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久别重逢
安若心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那,最近出现的新闻是怎么回事?”
她沉默了,扭头看向冷以寒,他丝毫没救她的意思。
那些明明全是他一手造成的,现在却反而好像自己是个局外人一样。
这么想着,安若心的胸口正盛满了怒气,她张口欲脱口而出,“是他威胁……”
“因为五年前,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冷以寒冷冷打断,安若心怔的扭头,“什么?”
冷夫人,但他已能猜到那张小脸上会是怎样的震惊和恐惧,他拉起安若心,圈着她的腰肢,对着面前自己极为反感的要称她为母亲的人说道:“后天,是我和她的订婚宴,虽然我不想邀请你,但如果你希望来,我也不阻止你。”
冷夫人显然也被这个消息而震惊,手扶住沙发的边缘高声制止着,“我不信,我不信,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信吗?”
“现在整个酒店是冷氏的,不要说五年前,就连十年前的录像也有保存,你可以查当天我的房间号码,也可以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来过这里”,他停住脚步,冷冷看她一眼,“那天的日期,你不会忘了吧?那是你女儿自杀的三天后,下葬的日子。”
说完,他拉着安若心毫不留情的朝外走去,身着制服的人慌忙开门,他扯着她的手走出去,连迈几个大步在走廊中,立定沉静了好一会儿,才又向前走。
“冷以寒。”
从震惊中恢复的安若心难以抑制心头的颤抖,连发出的声音都带着巍悚,“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转过脸,回头看了她一眼,深深的,“你呢?”
“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安若心脱离他冰冷的手,二人站定在走廊黑暗的拐角处,对视,这是灯光触及不到的地方,多年前乳白色的地毯换成了鲜艳的血红,此时的他站立在这片黑暗中,浑身散发出冷魅而令人惧怕的气息。
她扶住墙壁,“给我看,录像给我看!”
冷以寒抿了抿嘴,“好。”
于是,他领着她到监控室,拿出了五年前的录影带,放出了影响。
电视中身着火红色短裙曼妙身姿的女人,上了11楼,拿下眼镜,极为谨慎的一个不留神间溜进了一间套房,那间房门写着四个数字,1108。
从电脑中调出五年前的居住记录,日期与录像中的日期吻合,明明白白写着,1108——冷以寒。
她终是再难控制,身体一轻眼前发昏向后倒去,冷以寒伸出一双大手,接住她的腰肢,将她抱在怀里。
“这么怕干什么?”
他正正的盯着她,“还是确定要做我的新娘了,高兴的昏了过去?”
安若心渐渐恢复了神智,睁眼,看到冷以寒一张冷漠的脸映在眼敛,感觉到腰上的力量,她坐直身子,推开他的手,望见影响中的自己慌乱的从1108房中走出来,时间显示是凌晨。
“隐私问题,只拍摄到走廊,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声轻笑,“我想不用我仔细描述了……”
她从凳子上站起来,来回踱了两步,摇着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那么巧?我不信!我不信!”
他定定的望着慌乱的她。
打了电话,低声说了几句,三分钟后就有人来敲了门,他打开监控室的门,接过一个白色的资料夹,关好了门。
安若心仍然靠在窗边,手紧紧握着窗帘,他走到她身后,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她浑身一颤,想退,却退不了。
“不要害怕我碰你”,他突然放缓了声音,“要知道,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呢!”
她睁着一双大眼,冷以寒扬起了手中的资料夹,递到她手上,嘴角噙着笑。
“打开看看。”
她接过来,打开,只那几个字,就让她脸色更差。
dna鉴定书。
安若心颤抖着双手去打开,乍眼的字体映在眼中,测定人双方的名字,是冷以寒和安暖暖。
前两页是些复杂的数据,她看不懂,只慌忙着向后翻!
直看到最后的吻合,手一抖,资料夹掉落在地上,冷以寒拾起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现在,相信了吗?”
她不敢转头去与他对视,尽管她心中奔腾着千万个怀疑,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五年前的献身和失贞计划只是为了躲避嫁给他,而竟然阴差阳错的还是逃脱不了!
“这鉴定,什么时候做的?”
他用手指转过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乖,暖暖的那次失踪,不是我接走的么?”
她一怔,“你特地接她到医院?”
