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杂碎

杂碎第12部分阅读

    像是屁股上装了弹簧被弹了起来。然后我缓缓转动僵硬的脖子向四周茫然地看了看。我刻意压制自己让每个动作都很缓慢,以期装出一副梦游者的姿态。最后我把目光定格在了门前。我走到门口,打开门,穿着一条内裤就紧张的上街了。我在心里拼命的嘶喊:“楠姐!快追出来,快拦住我。”

    上帝从来就没关照过我。每次我对神灵虔诚的祈求换来的总是失落。但这次不一样,佛祖显灵了。我听到身后追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可我不能回头,只能保持速度继续漫无目的的走。身后的人跑了起来,超越了我。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斜着嘴狠狠说了两个字:“傻叉”。

    原来是个路人。我的心凉透了。四周瞬间堕入无边的黑暗。我无处躲藏。只好像只丧家之犬折身往回走。我不能继续在大街上丢人现眼了,否则被人举报给抓进所里就得不偿失了。

    突然间我想哭。因为我迷路了。一直走,一直想着小楠姐会追上我,所以没有记下出来的路线。我心里开始发慌,开始着急,这可怎么办?回家的路让我走丢了。

    我从不相信缘分是上天注定的。因为老天爷从没对我好过。凡是还是靠自己。我举头望了望,发现一中的教学楼就在不远处。先不管如何回去了,还是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我四下打量一番后脚步迈向了学校。

    走到学校大门拐角处,我停住了。昏黄的路灯下我看见一位姑娘。小姑娘抱膝坐在地上,书包立在身体一侧,像个被逐出家门的流浪少女。

    我上下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觉得有必要弄身衣服穿一穿。我承认自己内心深处是一个罪恶少年。因为我根本没去想如何恳求她伸出援手,借身衣服来遮遮羞。来自灵魂的召唤是抢。抢了就跑,能奈我何?

    我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她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根本没察觉到我的存在。这个时候我也不需要存在感。我深吸一口气,卯足一股劲,抓起书包背带扭头就跑。

    一口气跑出二十米开外,我差点得意的笑起来。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干这种打家劫舍的勾当,没想会这么顺利。

    转念一想,这小女生也怪可怜的。要不找点衣服后把包还给她。我自认从小打到坏事干了一箩筐,可我从不落井下石。今日之事实属无奈之举。我想看看她怎么样了?正当我回头一瞬间,天外飞来一只鞋不偏不离砸在我的半边脸上。

    “龟孙子!抢老娘的包!活到头了吧。”鞋后紧跟着飞来一个人,跑的像闪电一样快。我听音识人,一眼就认出了被抢的姑娘。我没逃,因为我知道跑下去也是徒劳。我蹲下身子抱住头,像个人赃并获的犯人。

    姑娘跑到我跟前,大气都不曾喘。我抱着头一遍又一边的默念“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她嬉笑着破口大骂:“臭流氓!s情狂!穿个裤衩出来抢劫。造型挺别致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那块料吗?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是谁!王八蛋,大雷子!给我起来!”

    原来她早就识破了我。

    我扭捏的站起来,像个大姑娘一样。这样一身打扮着实不好意思,我两只手紧紧捂住隐私。她像个嫖客一样色咪咪的盯住我的手。第一次被女生这样盯着看,我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看了!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想看就直说,咱这关系给你个友情价。”我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强撑着一股臭不要脸的劲说道。

    “好啊!来,脱了给我看看。老娘还就真没见过。品相好的话,你出个价,我买了。”她调笑的说道,而且还装出一副如饥似渴的痴女状。

    “你说的啊!那就别怪我了啊!”

    也不知自己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怎么辣么带种。“嘶啦”一声,内裤应邀褪到了脚踝。姑娘脸色大变,像突然目睹到了世界末日。

    长长的刺耳的一声“啊”把我拽进现实。我慌乱的提起内裤,双手再次紧紧护住了两颗可能因此而感冒的卵蛋。

    姑娘是谁?

    不过还能有谁?

    还是应了那句话。她是我的宿命。我的克星。我上一辈子的债啊!

    阿娇姑娘!

