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夫人饶命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胡苏含笑若斯,依旧是春光昂然,斯文儒雅。他四肢摊开,双臂识相张开,似在迎接我的严刑拷问。
他是个聪明人,笑的论有多无辜,有多璀璨,可也知我根本视若无睹。纵使他再完美无缺,天下无双,却亦失策了。
“为夫不过想与你小小亲热一番,以完成相濡以沫,你侬我侬的过程。你若未准备好,我下榻睡便是。”
“你真爱我?”我嫣然一笑,在暗夜中带了丝邪味。伸手钳起他下颌,看着这阳光俊朗的男子,我摩挲他肌肤问,玩弄他腰带问。
“爱!”
“这个游戏你们玩的太久,我也太倦了,不如换我的游戏如何?”我吹了吹他长睫,将他腰带一点点解开。而胡苏则动亦不能动半下,唯有任茶中药作祟,任我宰割。心念果真蛊毒失效了,而他被反转了,这一局注定,他是败北无疑。
自从商以来,从未失算过。而今,却被小小一女子牵腰带走。果真她比钱难缠,亦比银子有魅力多了。胡苏凝视着我,看我一点点将他拨个半光,本以我羞辱他,未料,我却‘喀’撕开他中裤,执起一把大剪刀
“夫人,那刀不是开玩笑的。我与你一夜夫妻,白日恩,你不会想”
“那便要看你的表现喽。”我悄悄伏下身,如一个妖精般缠住他精腰,和他亲昵之余,不忘将剪刀磨快,慢条斯理地沿他裤线向上,抚着他修长的腿,如此揩油,如此惊吓
“你都流汗了,何必这般慌张?你说了,一夜夫妻白日恩,你我是拜过天地,入了洞房,你是我明媒正嫁的夫。我对你,自然是留有情面了,否则在我被下蛊当日,我便亲手抹了你和梨儿脖子了。”我温柔为他试下冷汗,剪刀停滞在某处,趴在他半裸的胸前,欣赏他健康的肤色
“好吧,艾青青果真是艾青青,不是平常女儿家。可忍辱负重,可也牺牲小我,你不怕我真将你吃干抹净?”
“不怕,你我都不是处子身,你要了我,我便阉了你,有何妨?”我戏谑地逗趣一句,便咯噔咯噔磨剪刀,威胁于他。
“我是该说你不拘小洁,还是笑你不爱惜自己?”胡苏正正色,吞咽了下口水,有个绝色女子在身上磨蹭,即便无感情,亦会有感觉。更何况这个女子,对他而言,却引起了一丝丝的食欲?
“好吧,我胡苏认输!”
“认输可不行,我要的不是这个结果。”我将剪刀在他眼前剪呀剪,再附在他耳边,妩媚笑道:“你们一个是我‘夫君’,一个是我义女。你们可知,这般抛弃我艾青青,是不人道且可耻的?”
“对不起,我也是被逼无奈。对你,我胡苏自七年前便景仰。”
“我伤的心不是一句两句便愈合的,我若伤的太重,也会让你的宝贝伤的更重。恩,能不能告诉我,胡苏可是你本名?”
他捏了一把汗,俊俏的脸上浮过讶色。如此难堪的场景,难堪的却是他,而非这个霸气的女子。
他无奈叹了叹气,“我便叫胡苏!”
“那你和梨西纯到底是何关系?他派你来,挑拨我家庭,让我夫妻失和,子女不合,逼我家破人亡?”
“那是梨四少爷的想法,你剥夺了他的家产数座,如此报复你,我也是听命罢了。”看他眉目间那抹无奈,似乎并不是极恶之人,有种难言的苦楚
“哦?不是梨四命令你派梨儿潜入我府当内应,你再来里应外合?不是你,梨儿能请动顾府全家?不是你,顾府能被霸占,能引出来找我?不是你,梨儿能有这般的脑子,想出这些个坏点子?”
“能!”
胡苏极是肯定地告诉我,“梨儿能,他可不是我胡苏的女儿,而是梨四少爷与死去红粉知己所生的亲生女儿。他教育出的女儿,纵使不需要我,也一样能令你措手不及。我胡苏不过是因栽了个大跟头,被他算计失了我爹曾叮嘱必须留下的老家房间地契。为了他老人家九泉下安息,才被迫听命于他罢了”
“哦?”
