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阳光等于卤肉饭
昨天明明只写了三页,现在又多出来了,还有青青的罗列表报告书也填好了。
哆嗦着嘴,眼中带着恐惧,扭身对着刚起来揉着眼睛的暖暖。
“暖暖……”
“怎么了妈咪?”安暖暖伸了伸小腰,跑到桌旁,惊喜着,“妈咪做的早餐吗?看起来好好吃哦!”
安若心缓缓僵硬机械的摇头。
“见鬼了……”
安暖暖人生第一次接触到了灵异事件,吓的她路上都要走在阳光下,怕真的是妈咪说的不干净的东西跟上来,要多晒太阳除除菌。
安若心抱着整理好的资料夹,火速冲到天娱杂志社门前,一下出租车就看到青青急的直跳脚,看到她冲过来二话不说夺走夹子一拍安若心肩膀,“谢谢你啊若心,在前台等我一会儿!”
安若心伸出手没来得及阻止,因为不是自己做的,所以不怎么放心,怕出什么错想要再次谨慎检查,可刻不容缓,青青已经交了上去踏着轻快的步伐从总编室走了出来,满面春风坐到前台候人用的椅上,满眼笑呵呵的。
“若心,你真的做到了,太佩服你了,今天一定一定要请你吃大餐。”
安若心犹豫着,最终决定说出实情。
“青青,其实,那份报告不是我做的……”
“别开玩笑了,不是你做的还是鬼做的啊?”
杜青青翻了个白眼捞起安若心的手臂,谁知却对上一脸冰寒苍白的脸,安若心毫无血色的唇抖了几抖。
“你怎么知道……是鬼做的……”
杜青青呃了一声,去摸她是不是发烧了,“一定是为了帮我累病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是真的,而且,鬼,还帮我做了早餐。”
安若心把详细情况跟杜青青一讲,杜青青也浑身僵了,“真的,是鬼?”
“嗯。”
二女苍白着脸跑到杂志社门前大楼门前一块儿晒太阳去了。
除阴气。
中午和杜青青一起吃了午饭,灵异事件导致胃口不好,大餐也不想吃了,两人跑到一家面线馆吃了两碗面线到卜挂堂里算了一命,求了三只保命符放到包包里才算心安。
杜青青下午要去跟拍娱乐八卦,由于新人,人手不够被喝令自己扛着小型摄影机去了,于是,她又电话呼来了乐于助人的安若心。
“若心……”
她苦声一叫,安若心已经点了头,顶起摄像机在肩头上,“我帮你吧,反正我也没事做。”
人生有这么一至交,死也值了。
杜青青暗自庆幸,和安若心一起踏上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安若心穿着最普通的休闲运动衣,长发随意扎着,额前散落着碎发,杜青青拿来一顶带着天娱招牌的帽子扣到她的头上,扛着摄像机更是有模有样,杜青青打趣,“很专业嘛,以后我混大发了,你到天娱跟着我混。”
她伸出三根手指,大拇指与食指顶成一个圈状,一脸坚定点了点头。
“干什么?”
杜青青一脸迷茫,安若心皱眉头,“ok的意思,用手比看起来才专业。”
呃——
专业来源于手势。
安若心踩着自认为专业的步伐扛着摄像机很低调的进了著名广告新兴宠儿卫凉的广告拍摄现场。
杜青青拉着她坐到记者席位上,悄悄对安若心附耳,“一会儿休息时间我们第一时间冲过去,争取能拿到专访,你机灵点儿,记得跟着我。”
安若心坐在她的身后,她侧着头说完话等回应,等了半天也没人声,扭回头带着疑问号瞅了一眼,安若心压低帽子,左肩扛着摄影机,右手做了半天ok的手势。
呃,专业来源于手势,要时刻铭记。
太阳暴晒,卫凉在拍摄护发广告,身着泳衣,身材火爆,脸上透着不可一世桀骜的光芒,举手投足都要人伺候着,开拍前,擦防晒霜擦了将近一个小时,剧组所有人以及记者们都乖乖等着。
导演去催,说是在化妆,要再等会儿。
于是众人继续等,又等了一个半小时。
导演想发飙,可碍于卫凉的火红程度又不好得罪,让人又去催,杜青青在椅子上窝着脖子睡着了,安若心始终全神贯注盯着形势。
许多记者忍受不了先去跟别的新闻,最后导演那边儿传来消息,说太晒了,太阳下山了再拍。
记者走光了,只剩下了睡着的杜青青和安若心,导演在游泳池旁来回踱步,踱了半个小时卫凉终于带着墨镜披着防晒巾出场了,看到安若心时撇了撇嘴角,不满道:“怎么还有条没走?”
