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江淼在家做什么。
怎么又想到他,她恼怒死了,郁闷地抓抓齐耳的短发,心里嘀咕:这四个水的,非得讲那些扰人心的话,非得做那些乱人心的事,她都快抓狂了。
她决定转换下心情,想到现在住的幸福小区离电台离得远,以后上班还是买辆车来的方便。
她是心血来潮想到就做的急性子,连忙打车去车市选车。
售车先生在她旁边一个劲的转悠,问这问那,极力向她推荐他们店里的王牌车种。
沈茜随自己的意,挑了辆嫩绿色甲壳虫。她这人虽然看重钱,但从不心疼花钱。自己的小金库再算上她老娘给她的那张卡,足够买辆性价都上得了台面的车。但她这人还有一毛病,就是自己第一眼看上的,余下的不管再好怎么样都入不了她的眼。所以后来不管她多埋怨江淼让她担惊受怕使她不得安宁也只是闹点小脾气耍点小性子调剂一下,可从没想过要跟他分开,她觉得归根到底就是她死心眼的毛病,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这款甲壳虫一眼就对了她的眼,外形可爱小巧,倒车的时候也容易些。这块是她的弱项,当初考驾照,倒桩愣是折腾得她五大三粗,后来塞了教练好些红包,在他睁只眼闭只眼下才让她勉强过了。不过,她的驾驶技术也没有差到沦为马路杀手的地步,其他几项还是很够格。
买了车,心情舒爽不少。
开车在市区来来回回瞎溜达,正当她烦恼接下来去哪个地儿做些什么消耗时间的时候,陆丹青打电话来问她有没有时间陪她逛街,顺便叫上王开吕晓秋他们吃晚饭聚聚。
沈茜乐得答应,连说她有的是时间,让她不要开车自己去接她,今儿个免费给她当司机。
两人大包小包逛完街又开车去事先约好的餐厅。后车座满满的全是陆丹青扫荡的成果,还都是为她老公孩子公公婆婆买的。沈茜今天全程陪护,只跟在她屁股后面当搬运工,适当地给点参考意见。她嘴上揶揄陆丹青“嫁给老顾后贤惠成什么样啦,都没丁点自我了”,心里看着她溢出来的幸福样衷心为她高兴。她这个最好的朋友终于能够圆满幸福。陆丹青满足地笑着,以牙还牙,“是啊,哪有你贤惠哦……闲在家里什么也不会。”沈茜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脸上绽开了愉悦的笑花。看到这样生气鲜活的丹青,真好!
王开今晚正好不用值班,到了下班点也驱车前往跟她们约定的地点。
刚好是晚餐高峰期,餐厅外的停车位供不应求,他找了好久才在角落找到一个空位,正想瞄准了停过去,前头倒车入停车位的那辆嫩绿色甲壳虫没有任何挪动的迹象,想倒又倒不进去,却堪堪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受不了地嘀咕:“这谁倒车啊?忒不上道!应该送回驾校再培训。”手下按喇叭催促,要再不见前头动作,他打算直接上去帮帮忙得了。
副驾驶门打开,出来一女的,王开一看,不正是陆丹青么!嘿,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不认自己人!他立马猜到驾驶座上那位被他骂不上道的估计是沈茜了。真有她的,这驾照都拿了有些年头了,平常车也没少开,这倒车还是她的死岤,一点改进也无。
陆丹青换下沈茜,不费吹灰之力替她把车稳稳当当地倒进去停好。沈茜只有羡慕的份,看丹青那利索样,自己够搓的!
王开停好车下来跟她们会合,忍不住笑话她:“哎,沈茜,真有你的,千年不变,看你这车倒得!”
沈茜笑着捶他肩:“滚,又皮痒了是不?别给我扯皮!”
“姑奶奶,你下次要下手的时候千万给我提个醒,瞧这铁臂劲,跟人阿童木有的一拼,差点折了我!”
沈茜气恼了:“王开,你能不能有句好话啊?”
王开憋着笑点头:“能啊!”拍拍她那辆甲壳虫的车前盖,“新买的。这外形,这颜色,越发反衬你彪悍本色了!”