“依你的本事,查出并不难,不过是费些时日罢了。”
听罢,我不由得佩服梨四,这个奸商连女儿也一并带成这奸样。反而是我,教育的女儿,不是哑了一般,便是暴躁的很。“即便你说的是真,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除非你和我把棋下完”
“梨四少爷狡兔三窟,我自认为没本事找到他。”
“我会引他出来,你只要告诉我,他手中握了什么王牌?”我要一锅端了这个奸商,从他身上拔下那些金丝毛,为奉天报仇!
“你女儿”
“什么?”
“叫舒月吧?”
我屏住息,忍住了那阵眩晕,将剪刀一下扎向榻边,惊的胡苏冷汗涔涔,“亲爱的夫人,即便你阉了我,一样不会影响梨四少爷。我倒可以帮你,一手控制住梨儿,你派人去找你女儿,或许可以抢在他前头。”
“胡苏”
“夫人饶命!”
“我先饶了你,可你的宝贝我先寄存,我若女儿有个三长两短,若梨四我逮不到,我的邪气还是会发到你身上。”鉴于他坦白从宽,我将剪刀拔了下去,附在他俊俏脸边,‘啵’亲了一口,再眯起眼瞳瞟向迷醉的夜色梨四,你手中的棋子越来越少了,可我的还没开始不是只有你才会玩魅影游戏,我也一样可以
新仇加旧恨,我会把你当成橙子,一点点地拨光。直到你剩下最后一曾曩时,再让你跪在我面前赎罪。
“我也会帮你养你的乖女儿,我的好干闺女,梨四少爷!”
“玄爹,我想吃包子。”舒月牵了牵玄冰夜的大手,盯着那热腾腾的包子谗的很。玄冰夜狭长眸子一眯,饶是好看的娃娃脸上透出几许慈父的光芒。他宠溺地揉揉她鼻尖,掏出钱袋叮嘱一句
“乖乖站着别动,买好了包子,一定保证和我回府,不许再外边游荡,和你娘亲赌气。”
“好勒!”
舒月答的也豪爽,摩拳擦掌等着吃包子。玄冰夜将她安置于客栈门口,便去一片氤氲白气中买三个包子,刚一转身,笑容便从唇边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心惊急迫
‘啪’
热乎的包子蓦地掉到靴边,玄冰夜撩起一袭紫流苏长衫,快步赶到客栈寻找。伴着腕上叮当的铃铛,他一直追出好几里远,却不见舒月身影
“请问老爹,你见过这个小女孩吗?”
“没有”
“见过她吗?见过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吗?长的这么高,手里握着鞭子,身穿的是桃红色的衣裳”
“好象,刚刚和几个黑衣人打了一架,被绑走了。”一个挑柴的柴夫心有余悸地阐述,按他的说法,玄冰夜来不及通知阿青,便打发个小厮给了音量叫他去艾府通知,而他则单枪匹马追出了人烟处,气喘吁吁跟住
“舒月,你不能有事。”
玄冰夜漂亮的脸上浮过忡忡忧色,沿途捻着血渍,心一刻比一刻惊。握住利刃的手,不时地冰冷颤抖。
“你不能出事,你娘亲还在等着你回家”他咳了两声,在一处断崖边找到了一块丝帛。握住手中锋利的剑,他独自登上悬崖,正看见一把紫檀香木椅上,坐着悠闲品茗的梨西纯。他手持一把丝竹折扇,扇上绘有诗字。略长的刘海,耷拉向耳畔,微微挡住了他俊俏如冠玉的面庞
身旁有六七个气势不俗的黑衣莽汉,舒月被绑在身边,用力地挣扎。看到她额头上那一处磕伤时,玄冰夜的拳头握紧
“玄爹,玄爹”
“小月!”玄冰夜小心翼翼地靠近,手中的剑,指向泰然自若的梨西纯。“把孩子放了,你有何话,和朕谈。”
“哦?你便是青鸾天子?为了那个女人,自愿到呼赫为俘虏三年。”梨西纯一翻折扇,煽来阵阵香气,我膝上金算盘拨了两下,竖起予他看。“纵使你为皇帝时,恐怕这个数字,你也赔不起吧?我梨西纯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可她却令我险些倾家荡产,这比帐,怕是五国难偿”
“你到底想要什么,想用小月做人质?用她,不如用我,至少朕曾为天子,身份尊贵,且为她的夫,对你更有用。”
“哈哈,你抱着必死的心而来,又像那个天下盟主一般,我岂会不知?棋子,是要能派上用场的,而你,会成为一招死棋,还是坐下来,和我一同喝茶吧!”
