乱的发牢马蚤。

    乔智才一番长篇大论被弟弟打断,却也并不生气。长蛇似的在被窝中一阵乱滚,还把一条长腿搭到了礼杰腰上。笑嘻嘻的开口:“家里暖气汀坏了。我一个人睡好冷。咱们俩挤挤暖和点。”

    乔家的暖气汀完全是个摆设。故此乔礼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暗地里翻个白眼。念在二哥半夜给他盖被子的份上暂且忍耐。

    就是冷如冰窖的一晚,他看到了那一点红。

    确切的说是第二天早上,乔礼杰和二哥挤的出了一头热汗,感觉像抱了个热腾腾的小火炉子。他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初升的日头将一点渺茫之光照射进了卧室。

    白纱帘子被日光打的透明,那一线光芒就照射在乔智才蜷曲的乱发上,照的他鲜嫩面孔熠熠生辉。

    乔礼杰被智才耳后一点

    红刺的挣不开眼。那红色,类似一滴血。随着窗外寒风刺骨,身体热气腾腾的早晨深刻在他脑海里。

    再也忘不了了。

    乔礼杰不善交际,更确切的说他时常觉得自己是个异类。同龄人热衷的一切他都不感兴趣……他时常怀疑凭着乔智才优秀的遗传何以能做出一连串匪夷所思堪称弱智的行为……

    然而二哥有时也是很好的,会说会闹,能够凭借厚脸皮与三寸不烂之舌招所有人喜欢。他似乎是乔智才与尘世链接的唯一通道。乔礼杰通过他这个窗口,才能看清感情该如何抒发,父母亲人该如何相处。

    乔礼杰清楚的知道,上帝给他打开了一条通往科学的光明大道。同时也禁闭了他的心门,堵死了通往感情的路径。

    双生。

    双身!

    有着完全不同的命运。

    “是礼杰在姆妈肚子里夺走了我的营养。!所以我才这么笨!”乔智才得意洋洋的显摆他学来的新资讯。“医生都这么说。”

    乔礼杰冷眼看着二哥装傻卖乖。“我们是双生兄弟,怎么可能差那么多。二哥你不是笨,只是不肯一心向学。倘若二哥能把追女学生的劲头用在正路上。必然会有所成就的。”

    姆妈一听果然急了,拎着乔智才耳提面命。“我说老二你才多大。就会去追女学生了。你像你大哥三弟一样老老实实让我省点心行不行。”

    乔智才嘴里一叠声答应着好好好。一面呲牙咧嘴,杀鸡抹脖子的给乔礼杰打手势。

    乔礼杰暗自好笑。然而脸上八风不动。将他二哥种种威胁抛之脑后。认为二哥行为虽然幼稚却堪称可爱。

    年少轻狂乔二爷的休闲生活,吃饭跳舞打牌捧戏子看电影怼弟弟。

    以及被弟弟怼。

    镇宁邨醋王乔礼杰的日常,做学问做研究吃醋怼哥哥。

    以及被哥哥怼。

    第三章鸿雁与重逢

    “礼杰,你好吗?我很好!”乔智才铺开信纸刚写个开头,就没词了。他趴在写字台上咬着笔头搜肠刮肚的想要写出点文采来。然而墨水有限,简直要活活为难死。

    他看看窗外金黄的银杏叶,叼着笔盖继续。“家里一切都好。前日我从路口郑太太处抱回一条小狗,很是漂亮。是条雪白可爱的京巴。姆妈喜欢的不得了,就是大嫂有点怕它。它是只超级能吃的狗崽子。我们小时候经常说要养狗的。你记得吗?”