沈茜用脚趾头一想就能想到他准没好话:“王开,你信不信我代表全国人民抽你啊!我的车我乐意!你自个那辆老牛桑塔纳也好不到哪里去!早该淘汰进废车场循环再利用了。”
王开避讳自己的职位,也不好明目张胆开太过的车。可男人哪个不爱车,这一直是他的遗憾来着,不过又不能破了规矩。
他一听沈茜如是说,也不乐意了:“沈茜,不带你这样的!怎么说都是大众一个妈生的,你别歧视它啊!”
……
……
两人一边往餐厅走一边还在噼里啪啦互损,也不嫌口干。
陆丹青见怪不怪,好笑地看着他们抬杠,十分无语地摇摇头,自顾自往前先走一步,这两人不分个高低嘴巴就停不下来,权当他们做饭前消化运动好了。她老早定好位子,倒省得排队等座。
仨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到包厢落座。
点菜的当口,偃旗息鼓的两人又敲战鼓,陆丹青被他们烦死了:“你们俩就给我消停会儿,点个菜哪来这么多废话。王开,你就不能让让多多(沈茜),别什么都跟她争!”
沈茜一副小人得志样,靠近陆丹青依着她说道:“就是!还是咱们家丹青对我最好。”
陆丹青笑着睨她。
王开也笑笑,故意装可怜:“我都成孤家寡人了!”
沈茜与陆丹青对看一眼,收敛了笑意,她们这才发现吕晓秋没来。
沈茜问:“你家晓秋呢?”
王开用热水帮她们把杯子碗筷烫了一遍讲:“我出来前打过电话,她说晚上值小夜班就不来了。”
沈茜拉动凳子坐直:“她们医院也太忙了。王开,不是我说,你要不动用家里的关系给她在医院换个轻松点的部门得了,也省得她老是埋怨你。”
陆丹青的心思比较敏感,给他们斟上茶后问:“王开,你跟晓秋没出什么事吧?”
王开打马虎眼:“哪能啊!我们俩从高中到现在都多少年了,早就谁也离不开谁了!”
陆丹青安下心来:“那就好。晓秋脾气要强,你就服个软多哄哄她。看你们也谈了这么多年了,女人不比你们男人,经不起蹉跎,差不多就商量个日子把事办了。”
王开好像不愿多说,快速岔开话题,讲到沈茜头上:“丹青,你别关顾着说我,还有沈茜这头号光杆子在我前头呢!”
沈茜正好嘴巴里塞了满嘴的芥末鱿鱼,冷不防呛了一口,陆丹青赶紧递给她水。她瞪了王开一眼,怎么讲着讲着又讲到她头上来了,她明明……已经算是已婚妇女了,不过她冒似还没有对在座的两位好友报备过。
惨了,看来今天自己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咬咬牙决定坦白从宽:“那个……如果我说,我已经结婚了,你们会不会当场灭了我啊?”
两人闻言齐刷刷看向她,满脸错愕。她立马举手做发誓状:“我真的不是蓄意隐瞒,只是一直没找着机会告诉你们。”她挠挠头,又烦恼起来,江淼好像正在脱离她事先设想好的婚姻轨道。
陆丹青和王开快速消化了她这个消息,难得默契地一同问道:“谁啊?”
沈茜知道他们问的是江淼,就简单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述说了下,当然保留了自己当初找人结婚的初衷。丹青结婚后益发传统,肯定不认同她。她要把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也会被王开鄙视死。
王开咂嘴:“我既感谢江淼又替他担心,收了你这个祸害,有他好果子吃么!”
沈茜气得夹起一块鸡肉堵上他的嘴:“吃你的吧!”