“玄爹,不要管我”
舒月愤愤不平,被偷袭的右肩受伤。看额头的血淌下来,她咬住嘴唇,“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娘亲说,做人要有骨气,我才不会怕你。”
“梨西纯!!!”
“何必急,她死不了。她若死了,我的好闺女梨儿岂不讨不回了?”他将算盘拨响,似乎事事都料准,步步都算着,不落下一丝的痕迹。眼睁睁看着舒月被勒破颈子,玄冰夜拔出剑,与之对峙
刀剑交响时,他袖口的兵刃暗器咄咄射出,两个黑衣人应声倒地。在一片血泊中,他杀的双眸炽烈,嫩绿的发丝斩断一地。“把小月还我!!!”
梨西纯将折扇‘啪’抵向舒月颈上,“不必动粗,文人便选择文人的方式。我不会杀她,可我不能保证不会在她脸上,脖子上放血。一滴一滴放到最后,哈,你猜她会不会像盟主一样呢?”
“你这个奸徒!”
“你也是奸出身,只是你命好,有改邪归正的机会。而我,没有谁可以阻止我。”梨西纯以憎恨的目光看着他,他痛恨一切权势,痛恨这吃着皇家饭,却害黎民于水火中的贵族。他痛恨那官官相护的朝堂,活活害死了他爹。他恨这一切,恨那一场大火,恨官兵的足印,踏过了爹的尸体,让娘葬身火海。他恨尽了天下人,恨这吃人不吐骨头,冷血踩着尸骸的世道。他恨,这世上原本便没有爱。那微弱的爱,不过都是虚情假意罢了
这个原本便冰冷的世道,多几个他这般的奸商,才灭亡的快。只有不停踩着人的尸骨向上爬,不停地爬到最高,让自己变强,变的最聪明,最无敌,才有苟延残喘的机会。才能,让他复仇
倘若世上真有报应,那他一家一百四十口,便不会葬身血海。倘若世上真有因果,那便有个人来结束他,让他,不再这般活
“真可惜,你的眼神出卖了自己。”
梨西纯的折扇在她白皙的脖子上游移,好似随时会取她性命。“你若一直奸,或许会是一代霸主。何必为了儿女私情,放弃你的大好江山?况且,这个丫头不是你的亲生骨肉,不必为她冒险。倒是你回去告诉艾青青,这个世道,不需要她这般的救世主我要她还的债,还了,我自然会放过”
“把小月放了,你要什么,我帮你实现。”
“以前你或许能,可现在,你软弱了。”梨西纯讨厌他眼中那看似被救赎的神色,那为了女儿,不顾一切的父爱。他讨厌一个坏人,变成好人,他不相信,世上真有什么爱,可以令人生死相许“别再表演你们死去活来的爱了,小月儿,你说呢?”
‘呸——’
舒月毫不吝啬喷了他一口暴躁斥道:“你什么也不懂,你根本是个穷的叮当响的笨蛋叔叔。你不懂,你笨的无药可救。你不懂我的爹爹,你也不准侮辱我的娘亲,他们是全天下最好的。”
“你”
耳畔,似乎传来了龙奉天临死前的那句“你不会懂”。不知为何,心在这刹那,感觉空的很,似乎除了仇恨,真的缺少了什么。
“我也不必懂,若不想我扭断她可爱的小脖子,便弃了你的剑,将这杯酒饮下。”梨西纯的指来到舒月的喉咙处,冠玉般的脸庞,半面柔情,半面阴霾。狭长如墨玉的双眸,闪烁邪佞残光。
“玄爹不要”
凝视梨西纯那根长指甲,玄冰夜将宝剑抛下,将腕上的利刃暗器一件件地卸除。面对着狡诈的他,没有一丝畏惧,亦没有胆怯。那张漂亮的娃娃脸上,满是笃定,还有抹令人迷惘的讥诮。
澄绿的眸中,隐约一丝剔透光芒,折射过阴霾,成为这断崖边最美的风景。“我答应过你娘,会完好无损把你带回去”
“玄爹,玄爹,别听他的话,他不会守信用!”