“错,我接她去玩,顺便去了医院。”他摇头纠正,“就顺便做了这份鉴定书,为了给我可爱的小新娘证明。”
她眸中闪着不可置信和对眼前男人无尽的愤怒,“你处心积虑,只是为了报复他?”
“本来是的”,他淡定的笑着,“回来的时候,只想过报复慕熙泽,后来,就想顺便得到你。”
安若心手一紧,窗帘狠狠的被拽直了,冷以寒一挑眉,“别,“如果冷叔叔确实是你的亲爸爸呢?”
安暖暖眼睛也忘了眨,失神片刻,亲爸爸?“就是说,暖暖是被坏人爹地和妈咪造出来的……”
安若心憋她一眼,才五岁多的小孩子怎么这么早熟。
“妈咪!”小手轻轻握住她的,脸蛋轻轻贴上她的,鼻尖好像能闻到淡淡的孩童奶香,“就算坏人爹地是我的亲爹地,我还是遵从妈咪的意见。”
“暖暖想要爹地并不是自己的愿望,从暖暖懂事起,就想有个爹地,是因为想要能保护妈咪的爹地,所以,无论是发生什么事,打雷下雨劈房子,暖暖都会跟随妈咪,妈咪想要谁做爹地,暖暖就认哪个爹地!”
暖暖豪情壮志说了许多,小巧的手一直握住安若心冰凉的手,手心温热转为烫心……
她再也抑制不住心口的暖流与酸痛,一声吭泪水直流而下,哗哗的留在二人握紧的手背上,她泣不成声,抱紧暖暖,将她温暖的小身躯紧紧贴着自己,贴在胸膛上,暖慰着自己无措的心。
“对不起,暖暖,对不起,是妈咪没用,全是妈咪没用……”
“妈咪……”
“妈咪错了,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做错事了,再也见不到他了,妈咪想和他在一起,不想和他在一起,妈咪的心里好难受……”
“妈咪……”
安暖暖一脸无措的望着安若心,那是五年来她从未见过的妈咪,这样失神,和痛苦……
安若心这样痛哭流涕,安暖暖只能一直不停拍打着她的背,口中一直叫着她的名字,“妈咪,不要哭,暖暖不哭鼻子,妈咪哭鼻子会羞羞……”
背脊上小手一起一落,安若心强忍住抽泣,放下暖暖,跑到水池旁洗脸,一遍又一遍,冰凉的水透过指尖传入脑中,一片痉挛,一阵痛楚。她双臂摁在水槽中,盯着不断流失的水,听着哗啦的水声,艰难的抖动着双睫,关了冷水,拿毛巾擦了脸。
她走到暖暖面前,强笑着,“暖暖,明天幼稚园不去了,好不好?”
“妈咪?”
暖暖歪起头,安若心咧嘴一笑,“你马上有爹地了,是冷叔叔。”
安暖暖依然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妈咪……”
“明天,就陪妈咪一天,好不好嘛!”她捏着她小小的脸蛋儿撒娇,安暖暖点点头。
要有爹地了,可这时心里一点儿都不高兴。
因为妈咪哭的这么伤心,是她第一次见到,人说要当新娘子的女人是最漂亮最美丽的,可这个时候的妈咪明明是最伤心最痛苦的。
她扭过头,妈咪已经铺好了床被,笑着朝自己招手,“暖暖,还不过来,要睡觉了。”
“哦!”
她应一声,换了睡衣简单收拾了跑到床头,躺倒在妈咪怀里。
安暖暖窝在安若心的怀里,没一会儿就睡了,安若心却失眠一夜。
她扬起苦涩的嘴角盯望着天花板,听着时间再脑中的走动中一分分走动,当她闭上眼时,天色已发出微白的光亮,撒在浅蓝色的窗帘上。
她沉呼一口气,松开暖暖,下床去收拾屋子,轻轻的,缓慢的。
今夜注定难眠了。
她抿着唇,随意收拾一会儿,发现自己还是无事可做,失眠的人总是最无聊的,最终,她坐到窗帘旁,望着天色发呆,望着她由微白转亮,泛出红光,直至出现了太阳一角,她才站起身,跑到洗手间去洗脸。
洗脸时,望见镜子中的自己,又是泪流满面。
她洗了脸,开始准备早餐,为暖暖放洗澡水,找好她今天要穿的衣服,收拾今天要外出所需要带的一切东西,忙忙碌碌,直到早上九点半,暖暖醒了,一坐起身,就闻到了饭香,开心的去洗脸去了……
这时,安若心才终于呼出一口气,一口长长的如卸重任的气。
如果,不忙碌起来,如果,今天一天不要暖暖陪……
那么,也许,她早已抑制不住,去了天国……
和暖暖一起吃了早餐,安若心就拨通了杜青青的电话,那头的杜青青声音很小,语调很怪异,她拧着眉询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没事。”杜青青慌忙咳了两声,“怎,怎么了,什么事?”
