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道:“叫后房的人过来把小姐送回去。”
外面连接几声称是,各自按照吩咐去了。
马上有人上前,想要将小丫头从父亲的腿上抱起来,但是她死活不肯放手,挣扎了半天,终于“哇”地声,大哭了起来。
父亲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亲自躬身拍拍她的头顶,抱起她,将她将给身边的人,送回了嫡母的房间。
从头到尾,父亲只与她说过句话。
进了书房,父亲的脸色阴沉地可怕,我不敢与他对视。低下头的时候,却听到上面传来父亲的声音:“不必介意这些话。”
当我错愕地抬起头时,发现父亲已经转过身去了。他真地说过那句话吗?还是仅仅是我的错觉?
之后,我依然会在固定的时间到书房里面,也还是时常会见到她的身影。
好像这个书房对她形成了种奇异的诱惑力,让她屡教不改,让她持续不断的试图侵入到这个空间里面来。虽然在父亲这座冰山地面前,她所有的努力直都是徒劳无功。
慢慢地,我与她熟悉起来。
其实,我能够感觉到,父亲很不喜欢看到我亲近嫡母还是弟弟妹妹,而实际上,嫡母她也不喜欢看到我和母亲,所以,在我地记忆里,对于嫡母和弟弟,只是在逢年过节的家宴上面,隔着遥远距离地眼。遥远到我甚至无法精确的回忆起他们的容颜,但是只有她,却日渐深刻。
虽然她对我直是种不友好的姿态。我不知道是不是第次见面的不愉快得罪了这个家里的娇小姐,总而言之,她对我有着种非比寻常地愤恨,好像我是抢了她童年最好的糖果的罪魁祸首,时常会想尽各种方法来捉弄我,每次我在雪里被父亲罚跪的时候,她都会跑去幸灾乐祸地冲着我做鬼脸。
日常地生活之中,我和母亲的日子并不困难,也许是因为父亲从来没有踏进过母亲的房门,所以对于这个有也如同没有的侍妾,靖昌郡主勉强能够让自己保持视而不见的主母风范,而下人们在父亲的严厉训斥之下,也从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只是我不明白父亲他为什么从来不增近我们的院子,好像看起来对我们漠不关心,却又时常关注府中的下人我们地起居饮食。
在书房里面,我偶尔也尝试着在他面前谈论起母亲。
我发现,当我在他面前提起母亲的时候,他并没有生气或者厌烦,他会用很专注的眼神看着我,仔细地听着我讲的每句话。但是他自始至终却从来没有说过句赞许或者反对的话语,也没有因为这些话而改变态度踏进过母亲的房门步。只是在每次我说起母亲的时候,他都会在旁静静地听着,用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专注的神情。
父亲这种异样的沉默偶尔也会让我觉得慌乱不安,却又寻不到丝毫的端倪,但更多的时候是种流水般随和自然。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维持着波澜不惊的姿态继续着。
成年之后,我按照父亲的安排,像众多的贵族子弟那样入宫当了侍卫。
对于当侍卫,还是走上沙场,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虽然关于这个话题,是轻涵经常抱怨的焦点。
后来我回忆起种种变故,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没有入宫当侍卫,也许也就不会遇见她,遇见纠缠我生的牵挂。
对于这个假设,我说不清楚是幸运抑或者是不幸。
反正不可动摇的现实就是,我遇见了她,并且让她占据了我的全部思绪。
切都已经发生,不可动摇,也无可挽回。
我曾经以来,自己的日子就是那样平淡地过下去了。介理在隆微四年的那个春天,我的人生却开始不受控制的走向我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方向。
决定性的变化始于那天,那个闪烁着惊雷和暴雨的夏末天气里。