条?
安若心杵了杵身前的杜青青,轻声问:“青青,该醒了。”
杜青青睁开眼,打了哈欠,“人怎么都没了?”
“嗯。”
卫凉对导演说了几句话,导演朝他们二人走过来,杜青青神色惊喜的站起来拽平衣角,“导演,我们想采访卫小姐耽误几分钟……”
“你们俩快点离开拍摄现场。”
杜青青脸色狰狞了一下,张牙舞爪的,“导演,我们这里是指定记者席位,为什么要我们走?”
“卫小姐说你们的存在影响了她拍摄的心情,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杜青青还未反驳,安若心站了起来,压低的帽沿儿看不清表情,薄唇一抿,露出几分不耐,声音冷静缓慢,颇有架势,“我想应该是卫小姐在耽误我们的时间,拖延时间的是她而不是我们。”
导演无话反驳,叫人去催卫凉,又继续赶着他们两个,“两位小姐,还有半个小时总裁就要审样片,请快点离开,你们在这儿造成了我们所有人的困扰。”
杜青青只好点头称是,摘下来安若心的帽子,“算了,不用再专业了,咱们还是转车回家吧。”
安若心摘下帽子那一刻,卫凉看清她的面容脸色不善,甩起手转身回到更衣室换了衣服,落下不拍了三个字扬长而去。
众人莫名其妙,但却无端的把矛头指向眼前这两个人,要他们留下全全负责损失什么之类的。
杜青青抚着额头,初战大败,第一天的工作惨败,还被人无端讹诈。
安若心望着气急败坏跳脚的导演,冷淡道:“我头发长,我拍吧。”
我拍吧。
安若心毛遂自荐,导演顺势上下打量她,“你?”
是好底板,素面朝天依然白皙妩媚的脸颊,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坚韧,长睫大眼,倨傲的薄唇微微抿着,有着微微拒绝却让人忍不住靠近的意味儿,他犹豫着,这次是以热辣清亮为主,好像和清冷有些不符。
“导演,还有二十几分钟就到了,卫凉已经走了,怎么办?”监制在身旁督促,导演一拍手中案卷,挥手,“好,先由你顶替。”
杜青青睁大着眼,接过安若心肩上的摄影器,“若心,你要拍广告了!”
安若心回眸点头,“对,半个小时后正好暖暖放学,能赶得及。”
杜青青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状态,仍然苦着脸,“总编会不会裁了我,第一天就跟丢了八卦。”
“既然让你跟这宗广告,你就继续跟吧”,安若心散去一头黑丝,“我随意你拍。”
杜青青只好硬着头皮决定拍整辑的安若心,当做交差。
安若心走进更衣室去换衣服,匆匆换了妆走出来,神速一样刚刚花费五分钟,导演走到她面前,“跳下泳池,要在水中拍,尽量自信,保持最美的姿态。”
她点点头,按照导演的交代做了一遍,一遍ok!非常神速!拍好后她没换下一身火辣的吊带短裙,站到杜青青镜头前被闪了五分钟,杜青青举出ok手势,安若心才松了一口气。
她不常常帮助别人,但只要帮了就一定要帮到底,更不随便答应别人,要是答应了一定有原因。
她裹着浴巾跑到导演面前,“导演,片酬总是要付给我的吧?”
导演沉吟着,点头,“这只是初试片,要审核后才能进行后期制作,给你百分之三十广告酬劳吧。”
她伸出七根手指,“七十。”
“六十。”
“五十!”她缩回两根,“卫凉小姐造成的损失主观上来说和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客观来看我帮了你们,要百分之五十酬劳是应该的。”
导演点头,看了看表,“好,这是票据,到制作方去领。”
他开了张证明给安若心,她咧开笑点着头,“谢谢导演。”
换好衣服,拉着杜青青从后面走了,杜青青斜眼看着她,“我快担心死了你还笑的这么没心没肺,有这么高兴吗?”