    乔智才俩上渐渐浮起笑意。“礼杰你在美国是否交了新朋友?你每一次回信姆妈都要大哥念给全家人听……不过上次我去外地做生意。所以没来及听……我经常看到姆妈擦你邮回来那张照片。还盯着我走神。我知道她是对着我,心里却望着你。希望你能年底回家……”

    乔智才写了厚厚一叠信,心满意足的看着鼓鼓囊囊的信封。深觉自己有着文豪的思维和才能。一蹦一跳高高兴兴的给乔礼杰邮了出去。

    收到信的乔礼杰正坐在冰冷的房间里,拿着一只红笔勾错别字。放眼看去这几张信纸上满是红圈,仿佛生了疱疹。

    乔智才不厌其烦的写狗崽子和走私生意,浪费了许多信纸。看的乔礼杰啼笑皆非。

    乔智才信中提到有许多劳工坐船前往旧金山工作。表示颇为意动也想去看看美国的风景。

    乔礼杰同杰森打听清楚,连忙给二哥发了一封长信。表示劳工工作繁重健康堪忧,让他千万不可乱跑。

    山海远隔的思念,颠簸日久,要经过一两个月才能到乔智才手上。

    年底之时,乔智才终于收到来自彼岸的回信。不但有礼杰的问候而且夹着一本花花绿绿的英文杂志。

    乔智才虽然看不懂英文。却喜欢这些美丽的科普图片。经常放在床头随手翻阅。

    后来就喜欢上了买科学杂志,虽说看不大懂,能和老二多聊上几句也是好的。

    十几年来对着照镜子一样的乔礼杰,乔智才第一次感到了生命的离别和叵测。

    固然,他最终是会和礼杰分开的。不过在他的预想之中,乔礼杰起码要等到结婚生子,家里挤的住不下之后才会搬出去。

    缺少了半夜隔壁房间的灯光和响动缺少了礼杰一贯的讽刺和嘲弄。乔智才竟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真是犯贱啊!乔智才靠在弟弟的书桌上面,打量着熟悉的房间。

    “真希望礼杰能逮住我唠叨两句。”他百无聊赖的东摸摸西看看,房间里似乎还保留着礼杰的气味和声音。仔细听去,还能听到礼杰半夜念念有次的学习声。

    他闭着眼睛听了良久,忽然听到一声清晰的二哥。

    乔智才不明所以的睁开眼,发现乔礼杰就站在他面前,风尘仆仆满脸惊讶。

    “二哥!”乔礼杰重重的给了他一个拥抱。他冰凉的面孔贴在乔智才脸上。激的乔智才头皮发麻!乔礼杰的力气和炽热的呼吸都令他明白这是真的礼杰并不是幻觉。

    “老三,你怎么回来了。”

    乔礼杰难得露出笑容,恨不能抱住二哥不撒手。他恋恋不舍的在二哥肩膀上握了握。“圣诞节和新年都有假期。教授给我放了假!”

    “你不是写信说不回来了吗?”乔智才有些被抓个正着的狼狈。

    “怎么?二哥不欢迎我回来:”乔礼杰惊喜的笑容消失了。

    “哪能呢!老三。我们大家都可想你了。尤其是姆妈!我看她天天上香都念叨菩萨保佑你。”

    乔礼杰想问,那你呢?二哥?你有想念我吗?然而这话似乎带着其他嫌疑,莫名其妙的无法出口。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

    那颗朱砂痣,还在那里吗?

    他绕着二哥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然而乔智才头发老长完全盖住了耳朵。乔礼杰身为读书人,又不能按住二哥耍流氓。

    当他满心烦恼的低头擦眼镜时,乔智才在他身边夸夸其谈,讲自己生意有多么成功对家里贡献有多么大。乔礼杰想二哥想的心都满了,想的差点忘了搭理二哥。

    而乔智才非常了解他那个随时入定的狗脾气,坐在一边口若悬河。满可以不停嘴的说一下午。

    两兄弟各怀心思倒也颇为和谐。晚上乔太太从麻将桌上归来,当场声泪涕下的表演了一场亲子大戏。家庭氛围之火热浓烈简直令乔智才再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

    乔智才喝了一点小酒,面红耳赤的站在镜子前面默默洗脸。乔礼杰靠在门口审视着二哥,发现他越发的瘦了。但是又不知怎么开口关心,他那一身笔挺的毛料西装被姆妈揉的发皱。所以时不时的要伸手抻一下。

    乔智才带着一股微醺的酒香,忽然狠狠拍了他一把。“你回来就好!老三。我……”他哽咽着叹了口气……“我在这家里是越来越呆不住了。你回来,父母心情还好一点。”

    乔礼杰猜二哥是天天被父母数落烦透了。见水滴沿着乔智才那高鼻梁滴滴答答的往下掉,伸手给他擦了擦脸。忽然心底升起个念头。“二哥既然你呆不住。不如和我去美国。波士顿是个很美很有活力的城市。你一定会喜欢的。”

    乔智才迷茫的看着弟弟,忽然就笑了。“我去美国?”他摇头自嘲,“我又不会英文。而且你是去读书……我去做什么?扫大街吗?”