    第39章你走你的路

    她还在笑,由衷的笑,把我笑成了一位出色的跳梁小丑。

    我不跟她一般见识,对此刻自己的着装表示满不在乎,这就是老子的穿衣风格。

    我俩慢步折回刚才那盏路灯下。她问明了我的出处,我又是一个张口就来的谎言敷衍了她。阿娇没有深究,她可能从心里明白与我的不期而遇只是一个意外。

    我俩从明天的考试畅聊到以后。她说她想当护士,我对此没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以她闻名遐迩的“胸器”作为入门的资质来讲,甭管护士还是老师她都可以干的有声有色。应该是的有声有色。

    认识我的人都说我衣冠楚楚的外表下包藏着一颗衣冠禽兽的心。我欣然接受。

    阿娇问我以后想干什么?我没有回答她。其实我也不知道。事实上成百上千奔赴考场的学生中又有几个能回答出这个问题呢?即使稀里糊涂取得了功成名就,又有谁可以自信满满的说那是我这个年纪的梦想呢?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生来不是为了按部就班和任人支配,因为我不是一个零件。如果硬要把我掰弯,作为体制机器里的一颗螺丝,那我会是最不安分的那颗。

    我每一个细胞都在冥冥中冲向自由。

    阿娇说她可能会考不上一中。我说有可能考不上就也有可能考上。我劝慰她让她放心,起码她还有可能,我是不可能考的上了。我礼貌的鼓励了她,可她却没来安慰我一下。这让我心里不爽,难道她在心里我就一定考不上吗?

    话题一落,我们俩陷入了沉默。沉默的背后应该是离开。天色早已经不早了,我估摸起码也得夜里两三点了吧。我拍拍屁股站起身,走了两三步,冲着刻有“厚德载物”的大理石撒了泡尿。回来,站在阿娇的身边,她笑着对我说,我还是原来的我。我说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她顿了顿,说,我喜欢你。我被她的放肆呛注了,玩笑的嘴脸瞬间被她撕破。我摸了摸头,说,我知道。她说,知道就好。

    年轻的人总是一心一意追求自己喜欢的,却忽略了喜欢自己的。我就是这样的年轻,这样的人。当我不知道如何面对阿娇这份感情时,她冲入了我的怀里,紧紧紧紧地抱住了我。他说了一堆我的好,堆起来能拼成一座小山。我听傻了眼,她说的是我吗?老妈没发现过,狗哥没发现过,马可也没发现过,只有她把我隐藏在最深处的优点通通刨了出来。

    可是我从没喜欢过她。这到底为什么?

    不是她的身材不够好,不是她对我不够好,我也不是一位“同志”。

    只是因为年轻,因为注意力太集中,因为不知道什么最珍贵。如今要是有位这样的姑娘,我会毫不客气的俯首称臣。

    回忆过去,我感激她曾经对我的这份爱。

    她抱着的手慢慢撒开了,然后面带生无可恋的表情说道,可能以后再也见不着了。我不争气的“二哥”从始至终都没抬起头,安静的像是死掉了一样。望着她不知去向的背影,我的心像是被偷袭了一般,一记重拳砸在了上面。

    我整理思绪狠狠拍了一下“二哥”,然后相忘江湖。

    一路寻寻觅觅回到了小楠姐的地盘,安静的躺到床上。我认真的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楠姐。她睡觉时还保持着甜美的笑。只是我没了想要打扰的欲望,平静的闭上了双眼。

    结果没有应验,我考上了,成了一匹无人敢骑的黑马。阿娇落榜了,可能成了不可能。

    打那天晚上起,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小小的中考变成了一种新生活的开始,分离成为了主旋律。考上的,没考上的,考去别处的,许多的出路带走了许多的人。我站在十字路口想要拉住曾经美好的陪伴,结果扯住的只有空气。每个人都在脚步焦急的向前走,没有停下的时间,甚至是放慢脚步的一次回头。

    一头稳稳的没有考上,他满不在乎的说他是干大事的人,读书这种到头来为人民服务的苦差事留给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得知我加入的行列,他很意外。我俩平时的学习成绩不相伯仲,我是如何做到的他始终想不明白。不过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认为我作弊了。三人成虎,我哪敢反抗。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会吃了我。

    老妈得知我考上了县一中,她高兴的像是来了第二春,见了谁都是趾高气昂。我心想大人还能有个大人的样子吗?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整天教训我说走的路比我过的桥还要多,可这点小事都能兴奋到这种地步。不管是命运还是巧合,假如我一不留神考上大学,她不得在村里广播上三天三夜。