安若心收了笑容把证明的纸条塞到包包里,“当然,顺便赚了外快。”
两人跨着手臂去接安暖暖,夕阳已落,余辉散落,银色劳斯莱斯停在拍摄现场门前,门开,走出一身黑衣冷骜的男人,面冷如霜,踏着稳重的步伐向里走去。
导演望见眼前的人,一脸笑容迎接,“冷总来了。”
“嗯”,他看了看腕上的表,“时间到了,拍好了吗?”
“当然!”
导演引领冷以寒坐到主位,放入带子摁下播放键,这是大金主,他可不敢得罪,可不知道换了卫凉会不会引起不满。
是她?
冷以寒执起手摁了定格键,画面中的安若心正甩着发,一脸怡然开心爽朗的笑容,黑眸里闪着晶亮,明亮美丽。
她在自己面前时,可没有这么笑过。
冷以寒嘴角一扯,“很好。”
周末,安若心一大早起床揉着惺忪的眼,叫醒安暖暖两人开始忙活收拾搬家之行。
“妈咪,我们要搬到哪里?”安暖暖身挂围裙,头戴除尘帽,小脸围着口罩闷声发问,“要换大房子吗?”
安若心擦了把头上汗珠,点头,“那里你去过的。”
聪明伶俐的安暖暖一猜即中,“是慕爹地那里?”
“他不是你爹地”,安若心摇首纠正,“不是去他那里,那是妈咪我的房子。”
安暖暖双眼中兴奋难掩,爬上凳子手举扫把,“慕爹地是大好人,真的把房子送给我了,哇哦,好有诚信哦!”
安若心不接话,皱着眉头别过脸,将用的东西简略收拾到巷子内,送,那是你妈咪我七日契约换来的。
换来了钱,换来了房子,接下来,还要换他的心。
“喂!你好!”
身后传来安暖暖甜美的接电话声,满眼带笑,伸出一只手递上来,“姐姐,电话。”
安若心接过来,一长串陌生号码,放在耳旁,“你好。”
“姐姐?”低沉阴冷的声音带着不屑与嘲笑传来,“安小姐真会为自己打算,自己的女儿都不承认呵。”
“是你!”安若心神色一变,双面煞白,是他,是那神秘的面具人,她走到角落里压低声音,“我已按照你说的做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了我妈?”
“别急。”那边有带着呵气呼吸的笑声,轻微的碰撞声,他在喝酒,安若心彷佛能想象到他所在的情景,漆黑的屋,清冷的月,银制的面具湛蓝的眸子,手中摇晃着红色酒杯,嘴边带着残忍的笑意,“我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安若心神情变的,手撑在墙上,“我向你道歉,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妈妈。”
“好。”沉声答应,不经思考,“每项工作都能成功完成,我很欣赏安小姐。”
“这次又要我做什么!”
她暗自握紧手心,沁出薄汗,“还有,给我证明我妈咪现在过的很好。”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见面。”他低声一笑,蓝眸闪过一丝玩味,“我很期待这天的到来。”
啪!电话切断了,安若心盯着发光的屏幕发呆,这次打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再拨回去,依然是空话,查询亦查询不到。
她挫败的扔下手机,双手撑在额上皱眉悔愧,遇上慕熙泽,对自己来说,是人生最大的噩耗。
安暖暖跑过来,脸因活动量过大红的像待咬的苹果,闪着嫩光,“妈咪,是慕爹地吗?”
她沉默不语。
“妈咪?”安暖暖歪起头,眼睛突然自顾睁圆,“难道妈咪要和慕爹地结婚了?”
她话音刚落,安若心瞢的抬起头,“不可能暖暖,绝对不可能!”
“他不可能是你的爹地,我也不可能和他结婚,永远!”