    乔礼杰却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越想越高兴。“二哥,你和我一起去美国。我会教你英语,我会照顾你的!你在那边一样可以做生意。我们又像以前每天在一起,不是很好!”

    乔智才歪头瞧着弟弟,好笑的勾着嘴角。知道他又在发痴了。

    乔礼杰握住他的手,期盼的看着他。“好不好二哥。”

    “好!好好!”乔智才捶了弟弟一拳。“你说什么都好咯。”

    乔礼杰听出他的玩笑和敷衍,顿时一盆冷水浇上来心都凉了。他居然来了气动作粗鲁的把乔智才扶到房间里去。乔智才不敌他的力气,踉跄的跟着他挪动几步被他按倒。

    乔礼杰没好气的说。“你还是睡觉吧。

    乔智才仗着酒劲一把拉着他摔倒,“二哥都不叫了。好你个乔礼杰。”

    乔礼杰被他抱着脑袋,一头整齐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眼镜都要晃掉了。老大一个人枕在二哥胸口,他忽然面红过耳扎手扎脚的要爬起来。

    乔智才哼哼唧唧很是委屈,“你走了这么久。和二哥都不亲了。你个负心人。”

    乔礼杰想要告诉他哥负心人不是这么个用法,然而又很享受来自于哥哥的亲昵。乔智才的体温和心跳都令他舒适极了,他像很久以前那样搂住了二哥的细腰。嘴里却不肯认输。“明明是我先生的……我才是哥哥。是你非要做哥哥的。”

    “那你叫我乔智才不要叫哥好了。”乔智才嘟嘟囔囔的做出回答。“礼杰你去美国胖了好多,我都快要被你压死了。”

    “不叫你哥你又不答应!”乔礼杰直起身看他。“我在美国天天锻炼这不是胖,是肌肉。”

    “你还有肌肉了:”乔礼杰伸手在他胸前呼噜一把。“摸不出来啊!”

    乔礼杰没想到他手脚这么不老实。被他摸的突然一抖,差点把乔智才推地上。

    乔礼杰诧异的摸了摸自己胸口,又似乎并无异状。

    乔智才呼吸均匀,业已迷迷糊糊的睡着。

    乔礼杰看看睡的一头汗的二哥,取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汗。无奈的叫了声,“二哥,脱了衣服再睡吧!”乔智才哼哼几声,叫道“小茉莉。不要吵!”

    乔礼杰无语,这个小茉莉又是哪来的女孩子。难道是大上海的舞女?

    乔礼杰掐了掐乔智才脸,“二哥,小茉莉是哪个?”

    乔智才不但没有回答,还微微打起鼾来。

    乔礼杰知道他睡着了雷打不动,在一室静谧中抓起二哥的手揣摩良久,又靠在枕上同他贴了贴脸。和乔智才光洁柔软的皮肤贴着,令他感觉到了亲密和一种隐秘的快乐。

    乔礼杰脱掉外套,为乔智才脱了鞋和他挤在一张床上,铁架子床吱吱呀呀的一阵乱颤,几乎要被两个大男人压的当场殉职。

    乔智才面对着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正好够礼杰稳稳的抱在怀里,二哥是清洁而馨香的。散发着雪花膏和牙粉的气味。乔礼杰鼻子探进二哥头发里,就能闻到他犹如花朵的一丝体香。

    在二哥气味的笼罩下,乔礼杰的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像死火山忽然苏醒要轰隆隆的爆发出岩浆来。

    他悄悄的在乔智才脸上亲了亲,也碰到了二哥柔软的唇。感觉月光下沉睡的二哥实在要比他胡吹大气时可爱的多。以专研的劲头审视了乔智才良久他不禁纳闷的想到。“二哥明明和我长的很不一样。说像的人是不是都瞎了?”