自从年前被刺客所伤,父亲直闭门不出,辞去了所有的军职大权。
虽然南陈战场上战事正酣,但是父亲依然赋闲呆在家里。
在五月的那场比武中,轻涵的剑让我身受重伤,也许,被那冰冷的剑刺伤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内在心弦的角。
我不得不告病在家中。
对于我这样让他失望的表现,父亲却奇迹样没有任何的气恼,也许是因为那段时间他忙碌的出奇,忙碌到没有时间来对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表示失望了。
我的伤势在不久之后就会痊愈无碍,但是我却没有回到宫中,不仅仅是因为想要逃避那两个身影,而且,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在那个盛夏的天气里,母亲无法再依靠在横栏上,出神地看着远方了。
她病倒了。
请来了诸多的京城名医和宫中御医,每个前来看过的医师,都给予出个让我绝望的诊断结果。
母亲甚至根本不想看医生,每次请来医师的时候,她都是冷淡轻漠,如同躺在病榻上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甚至在精神最好的时候,她也只是冷笑着看着我,说道:“让他不必再白费心思了。”然后会冷冷地转过头去。
她以惊人的速度憔悴下去,让我束手无策,让我惊惶恐惧,让我不知道用何种方法来挽回这注定逝去的切。
直到那个夜晚。
那个被惊雷和暴雨充斥的夜晚。
那天,她忽然把我叫到了床边,然后她看着我,眼神之中有留恋,有慈爱,也有说不清楚的复杂。
她的脸色苍白憔悴,眼睛却明亮的出奇,其中隐含着奇异的色彩,好像是在怀念着什么,又好像是在期盼着最后的解脱。
然后她看着我,用虚弱的声音轻笑着说道:“你去,把我梳妆匣子里面底下的暗格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过来。”
我满是惊异的依照着她的吩咐去做了,在这个院子里居住了二十三年,我竟然从来不知道母亲有着这样的秘密。
暗格里面的是卷画轴。
【此花独幽】3
我拿着那卷画轴回到了母亲的身边。
母亲微示意,我打开了它。
画中是株花,株梅花,淡淡的笔韵勾勒出挺拔的花枝,半开的花朵娇弱堪怜,洁白的花瓣如同柔润的珍珠,覆盖在其中的点点冰雪更加为这枝幽雅的花增添了如冰雪般清冽朦胧的气质,画中明明是株花,但是在看着这幅画的时候,我却感觉自己是在看个人,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就像是。。。就像是已经看到过无数遍的斜倚在横栏上的我母亲。
没有等我出言疑问,母亲的话语已经在我耳边缓缓开始,她似乎是在讲述个曲折的故事,又像是在倾诉段隐秘的感情。
“。。。。曾经有个国家,它是个强大而富裕的国家。。。”
“这个国家有位公主,她的血统是天下无双的高贵,而她的容貌虽然不是天下第,也是风华绝顶。甚至连那个国家最有名的大才子,大画家,也称赞她是他生平游遍天下所见到的最美的五个女子之,并且将她画入自己窗尽毕生精力完成的五幅图里面,赞美她是珠凝冰雪。
“她既然有这样天下无双的资质,当然也要配天下无双的夫君。“
“在她成年之后,为了她的亲事,当时作为皇帝的她的嫡亲哥哥,和她的母后都费尽了心机,力图在整个国家的贵族少年里面挑选出个合适的能够与她匹配的人材。”
“于是,几乎所有的权贵名门子弟都云集京城,渴望成为她的夫婿。”
“终于这位公主挑中了位豪门子弟,并且禀报给自己的母后希望能够为她主婚。听到了公主相中地人选,母后和皇兄都有些惊异,这位年轻人在他们的眼中其实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虽然这个年轻人出身最高贵的书香门第,最悠久的豪门贵阀,相貌才学也都是数数二的人材。”