安暖暖愣了愣,长睫颤动着,精灵般黑色的眸子润上了水色,就在安若心道出那句狠话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本因打扫屋子脸上沾满了灰尘,鼻头脸颊额头更是斑斑驳驳灰尘与眼泪共存,随着她的哭声变成了泥巴脸。
安若心睁眼望着她,不劝慰,不阻挠,更不言语,就是定定的望着她,暖暖的声音越哭越高,越来越响亮,她丢下手中的除尘拂子,两只肉肉的小手去揉双眼,哭的鼻涕横流,谁知手上的灰尘入了眼,眼内进了异物,像搁置了磨砂一样又痛又酸,她哭着哭着,头昏眼花,眼也睁不开,话也说不出,只是不停的抽泣,抽泣。
安若心一直看着,看着,不说话,不阻止,最终,拿下暖暖的手,冷冷问:“哭够了吗?”
暖暖抽噎着,说不出话。
“以后,不准再叫慕爹地,他是慕熙泽,是陌生人,我们没有任何联系,懂吗?”
安暖暖咬着唇,止哭,鼻头愈酸,刺的她呼吸困难。
“为什么一定要爹地,难道和妈咪在一起不好吗?没有所谓的爹地我一样可以让你过得好,尽管我们穷、不富裕,可是妈咪一直坚信有暖暖,有暖暖陪着我就够了,为什么你总是要别人来介入我们的人生!”安若心跌坐在地上大声呼喝,“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让妈咪生气,懂吗?”
暖暖终于不哭了,跪在地上,头上的帽子早已掉落,及膝的公主裙铺撒在地上,刘海下一双大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服帖的匍匐在眼上,坚韧的咬着唇,在忍住哭声,忍住抽泣声,她点点头,深深吸了几口气。
就算自己弄破衣服,就算自己闯了祸,就算自己被人欺负,就算遭受再大的气和不平,不管多少次妈咪从不会骂自己,更不会这样坚决而痛心对自己喊着不可能!妈咪说,我们是两个人,因为暖暖是最乖的,暖暖最体贴妈咪的,这个世界上最喜欢最疼爱的就是暖暖,妈咪因为拥有了暖暖你才拥有了生命,你是妈咪的天使。
现在,妈咪生气了,很生气,大声的斥骂着自己,一言不发,整个空寂的屋里只有自己的哭声在回荡,并冷冷的问自己,哭够了吗?
她不再哭了,因为,妈咪在伤心,妈咪伤心时就会拒人千里之外,妈咪也许会永远沉默,也许会消失,也许会离开自己,也许会……自杀……
暖暖伸出稚嫩的手,去抓,抓住那双冰冷的大手,“妈咪,妈咪,暖暖错了,妈咪不要生气……”
安若心轻轻扯下她的手,沉默着走到纸箱前,默默收拾的手中的东西,咬着唇,因为慕熙泽,她向最心疼的暖暖发脾气了。
仰起头,让鼻中的酸疼倒回胸口,吞咽下肚子,忍泪。
不哭,说好一定忘记哭泣的滋味儿,不容许自己在想起来,说好与暖暖一起笑着过自己的生活,可是……
她沉呼了一口气,轻言,“算了,暖暖,妈咪太,点点头让她进来了,杜青青望见屋子里一片狼藉,看了一眼水池边一动不动的安暖暖,总觉得气氛怪异到极致。
“要搬家吗?你和暖暖怎么了?”
“没什么。”安若心一笑,继续收拾东西,杜青青放下包包走到水池旁,水槽被水声溅起了颗颗水粒,哗啦啦的水声在屋里回荡,杜青青没好气走到暖暖面前,“这么大孩子还玩水,衣服都打湿了,别浪费水资源。”
她靠近水槽伸出手,不经意望了一眼暖暖,双眼攸得瞪大,望着眼前的情景一言不发。
暖暖……
娇小的身子趴在水槽旁,由于水槽较高踮起了脚尖,一只手扒住槽边,一只手在倾流的水珠中左右晃荡寻找,摸索,杜青青脸色唰白!
她……在找水龙头,想把水流关掉……
可是,就在手旁,近在眼前,为什么在摸索!
眼睛,明明是睁着的,赤红的像只乖巧的兔子,抿着唇倔强不语,耳边还传来安若心静静收拾东西的声音。
杜青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此时,她拧上了水龙头,抱起暖暖跑到安若心面前愤怒吼着,脸色全白。
“安若心,再不去医院,你女儿就瞎了!”