    乔智才浑然不觉被弟弟非礼,呼噜呼噜睡的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乔礼杰再次加深了他的吻,在二哥唇上肆虐,又亲又咬良久。乔智才感觉呼吸不畅,微微张嘴,被他趁虚而入纠缠着唇舌亲了半天。

    直到乔智才感觉难受哼哼唧唧的要醒不醒,乔礼杰才放开他。

    这下他过足了和二哥亲近的瘾,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躺下睡觉。

    乔礼杰抱着心心念念的二哥,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骑了一匹快马,那马在街道上飞速地奔跑着,险而又险的穿过无数障碍。他几乎要被摔下来。而且乔治才还在一边大声地给他加油,不停鼓掌。

    乔礼杰懊恼的推醒了乔智才。大声说道:“二哥你不要在我梦里打扰我好不好。”

    乔智才迷迷糊糊的张大了嘴,完全不知今夕何夕。

    之后,乔礼杰做了另外一个更加荒诞不经的梦。梦中乔治才变成了一匹马。他骑在二哥背上驾驭着乔智才掠过无数美景。而后乔智才忽然掉进了他的怀里,冰凉柔软的肌肤贴着他。他热血在二哥体内痛快的驰骋拼杀,二哥表情痛苦又销魂。他虔诚的颠簸着,舔去二哥面孔上一颗泪珠。

    第四章黑暗与光

    乔礼杰无声无息的醒了,被热的浑身发软。那一颗眼泪的苦涩似乎充满了整个口腔。他的手还放在二哥腰上,乔礼杰睡的很香。呼吸相闻间,乔礼杰一面满心彷徨的控制心跳,一面恶狠狠的咬住了乔智才的嘴唇。

    他捏住乔智才耳朵看了看。还好,二哥耳后那颗痣仍旧好端端的,一点消失的迹象都没有。

    乔礼杰听着自己鼓点似的心跳,恨不能把无辜睡觉的乔智才咬醒。但他最终只是抵着二哥额头蹭了下脸。他静悄悄溜下床在浴室清理了自己。

    乔礼杰不敢再睡坐在写字台前写了几页算式总算挨到天光。

    乔太太心疼小儿子,一大早整治了丰富的早餐。

    乔礼杰吃到生煎包和粉丝汤。果然心情平和了许多,不过旁边一个刚睡醒的二哥一举一动都似乎放大了无数倍。像房间里的大象一般令人无法忽略。乔智才在旁边不停打哈欠。

    他见乔智才伸手擦泪。脑子里忽然就蹦出个泪眼婆娑的二哥。乔礼杰吓得不轻。只能目不斜视的低头吃饭。因为乔礼杰一向话少,故而并没有人发现他满腹的春心。

    乔礼杰食不知味,乔太太问他什么更是一概听不清楚。

    乔太太见小儿子答的颠三倒四,二儿子又萎靡不振。敲着碗说道:“老二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像个大烟鬼似的永远睡不醒。你今天不是还要去洋行上班吗?还不赶快吃饭?你看看老三。再看看你自己……你是要气死我!”

    乔智才无端受了这一番责骂,因为挨骂惯了倒是没什么感觉。

    反而是乔礼杰深深皱眉,打量了家人的脸色。

    乔家老大和乔智才最要好,连忙打圆场:“妈,您吃点蒸蛋。礼杰刚回来,咱们一家人难得吃饭。您生什么气啊!”

    乔礼杰见旁人都不说话,感觉二哥受到了委屈。说道:“我和二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每个人对社会都有自己的贡献。妈,你不要老拿二哥和我做比较。”

    乔礼杰这番话严肃认真,乔太太听了不快。“你二哥又跟你抱怨了对不对,好像我们家里总是在欺负他似的。”

    乔礼杰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妈,我想让二哥和我一起去美国。波士顿是个有很多机会的地方。二哥去了美国比这里发展更好。”

    乔太太吃了一惊,说道,“那怎么行呢!你二哥就会捣乱,一定会打扰你学习。况且,他在美国人生地不熟的又能干什么?”