“今天有时间吗?我有件事告诉你。”
“不会是什么大喜事吧?”
“不”,安若心摇头,“对我来说算不上喜事,你在哪儿,我和暖暖去找你。”
“咳——咳——”被呛着了,“在我们以前打工的咖啡店。”
安若心挂了电话,五分钟内赶到了现场,进门时,她的眼角望见一辆蛮熟悉的车,看了一会儿,杜青青已坐在透明玻璃前朝她招手了。
走进咖啡店里,坐到她对面,安若心拿出一包红红的东西递给她。
“什么?”
“喜糖。”
“啊?”
“明天我订婚,来吧。”
杜青青眼睛无意识痴呆了将近三十秒才眨下去,“订婚?谁?和慕熙泽?”
对面的人儿脸色明显一暗,转过脸,“冷以寒。”
“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慕大总裁吵一架就另嫁他人,会不会太快了?”
安若心望着她,叹了一口气,“有很多原因,不过,总之结果就是我要嫁给冷以寒了。”
杜青青死命的盯着即将做新娘子的人,“暖暖的事他接受吗?”
“他本来就是暖暖的爸爸,也没什么接受不接受的。”
她平淡的说着,杜青青震惊程度更上一层楼。
“若心……”杜青青犹豫着,“你的脸色不太好,这个婚礼到底是不是你自愿的?”
安若心品了一口咖啡,咂舌,太苦了,太久没尝到这种滋味,味蕾严重受到了苦意侵蚀,一时间竟然苦的她想落泪。
“嗯。”她点点头,“我和冷以寒在一起对谁都好,对慕熙泽是,对暖暖也是。”
“那你呢?”
杜青青察觉到安若心脸色越来越苍白,担心的紧紧盯着她,“要嫁人的是你啊!”
“我?很好。”
她简单说着,吐了一口气,丢下汤匙,拍了拍暖暖的头,“走吧,邀请送到了,我也该走了。”
“这就走了?”
安若心点着头,不敢与青青多说话,怕说多了,自己紧绷的弦脆断,哭到一发不可收拾。
她迈出一步,顿了顿身子,扭回头对着杜青青,“青青,在眼前的东西,抓紧了,就不要丢,不然以后会后悔的。”
安暖暖仰头望着妈咪,咬着红嫩的樱唇。
“你和淩之晨,能幸福就行!”
她话音一落,杜青青轻度怔愕,“我,我没和他……”
“刚才来时看到他驱车走了”,她一笑,“我走了!”
这个回眸,这个笑容,让杜青青心中一空。
这笑容……像什么?
像……离别。
安若心带着安暖暖玩闹了一天,很开心,很尽兴,彷佛要把这五年来欠给暖暖的东西一并还了,晚饭前,她跟冷以寒打了电话,要他明天早上早点来接她和暖暖,冷以寒答应了。
玩了一天很累,暖暖躺倒在床上就睡了,安若心吻了吻她的额头,凝望一会儿,熄了灯,锁好门,沉默的离开了家。
夜深,如昏黑色的幕帘垂在天边,慕熙泽站到落地窗前,指尖燃烧的香烟缭绕着烟雾,俊挺的眉深蹙,手中捏着冷家发出的请帖,红帖金丝,写着她与那个人的名字。
他摁熄烟蒂,在屋中踱了几步,电话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以往,陌生的号码他是看都不看直接挂断的,这次,迟疑了,接通,将冰凉的手机贴在耳边,“谁?”