杜青青一声怒吼,安若心手中茶杯跌落到地上,转回头去看暖暖,圆瞪的眸中大而无神,手伸在半空中,向前摸索,“妈咪你在哪儿……”
暖暖!暖暖!
安若心顾不得换衣服,顾不上穿鞋子,从杜青青手里抢过暖暖奔出门去,身上仍然是除尘衣,脸上亦是斑驳的灰尘密布,脚踩着拖鞋向前狂奔,杜青青连忙锁上门追上二人,拦了车向前飙去。
一路上,暖暖在发抖,嘴唇煞白,害怕的不敢讲话。
“暖暖,别怕,妈咪带你去医院,没事的没事的。”安若心手足无措,两眼无神向前方看着,拍打着司机的后座,“麻烦开快点儿师傅,我这里很急。”
“小姐,不能再快了,现在再快就超速了。”
司机答着,行到大道上,人流欑涌,她越来越急,司机的车走走停停,又赶上了堵车,安若心一咬牙,打开车门抱起暖暖向前跑去,杜青青付了钱也跑下车,在身后高喊制止,“若心,不要慌,你这样乱跑只会让暖暖更难受。”
安若心停在红灯路口,抱着暖暖靠在杜青青身上,“怎么办,最近的医院在哪儿,暖暖很难受,她很难受,我不想让她难受……”
“别慌,冷静下来。”杜青青心中开始发酸,抓住她的肩膀,正对着她,“不要乱跑,我们到最近的医院去,暖暖的眼睛越久情况越不好……”
“全怪我,如果不是我……”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向下砸,砸到安暖暖的脸上,她僵硬的身体缓缓柔和,动了动手指,贴在她的胸膛上,“妈咪,别哭。”
安若心低头,暖暖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笑,尽管是很牵强,很无力的笑,可她知道,她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她的手去摸自己的脸,想拭泪,安若心胸口又痛又闷,即使心急如焚可又到不了医院,堵车越来越严重,人流越来越多,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暖暖的眼睛,就快毁在自己的手里!
此时的她心底这么无措这么痛苦,面对暖暖的痛苦自己却什么做不到,什么都不能做!
“安若心。”有人突然叫她一声,冷冷的,大手抓住她的肩,向后捞着从她怀里抢过安暖暖背在肩上,抓起安若心的手朝一座大厦奔去。
杜青青一时愣住,那黑衣,那面容,那语调,抓走若心的人——冷以寒。
安若心被冷以寒扯着踉跄几步,想挣扎开可暖暖又还在他的背上,在他身后急切的大喊:“放开我,冷以寒,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冷以寒不回头拖她上了电梯,迅速摁下顶楼,拿出怀中电话,“到了吗?”
“好。”
他放下电话,一脸冰寒,甩下安若心的手,眉眼上带着微怒,“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
叮一声,电梯开了,他迈着大步朝顶楼天台去,到达天台有一架小型直升机停在那儿,安若心微张着嘴,心中勿的没那么惊慌了,发抖的身子也渐渐平复,“去医院,最近的医院,暖暖,暖暖她的眼睛。”
“我知道。”冷以寒不耐打断,背上背着安暖暖,一手抱起安若心的腰肢送上机舱内,关好舱门,安若心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快一点儿,麻烦你快一点儿,暖暖她,她……”她的急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眼泪顺着脸颊向下一直流一直流,冷以寒丢了丝白色手绢给她,“不要哭,我讨厌女人哭。”
“给我三分钟。”
他低沉一句命令,直升机双桨荡起气流,迅速起飞,蓝天上朝着最近的医院飞去。
安暖暖缩在安若心怀里,一直不说话,不哭不吵,静静的握着妈咪的手,妈咪,坏人叔叔来了,暖暖一定会没事。