    乔礼杰打了一夜的腹稿此时就很平静地说道:“我会照顾二哥的,妈你放心吧。”

    乔太太皱了眉头,“一定是你二哥缠着你要去美国的对不对,这个老二,一天到晚都不让人省心。”

    曹家老太爷倒是很支持的。“反正老二干什么都不成器,不如去美国闯荡一下,何况那边还有老三呢。”

    乔太太确实知道儿子有几斤几两,作为一个实用主义者她是坚决不同意让老二去打扰老三的生活。

    全家人一早就此开了一场大会。而作为讨论的中心的乔智才,一语不发端坐在沙发上喝着茶。他一边迷迷糊糊听着乔礼杰关于美国多好的长篇大论。一边吸溜吸溜喝着滚烫的茶水。听了半天,他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了。

    乔智才莫名其妙,“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讨论的必要,我以前是说过想去可是后来礼杰不是告诉我旧金山劳工不好干么!我就没说过要去美国了。开矿开铁路死的人太多了。我可不去。”

    乔智才看了眼戈然而止的乔礼杰。

    “我在上海过的好好的,干嘛要跑那么远混饭吃?”

    “对啊”乔太太赞成道:“老三啊,你二哥什么都不会,实在是怕去那边给你找麻烦。”

    乔礼杰审视了乔智才半晌,终于在众人一致的反对下黑了脸不吭声。

    曹家老大倒是十分同意这件事的。然而他向来胆怯懦弱,说话根本没有分量。他向父亲打个眼色。乔老太爷也不言语。既然乔智才本人不乐意,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早餐之后,乔礼杰回到房间收拾行李。乔智才知道他一番拒绝肯定又得罪了这个宝贝弟弟。便跟着他上楼,想要撩他说几句话。

    乔治才晃里晃荡的问道,“老三啊,昨天半夜你是不是叫醒我了?

    乔礼杰此时正十分愤慨,完全懒得搭理他。

    乔治才抱着手臂,揽镜自照对发型很是满意。感觉自己风流倜傥的一塌糊涂。“老三,我问你话呢。”

    老三看他这个马蚤包的浪荡子模样,就更来气了。“二哥,你不是一心想离开家吗?我这是在帮你。”

    乔治才心虚的一笑,他这人的心思一日三边变。上海有他的朋友,他的一点小生意,还有父母亲人。他根本就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里去。

    两兄弟相对无言对视三秒。乔礼杰说道:“我后天就要回波士顿了。”

    乔智才疑惑道:“怎么这么快?你一年没回家,还不多住几天?”

    “错过这班船要等一个月才有去波士顿的船票。”乔礼杰低着头收拾行李,看不清面色。“你别告诉妈。让她再高兴一天!”

    乔智才只当他还在闹脾气。“那,今天二哥带你出去逛逛。”

    乔礼杰撇他一眼,发现乔智才已经完全把刚才的不快抛之脑后。笑嘻嘻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二哥这一肚子没心没肺倒是同小时候一样。

    乔礼杰点了下头算是允许了。

    “二哥你昨天在我的房间里做什么?”

    乔智才本以为老三忘了这事。豪无来由的一阵心虚。“就是找几本科学杂志看。你送我那本英文杂志里面图片真漂亮。我都快翻烂了。”

    “那本杂志里有我写的一篇论文你看到了吗?”

    “看是看了,就是看不懂。”乔智才讪讪的。他读书一向不用功,二十六个字母分开都不认识更别说坐一块了。不过,他为弟弟感到自豪却是真实的。“礼杰,你真厉害。没留学多久就能向科学杂志投稿。还刊登在第一篇。”

    看二哥笑的见牙不见眼,乔礼杰就突然就不生气了。

    乔智才最会看人脸色,一把拉住乔礼杰手臂晃了晃。“走咯!带你压马路。”

    两人纠缠着下了楼,恰好帮佣抱着一只狗进来。

    乔智才抓着狗玩,又拿狗爪子去撩逗乔礼杰。“小可爱,来叫叔叔!”

    乔礼杰躲了一下,感觉二哥真是讨厌。自己的一腔思念完全是明月照沟渠,白瞎了。而二哥却一心想着什么茉莉玫瑰。

    正当他沉着脸想要发怒,帮佣上来抱走了狗。乔智才叫着:“照顾好我的小茉莉啊!别再吃坏了。郑太太想看狗。让她自己来!干嘛抱走我的小茉莉。”

    乔礼杰在一旁听了阴森森瞭一眼乔智才。当先一步走掉了。乔智才摸不着头脑,“老三你怎么阴阳怪气的!等等我啊!”