    很不幸的一件事又在未来发生了。我又考上了。而老妈真就这么干的,只是把广播由三天调整到了一个星期。

    这个夏天一头离开了我。他走了,背上行囊离开了这片炙热的土地。

    几年后,他的婚礼我如约赶来。新郎官见到我很高兴,只是嘴上不知道说什么,所以他有些拘谨像个小娘们。新娘子倒比他热络的多,一会瓜子花生一会饮料喜糖的招呼我。我一看她就想笑,因为我总能想起她在“华清池”沐浴的身子。

    一头变了,变的像个小老头。我不知道他在外面受了多少苦,只是从他黢黑的脸和布满青筋的小臂上体会出一点混迹社会的艰辛。他爱沈雯雯,爱的纯洁。因为沈雯雯是她的初恋。他实实在在的付出只是为了满足他爱的这个女人。一头邋遢,他比一般的男人都要邋遢。他不爱洗澡,不爱洗脚。腊月里的一双棉袜他可以穿过春节,柔软的袜子生生被他穿成了铁皮。

    沈雯雯爱干净,有时干净的让我都觉的过分。白色地板是他要的,可是他从来不碰拖把。地板上有根头发他都要一头捡起来,好像在她眼里那根头发比都要恶心。一头不爱自己,在沈雯雯面前,我甚至觉的他有些虐待自己。可他爱的开心,作为旁观者,我只是有些不忍。

    想到他对沈雯雯的爱,这让我想到我和一头的一次对话。

    那天我俩蹲在走廊下闲聊,我问他:“沈雯雯到底哪里好?我怎么就一点也看不到!”

    他深深嘬了口烟,甜蜜的说道:“你懂个屁!她可是我的女神。你眼瞎,当然看不见她有多好。她每次冲我笑一下我都有冲过去按倒她的欲望。这种感觉你不懂。”

    我只能叹口气表示无可救药。

    一头吐了口眼圈,继续说道:“谁要是敢操她一次,我就拿他的鸡鸡喂狗。”我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大黑,大黑舔了舔嘴唇表示收到了命令。瞬间我感觉裤裆里灌满了凉风。

    我和一头走向了两种人生。我不厌恶现在的自己,但我同样渴望他的生活。

    大头苟且成功,他和秀芬搭伴过起了神仙羡慕的生活。“华清池”的小锅炉呼呼冒着热气,儿子小宝嗷嗷待哺的叫着妈妈。秀芬一边迎客收钱一边臭骂自己的儿子。她嫌小宝太能吃,一点也不让她消停。我真的想替小宝打抱不平,你说一个当妈的不喂自己的儿子奶水都去哪了?难不成丨人间蒸发?看着大头红润的脸和小宝干瘦的身体,我想我找到了答案。原来是大头跟小宝抢食吃。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这个由衷的祝福他们。

    狗哥的教师生涯走到了尽头。他不安于做一只温顺的狮子狗,他只想做一只公狗。可能是憋坏了,寒冬腊月天偷情被自己老婆堵在屋里。传说人赃并获,好像是在最关键的冲刺时刻被老婆踹开了门。我是在同学聚会的餐桌上打听到的。尽管耳听为虚,可这种事情怎可能随便做到空岤来风。我用心假象过这种场景,如果我是当事人,那我下半辈子怎么也硬不起来了。不知道狗哥有没有留下这种心理障碍。但考虑到女方,我对狗哥的遭遇表示理解,但爱莫能助。

    女方大伙也都认识,就是我曾经而且一直喜欢的那个名字,小茹。小茹当年毕业招进学校只是临时代课老师,心高气傲的她怎能甘心于此。她用尽所有的心力教育我们,渴望摘掉“临时”的帽子。从她对我的“无影脚”中,我能体会到她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恨,比老妈还要愤恨。经验所致,无论她如何尽心尽力,她教出的学生总是成绩平平。