王开哼哼哈哈,一大块肉卡在嘴里,吃不进又吐不出,讲不出话来,只得用眼神剐沈茜来表达他的不满,两腮左右开弓,努力咀嚼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沈茜见他无奈的憋屈样,不厚道地大笑。不过还算良心发现,给他盛了碗服务员刚端上来的热乎乎的汤。
王开终于嘴巴得空,报仇来了:“沈茜,今天小爷出来没带钱,你请客啊!”说着就招来服务员点了红酒白酒啤酒,嘴里嚷着:“沈茜你真不够意思,今天我跟丹青就开个红白黄三中全会讨伐你。结婚这种大事都不晓得跟哥们通气一声,现在说有个毛用,黄花菜都凉了。你自己说,怎么把自个儿办了吧?”
沈茜知道他哪会不带钱,每次聚会不都是他王大少买单,他就是喜欢瞎起哄。这次她也不反驳他,自知理亏,大家图个高兴不是,于是笑嘻嘻地说:“行啊,今儿我买单。哥们你随意,喝畅快了!”
陆丹青放下手里的筷子,劝阻他们:“悠着点,别喝高了,等下还要开车……哎,王开,说你呢,别跟着沈茜疯。你还是警察,到时别违规了。”
两人晓得分寸,兑着雪碧喝,其实也没喝多少,陆丹青也就随他们了。想到既然已经通过沈茜家里人的检验,江淼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可还是忍不住叮嘱:“多多,结婚后你就会发现烦心事多着呢,千万别两天晒网三天打渔,有什么事尽量多沟通,你脾气有时候是太火爆了。”
沈茜吐吐舌头,她并不在意陆丹青的直言不讳。丹青与她家老顾婚姻美满,自是希望她跟王开也能早点定下来,也能跟她一样幸福。她也是真心关心她,才会如此的告诫。“我心里有数。丹青,你还是说说王开吧,老大年纪了,快叫他赶紧跟吕晓秋定下来,老让人家等着也不是个事儿!难不成我们还真能眼巴巴看着他效仿云曙区派出所门口守门的那位屹立不倒的单身老民警也不拉他一把么!”
沈茜j诈,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呱呱响,又把球原封不动地踢还给王开。陆丹青果然转移阵地。
王开对沈茜挤鼻子瞪眼,无可奈何。还算他聪明,看风向不对,立马转移话题吸引陆丹青的注意力,绘声绘色地讲到他最近破了哪些鸡零狗碎的有趣案件。
一时间,整个包厢,欢声笑语,连绵不绝。
〖十六〗
沈茜送陆丹青回家后,又开车在外边逛了一圈。
瞅着手腕上渐渐往下走的指针,纠结半天,终于决定回去。
路过平常她很喜欢吃的一家粥店,停下来打包了份药膳骨头粥,准备给江淼当宵夜。她一遍遍说服自己没别的意思,只是人家好不容易有休假,自己扔他一人在家,权当补偿,再说早饭是他买的,也当礼尚往来。
昨晚两人从沈茜外公家回来进小区时,江淼就特意跟门卫打过招呼,门卫自然晓得沈茜也是里头住的家属。所以沈茜开车进来,门卫并没有拦她,还叫了一个小保安领她去小区指定的停车场泊车,发给她一张通行证贴在挡风玻璃上,这样一来以后就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出小区,不必停下来查问。
沈茜谢过保安后,拎着用塑料袋装着的外带粥盒熟门熟路地找着自家的单元上楼。
犹豫了一下,才掏出钥匙开门。
她没预料到家里竟然漆黑一片,一时怔忡在门口。
站了几秒后,进屋,打开灯,关门。
她喊了几声:“江淼,江淼……”
没人答应。
她把粥袋在餐桌上放下,走去房间看看江淼是不是睡了?结果整个屋子都找遍了,也没发现他的人影。
突然胸中竟然觉得莫名的怅然若失,这大晚上的,他会到哪里去?