“当时的那个国家重文轻武,这个年轻人却偏偏喜欢习武,虽然也可以说是文武双全,但是他入朝为官走得也是武将路。这样,年的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奔波在边关各地,很少回到京城,而母亲和哥哥都是舍不得她远嫁边塞吃苦受累地。”
“他们不知道她内心地小秘密。那个年轻人在少年的时候曾经是她的皇帝哥哥的伴读。居住在宫中很长段时间。其实,早在那时,她已经对那个卓尔不群的少年见钟情了。”
“既然公主坚持,大家都同意了这门婚事。”
“两人在个深秋的喜庆日子里成亲了。婚后的生活和美幸福,夫妻恩爱。。。。”
母亲地话到了这里滞了滞,她沉默了瞬,然后讽刺地笑:“也许,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白头偕老,才子佳人的匹配夫妻吧。虽然驸马拒绝了皇帝将他提拔官职留在京城的提议,还是奔波在边疆,很少有回到京城的机会,使得公主经常个人独守空房,但是她依然会无比幸福地期待着她夫君的归来。”
“太深的感情,让漫长寂寞的等待都变成了种幸福。。。。”
“可是在之后不久,事情有了变故。”母亲地声音依然平淡,但是却开始有了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个更加强大的新生国家开始入侵他们的国家。开始,没有人觉得惊慌,他们太过于迷信自己强盛的实力了。可是到了后来。边关地城池连续不断的被攻破,封封告急的文书被送进朝中,他们才惊觉,他们的国家虽然富饶繁盛依旧,但是实际上,却因为长久的和平而武备废弛,国力日衰。”
“已经承平久地士兵和将领们根本无法抵挡那些久经沙场的精兵良将。只能节节败退。敌人地兵马已经逼近了都城,无论是皇帝,太后,还是朝臣都惊惶失措。”
“而那个天真的公主却并没有担心,她像是迷信样地信赖着自己的夫君,那时候,她的夫君,正担任着防守东部处边关重镇的将军,她无比固执地相信着,她的丈夫会回来,回来救这个国家,回来救她,还有她的孩子。”
“那时候,她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但是最终她没有等到她丈夫的归来,她等到的是他叛国投敌的消息。。。。”母亲的脸上隐约地浮现出丝凄楚和挣扎,仿佛隔了长久岁月的陈年旧伤口,此时又被生生地割裂,然后发现,它疼痛依旧,甚至更深。。。。。
“。。。。。身在重重深宫之中的她不能够相信这样的谣言,她甚至宁愿与他起殉国而死。她不能够相信他才华横溢的丈夫是这样卑微的小人。她坚持着要去亲自寻找她的丈夫。在京城片危机的时候,在四处兵荒马乱的时候,她的皇兄和母后自然阻止了她的去路。。。。”
“。。。。但是有个人却暗中帮助她,帮助她离开了京城,就是当年为她画像的那位大才子。他不仅是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子,而且也是个见识卓绝高远的人。”
“他亲自带着人将她护送到了城外,然后,他交给了她副画。就是当年为她绘制的那副宵像。并且告诉她,他观察时局,感到京城这次多半是不能保全,朝中其实已经出现了迁都北上的朝议。他们早已派人暗中库里面百年积蓄的珍宝和银两都秘密运送出京。”
“如果这次京城能够保全,他们自然就会迎接我回去,如果无法保全,那么希望我能够趁着个时机先逃出去,而复国使用的银两都隐藏在那卷画轴里面,由我带出城去,算是为梁国留下最后线希望吧。”
母亲的语调已经开始迷蒙,分不清楚“她”和“我”的区别。
伴随着那幽幽的声音,种巨大的恐惧从我的心底里蔓延上来,我不想听,不想看,可是,所有的话语却依然字不漏地进入我的耳中。
不用她继续讲述,我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故事,已经知道了那个公主是谁,也已经知道了她接下来的命运。
窗外的天空划过亮的刺眼的闪电,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鞭苔着这人尘世。