虽然暖暖平时很相信妈咪,也很想听妈咪的话,可是,妈咪,我们不能没有爹地,慕爹地也好,坏人爹地也好,暖暖只是希望有个人,可以保护妈咪,守护妈咪。
暖暖,很爱妈咪。
安若心手心被小手一直握住,低头询问:“暖暖,对不起妈……”
“姐姐!”安暖暖从她怀里抬起头,为了避免流泪和难受,闭上了双眼,“我没事,冷叔叔在,我一定会治好的。”
前方脸色极差的人听到这一句,脸色稍稍缓了,抿紧了薄唇,降落在医院的屋顶,打开机舱,“到了。”
安若心连忙抱着暖暖跑下去,朝楼下奔去,走至楼梯口时,回过头,苍白的小脸泪痕未干,却满脸诚挚,“谢谢你,冷以寒。”
随着奔跑的声音消失,冷以寒戴上墨镜望向蓝天,一眨不眨,忆萱,这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看到这个女人像白痴一样在街上哭,他竟然在生气;看到她流泪,他竟然在自责。
眼中愤怒越来越多,烦躁越来越明显。因为慕熙泽,这个女人成功的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却因为自己一时玩心,旋开了游戏的大门。
他一向理智,今天太过不理智,所以,心里有非常不祥的预感。他拿下墨镜,心里忽然响起了忆萱的笑声,“哥,我们和梓风哥哥熙泽哥哥是谁也分不开的朋友……”
脑中渐渐清醒,双眸变得冷骜,如阴寒的猎鹰,等待猎物一样弯起一丝笑。
没有什么他玩不起的游戏。
慕熙泽,我不会原谅你。
“安小姐,请耐心等一会儿,令女已进入急救室准备手术,请稍待一会儿。”一位白衣护士小姐挡住跟着一起进入手术室的安若心点头安抚,“只是小事故,送来的很及时,不会有事的,请坐在这儿等一会儿好吗?”
安若心盯着紧锁的白色冷门,润唇微微发抖,“要多久,暖暖的眼睛能好吗?”
“没事的安小姐,别担心。”护士摆出微笑尽量安抚,有些担心的询问安若心,“你需要休息一下吗?你的情绪很不稳,可以到休息室去躺一下。”
“不,暖暖出来见不到我,会担心的,如果她看不到我,会以为我消失了,我不能让暖暖担心……”
护士为难着扶她坐下,眼前这位小姐的情绪太不稳定,在她看来也需要治疗,“小姐,你需要冷静一下,我扶你到休息室。”
安若心神色恍惚,手紧抓住浅蓝色凳子一角,护士小姐去扶她的臂,却因太僵硬而起不来,只能无耐继续开劝,“小姐……”
“怎么了?”
一双脚立在她的面前,声音细腻温和,像一湍水流,盖过了她脑中种种不安和迟疑,随着黑色皮鞋向上望,黑裤,白衣,无框眼睛,关怀略带询问的眼神,安若心泪再也止不住哗啦一声流下来。
“梓风哥。”
“这儿没事了,我来吧。”慕梓风扭头向护士言语,护士站起来恭敬点点头,这位小姐竟然和院长有联系?
年轻有为留学归来的院长,心理学博士,曾经以一篇心理疾病论文顺利毕业并取得第一的优异成绩,优秀的外表和温和的性格,成功的挽救了许多心理缺陷和严重疾病的病人,在忧郁孤僻症方面有非常突出的成就,就如同撒落在黑暗的阳光,温暖着,拯救着。
这位小姐,一定和院长有不同寻常的联系。
“若心,怎么了?”他缓缓坐到她身旁的椅上,一脸柔和注视着她,“有谁在里面吗?”
安若心抬头看了一眼亮起手术室的灯,紧锁的门,点着头,泪痕在灯下闪着璀璨的光。
“担心?害怕?怕她出事,是因为怪自己?”
她抬起头,微张着嘴点头,什么都还没说,什么也没讲,他便全懂,以前是,现在也是。
“梓风哥,暖暖会没事吗?”
慕梓风微微一笑,“暖暖?是好名字呢!她知道你这么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暖暖……是我的女儿。”
她垂着头,手紧攥在裙摆上,上方传来慕梓风一声轻笑,“嗯,我猜到了,五年前我就料到,你一定会生下来。”
没有丝毫讶异,语气平淡如风,安若心“嗯”一声,静静靠在椅上等候,其实什么都未变,慕梓风还是慕梓风,敏锐的洞察力,柔情的呵护与关怀,淡淡的疏远感,谦和有礼的治疗。
只是,现在的自己,不同了。
慕梓风与她相同姿势靠到椅背上,突然扬起眉,“暖暖,是常常打电话叫你姐姐的小女孩吗?”