    她和狗哥如何暗度陈仓搂在一起,没人知道。我只是知道,小茹的眼睛是雪亮的,头脑是清明的。他偷偷牺牲身体的目的只有一个,她想当一位没有前缀的代课老师。裙下的狗哥见腥当然是一顿胡吃海塞。没想到啊,年过四十的师娘还没老眼昏花,她把这场暗箱交易吵吵嚷嚷公之于众。泄愤之后,师娘后悔了,后悔不该毁了自己的另一半。狗哥被赶出了教师队伍,短短一个星期,他形销骨立。师娘后悔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可她经常被一些东西冲昏头脑。于是,在一个没有纪念意义的深夜,她服毒自杀了。

    狗哥被我们看的太扁了,他的坚强并非一般人所能理解。师娘死后,他突然像重生了一样。他在镇上办起了辅导班,由于他的教学方式别出心裁,很快吸引了大批学子。到如今,狗哥已经拥有不下十家辅导班。讽刺的是,他在学校正门对面买地盖房子,建了一所规模同比学校的私人培训学校。他的行为本质是服务社会,可我怎么看他都像是在报复某些东西,某些人。

    第40章爱如潮退

    十六年来唯一一位让我神魂颠倒的女生,她落魄了。这么说并非要彰显我的痴情,也不说选择放弃是我有多么的不明智。我只想说,我爱着她,我心疼她,虽然她离开了我。

    再次相见已是大学毕业,我在一家ktv门口的垃圾桶旁边看见了她。如果不是我喝醉的话,我认不出是她。她在捡垃圾,而我在她旁边哇哇的吐,吐得我胆汁倒流。我用时下流行款的西装袖子抹了一下黏在嘴角的食物残渣,眼睛怔怔的盯住了面前这位勤恳搜索的姑娘。我怔住了,接着酒醒了。像是猛烈的电击把我电醒了。

    她忙着翻腾的手也停下了,似乎注意到了我。她用一个标准的傻子式的眼神回敬我。然后她傻傻的笑,笑的我不知道她心之所想。她的眼神空空的,像是一个洞,洞口布满了疲倦的藤草。

    她在笑,而我哭了。我旧时的马可竟成了这样一副光景。一头从里面出来,他看了一眼还在痴痴笑的马可,转而拉起了我。没等我说话他就说了起来。

    马可未婚先孕,顺理成章的嫁给了陈浩南。陈浩南在一次酒后驾车中要了自己的命,顺便也带走了马可的儿子。马可被“陈百万”以扫把星的名义被逐出家门。她迫于生计,选择加入了“rb沟”。这“rb沟”可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传说是小rb谈情说爱”之所。历史几经发展,但它还依然保持自己的风味。每到夜晚,挨家挨户的小粉灯映红了整条街。

    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马可疯了。而后,她又被一张张破嘴逐出这安身之所。

    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清纯的如同一朵娇艳的百合花。而今时今日,命运之神已经把她折磨的不成丨人形。看着她,我恨这的生活。假如时光倒流,我能做些什么?假如我有个“陈百万”一样的爹,结果会是怎样?

    生活之于人的幸福了了,可苦难却像是一日三餐不请自来。面对生活,我有时候觉的人就像生活的奴隶,有些人不信天不信地,相信自己。可到底也没能解脱,反而落得个人人悲戚的下场。

    我把所有的裤兜仔细扫荡了一遍,将为数不多的现金塞进她的口袋。她仍旧嘻嘻笑着,此时在我眼中她更像个孩子。她举起手里长短不一的呕馊面条,然后满脸诚挚的递给我,像是在向我表示感谢。我笑着摇摇头,以示回意。她皱起眉捎带怒意的看着我,让我突然产生盛情难却的感觉。不过,我还是坚持拒绝了这丰盛的一餐。

    临走,我回头仔细盯着马可看了一眼,这一眼很长,长的像当初刚认识时的第一眼。何止十秒,但止于今天。以后,我的世界再也不会有她的影子,空气里再也没有她的味道,心里再也没有关于她的遐想。我只想说,她走了,像春天的风走了,而我度过这坎坷的春天后活着迎来了盛夏。我剪了长发,剃了胡须,坚毅而不留遗憾的踏入没有诗的远方。

    第41章方向

    我是个另类,更不如说是个异类。别人渴望放假,而我渴望学校。放假的日子更像是炼狱,学校的日子则更像度假。几乎所有的学生都盼望过暑假,我对此表示无所谓,甚至对学校还有些恋恋不舍。暑假的先河到底是谁开创的?我不得而知。不过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为什么只有学生放暑假?现在,作为职场精英的我,做梦都想要一次暑假,工作不随心的时候不惜折寿一年半载。