在这件熟悉的小屋子里,母亲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种从来没有见到的璀璨的笑容从她的嘴角慢慢绽放。
她缓慢的声音像是亘古的咒语紧紧地缠绕住我。。。。。。
“。。。。其实我也没有跑多远,他早已经派人在那里等待着我了,切都在他的计算当中。。。。他冒着被他的那个新主子杀头的危险,为我谎造身份,将我藏匿在府邸里面,不就是为了这幅藏宝图吗?”她的视线慢慢转入我手中的那副画轴上,嘴角扬起淡漠的轻笑,断断续续地说道:“如今,我给他了,也免得他再费尽心机。。。。是拿着讨好他的新主子,还是自己留着。。。留着为了再次的背叛。。。。都随他了。。。。。”
我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我的心脏狂跳不已像是要破胸而出,耳边响起雷鸣样的轰鸣声,比窗户连绵的惊雷更急促,更剧烈。
这样残酷的现实让我震惊,让我窒息样的悲哀,让我猝不及防地溃于旦。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看起来平淡静默的母亲会有这样的遭遇,和惊人的身份。
我也从来没有了解过,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这个小院子里面孤独地居住了二十三年,虽然我与她朝夕相伴,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迷茫之中,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胸口溢出,却又被牢牢的束缚住,寻不到个宣泄的出口。巨大的压力之下我甚至连悲哀的感觉都要失去,只余下战栗的空白,伴随着母亲轻漠的笑容和晦暗的声调将我团团笼罩。
忽然,狂风从我的身后呼啸着扑进屋子。
飘摇的烛火挣扎了几下,就全部熄灭在这急促的风雨里。
我满是惊恐地回头望去,就看到了父亲高大的身影,在我期待了二十三年之后,终于第次出现在母亲的房门外。
【此花独幽】4
我满是惊恐地回头望去,就看到了父亲高大的身影,在我期待了二十三年之后,终于第次出现在母亲的房门外。
在那闪烁璀璨的白光之下,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身影前所未有的虚弱,背后的闪电似乎将他深刻的容颜勾画地出奇的落寞。
不知道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我踉跄着离开了房间。
隔着朦朦的雨线,我已经模糊的视线隐约看到,母亲她用最后的力量转过头去,她微薄的衣袖像是只冬日的蝴蝶,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她自始至终没有看父亲眼。
我向来坚强高大的,似乎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能够压垮的父亲,在母亲的床榻之前茫然失措,他仿佛是在对抗着什么,剧烈地颤抖着。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这让人崩溃的重量,他跪倒在她的床边,轻轻把头依靠在她的肩膀上。。。。。
我回过头去。
外面已经下起了暴雨,连绵的雨滴像是倾泻的箭矢,交织成硕大无比的水之幔帐。地上升腾起层层的水雾,天空变得片迷蒙,在这漫天满地的空朦之中,我已经辨不出自己的位置,寻不到自己的方向,仿佛天地之中只剩余了这雨声,这风声,这雷鸣声。。。。
很久之后,我试图去思考父亲在那夜是怎样的种心情。
对于他来说,这个世上恐怕没有比天下比霸业更加重要的东西了吧。可是母亲吧?我呢?还有妹妹呢?
当他为了那高远的目标而把身边地切都舍弃的时候,夜阑人静之时。他可是会有稍许的迟疑?可是会有些微的后悔?