“他会守信用。”玄冰夜将瓷杯中的酒端了过来,灼灼地盯注着,不须臾,便搁于唇边,端倪舒月小小的脸庞那双美丽的瞳眸,一如她的娘亲,倔强而炯炯,无论面临什么,都不曾认输。便是这双眼眸,便是这骨子坚韧,令他一点点的弥足深陷。纵使他爱的比所有人都晚,可他绝不比他们少。纵使她的爱,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可他却从没怨过,她爱的比他少的多的多
他爱她,不会让他们的女儿有事,仅此而已。轻啄一口酒,他绿眸凛冽,将酒一饮而尽,当灼烈的酒溢满喉中,他滚动着喉结,渐渐地走近前蹲下身,以慈父般的口吻哄着舒月“玄爹答应过你娘,定会把你带回去。”他附在她耳边,小声地叮嘱,“不要难过,不要哭,我数一二三,你便努力地向前跑,跑去找你娘亲。记得,无论如何不要回头。等玄爹回去,给你买狗肉包子吃。”
“玄爹”
“一,二,三!!!”当他数到三时,衣袖中横亘出一只刀刃,将绳索割断。他用力一推,舒月便向前跑。几只飞镖从颈上的环中纷纷射出,如流星雨般阻隔了那条狭窄的路。舒月听着他的话,不停地向前跑。而玄冰夜仅是抿起薄唇,带着丝内敛邪佞的笑,口溢出的血丝衔入舌根下
将浑身藏匿的暗器用尽,才拣起剑立在断崖边。那纤瘦如苍竹的身子,永远年轻幼齿的脸颊,被萧瑟冷风吹出一道道红檩
“比比谁的剑快。”玄冰夜喷出一口血,和梨西纯单独对峙崖前,“不止你狡诈,朕也曾不输你。”
“玄爹”
“快走!!!”玄冰夜一转身,梨西纯的剑蓦地从腰间发散开,‘噗’地刺进他身子。当鲜血染红他前襟时,他的剑亦擦破他肩窝
“玄爹——”
“小月乖,去找你娘亲。”他口含的血喷出了很远,手死死地攥住剑,笑靥如花。从未想过他会死,只想带她回家。家中有翘首期盼的阿青,有那个笑若繁梨的阿青,有那个偶尔可爱,偶尔霸道的阿青,有那个、他爱的女人家里,有大大的府宅,有她铺好的被,有她绣好的荷包,还有,她调侃的笑容
身子如一道屏风,逐渐向身后倒去。眼前模糊不堪,可她的面孔,却一样的清晰。他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如此深沉地唤她,“阿青”
从此以后,他或许,再也帮他搓不了背。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再也,看不到她生气看他阿夜的表情,还有她嘟的唇
他的身子孤零零地倒向悬崖,一双小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玄爹!!!”舒月跪下了身子,用尽全力地抓住他。“玄爹,我拉你上来,加油!”
“你、怎么又回来了?”