    在乔治才看来,上海的消遣总是多种多样的。想喧闹有喧闹,想清静有清静。但礼杰即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也对夜上海打茶围不感兴趣。何况乔太太如果知道乔智才领着弟弟逛四条胡同或秋香公馆少不得要剥了他的皮。

    城隍庙里人太多,豫园茶馆里面又都是下棋的老先生。新建的公园冷清清的,没什么颜色。总不能带着礼杰去逛百货公司,两个大男人逛似乎也不大对头。

    乔智才左思右想,带着弟弟去黑市。

    乔礼杰一路看人熟悉的同二哥打招呼,乔智才更像是回了自己家一般自在逍遥。

    乔智才见他果然对这里很感兴趣。便带他看了一些国外运来的稀罕玩意儿。稀奇古怪的橡胶工艺品,黑乎乎的热带木雕,南洋蜡染布,东阳武士刀。还非要给乔礼杰买一把左◇轮手◇枪造型的打火机。

    乔礼杰就喜欢他这喜气洋洋的劲儿。仿佛一只容易满足的井底之蛙。非要鼓足了气,呱呱的自吹自擂一番才能让人们都跑来欣赏他。

    而且这种性格,也多半是因为乔礼杰造成的。

    乔礼杰从小到大活的太出色,光芒万丈。将身边两个哥哥比的破瓷烂瓦一般。搞的两个哥哥痛苦万分。尤其是双胞胎乔智才,活生生一个惨烈对比。

    惨了二十多年,时至今日乔智才习以为常,还经常要在弟弟面前显摆显摆找找平衡。

    乔礼杰是不知道愧疚为何物的,所以大部分时间只是在一边看他笑话。

    现在看来,他确实从自己心底找到一丝内疚。感觉自己不但娘胎里是发育太快营养抢多,而且获得父母全部关注难免冷落了二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三天就过去。乔太太一听礼杰要走就急的掉泪。然而作为一名有文化修养的女性又不能阻止儿子的求学之路。乔太太左右为难,只好拿着绢子擦泪。

    乔智才心疼母亲,絮絮叨叨的安抚良久才让乔太太破涕为笑。

    乔礼杰这次也没让人送,自己拎着简单行李就离开了。他走之后,乔太太整天无精打采病了似的。连带乔智才都不敢说笑的蔫了几天。

    乔礼杰带着一耳朵母亲的唠叨和一箱子沉重的礼品上了船。同行的一位洋行经理嫌船舱气闷,格外出一点钱请朋友去喝咖啡。

    乔礼杰孤独的盘踞了阳光下一张咖啡桌,洋行经理在一边夸夸其谈的讲生意经。同舱的留学生听的津津有味。乔礼杰神游物外,感觉聒噪的像碰见另外一个乔智才。

    洋行经理见乔礼杰孤高沉默,也懒得去碰壁。倒是那个留学生向乔礼杰请教了许多问题。

    “学生宿舍是方便一点。”乔礼杰索然无味的答道。“不过管理严格,要求也多。倘若经济宽裕,在博罗蒙大道租房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留学生连连点头,非常仰慕的看着乔礼杰。而乔礼杰聊天聊的生无可恋,满脑子都是他的二哥。

    他不愿自己的心思暴露在别人面前,那些见不得光的欲望和感情只是一时糊涂。乔礼杰尤其是不敢让二哥察觉如果二哥知道了又会以什么样的目光去看他。

    “乔先生!乔先生你没事吧?”

    乔礼杰想象着乔智才目光冰冷一脸厌恶。好似胸口中了一箭。心疼的捂着胸口,似乎喘不过气来。留学生想要扶住他,却被他挥手推开。

    “乔先生。你是不是晕船?”

    但是乔礼杰已经狼狈走开。并未听到来自身后的关怀。

    ………以后还是少回家吧!