她甩甩头,极力消除心里莫名其妙的感觉,决计不管他,买来的粥自己喝。
径直去厨房拿碗瓢。
踮起脚在上方的橱柜里捣鼓的时候,她一眼瞥见旁边的冰箱上面正正中中地粘着一张白纸。
她疑惑,小心的扯下来。拿在手里一看,居然是江淼给她的留言。
“沈茜,对不起,下午队里突然临时有紧急任务,我必须火速赶回去。本来还以为有两天假期,可以陪你一起给家里添置些东西,这下只能劳烦你一个人了。如果你不急,等我下次回来再说。
家里的被子我拿出去晒过,可急着要走,又想到你不知道几点回来,等晚了被子就凉了,所以只能没晒多久就收进来。如果明天天气好,你再拿出去晒晒彻底除潮。若你吃不准回来的时间,也可以拜托刘大妈帮忙收一下。我上午买了些吃的用的给刘大妈,请她多关照你。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有什么事情可以请她帮忙,不必见外。
如果家里的电路电灯或厕所下水道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小区的物业,电话号码在客厅茶几的电话薄里,千万别自己动手!
晚上早点睡,记得锁好门窗。冰箱里的食物记得及时吃掉,尤其是牛奶,看准保质期。知道你不会做饭,但再怎么样也要吃正餐,学着自己做几道简单的。实在不想自己动手,就多去外婆家吃饭,别自己一个人在家吃那些个没营养的东西。刘大妈那里我也打好招呼,你也可以过去,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下次回来好好给你做饭,记住,一定不要吃泡面!
存折跟卡我放在你卧室的床头抽屉里,你收好。我在存折里头夹了张纸条,上面有一个农行的账号,你每月一号往里头汇两千块钱,记得不要忘了!
沈茜,我好像又忘记问你的手机号码了,下次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提醒自己要你的号码。不过,我很希望你能抽空给我打电话。
好好照顾自己。
江淼”
白纸黑字,字迹虽苍劲有力,却有些潦草凌乱,看来他写的很急促。
应该很急的。即使这般,他依然不忘细心给她留下一条条嘱咐与点点叮咛。
沈茜把纸条折成方块拿在手里细细摩挲,心里忽然有股说不清楚的滋味,好像湿湿软软的,又带着点局促,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安。
她无意识地呢喃出声:“江淼,不要对我太好。”她承受不起。
餐桌上的粥早已冷却结块,她拿起来毫不犹豫地扔进垃圾桶。她想如果自己把江淼丝丝渗入的好意也这么容易的弃之不顾,她是不是很不知好歹?是不是铁石心肠到极点?
打开冰箱门,里面塞满了食物,应该是早上她走后,他自己一个人去超市采购的。
她发现竟然全是她平时喜欢吃的几样水果还有几道她喜欢吃的菜,装在盘子里用保鲜膜包着,自己只要放微波炉里热热就能吃。
他怎么会知道?她好像没说过。
她的心又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
沈茜深入想了想,终归明白江淼是如此细致观察入微的人,只消之前在外婆家的一顿饭就能摸清她的饮食习惯。
她把家里的灯全部打开,明亮的灯光稍微驱散了她心底的不知所措。
还有受宠若惊。
江淼的认真与投入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他愿意把自己所有的财产交付给她,他对她体贴入微,把关于她的可能想到的都考虑在内。他是真的在履行一个丈夫应有的义务,他的关怀是如此真诚。
床上的被子乱七八糟地摊着,他走的急,根本来不及整理。
她趴下去,整张脸埋在被子里,用力嗅了嗅,温暖的阳光味道很浓烈,似乎这片暖意一路延伸到了她的心里。
沈茜不得不承认,她被感动了。
这样的一个男人,对她来说不啻是特别的。她忽然就想通了,此刻,她有勇气回答昨天他在出租车上询问她的问题,只要自己肯,只要自己仍然留有大部分自我,抽出一小部分他我,似乎跟他相处也不是件难事。但是,让她全身心投入付出,她做不到,也不敢。就算婚姻,她沈茜依然想要留一块可供自己撤退的余地。
她自以为是地认为两人平淡如水的过日子,并不需要付出很浓的感情,照样可以相安无事。她保留了太多,以至于后来她才明白自己太过天真,她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她想的,她做的,光靠行动下微薄的感动,没有心底源久的爱远远不够维持一段婚姻的平和与永固,所以当江淼索要更多,不想再不咸不淡,当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完全沦陷时,才会那样的措手不及。婚姻下一系列沉重的枷锁让她胆怯、迷茫,甚至有了自己最不屑的怨怼。由于太在乎付出太在乎被爱,才会完全迷失自我,只想逃避。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沈茜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对着镜子吹头发的时候才迷迷糊糊想起自己早上走的急,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好像还没洗。
她放下吹风机,随便再用干毛巾撸了撸,反正头发短干得也快。可她把整个浴室找遍了,除了刚才换下来的,昨晚的衣服不知所踪。
她皱着眉头纳闷死了,嘴里嘀咕:“见鬼了!”