玄冰夜口含鲜血,宛如残阳,刺眼又绚丽。
“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你不可以死。娘亲不能没有你,我们一家子要幸福,要幸福到最后”
“傻丫头。”
他眼皮合了合,有些疲惫,颤抖地将胸襟前那个别针塞进她小小的手心,微咳了两声,俯瞰空荡的悬崖,“回去告诉阿青,没能回家,是我欠她的。这个别针,会代替我,好好留在她身边。等她累了,倦了,想我时,便对着它说说心里话。告诉她,对不起,阿夜没有回家。我不会离开,会化成这山麓里的风,一直一直在她身边。不准她哭,不准她难过,不准她为我掉一滴眼泪。只准她每年的今日,很想很想很想一个叫玄冰夜的男人。让我自私、自私一回”
“玄爹,呜,你给我爬上来”
“本来买好了包子,可包子凉了,玄爹答应你,欠你两个包子。乖,没有玄爹时,要自、自己回家。”
“玄爹,我带你回家,我一定可以”她用力地向上拉他,可碎石却一直向下滑。她手握着别针,倔强的泪水噼里啪啦地滚下面颊。双手被磕破,双膝跪的血淋淋。她却咬住唇,用贝齿咬住梨西纯的裤腿,不停地磕头,“求求你梨叔叔,求求你救救玄爹。我求求你,帮我把爹爹拉上来。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了。是我的错,你扭断我脖子,你把我杀了吧,求你帮帮我”
一个个的响头磕在地上,她的额头渗出了血。看她泪如雨下,看她骄傲的自尊卸下,不顾一切的脆弱。看着那小脸,一如当初的他,在泥土和血腥中挣扎出来,一双不染尘世的大眼盈满泪花。看着这愚蠢的爱情和亲情,看着这并不肮脏的一切,梨西纯刹那间心被击溃,残忍的外壳被她一声声嘶哑的喊叫打碎
他缓缓地伸出了右手,鬼使神差地拉住玄冰夜。而瞬间,那只大手却滑脱,那具身子如羽翼摔进万丈断崖
“玄爹!!!”
舒月的大喊声,震动了我。寻记号追来时,只见她哭趴在我怀中,将那枚别针悄悄交给我,她说:“玄爹说:对不起,没能按时回家。他说,下辈子娘亲罚他跪搓衣板,罚他……”
我说不能哭,艾青青你不能哭。
看着那悬崖的风,看着他滴下的血,看着他剩给我的爱,我不能哭。哭了便代表,他真的死了。我要他活着,所以我一滴泪也不能掉。
“艾青青,你不能哭!”
我大声地叫喊,一步步走向悬崖,将剑指向落寞的梨西纯,“不哭,我不哭,我的阿夜会回来。你还没回家,我还没告诉你,我爱你,我有多爱你——”
“青儿”
“阿夜。”我对着悬崖一遍遍地呼唤他,如若你还在,别抛下我。我还有很多话要说,还有很多事没和你一起做。别我赢了,你却,不在了
“还真够愚蠢。”
梨西纯邪佞勾唇,嗤笑却又震撼。如此赔本的生意,如此可笑的爱恋,却令他的眼角有了湿润。第一次有了感觉,羡慕却又嫉妒,他有一段这般美的牵挂。纵使离开,也有人为他忍住眼泪不哭泣。
相比金银的冰冷,这女人眼窝的泪,那灼热的温度,却令他觉得他的半生活的空白。原来他梨西纯,除了报复这世道,什么也没得到
输了,可他并不怨恨。也累了,这半世的冷漠,换来眼角的一滴泪。凝视身边声音嘶哑的女子,看其憔悴的面容,他缓缓地轻拍我肩胛,“我输了,你的脑子永远不如我,可你有样东西,却令我梨西纯觉得悲哀。”
他的刘海挡住他俊俏的面孔,修长的指尖,轻碰向我眼角,“哭泣的女人,才惹人怜爱。”
他将一滴水捻向我干裂双唇,“男人喜欢女人的唇永远红润。”他停顿了很久,明知败了,所以笑了。原来他一直在找一个,能结束他罪孽的人。从他为恶开始,便在等待有谁能结束他荒唐的一世。所以这个能令他感动的女人,他不恨,反而相见恨晚。他的指尖停在我心窝,似笑非笑
“倘若遇到的早,我或许会爱上你。可惜,命运把你和我,安排的太晚,又太错位了。不过,死在你面前,我也输的心服口服。”
他举起剑,在梨儿的呐喊声,在白皙的颈上烙下一道血色割痕。当血花荼过,他躺向我腿边,微微勾住我拇指,唯一一次,令我看到了闪烁的光芒。“我知道,你恨我。可我还是想让你帮我将梨儿养大。让她,像你的女儿一般,能把我这般的恶魔拯救出来。”