    爱国青年乔礼杰是一座死火山,貌似沉寂然而内心却涌动着炽热的岩浆,一旦打开心门必将汹涌奔流讲一切烧为灰烬。

    第五章病名为爱

    暗恋是一颗黑巧克力,旁人看来未免苦涩。当事人却吃的津津有味,能在苦味里找到一丝甜蜜和馨香。

    乔礼杰没觉得自己在苦恋。

    相反,乔礼杰一直感觉自己活得很惬意。

    他给自己树立了许多的规矩,然后这些规矩就变成了一条轨道,只要沿着这条轨道向前行驶必然可以到达他一心梦想的终极目标。

    作为一辆不知疲倦驶往物理学终点站的列车,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放下一切只为物理学而献身。

    偶尔的,他作为人类的本能驱使着他,想要寻找一个配偶。但是,他科学的头脑又条理分明能够阻拦他这么做。

    久而久之外面都传他是一个冰冷的机器人。乔礼杰不为所动。那些流言蜚语他心底激不起一点的浪花。杰森对他在进行热情的追求,乔礼杰完全没看出来。还是被老唐提醒了一次。“要是不喜欢人家最好说清楚。”

    乔礼杰不耻下问。“怎么说呢?”

    老唐也是光棍一条,恋爱经验为零,更别说拒绝追求者。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琢磨半天,也没找出办法。

    乔礼杰感觉老唐是个蠢货,还妄想做军师。

    老唐感觉乔礼杰除了科研一无是处简直堪称笨蛋。

    两人各自腹诽了对方一通。秉着知识分子和平友好的信念却并未开战。而是继续讨论橄榄球与曲昆球孰优孰劣。

    乔礼杰收回乱哄哄的思绪,靠着船舱抱住手臂举目四顾。天高海阔风轻云淡。景色美好的令人烦恼一扫而空。

    正当乔礼杰身心愉悦的之时。却猛的被人推了一把。回头一看,原来是他二哥乔智才。乔礼杰呆住了,感觉自己这列火车疾驰的火车立刻有了脱轨的危险。而且他一见乔智才心里就乌腾腾的泛黑血,非要大犯嗔戒不可。

    乔智才兴奋的蹂躏了一通弟弟。“怎么样?很惊喜吧。”他哈哈大笑“。我可是悄悄跑出来的,都没告诉爸妈。二哥陪你一起去波士顿。”

    乔礼杰看了眼天色。果然是乌云滚滚,将日头都要盖住了。

    “哥,你怎么在船上?你是想要偷渡去美国吗?”

    “我偷什么渡啊?我可是有渣打银行的派司。你不知道银行经理的小舅子是我的牌友。他欠我老大一笔钱。就拿这张船票和我做交易。我替他去波士顿执行公务。又能免费游玩一圈。何乐不为呢?”

    乔治才得意洋洋。他把这个秘密憋在心底好几天。此时果然看到乔礼杰一脸震惊。大为满足,又找到了一点小时候恶作剧的乐趣。

    “这次去波士顿。你可要带我好好玩一玩。”

    乔礼杰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淡淡道:“我没时间。”

    “我有时间啊。”乔治才得意洋洋。“我还要去你们学校看一看,见见你的老师,你的同学,你的朋友。”

    乔礼杰一个都不想让他见。只想拿根绳把这猴崽子拴起来。虎着脸不愿说话。

    而乔智才乐得忘乎所以。也不太在意弟弟的脸色。

    乔智才同那个留学生换了舱位。喜气洋洋的将一大包行李拿了进来。“我可给你的朋友都带着礼物呢。”乔智才想要摸摸弟弟的狗脑袋。又怕他忽然翻脸。试试探探讨好的说道:“感谢他们在美国这样照顾你。”

    乔礼杰满心的不快。但是又不能说朋友没有照顾。虽然二哥随他所愿陪他一同去美国。但又瞻前顾后的生怕伤了二哥的心。

    他貌似镇定的低着头,心底的痴嗔贪念刮起了一阵龙卷风。

    乔智才第一次跑船,看什么都新鲜。他在走廊里大呼小叫和人打招呼,又跑前跑后的张罗打热水洗脸。未等到午饭时分,乔智才已经同隔壁混的精熟。嘻嘻哈哈的推牌九吹牛皮。

    乔礼杰被这帮人吵得脑壳疼。一本杂志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末了才发现自己拿倒了。

    乔智才从狭小的舱门外伸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礼杰,听说船上还有龙虾吃,一起去吧。”

    礼杰满心的烦恼,不想吃龙虾只想一口活吃了他二哥。气咻咻的说:“不去。”