    这个暑假淡的像水,与我有关的人大部分被淘汰出局,踏上了背井离乡的打工路。而我,像个无所事事的废物,除了吃喝就一个人游走慢步。学校的生活被广泛定义为三点一线,放暑假这件事被看成是神圣的,自由的,更甚者会上升到解放天性与维护人权的高度。我是个异类,但真像个轮回。我在暑假倒过上了三点一线的机械化生活,睡觉,吃饭,上网。整整七个星期,像七个世纪。从这个角度出发,我害怕犯罪,害怕牢狱之灾。因为我害怕单调的生活。真的不敢想象我掉进监狱之后,如此日复一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在家吃闲饭真的不是我等热血男儿的本性,还没等开学我便蹬上破自行车开向学校的方向。交代一下,暑假上网的日子里我认识了一位影响到我的人。他叫马云。没错,就是那个马云。我在认识淘宝之前认识了马云。g情四射并带有欺骗性的演讲让我的血液一点一点升温,最后拍案而起,立誓拷贝他的人生。

    说马云但重点并非他,不过他倒像个启蒙老师,由于他,我结石了俞敏洪。应该说老俞同志的演讲更符合学生口味,不管是好学生还是我。老马的演讲很商业,我听不懂。老俞的演讲很质朴,听的人就想点头。后来,我又有幸见到了李开复,他老人家的名言警句好多好多,差不多都就着馒头稀饭给消化了,只剩了大概这样一句:男人过了二十三岁就不该再向父母要钱。而我受此蛊惑,决定不再要钱。

    坦白讲,学生和女人的钱是最好赚的。学生头脑简单,容易轻信别人。女人没脑子,三言两语便能把她们搞定。于是我盯上了女学生。

    提前出来这两天,我又住进了小楠姐的房子。她走了,空落落的。由于房租还没到期,她可能念在我俩有同居过的交情,于是把房间钥匙赠与了我。我可不是深闺怨女,独自莫凭栏,抬望眼,望眼欲穿。夏天的夜最好打发,一张凉席,几片报纸便可入梦。早上天微微亮,我便按捺不住马蚤动的心,启程走向老街。

    老街是老,它像是八九十年代的小商品市场,虽然活力不再但物产丰富。天也就五点钟的样子,一家家门栓陆陆续续被睡眼惺忪的小老板们拨开,他们开始了一天的生活。我像个流浪者慢悠悠的行走在这里,我的年龄似乎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没有一个人主动吆喝我进店。但我对此不以为意。

    从街头走到街尾,我仔细观察了每一家招牌,每一家店里的摆设和每一家的老板。最后还是遵循原则选择了一位女老板。女老板搭眼一瞧就是很干练的那种人,她体型偏小,皮肤微黑,五官还算周正,但脸上布满了风吹日晒的痕迹。年龄大致在四十岁左右,一看便知已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

    我有一个好多人望尘莫及的优点。无论到哪,我都不犯怵。我走上前,拿起摊上摆着的鸡毛掸子摆弄起来。许是我的年龄装扮不像这里人或者是天太早的缘故,她似乎觉的有些奇怪。在这件事情上,我不想太过主动和殷勤。因为有句话曾经这么说过,“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她停下手里的活计,直起身转而走向我。我假装没看见静待她的招呼。

    “小伙子,这么早来这,想买点啥?”她中规中矩的说道,语气中并未露出不高兴。看来顾客是上帝这一点她已经熟记在心。

    “这么早来,当然不是想买一点。不是一点那自然就是很多。”我装出很会做生意的样子模仿着一些影视剧的台词。

    现实真的很现实,土腔土调的人满大街都是,人们都一样。人们都在遵循一种套路,好像天底下的人都在循着一种模式活着。如果有一个人行为略微有一点怪异,那他就会招来注目。而我的言行就曾招来路人无数次的驻足。

    “人不大,口气不小啊。说,要什么?要多少?别的不敢说,在你婶这里包管要多少有多少。”她一瞬间变的热络起来,仿佛我真就是她侄子一般。关键是她自诩婶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这一点我还真有点甘拜下风。总结一句话,还是太年轻啊。

    不能给脸不要脸啊。我也就坡下驴,以一种晚辈的口吻缓和的说道:“婶啊,别的我都不要,只要您这里的洗脸盆、暖壶、拖鞋!全都要!”