“嗯。”
“原来是这样。”他笑起来,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抬轻落拍了几下,眼中闪着笑意,“放心,我不会对熙泽说的。”
“什么?”安若心抬起头,一脸迷茫。
“我会替你保密,是还不想让熙泽知道对么?”伸出一根手指,淡笑着,“放心,我不会破坏你的幸福。”
安若心眼睛缓缓眨着,脸上依然透着迷惘,慕梓风已勾住她的手指,“秘密,属于我们俩的秘密。”
慕梓风随和一笑,灯灭了,手术门打开,退出脸上裹着纱布的安暖暖,小巧的身子静静沉睡着,安若心疾步走向手术架前,焦急询问:“医生,她怎么样了?”
“没事了,眼角膜轻微磨损,需要住院几天观察情况,幸亏送来的及时,不然眼睛就保不住了。”医生解说着,慕梓风已站起来,双手放在白色大衣的兜褂里,医生定睛一望连忙低头示意,“院长。”
慕梓风走近安若心的身旁,望了安暖暖一眼,抬头笑问:“手术结果呢?”
“很成功。”医生连连点头,“是小手术,没什么问题。”
“嗯,很好,辛苦你了。”慕梓风一笑,扭身对安若心,“需要住院几天,可以吗?”
安若心点着头,慕梓风拉住她的手,自然而不娇做,似乎是很平常又非常理所应当的事,带着她踏着缓慢的步伐,“走吧,我带你去病房楼。”
“嗯,谢,谢谢梓风哥。”
慕梓风溢出轻笑,“还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
安若心抬了抬眼,望见周围医生护士匪夷所思的审视眼神,不好意思动了动手指,慕梓风有所察觉,松开手,“对不起,只是习惯了。”
“没什么。”
安若心脸色微红,周围人更开始猜测两人的关系,慕梓风已经在前方带着路走远了,她连忙抬脚跟上,怀念的感觉在心底升腾。
她开始后悔自己不争气的手为什么乱动,不然,现在依然还握在他温暖的大手里。
他们的身影消失,窃窃私语声连绵不绝,“那位安小姐,不是慕总的女朋友吗?”
“慕总?”
“院长的弟弟啦!”
“胡说八道!昨天我看新闻还看到她和冷氏总裁的头版报道,说她是冷总的女朋友!”
“真的假的?”
“那她为什么和院长牵手咧,院长还说习惯了,那不是常常牵?”
“真厉害啊!”
“难道是一女三夫?”
“我们可怜的院长啊,这么帅这么温柔这么多金……”
“别想了,听说院长的妻子去世后就不近女色了,我们没希望了……”
挣扎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下飞机到医院里看看那哭的手足无措的女人的冷以寒,花了一点儿时间询问才赶到手术室门前,虽然没有见到安若心与她的妹妹,却听到了一堆让他烦躁的八卦。
慕梓风……和安若心牵手……
斜插在兜里的手指无意识叩打着,眼里是沉思的光芒。
他们有什么联系……或者……和忆萱有关……
安若心和安暖暖被安置在高级病房里,纯白干净简洁的摆设,电视电话一应俱全,洁白的被褥铺的整整齐齐,床头透明玻璃瓶中查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屋里没有令人难受的消毒水味道,而是一股清新淡雅徐徐飘来,暖暖刚进屋放到床上就醒了,她动了动身体,坐了起来。
“妈咪,天黑了吗?”
安暖暖娇嫩的童声响在安若心的耳里,只让她更自责,怪自己的冲动不懂事,怪自己不够注意暖暖,怪自己没有照顾好暖暖。
“嗯,天黑了。”她坐到床边,眼望到透过窗棂撒来的阳光,想了想,拉上了窗帘,松了一口气,身后又响起了暖暖的童声。
“妈咪在骗我吗?”
安若心转回头,“没有。”
“老师说不要说谎,妈咪不要做小骗子啦!”安暖暖突然咯咯笑起来,像迎风的银铃晃动,清脆动人,“妈咪一定是觉的暖暖眼睛看不到是妈咪的错,不是啦,是暖暖太不小心了,跟妈咪没关系啊!”