我无法理解也不敢去想象。
母亲去世之后很长段时间,我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父亲。
而在那夜的失态之后,父亲却已经迅速地完全地恢复了日常地忙碌和冷静,甚至比以前更加忙碌,更加冷静。
我不了解他在忙碌些什么,我只能够放任自己消沉下去。游走于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院子里,仔细地思考回忆着母亲曾经地种种日渐沉醉不能自拔。曾经抚摸过无数遍的横栏雕梁。曾经戏耍过无数次地水池树丛都开始变得模糊遥远却又熟稔流畅。
秋去东来,我感受不到身边季节的轮回。也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恍惚之间,仿佛已经完全从这个世界上脱离。
直到几个月之后,父亲告诉我,他已经上奏安排好回乡祭祖的事务,我才逐渐从这样的失落之中解脱。
然后,我带着母样的骨灰按照父亲地安排回了故乡墉州。
在墉州边关高耸的城墙之下,我听闻了父亲苦心筹划了二十多年的切。
这样翻天覆地的阴谋让我震惊失措,让我惊恐莫名。
然后,我地心中浮现起她的身影,浮现起她们的身影。
父亲把多少东西留在京城里。留在辽人的手中啊,嫡母,妹妹,还有她。。。。。
我生命之中宝贵的并不多,却要接二连三地去承受这样失去的打击。
我派人暗中潜入京城,去寻找她的下落,去打探嫡母和妹妹的情况。每条消息都让我失望,对于重要地人质,辽人的看守严谨地出奇。而对于她,更是连丝存在的消息都打探不出来,她仿佛就是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
这样的消息禁不住让我的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仿佛她在个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拥有着我所不了解的秘密。
沧海桑田,聚散离合,世事总是奇妙难言。
在我自己都讲述不清楚的次机缘之下,我和她竟然竟外的重逢了。
在天下局势变得更加迷蒙难测的时候,与她的重逢带给我的是纯粹的喜悦。
就算是知道了她背后的秘密,知道了她其实不是个简单的宫妃那样的身份,也并没有冲淡这份喜悦分毫。也许,在我的心中,早已经明白的,她并不是个简单柔弱的女子,不是只被困锁在重重宫墙里的笼中鸟。不是被养在深深宫阙里的盆中花,她的眼中有广阔的世界,她需要的是足够她飞翔的蓝天和大地。
我和她起回到了墉州。
而紧随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到来的,却是嫡母和妹妹,以及倪家存留在京城所有家人的噩耗。让我从喜悦的巅峰瞬间跌落入了万丈深渊。
我想起童年时候那个粉琢玉砌的小女孩,那个胖嘟嘟地固执地反复攀爬那扇窗户的小女孩。
我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打击,只有用疯狂珠工作来麻痹自己。
我也无法想象父亲会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切。我只知道,之后父亲迅速地挥师北上,与耶律信决战在城外,并且向来谨慎的父亲因为急躁抢攻而身受重伤。
其实,妹妹她们在父亲的心里,在父亲充斥满了铁与血的内心深处,也是占据着个重要的地位的吧。
我忽然记起很久以前,他在书房里面听我讲述着母亲的日常。有次,我向他说起母亲最近喜欢对着秋天嫣红的枫叶发呆的时候,他有了片刻的失神,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叹声,说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有时候,他心情好起来,也会踌躇满志地说道:“男儿于乱世,当提三尺青峰,立不世之功。廷宣,将来你的功业定要强过我才行。。。。。”
。。。。。。。。
也许个人的力量在历史变化的洪流之中是微薄不可见的,天下局势的变动是不会因为个人的悲伤或者愉悦而有片刻的停留。在内心的伤痛还没有痊愈的时候,我就不得不瞩目于未来的大局,开始率领倪家的兵马,按照父亲的指示,北上远征了。
然后我和她相伴路北上。
踏过千山万水,走过茫茫草原,在夕阳西下的时候起谈论明天的战事,在冬雪初至的时候起说起过往的种种,在昏黄的灯光下,在朴素的土墙边,她的身影在我的心里烈烈燃烧,留下惊心刻骨的美丽。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上,在日以继夜的行军中,她像是株悠然开放的花朵,照亮了整个肃杀血腥的战场。
当她欢笑的时候,我的内心也热烈欢腾起来,当她悲伤的时候,痛楚也会充斥着我的胸膛。
那夜,我们共同面对着高高悬挂的地图,面对着不可预测的未来。心中的话语禁不住脱口而出。我悚然警觉,可是,已经说出口的话语无法收回的。心中带着悔意,也带着隐隐的期盼,复杂的感情交织成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她却只是怔怔地凝视这那橘黄|色的点点烛火,久久没有转移视线,那瞬间,我有种错觉,她就好像是只飞蛾,要扑向到那色彩温暖却滚烫致命的火焰之中了。
她最终是以种逃避的姿态躲避入了帐内,留下了身后苦涩失落的我。
那段日子,就是这样甜蜜和酸楚交织出现,迷茫和坚定浮动轮回,。
其实,那些梁国的宝藏早已经落入了谋划深远地父亲的手中,就在梁国破国时候,那些金银财物就已经被运到了墉州。充实了墉州的府库,变成墉州奋起的基石。
那么为什么父亲还将这副画留在母亲的身边,让母亲以为,他是为了这副画而将她滞留在身边地呢?