蓦地,脑子灵光一闪,她急急披了件外衣走到阳台,果然她的衬衣、她的仔裤,还有她的内衣内裤正在晾杆上随风飘扬好似在向她欢快的招手。
妈呀,这四个水的,太……太……
她形容不出来。
脸不可抑制地红了,她羞愤难加,他怎么连她的贴身衣物都洗了,有种隐私被侵犯的无措。
他们好像还没亲近到如此地步。
想到这,她的脸红了又红。
本还想着明天给他挂个电话,道个谢是最起码的,然后顺带着把自己的答复说一下。不过她绝不承认主要是为了向他表态自己愿意跟他培养感情,好好过日子的事。
现在,她等不了了。
对,她应该马上打个电话质问他,谁让他洗了?
她风风火火冲回客厅,从手机里调出他宿舍的电话拨过去,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她又陆续拨了他办公室的,依然没人接。
想起他说过有紧急任务,才意识到自己冒失了。下次一定要问清楚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他方合适。
但是这么晚了还在外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按时吃饭?是哪里发生火灾赶去救火了吗?
她感觉自己好像开始牵挂他担心他了。
江淼按着太阳岤推开办公室的门,刚好听到最后的一声电话铃响。等他去接,对方已经挂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面容疲惫,也就不去琢磨谁打来的电话。
从家里出来,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现场与队里的官兵一直从下午开始奋战到晚上,刚回来。他特意准许他们去公共浴室冲个没有时间限制的热水澡,这群小子的筋疲力尽样立马不见,争先恐后地撒丫子去了。
值班的小战士给他送来一壶热水,动作麻利地倒在脸盘里拧了毛巾递给他:“队长,您擦把脸!”
江淼接过,盖脸上重重擦了几下,热水的湿气打开了脸上的每一个毛孔,使得疲惫感消减不少。“小赵,崩管我了,赶快回值班室去,天凉了记得外头加件衣服。”
“哎,队长,我这就走!”小战士答应着,又麻利儿给他倒了杯热水,才打招呼离开。
出门时刚好与正要快步冲进来的周秉才撞了个正着,周秉反应快扶住了他。
小战士极度慌张,两腿一并敬礼:“司务长好!”
周秉才回敬礼,人小战士刚来他们大队,战战兢兢的。他尽量摆出自认为最和善地笑容摆摆手,谁知道小战士一愣过后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我有这么可怕吗?”他走进去,自顾自坐下问江淼。
江淼挑眉,拿起茶杯咀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可能是你笑得太磕碜人了!”
“我x!”周秉才跳起来作势要抡他一拳,江淼动作比他还快,向后一仰,没打着。
“兄弟,你倒是别躲!”周秉才重新坐下。
“不躲的是傻子!”江淼给他倒了杯水。
周秉才也不客气,拿起来吹了吹,喝了一小口问道:“今天郊区木材厂的火情怎样?”
江淼慢条斯理地答道:“够呛,不过后来控制住了。波及面虽大,幸好没有人员伤亡。”
周秉才点点头,想到什么说:“听说你让后勤的把热水供应时间提长,别把那帮小子惯坏了,减弱战斗力!”
江淼不以为意:“没事,也就这么一次。”
周秉才不再多说,笑呵呵换了话题打趣他:“哎,兄弟,你够惨的,好不容易有时间回家跟你媳妇亲热亲热,转眼就泡汤了。你跟哥讲句老实话,你媳妇好拿下吗?她有没有对你急着离开发牢马蚤?”