    乔智才贼头贼脑的。见四周没人,赶紧嘱咐他。我现在是渣打银行的雇员名字叫金士杰,你可别忘了。

    乔礼杰懒得理他。翻过身不言语了。

    飘飘荡荡的躺在船舱内一张狭小的窄床上,乔礼杰耳中听到乔智才和一伙人喧闹远去的声音,心里倒是平静了一点。

    乔智才是最好热闹的一个人。

    远洋巨轮的餐厅又是最热闹的地方。乔智才在人群中欣赏着异国美人的歌舞。几名露着大腿花枝招展的红发舞女在他身边经过。乔智才饶有兴味,追着人家看了许久。

    舞台上一名身材高挑的金发女郎唱着不知名的英文歌曲。靡靡之音调动了乔智才的心房。乔智才是读过一些新派小说的,知道美国人自由开放。他满心期待着,可以在船上来一次唯美的艳遇。

    乔智才来来回回盯着那些盛装打扮的女孩子,旁边一位百货大楼经理李先生见了。打趣道:“我们这位金先生是要发*春心啊。金先生能难道还没有女朋友?”

    几个纨绔子弟起哄将乔智才奚落了一番。乔智才知道这些年轻人爱闹。只是对着李先生微微摇头。“好哇!我看李先生美的很,要不我将就一下就你了。”

    百货经理被乔智才一番调笑,却感觉他很自然亲切。也不生气,非要为乔智才介绍女朋友。

    乔智才半推半笑眯眯的答应了。

    乔礼杰并不知道他二哥这一番春心。他独自烦躁的在甲板上走了一圈。冬天的海风尤其冷冽,把他整齐的头发直接吹成了鸟窝。乔礼杰为了保住发型迫不得已的进行了撤退。然而船舱里又有一个讨厌的二哥。乔礼杰满心烦恼,问道:“,二哥,你会游泳吗?”

    乔智才十分警惕地打量了他一眼。“你不会想把我一脚踢下船吧?告诉你,我可不会游泳。你要想让我游回上海,那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

    乔礼杰确实是怎么想的。他靠过去,就闻到二哥一身的烟酒气息和脂粉味道。一对浓眉压在眼睛上,他对着乔智才放出冰冷的目光。“我记得你以前是会游泳的!你小时候还跳进喷泉游过呢!爸爸差点打瘸你一条腿。”

    乔礼杰其实想问,“你身上怎么那么香?”但是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他明知二哥东拉西扯绝不会好好回答。

    乔智才嘿嘿一笑,“我跳喷泉里不是因为捡银元吗?我捡的钱给你分了没有?你还好意思告状?”他越想越是气愤。“你从小到大告了我多少黑状,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乔礼杰,我不光是为了你去美国的。我还得执行公务。

    乔智才振振有词地说道:“我现在可是大银行的经理!知道吗?你对我客气点。”

    乔礼杰这辈子都没他对他二哥客气过,以后也绝对没有客气的可能。听闻此言只是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

    乔礼杰在乔智才面前总是比较孩子气的。所以他二哥丝毫也没瞧出弟弟对竟然对自己有了不轨之心。

    两兄弟热热闹闹的拌嘴一番。

    乔智才单方面的感觉自己同老三又亲近了不少。

    而乔礼杰也单方面的感觉自己更讨厌二哥了。

    到了晚上,乔智才开始难受起来。他中午又是喝洋酒又是吃洋菜,搞的肠胃很不舒服。龙虾和洋酒在他胃里成了精似的,此时才开始发作。

    乔礼杰发现他脸色不对,说道:“二哥,你是不是晕船了?”

    乔智才挥了挥手,感觉五脏六腑都进行了乾坤大挪移痛苦的无以复加。

    乔礼杰还在旁边说风凉话。一边帮乔智才拍着背,一边发出了许多抱怨。“二哥你就是这样任性。远洋船可比不得小河里的舢板。海里风大浪大,晕船是少不了的。你买了晕船药没有?”

    乔智才吐得天昏地暗,就感觉旁边站了一只黑老鸦,呱呱的叫个不停。他用幽怨的目光含泪瞪了眼乔礼杰。继续嗷嗷大吐起来。

    直到乔智才暂停片刻,乔礼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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