也许,他只是想要给她个活下去的理由,只是希望她能够活下去,哪怕是痛苦无比,也能够在他所庇护得到的地方活下去。
他是伤害她最深的人,而这个事实,也在时刻折磨着他。
母亲她可是知道,父亲在人生地最后刻,想到的不是金戈铁马的铁血生涯,不是锦绣江山的权柄皇座,而是她。。。。。
父亲的野心和我与她之间的层层纠葛都在那个清冷的夜晚嘎然而止。
我将父亲和母亲的骨灰埋葬在了起。
同时埋葬的还有我地爱情和过去留恋的切。
然后我以自己也无法描述的心情。离开了那个曾经爱过,也曾经恨过的地方。
。。。。。。。
脸颊上忽然感触到丝凉意,打断了我迷蒙的回忆。
我抬起头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雪终于开始飘落了。像是群迷路的蝴蝶,翩然伸殿开翅膀,飘飞到这个世界上的每个角落。
又是年的冬天了,在这个居禹关,我渡过了多少个冬天?又看过了多少场雪?
可是,不管经历了多少风霜和雨雪,她的容颜依然清晰地刻印在我的内心深处。
我想起那夜,在茫茫的大雪之中,紧紧地拥抱住她,她也同样抱住我,这广阔的天地之间仿佛只余下我和她。而除了彼此,我们无所有。
世间的切都变成了黑白的底幕,让人看不清楚分毫。
冰雪也不再是单纯冰冷地落下,而是盘旋在我们的身边。。。。。
原来她就像这眼前的雪,初时轻灵飘动,幽静宁谧,然后纷纷扬扬,,纠结着我的内心。
我茫然若失地抬起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
在十六年的风风雨雨之后,竟然头次有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将军,马上就要新年了,是家里的人带来的问候吧?”传令的士兵还在旁欣喜地说着。
新年了?
我抬头看向远方,长河渐落,天际苍茫。
确实,马上就是新的年了,马上就是新的开始了。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我的唇边飞扬起线笑容。
心中欢愉,也是解脱。
是的,过去的切终究已经过去,马上又是个新的开始了。
远处,几骑快马向着关隘遥遥奔来,那是前些天前去探听辽人兵马情报的前哨,带回这次辽人入侵的详细军报。
切就如这天上的雪,岂不来的恰是时候?
【此花独幽】完
【陌上花开】1
我将铜镜摆正,然后他细端详着自己镜中的容颜。
“小姐!”贴身的站环柔绢端着水盆进来,看到了我的动作,大惊小怪地喊了起来。
“喊什么?”我白了她眼,“不就是照个镜子吗?这么大惊小怪的。”
“别的女儿家照镜子不稀奇,不过小姐您照镜子就是少见了。”柔绢嘻笑起来。
我无奈白了她眼,都是平时把这个丫头惯坏了,不过是照个镜子,也要损上我两句。
其实我确实很少这样仔细地照镜子,至少比较起同年龄的女孩子来说,少的出奇。虽然从别人的夸奖之中,我也知道自己的相貌不俗,而且父亲俊逸潇洒,母亲柔美秀雅,想想就知道自己的相貌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只是不喜欢摆弄那些脂粉钗环,不喜欢像那些贵族小姐样整天对着镜子不停地比较着发式和装容。
我喜欢在春日的阳光之下荡着秋千,感受花香随着漫天的风飘过鼻端的轻快,也喜欢在冬雪飘飞的季节里手捧卷书,坐在暖炉边,感受冬日的静谧和温馨。