“爹——”
“爹爹,你不能扔下梨儿一个人。”梨儿哭着扑倒在梨西纯的怀中,看着他双睫合动,沉浸入这片浅红晚霞中
“别让你的唇一直干燥,那会让你的美丽大打折扣。你是我这一世,见过最美丽的蔷薇花女人。帮我、照顾梨儿,下世我会、会还你”
梨西纯便这般死在我怀中,枕在我腿上,渐渐地走了。最后的撕杀,留给最后的忏悔还有无垠的惋惜。当他一家被诛杀,当她的妻凄惨的在他面前死去时,他成了奸商,成了世人的梦魇。然而报复尽了,作恶尽了,蓦然回首却失去了更多。这一路走来,恨单行,爱亦单行,没有双行路,没有结伴鸟,没有鸳鸯羡仙,没有鹣鲽情深,亦没有晚霞般浅红迷人的爱情和亲情
眼角那一滴泪,是他逝去的赦免。他活着,全世界都要死。而他死了,却只有一个梨儿为他哭泣。
看着他的血诞成血花铺在身前,他依赖地在我怀中好似一个初生的婴孩。我的恨,却也无法蔓延。遇到了他,是我这一世,最难堪的场景。跳过桅樯,压倒了他,却被他戏耍一通噩梦连连。
可他却也是悲哀的,怨恨了二十年,痛苦了二十年!我眼含泪花,为他试去眼角的泪,为他安葬,看着悬崖下的阿夜,深切的泪,波涛汹涌地淌落
“阿夜!我等你回家!”
我轻轻地诉说,诉给天知道,“我对你的爱日益膨胀,可你,却无缘知道。我要对苍穹说,让天地为证,说一句——我爱你!我——爱你!!!”
很大很大的声音,鼓瑟了天地。
倘若你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让我知,你还活着。
就算山崖下没有,我也会翻遍那片海,翻遍天与地,等你回来。
我不求你能马上见到我,只求你,比——我——活——的——久。只要你活着,我会烧好热乎的水,等你回来泡个脚,然后说一句,“阿夜,我爱你!”。原谅我,一直忘了你,还在等我十分之十的约定,原谅我
梨西纯死后,我将梨儿收养了。毕竟才5岁,她的未来还长,失了父亲的痛,令她彻悟了很多。顾老爷在我的细心照料下,终于在过几日安详地去了,剩下顾家一家被我夺回了田业回了去。
顾素素和风流那一段情,亦随离去而割断。走之前她说,“姗儿,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妹妹小姗,可你是我更一个妹妹。我舍不得不是雪陌,而是你,是你对爹的孝顺,对我们全家的恩情。”
府中只剩下了我们几个,日日烧一根香,祈祷阿夜归来。他们说我迷信,我说信则灵,不信则无,我也是穿越下的硕果
前一夜做了个梦,梦中血淋淋的一片,我失去了所有。月老讥诮我,抓来抓去n+1个都没有了。醒来时,我没敢再睡,一直坐到天亮。
翌日清早时,传来消息,说他们都要回来。喜儿一早为我备好桃红色罗裙,镶了好几个鸳鸯花样。我未绾发,而是扎高个辫子,随性穿个银皮靴子帅气地亮相。
“夫人,你真美!”喜儿边为我梳妆,边夸赞我,“奴婢见过最美的女人,就是夫人了,人美心也美,难怪老天厚爱,赏了您十几个夫君。”
“夫多不是福,操的心也多。”
“可夫人不是打理的很好?”
“你这丫头,嘴真是甜,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挑好的说,谄媚的很,市侩却也不失可爱。成熟了,断忘不却旧时堂前月,木前杜鹃开。
打扮妥当,刚出府门,便闻一阵喧嚷。门外有谁泼了油,府前着了零星火焰,有个被架的男子哈哈大笑,“我是梨四少爷的管家,你杀了我主子,我们会让你看着你男人全死光光,哈哈哈”
“这个疯狗,夫人别理他。”
“哈哈哈,我们会替四少爷报仇,你的那些男人很快就有报应了!!!”男子说的很笃定,那般猖獗,不禁令我想到了那个噩梦。我心下一惊,快向前两步,方听一阵马蹄声,呼赫,公孙颜,红莲,离洛,离歌,路青霖,萧然,还有我家球球一起回来,心齐地向我招手。我撩起裙摆,雀跃地向前赶去,却听那男子笑声阴险,大喊一声“去死吧!!!”