    “你要这么多货当饭吃啊!”她看似关心的问道。不过我可不是傻子,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她这是在试探我。

    “我就好这口,您权且这么认为好了。说吧,卖不卖?怎么卖?”我不想和她纠缠,因为做生意的人都是老狐狸,我还没成为猎手,免得被咬一口,还是干脆利落些的好。

    老板也是爽快人,这点我还真没看错。她见我不肯松口,于是放弃了追问,说道:“量大的话,盆一个三块,暖壶五块,拖鞋六块。看小兄弟是个实诚人,我这也给了实诚价。不要讨价还价,总得给婶留点利润的,好吧!”

    价格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不过是跌出了我的预期。我假装思索了一下,但没多说废话,一口咬定的说道:“成交!”

    婶的脸乐开了花,尽管是一朵行将凋零的喇叭花。但接下来,我的话又让其瞬间枯萎了。

    “我没钱!呵呵”我认真的笑着说道。

    她应该想到才是,但她偏偏没想到。她一脸懵逼的表情看着我,想看穿我,看我是怎么个脑袋,怎么想的。我见她不说话,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滚!有多远滚多远!大早上拿我逗闷子呢?”她陷入了不理智,声音像只母老虎。翻脸比翻书快多了,这就是商人的作风,商人的性格,商人的习惯。对于一个学生来说,的确很伤人。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学生,介于学生和其他身份的临界状态,就像粘流态到高弹态之间。我在一种过渡状态中游走。

    “婶啊,我可不是求你。我也看了,这条街的生意全都一个样,不死不活。我干嘛来了,说实话啊,我是来拯救你来了,有了我你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红火。不管你信不信啊,我这可全都是为你好。当然了,我不是活雷锋。成全你,你吃肉。我不说,您总会给口汤喝吧。”我信息满满的说道。这么说并非是我有了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而是脑中的一幅蓝图驱动着我。

    没想到我还有如此感染力。她见我这么自信,于是坚决说不的表情里混入了一些犹豫。这点微妙的变化被我狗鼻子一般灵敏的嗅觉感知到了。有机可乘!

    接下来我像模像样的扮演了一位优秀的传销人员。狂轰滥炸式的洗脑口号把她彻底征服了。最后她成功演绎了什么叫唯命是从。我并没有为此感到羞耻,相反,我把自己奉为精神偶像。我他妈简直就是个天才。

    先提货,出货后再付款。空手套白狼的古老骗术被我这黄头小儿发挥的淋漓尽致。老板娘见我没办法提走那么多的货,就把店里的脚蹬三轮车借给了我。我是特别容易被感动的一人,她的这个举动差点骗走我二两眼泪。

    骑着车,载着满满的货。我直奔学校!到了校门口,用事先备好的帆布把车盖了起来。因为学校是个神圣到不能再神圣的地方,坚决杜绝学生搞市场经济。毕竟是第一次,不管什么事情,第一次总让人既兴奋又兴奋。我抻出老实人的姿态,面向门卫大叔甜甜的笑了笑。他好像不吃这一套,又好像已经不止一次的吃过这一套。他冷冷的瞪着我向我走来,这种感觉好像是过rb人的哨卡,吓的我连大气也不敢出。

    大叔脚步坚毅的走向我,像是看穿了我的小心思。他死死盯着我的破三轮,天知道他下一步会不会残暴的把它掀开。事已至此,我别无它法。我麻溜的掏出事先备好的香烟一把塞进了他的口袋,然后死死的按住,避免他上演半推半就的戏码。我不喜欢半推半就,而且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似真似假的表演。包括女人也是如此。

    我附在他的耳边说道:“大叔,我的亲叔!得饶人处且饶人,放我一马,日后必有报答。车上都是些日用品,不图别的,只图挣些零花钱孝敬您!”我眼含泪珠戚戚望着他,像是摇尾乞怜的狗。