但是今天,我开始以前所未有的精细眼神打量着自己的容貌。因为,下个月,我就要进宫了。
这次是太后居住的宫室需要增补侍奉文书的女官,所以在大齐的豪门贵族里面精心挑选了八名少女充任。对每个被选中的少女来说,这都是天大地荣耀。
世人皆知,太后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我侍立在她身边的时候,就算不能当只绿叶,也万万不能是只坏了风景的狗尾巴草。
而且,据说,这次的进宫,还有更深层地含意。
虽然旨意上面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知道,皇上已经快要满十五岁了,马上就要亲政并且大婚了。
所以这次的女官,不仅仅是女官,也算是太后预先查看各家淑女,观其言谈举止,择其品行容貌的预选。
也就是说,在我们这些被选中的女子当中,很有可能会有个是将来的大齐皇后。
轻车行驶在宫道上,车轱辘滚过地面的雕花玉砖,马车有些微微的颤抖,引得我地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偷偷掀开车帘子角,已经到了顺贞门外的宫道上了,拐过道弯,前面就是盘龙门了。
我在第四辆马车上,看着前面和后面的同伴的马车,我隐约地猜测着她们的身份和相貌,心中越发忐忑不定。
我知道太后性情纯简,不好奢靡,几个人的装容都是素净淡然,遮掩不住明丽清新的气质。
我依稀认得出其中的几个面孔,母亲带我走动各家探亲访友的时候,见过几面。
其中与我最相熟的是左边紧挨着的女子,她生的娇俏动人,白玉凝脂般的鼻子,微微上翘的樱桃红唇,身秋香色如意云纹的缎裳裁减地纤长合体,头上挽着枝桃形碧玉簪,簪首垂下长短相间的两滴珍珠流苏,给素淡的容装增添了几分华丽风致。她是荣禄大夫刘泉刘大人的孙玉刘雪娥,与我同龄。
看到我在看她,她转头向我婉然笑。我也对着她笑了笑,心中的紧张稍减。
随后,内监领着我们走进宫门,步入乾清宫。
殿中重重掩映的鲛绡帐幔上镶嵌着圆润明亮的珠玉,散发出莹莹的光彩,映地周围光彩迷离如烟,阵细风吹过,帐帘轻动,珠玉相撞,殿中满是清脆悦耳的响动。
我们行走在片珠光玉润之中,连大气都不敢喘下,影子倒映在白玉雕砖的地面上,似乎比倒映在水中还要清晰动人。
走过重重幔帐,然后我们就看见了端坐在书案之后的她。
在听说过她的故事之后,我就曾经幻想过她的美丽,等真的见到了她,才恍然惊觉,那样的美丽,是根本无法幻想的。
她正微伏在书案之上查看着卷文书,头柔顺的乌发挽成样式简单的如意髻,用根玉簪别住,几丝秀发慵懒地散乱在额头上,掩映着明眸的清辉。
她只身素色衣着,却让人眼中闪烁起万种绚丽。
听到内监的那声通禀,她抬起头来,轻笑着问道:“这就到了。”隔着遥遥的距离,我隐约看到她如水般的清眸之中带着淡淡的疲倦,恍如云雾缭绕在丘水潭上,也许是今天的政事太过于辛苦了吧?
然后她从书案之后徐徐站起,就是这站之间,就已经风华绝代。
她应该已经三十几岁了吧,可是为什么看起来却好像是二十几岁样清新动人,难道是岁月也不忍心在那张绝世的容颜上留下痕迹?
我禁不住惊叹,难怪说成帝对她宠爱殊绝,从无褪色。如果是这样的女子,我同样身为女儿身尚且不免心动,何况男子呢?