在刹那间,一声声巨响传来。犹如放鞭炮般,可我知那不是鞭炮,而是我研制带来古代的炸药。他们的马下都被调换安了炸药,飞灰淹灭间,血淋淋的一片狰狞,炸飞的肉乱飞空中,有血溅上我妆容
四处的寂静,我呆呆站在原处。
感觉撕裂般的心痛蔓延开来——
心跳‘嘭’‘嘭’从有到无,我挣开喜儿的拉扯,疯了般地向爆炸处跑去,“呼赫——红莲——”
“青儿!!!”
丹苏和风流拉住我双臂,不准我靠近。“丹苏,放开,让我去找他们,你们放开——”
“别过去,危险。”落无双和狼王也压制我,我被束着,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眼前离去,像阿夜一样,像大哥一样。我撕喊着,嚎啕大哭着,挠破了风流的手,咬破了丹苏的指,不顾一切冲上去。
“青儿!”
风流桃眸一眯,飞身一跃挡在我身前,用双臂将我向后推,而他,却飞进了爆炸中。当银白的发丝,飞扬进熊熊烈火中。当他俊美如月华的脸庞,在我眼前消逝时。当他唇角,勾起一丝轻佻温柔的笑靥时,当他脉脉柔情的眸子清冽深情充满留恋地看着我时,当他银色衣衫消却,月光不再环绕我时。我忘不了,他对我的笑。我忘不了,他恳求的眼神。我忘不了,他推开我时有多用力,忘不了他跌进其中时,发出的那爆炸声。我忘不了,风流那一声“亲,别过来。”,我忘不了、手心中飘落的那一根银色头发
“风流!”
我大喊着,跪倒在地上,贝齿咬破的唇上滴答着浓艳的血。我双手无力地抱住丹苏,嘶哑地大哭,“丹苏,啊——”
狼王高大的身子,将我包裹住。花骨朵以银针刺入我穴位,令我冷静下来。当爆炸声中断时,我不忍看向那一处血肉模糊的残骸
我背对着那里,心早已麻痹。
丹苏拍着我脊背,淡泊温润地开口,“你回头看!”
落无双也蹲下身子来,擦拭我眼泪略是冷酷道:“小兔子,回头去看看,无论怎么样,你都要坚强面对这一切。”
“哎,妙手难回春。”花骨朵感叹着,沉思着,清澈的眼眸充满怜惜。
“青,最后看一眼吧!”狼王绿眸残光
我的心宛如漏了个大窟窿,补亦补不上。我狠狠按住心窝,一点点地,转过头去,想看清他们最后的样子。哪怕,是一堆尸骨,哪怕,是一片血肉,哪怕,只是烧焦的外壳,一片衣衫,我都要,把他们一个个抱回家去我都要哽咽着,投过视线,一把银色箭‘咻’地射了过来,正射中那个管家的喉咙,他当场暴毙
此时,呼赫从狼烟纷飞中站起,手握着弓,犀利穿透一切的蓝眸投射过来,如苍穹,宛如那草原的神坻,不怒而威,卓而不凡地带领起一个个狼狈却完好无损的男子。一个、两个、三个,最后一个是被离洛护在怀中的轩辕小宝
“呼赫”
“本王不会死,更不会这般窝囊的死。女人,你准备好过来抱我了?”他将战马踩于脚下,弓箭哐啷撂下,张开双臂,深邃的目光吸尽尘埃。
“宝贝,你没叫我的名字。”红莲紫瞳妖冶熠熠,脏兮无损他美丽潋滟的容貌。
“青儿,你没叫本相的名字!”路青霖咳了咳,将酒壶向下洒酒浇灭火星。
“亲爱的,你也没叫我的名字。”公孙颜似早算到了有此一劫,故尔他们一道赶来,在精心策划下,马匹更换了,将炸药全绑在身后那几个伪装成随从的梨府余孽马上。
“你也没叫本王的名字。”离洛怒嗔。
“你也没叫小王的名字吖。”离歌用折扇蹭俏脸上的黑灰和慕容萧何异口同声问。
“你怎么不叫我的名字?”萧然怒了,恼了,开始大显神威。那些文字听入耳,着实的令我高兴,虽然很罗嗦,可我爱听,一直在听,听到最后我扑过去哈哈地大笑,和他们抱成了一团
“艾青青。”思绪飘溢出,我不知何时来到了云端,和月老面对面。那老头今日穿了西部牛仔装,为老不尊地絮叨,“你可知月老我为何说好不来找,又来找你?今日我若不来,你的夫君们都难逃此劫,那是玉帝的命令。可我念你为民造福不少,便私自放了你们,你还不感谢月老我一片苦心?”