这小家伙,怕自己想不开,还来安慰自己,明明受伤的是她,痛苦的也是她,才只有五岁的她,甚至比自己更懂事。
想到此,她坐到床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对不起暖暖,妈咪错了,妈咪向你道歉。”
“知错能改,原谅妈咪了。”她伸出手在空中寻找几下,攀上她的背,安慰似拍打着,最后摸到脸颊,一片湿意,她埋在安若心胸前,小声的,“妈咪不许哭哦!”
安若心这才察觉自己不知何时又流了泪,连忙拿来纸巾去擦泪,暖暖紧紧抱着自己,贴着自己,“妈咪,暖暖也要说对不起。”
“因为想有个爹地,所以才让妈咪生气了,对不起。”
安若心有一瞬愕然,缄默,心中澎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两母女抱紧着,享受这安详的氛围,暖暖突然抬头,“妈咪,你知道为什么我知道你刚才在骗我吗?”
“天黑?”
“嗯,我知道天还没黑,因为妈咪身上还有阳光的味道。”
阳光的味道……
她抬起手臂在自己身上闻,没闻到,“有吗?”
安暖暖皱起鼻,“进手术室时听医生阿姨说今天午饭是卤肉饭,妈咪身上沾上了卤肉饭味!”
妈咪是笨蛋,撒谎处处漏洞。
“这个……”她腼腆笑着,“说到卤肉饭,午饭想吃什么?”
安暖暖忽然靠在枕上,一脸向往神色,“好想吃慕爹地烧的饭……”
杜青青在半个小时后赶往医院,一脸不岔走进病房里,两眼睁膛着环视整间病房,不可思议小声呼吁:“安若心,你疯了。”
“怎么了?”
安若心正在削一个很红的苹果,切在圆盘里喂暖暖吃,吃一口小丫头就咯咯笑一声,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刚才的伤感气氛。
杜青青绕着病房走了一圈,“你这视钱为命的小金女,竟然舍得住这么高级的病房?”
安若心手一停,突然想到,手术费还没交,住院单还没填,就连病房费用自己也没问,“很贵吗?”
杜青青点头,一脸悲怆,“跟酒店房间价钱堪可媲美。”
她扑腾一声站起来扔下刀子,打开房门朝大厅奔去,即使现在不缺钱,但也不能浪费钱啊!
正跑着,走廊上慕梓风一身便衣坐在走廊的椅上,腿上搁着一本书,专注的看着,听到脚步声,抬头,微笑,“若心。”
“梓风哥,我正要找你。”
她急得气喘吁吁,慕梓风指了指身边位置,“正好,我也在等你。”
“等我?”
“嗯。”他收起书,转身专注望着她,“等你吃午饭。”
“午饭!”安若心小声叫着,捂住嘴,“已经三点了你还没吃午饭吗?”
“嗯,因为在等你。”
“嗯,因为在等你。”
他淡淡说着这几个字,安若心缩了缩肩,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今天为要谢你,我请你吃饭,还有,关于病房我想……”
“为了回馈你请我吃饭,我请你住院。”他俊逸的脸上带着亲切的笑,淡淡开着玩笑,眼角微微弯成月牙形状,安若心噗嗤一声笑了,“住院……”
“怎么,回馈太少吗?那再加上医药费和手术费,总够了吧。”他耸了耸肩,“我只有这么多特权,其余免谈。”
这些已经太多了。安若心摇着头,“太多了……”
“不嫌弃就好。”他语气依然温柔,却不容置喙,站起身移了两步在阳光下,慵懒的伸了懒腰,仰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若心,过来这边。”
安若心走到他身后,他侧了身,把她拉到身旁,落地窗,阳光,草地,白椅,纯粹的白色,无论是身着院服的老人,玩耍的孩子,落地的长椅,白的透明,白的让人觉的融在阳光里,细腻,婉约。
“五年前,你说你的生活没有阳光,只有黑暗”,他推了推鼻翼上的镜,“记得第一次教你认识阳光,就是这样静静看了一个小时。”
她眼中闪着波光,回忆,像攀爬在心头的藤蔓,慢慢滋长,最后延溢到眼睑上,布满忧伤,“是啊,五年时间好快。”
“你女儿,很漂亮,很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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