江淼不理他,投给他一个你很无聊的眼神。
“说说嘛,哥是过来人,给你参谋参谋!”他不放弃,移近凳子兴致很高的等着江淼说。
江淼瞟了他一眼,牛头不对马脚地讲道:“我还要去值班室看看,你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关好。”
不顾周秉才在后面不满地瞎嚷嚷,起身走人。
他虽然在老周面前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直苦笑,她要是在意他临时归队就好了,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见着沈茜看他匆匆离去时是什么表情,当时她老早逃避而去。
得到沈茜的回应,应该是件任道重远的事。不过他会努力。
很多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目前,在他们的婚姻里,不管是他还是沈茜都没有爱情的因素,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爱上沈茜,她亦然。但至少他试着在爱她,也不排除爱上她的可能。
有一句话他一直很坚信,那就是“日久生情。”
他劝慰自己,沈茜就算是块石头,他也得给她捂热了。
他想能够入土为安的婚姻总比不做努力暴尸街头要好。
很明显他不想把结婚当儿戏。
〖十七〗
日子如流水般淌过。
今早,沈茜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起床初严重缺氧混浊的脑袋却清晰的浮现出一个信号,好像又一个月了,江淼是不是该休假回来了?
停滞手里刷牙的动作呆呆地愣了几秒,等意识到自己竟然有意无意地把江淼回家的日子记得如此之牢,沈茜烦躁不安起来,闭着眼狠狠甩了甩头,却依然甩不掉心底逐渐扩大的那份自己无法琢磨透把握牢的别样情绪。转念想到自己不是决定改变态度投入到这场婚姻中去了么,只是还没有正面跟江淼表明而已,有这种想法也是应该的,不丢人。
如是想着,她心里好受多了。不可否认自己好像真的挺想他回来的。
草草把嘴巴里的泡沫冲干净,随后快速打理好自己,拎起挎包出门上班。
没有江淼的生活,她不吃早饭的恶习又一如既往地顽固。
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沈茜握着方向盘想,她绝对相信要是江淼在,他不可能放任自己不吃早饭。有他在,她根本无需烦恼这些事情,他一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
看得出他其实很会照顾人。
沈茜的嘴角弯了弯,脸上展开一抹淡笑。同时,利落地发动车子驶出小区。
这个点刚好是上班高峰期,车一直如蜗牛挪动的速度前进。破天荒的,以她的急脾气并没有感到不耐,心情很是愉悦,似乎还隐隐夹带着几丝期待。
不过她还是喜欢心不达意,不想去确认自己从早晨开始延续的好心情是因着什么?
一进部里,包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主任叫去安排了采访任务,让她带手下的两个实习生去郊区一户徐姓人家采访这对不惜先后两次捐肾救活女儿的夫妇。近来台里新出台了一档“真情时刻”的节目,正是大力打造的最佳黄金期。主任闻风而动,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放过,尤其是那些有噱头价值的新闻。
由于采访地点离的比较远,赶过去也需个把小时。沈茜从自己的办公抽屉里拿了录音笔放进包里,又背上自己的爱机,并且迅速吩咐两个实习生停下手边的工作扛上摄像机带上三脚架跟她坐台里的车走。
这样一来,等他们完成采访任务回台里也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从早忙到下午,连顿饭都没吃上,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两个实习生也算好样的,一直跟在她身后卖力忙活,一句牢马蚤也没。
她对这两个新人的总体表现还是很满意的,独自在电视台的临街下了车,嘱咐他们带着机器回台里,她到街角的美食城打包些吃的犒劳他们一下,顺便也慰藉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两人一听沈茜请客,当然高兴,也丝毫不跟她客气,嚷着沈姐我要这我要那的,要求还特多。沈茜笑着,脾气很好地应允下来。
不大一会儿,她拎了两袋外卖穿过马路走了回来,刚想迈上电视台门口的台阶,自己部里的前辈夏姐很大声地制止了她:“哎,沈茜,别进去了!”向她招手,“快来这边。”
沈茜纳闷,还是依言走了过去,一看台里各部同事居然三三两两地分布在四周闲聊八卦,一个个悠闲的不得了。
她问:“夏姐,今儿这是怎么了?”