    是人都有恻隐之心。他摆摆手把我放了,放的像个屁,很是轻松。他轻轻的挥一挥衣袖对我来说可是莫大的恩典。我在心里默念,还是好人多啊。

    我原以为大叔动了恻隐之心,孰不知他的恻隐之心竟敌不过一包烟。事后我才理解,他认真听取了我的话,把我挣钱孝敬他当成了誓言。祸从口出啊!以后很长时间里我像个奴隶被他压榨着剩余价值。

    新生陆陆续续的前来报道。我像个免费的导游诱导一拨拨新生光临我的黑市。我自比导游,但我不配。因为我从来不强制购物。半天时间,所有商品一售而空,现场一度升温,差点失控成打砸抢的局面。我还算有生意人的基因,钱分文不少。

    人生第一桶金。在这之前我甚至连一枚钢镚都没有挣过,但今天我挣了180块,顶的上父母两人一天的收入。不过今天还没算完,半天刚结束,就像足球赛一样刚刚过了上半场。只要开始摸到法门,渠道顺畅,接下来就水到渠成,财源滚滚了。我相信下午一定会比上午挣的多的多。

    我不是拜金主义,但直到今天为止,我依然没有找到比金钱更有驱动力的东西。午饭也顾不得吃了,一路绝尘,我蹬上破三轮直奔老街。老板娘见我车上空空如也,一时难掩嘴角的微笑。我二话没说,下车就把欠下的本钱塞到她怀里。

    “婶啊,数一数。看够不够!”我略带豪气的说道。

    “不数了。有多少算多少。婶儿相信你这大侄子!”她兴奋的有点过头,表现的有些丧失理智。不过情有可原,因为对她来说,我这一笔可是不菲的一笔。

    “婶儿!一回生两回熟。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熟啊?我有个建议,您听一下!”说着,我把兜里180元果断掏出来,摆在她面前。“婶儿,大侄儿还要继续买你的货。上午的一车是两百元,我现在只有180元现金。不过我要三车。首付180,剩余420,晚上十点前结清。”不知不觉中,我已经用到了资本杠杆。

    我以为她会左右为难,谁知这不是一个普通娘们儿。我只能说她慧眼识珠,看中了我。或者说我的表现证明了我的实力。老板娘不加思索的说道:“没问题。婶儿信你。”

    马不停蹄,一连拉了三趟货。真是又累又热,口渴到嘴里连一口唾沫也嘬不出了。下午来学校登记报道的人比上午还要多,我的生意也自然无法阻挡。我做过权衡,三车货应该到了极限,可没想到这点货简直是杯水车薪。短短两个小时,全部一售而空。百密一疏啊,生意做得挺好,但没做好收钱装备。于是,早饭盛包子的塑料袋成了我的钱袋。满满一袋子钱在我手上,透过模糊的塑料薄膜我看清了一张张纸币的大小。红的,绿的,蓝的,五彩缤纷,夺目耀眼。

    晚上自然要好好的犒赏一下自己,俗话说的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看我年纪轻轻,我对身体的关注比一般同龄人看重的多。因为我亲眼目睹过亲人病入膏肓,走向死亡的过程。晚饭没有山珍海味,更没有龙肝凤胆,只不过是夜市小吃。这里有砂锅、辣子鸡、麻辣小龙虾……

    三瓶啤酒,一碟花生,五根大腰子,一盘小龙虾,一份砂锅,吃得我。这顿饭给我吃出一个简单而又深刻的道理:钱财并非身外之物,有钱就是了不起。以前年少无知,不知钱为何物,这顿饭奠定了我今后的发展方向,发财致富。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要辩证的看。穷人该如何定义,早当家又当如何定义。我见过苦难深处的孩子早早自立,同时我也听过弑父毒子的悲剧。整体而言,我更觉的穷人的孩子有更多不足。多数的不足是家境给予的,是贫穷造成的。我也是穷人的孩子,虽说没穷到底但绝没富出油。我只是个普通孩子,赚取财富的意识和能力并非与生俱来。无非是想过好点,付诸行动,如此简单。什么商业奇才,什么人中龙凤,都是扯,不傻不呆的人都能成为这种人。只不过这种有点高帽的成语是对普通人创造奇迹后的褒奖,也算事后诸葛亮吧。后来,我也被冠名了,也是一个什么什么奇才,但我给忘了。是不是我也可以被封为健忘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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