我随同众人的身影起跪倒在地上,低伏的视线里只见到她如云的裙裾向我们走来。
“不必多礼了,平身吧。”她的声音像是珠玉般清冽,带着丝丝的倦意,却又有种格外的韵味。
我们低头谢恩,然后平身而起。
她已经走到我们近前了,没有人敢逼视她的容颜,我们紧张的低下头去。
我看到她纤细修长的身影经过我们面前,然后在雪娥的面前停了下,用柔和的声音问道:“你就是刘泉的孙女吧?”语气里面带着隐约的怀念。
雪娥的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连忙躬身行礼道:“家祖刘泉,蒙太后记挂了。”
“嗯,”太后淡淡地应了声。
我知道刘泉大人的女儿,雪娥的小姑姑,就是景帝的生母,当年她是与太后差不多同时承宠受封的,据说两人相交甚笃,而且天统之乱的时候,还是刘大人暗中藏匿太后,救了太后的性命。
也难怪此时太后第个问起的人就是她。
【陌上花开】2
此后,太后又问了我们几句家,就命令我们告退了。
被内监引领着,我们到了居住的地方,是距离采薇宫不远处的宣合宫。
这里其实也是宫妃才有资格居住的宫室,但是如今皇上尚且没有后妃,所有的宫室都是空闲,就打扫出来供我们这些女官暂住了。
太后她依然居住在采薇宫之中,虽然朝臣和皇上都多次劝说她搬去更加富丽堂皇的慈宁宫或者凤仪宫。但是太后却拒绝了,说自己已经习惯了那里,不用再劳顿调换了。
太后身边的禄总管过来为我们安排好了住处,我开始注意起周围的同伴。
居住在我旁边的就是雪娥,这让我很是欣喜。毕竟是这个陌生的宫殿里,有个熟悉的朋友在身边,还是让孤单的我多了份安心。
摆放好了行礼,我就去了她的院子,雪娥正在收拾着自己带来的珠花首饰。
看到了我的身影,她的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连忙把我拉过床边坐了下来,我们两人像平常那样说起家常的闲话。
直到谈论起今天的觐见,她忍不住苦笑了下,说道:“今天我可是成了出头鸟了。”
“啊?”我吃了惊,没有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她看到我脸上莫明其妙的神情,叹气样说道:“难道妹妹你就没有见到,当太后第个问起我来的时候,那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哼,她们在太后的面前是敢怎么样,但是回来的路上。。唉,我岂会注意不到?不过是看不起我们刘家的商贾出身而已。”
我默然了。回来的时候,紧跟在内监地身后,我脑子里面全是刚刚的晋见和太后的风采,压根儿没有注意过这些细节。
“姐姐多心了,现在还有谁会把刘家当商贾出身啊?”我打趣地笑道:“别忘了,敦怡皇贵妃可是就是你的亲姑姑啊。”
景帝的生母在景延元年的时候就被追封为敦怡皇贵妃。
“其实我根本不想争这个名头。”雪娥看似无限惆怅地说道:“终究我们刘家三代之前也不过是个商贾人家,怎么敢存着这样母仪天下的想头呢?倒是妹妹你很有希望。慕家可是历史悠久的名门贵阀啊。”
我心里头阵茫然。母仪天下,这个名词对我来说太过于虚幻了。
而且,那位传说之中地皇帝陛下,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他真地会是我的良人吗?
说到良人,我就想起了我的父亲。在我心中,只有像父亲那样的男子,才是个女子最好的依靠,最真切的良人。
父亲他俊逸潇洒。英武而又不欠缺儒雅。在我的记忆里面,父亲从来没有和母亲有过任何地不愉快,而且,已经是品大员朝廷重臣的他甚至没有个侍妾。
如果说,唯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父亲他太忙碌了,个月之中几乎有大半的时间不在家中。当然这也是因为他身为兵部尚书,又执掌京城的兵权,深得太后信赖,这些重任都是难免的。
虽然心中有着小小的遗憾,但这小小的遗憾其实也是我无比珍惜地荣耀。
而当今的皇上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会是我的良人吗?
少女绮丽的幻想总是迷蒙虚幻地,辞别了雪娥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带着各种各样的幻想躺在床上,却迟迟也睡不着觉。
侧头看了眼更漏,才只有戊时末,也许是因为距离在家中睡觉的时间还太早了。
反正也没有到宫门落锁的时间,我索性披上件外衣,走出了宣合宫地大门。
月色清幽动人。
我沿着宣合宫廊下的通道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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