夏姐朝左斜方呶呶嘴:“里头正搞消防演习呢!都老半个小时了。”
沈茜望过去,电视台偏旁的侧门前是停了两辆消防车。她不解地看向她,这好好的突然搞哪门子演习?
夏姐会意,给她解疑:“通知前几天就贴布告栏了,说是市里正在开展的一个什么“消防安全齐参加”的动员活动,抽了几个试验点,我们台刚好名列在内。台长直接下的命令让各部积极配合人消防队的工作,抓了各部的实习生参加演习活动,除了离不开人的部门留人待岗,把我们其余办公室的人都赶了下来。别说,大家还挺乐意的,瞧她们聊得那个热乎劲!”
沈茜笑笑,一楼大厅的布告栏对她来说基本上算是摆设,她还真不知道有这事。心里哀叹自己部里那俩可怜的娃,跟她出去忙活半天了,饭还没吃上一口,又被拉去参加那啥劳什子演习去了。
夏姐又跟旁边有聊头的人聊上了,话题不是围绕老公就是儿子女儿。沈茜也插不上话,自觉无趣,眼睛瞄来瞄去,只想找个地儿把手里的食物解决掉,这样拎着不能吃也不是件事儿。
美食的诱惑在侧,肚子咕咕闹革命在内,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趁大家不注意偷偷地溜到电视台的右侧面,那边围了个很大的花圃,她可以坐上头吃。反正消防队的人进出的是左侧门,也管不到这里。
刚坐下,才扒拉了几筷子,就听到身后几步开外有脚步声传来。她不禁转头朝后看。倏地,她的心漏跳一拍,紧接着“扑通扑通”剧烈起来,心头掠过一阵淡淡的惊喜。那前头正从一边的消防通道门出来的不就是江淼么,难不成组织演习的是他们所属的消防支队特勤大队。
“江……”刚吐出一个字,她就扼住了话头,只见江淼并没有看见她,而是转了个弯去了相反的方向。
她咬着筷子嘟起嘴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适才的惊喜焉得无影无踪。她决定不再多想,低头猛吃。
吃的急了些,胃本来就空,顿觉吃下去的东西仿佛铁块一样硬,卡得她的胃极度不舒服起来,哪还有半点先前的食欲。
她郁闷地放下筷子,这四个水的,眼睛往哪长的,又瞎溜达什么,害她吃饭都吃的不痛快。
她恨恨地把吃剩的残羹冷炙收拾好打包,心里正不爽快,不免动作幅度大了些,一不小心把几个叠在一起的一次性餐盒打翻在地,立马汤水菜汁洒了一地,里面的菜也一骨碌地全跑了出来,密密麻麻地挤在地上。
“妈呀!”她懊恼地叫了一声,摊着手不知道要怎么办。这人不顺的时候真是喝冷水都塞牙,有她这样的嘛,偷偷摸摸吃个饭也就算了,临了还把地儿给污染了,这手边也没个清理的工具,叫她如何是好。
正当她纠结是留下来徒手清理好呢还是不厚道地当作不是她干的匆匆走掉时,又听见身后边来人的脚步声还有走路时手臂摩擦衣摆的窸窣声。
这下她就算想走也没那么厚的脸皮了,若被人抓了个现着,总不能还当作无事一般逃掉。她尴尬地做了个苦脸,不得不任命地蹲下来,对着一地油溇溇的蔬荤杂烩束手无策。今朝真是衰到姥姥家了!
她垂下头犹豫地把手伸出去,不想中途被人一把给抓住了,掣肘住她往下的动作。
沈茜面上一惊,看见一双消防胶靴出现在她眼前,里面严严实实地塞着橘黄铯消防服的裤管。她随即错愕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竟是江淼皱着眉头十分不赞同的黑脸。
“沈茜,我不就是迟来几分钟你就有本事把自己搞得一团糟。”他嘴角含笑摇摇头,“你个人还真让人不放心!”