“哦?那青儿在此谢过月老了!”
“只有谢字?”
“这是养颜茶,朵朵新研制的。”
月老好似还不满,欲与我讨价还价,“能不能把那个什么治神仙便秘的也来点,月老我近来排泄不通。”
‘啪——’
我眸一栗,不给面子地抬起靴子,一脚将他踹了下去,“得了便宜还卖乖,先把你的胡子刮了去吧!”
“青儿,青儿!”
很多人在唤我,我其实已醒了,可我却故意晕厥在他们怀中,幸福地在每个人的臂膀间温存,享受劫后余生,他们也为我着急的美好。
夜下寂寥,明月索然无味,舒月牵着洛月到梨儿房中送了一碗饺子,“娘叫你回厢房吃饺子去呢。”
“我不吃了,舒月姐。”梨儿在那练字,乖巧的蜕变了个人。
“都过年了,你还打算一年不出门啊?快把饺子吃了,然后出门一起玩。”舒月脾气不好,可和她早化解了,看她无爹无娘可怜,还跟她见外,便叫着,“六妹,把她双手按住,我喂她吃。”
“哦!”
梨儿被强制吃了饺子,拉出房门,告别了那间埋葬童年的空房。许在天上的梨西纯看了,也该笑了。
外边下着大雪,房中吃罢饺子没有谁安心睡觉。檀香味渗出门外,屋里有暖炉,炉边有一张红毯,毯上传来一阵吟声。
隔着门听是奇怪声响,好似一群男子集体狂欢。
“轻一点,女人身子娇!”呼赫一面是狼,一面却绅士,按倒地上的人儿,用力地一箍,然后双唇吻了下去。
“可汗,此时不分君臣,你太过独食了。”公孙颜从背后‘啪’一靴子,然后取而代之,邪魅地享受软玉温香。
“本王吻肚脐!”离洛倒很会选地,脱下了衣裳等待n什么以解风情。而离歌被赶到另一边,只得煽煽风,袭袭腿,至于胸处,却是狼王好奇地摸索。摸了半响,他野蛮地问,“鬼,胸在哪里?”
笑容萧何‘啪’敲过他脑壳,“你真是蠢钝如猪!”
“娘的,你这个瘦猴将军!”行欢之时,慕容萧何和狼王打成一团,路青霖则盘坐腿边,疑惑为何没人抢最关键的位置?还是,根本抢不到?
“丹苏,你不去吗?”风流桃花眸一眯,银色光芒美的飘逸。
“我去了,你好把我打晕?”丹苏很是有大夫君风范,不与其争。而花骨朵则抱住脚,得逞邪笑一抹,“都是笨蛋,没有争青儿脚指!”
风流又邪魅戏谑,“丹苏,他在步你后尘。”
听门内一片混乱,我才推门而入,拎个灯笼,带着宝宝们问,“夫君们,你们来不来打雪仗吖?”
顿时,屋内一阵静谧,只剩喘息声。我一看全部在围着一个人亲,而那个人正是不知何时来的胡苏,难怪找不到胸,也摸到了不该摸的味道不对,顿时所有夫君‘呸’地唾出。
胡苏无奈,向起起身,底下还压着一个男人。“我只是来送一个人给你们,何必这般热情,惭愧!”
底下的他起身,嫩绿的头发,青绿的眼瞳,娃娃的脸庞。顿时,我一怔,灯笼坠在地上发出孳孳响声,我启唇呢喃,“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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