沈茜也不知道忽然哪里来的脾气,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他撞见,就觉得他的笑很刺眼,莫不是在嘲笑她。她甩开他的手,站起来把头撇到一边语气很冲地说道:“不用你管!你不是眼睛长头顶没看到我么!”她没有意识到此刻她的表情俨然是在向最亲近的人耍小性子,其实有些无理取闹过头了,谁规定江淼从她背后走过就一定要看见她。她不过是潜意识里吃准江淼定不会与她计较罢了。
江淼跟着站起来,嘴角的弧度翘得更大了,连眼角也冉上层层笑意。显然他很消受沈茜别扭的神态,他把手里一直拿着的矿泉水瓶递给她,“呶,给你拿水去了。”说完又郑重地补了一句:“我刚一眼就看到你了。”他站在三楼的窗口正好见她在下面狼吞虎咽地吃饭,这才急急下来给她去拿水。
想到这,他的眉头又蹙起来,情不自禁伸出手惩罚性地揉了揉她一头让风吹得杂乱无章的短发,口气无奈地说:“沈茜,我上次走之前不是叫你好好吃饭么,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沈茜听了,心情跟拨开云雾见明月似的,脸反正是摆不住了,索性大方地笑出来,嘴硬地说:“要你管!”接过他手里的水瓶,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江淼不以为忤,三十好几的人了,像个愣头青一样盯着她笑,恍若无人之地。
旁边扫大街的女清洁工扫着街边的落叶过来,看到他们古怪地咂咂嘴:“哎呦,现在的消防员同志可了不得,不救火跑这来一个劲地盯着人家姑娘笑!”她瞄见他们脚下的菜秽迟疑了,这到底要不要把手中的扫帚伸过去?一想到她还有几条街要打扫,完了还要回家给儿子做饭,可没功夫跟他们耗!
她故意重重地喝道:“让让!”扫帚如横扫秋风般甩出去,搞得沈茜躲避不及。
江淼反应快,把她拉开退到一边。沈茜本想抱怨几句,哪里冒出来的清洁工乱舞扫帚?不过人家正在打扫她造成的残局,也没有立场开口。只得悻悻地看了江淼一眼,无语。
这眼神这动作落到人清洁工眼里就是乱飞媚眼,打情骂俏了。想到自己也不过三十来岁,八字没生好,与喜新厌旧的丈夫离婚多年,一直一个人磕磕碰碰拉拔儿子,心里的酸葡萄情感可见一斑。她不顺眼地嘀咕:“现在的女人家家,都忘了啥子是矜持,眉来眼去的也不嫌羞!”
沈茜的心一凛,看了她一眼。人神色如常,也不像是找茬的模样。她撇撇嘴,决计听听就过。可人清洁工太会来事了,一个劲地把扫帚伸到她的脚上拂来拂去,是扫地还是扫她的脚啊?她退无可退,这不明显找她晦气么!
沈茜的火爆脾气呼的上来了,这人没毛病吧?她上前一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淼拉住她。
她不满地瞪他,小声说:“你拉我干嘛?”
江淼抿着嘴摇摇头,一转眼突然笑得很灿烂地对着她说:“老婆,我差不多可以走了。你今天忙了一天也累了,乖,晚上给你做饭吃。”拥着她走得那个情深意浓啊!
沈茜被他那个“乖”字给雷到了,恶寒地缩了缩脖子。她憋着笑声对他竖了竖大拇指,高!没想到平时一本正经的江淼也可以有这么戏谑的一面。她回头瞅了一眼那神经兮兮的女人,人都忘了挥舞她的扫帚,定在地上嘴巴张得老大,还没缓过神来呢!
沈茜实在是忍不住,不管不顾地大笑出声。江淼低下头凑近她耳边低语:“行了,当心把自个笑岔气了!”
热乎乎的气息喷到她脸颊上,沈茜一时怔住了,不自然地红了脸,耳根子也热乎起来,这才意识到江淼一直搂着她的肩膀,她跟他靠的如此之近,这也太亲密了吧!
她猛地停住脚步,不习惯地耸了耸肩,面色局促。江淼愣了一下,不顾她的挣扎加紧了手上的力道,脸上倒是坦荡,半开玩笑地说:“你是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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