谁……
安若心坐在一块石头上,呼啸的风纷扬着她的长发,听到这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几乎让她热泪盈眶。
是我,你的宝贝。她在心里这么说着。
“哪位……”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彷佛在等候对方的回答,他一生都没有如此有耐性的去接这样一个电话。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他望着秒针的流过,分针的转动,数着五分钟的沉默。
那头,挂断了。
是她。
他心中笃定了,可他没有回过去的打算。
他披上外套,直冲向外,这个女人,一定在干傻事!
这晚,慕梓风接到安若心的电话,她只说了一句话,“梓风哥,谢谢你。”
接着,是一声笑,便挂了电话,像是离别一样。
这是冷以寒与安若心订婚的当天。
一早,冷以寒如约而至,到了那破旧的阁楼前,去接安若心和安暖暖,摁了门铃很久都没人应,他心中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拍打着门,最终用蛮力撞开了门,屋里空无一人。
他的眸紧了紧,手缓缓攥紧成拳,“安若心,你敢跑!”
摔上门,开始打她的电话,无法接通。
他长呼一口气,“不要以为我找不到你。”
坐到车里,他的眼中蹦出骇人的火光,压抑着满腔的怒气拨着电话,“去查从昨晚到今天早上车站和机场的记录,查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的行踪……”
他停了车,手指叩打着方向盘,既然你敢逃跑,敢选择在我的订婚宴上逃跑,被抓回来,就要一定要付出代价!
安若心站到沙滩边角的岩石旁,望着一望无际深蓝色的海,海风潮湿阴冷的阵阵扑在面上,穿的很单薄的她抱紧臂阵阵发抖,她躲在能挡风的大石的角落里,望着滴答着水珠的岩石和昏暗的天。
天阴,寒冷,可能有倾盆大雨要降临。
她想了想,还是打了杜青青的电话。
以前觉得自杀是不值得思考的事,现在却左顾右盼要寻找n个借口还下不了手,她果然开始爱惜自己了。
“喂,哪位?”
那头传来青青急切的声音,她丢了原来的号码,换了新号码,目的是让每个人都找不到自己。
她沉默。
“是若心吗?是若心对不对?”
安若心手一怔,慌着想挂电话。
“若心,等等,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不要挂,千万不要挂!暖暖在我这里……”
暖暖?她被风吹的干涩的眼勉强睁开,暖暖不是应该在冷以寒那儿吗?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某个地方做傻事,我打了上千个电话都找不到你,今天早上凌晨有位阿姨来敲我家的门,说找你!说是你很重要的人,她现在再我家里等你……”
“青青!”她心口一震,喊出声,“青青,那位阿姨还在吗?让她跟我说话,让她跟我讲话!”
“她很疲惫,看起来很虚弱,情绪也很不稳定,刚才服了安眠药睡了,你在哪儿,快回来?”
安若心从石上跳下来,手抓住石以克制自己满溢兴奋的心,“她叫什么?”
“她只说她姓袁。”
“袁!”对了,没错了,是妈咪!妈咪回来了!
一霎间,她的泪水由鼻头冲上眼眶,她紧握着电话,“一定,一定帮我照顾好她,我马上回去,现在就回去,你们要等我。”
“你丫快回来,别再做傻事了,我和暖暖都快担心死了!”
杜青青吼的撕心裂肺,安若心哭的更凶,她抹了泪,匆匆挂了电话,“等我。”
她走了几步,脚下的高跟鞋踩在沙滩上非常费力,于是,她甩掉了鞋子,逆风开始向岸上狂奔,胸口压抑许久的绝望、愤怒和无奈,在那一刻间彷佛全部瓦解了。
她兴奋的打电话给慕梓风,“梓风哥,回来了,我妈咪回来了!她回来了。”
慕梓风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倦意,想是刚起床,“若心啊!”
“冷以寒把妈咪放回来了。”
她微微喘着气,慕梓风不言语,“你要和以寒订婚了么?”
安若心停下脚步,望着前方,难道说,是因为自己答应了和他的婚礼,他才会放了妈咪?
冷以寒,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吗?
“若心,我觉得”,他的声音变的非常郑重,“以寒,不是幕后策划人,可能,另有其人。”
“什么?”她脚下彷佛被东西搁着了,生疼,但她却被这句话震惊的移动不了脚步,“不是他,会是谁?”
“正在查。”他非常谨慎,“见面了,再详谈吧。”
安若心挂了电话,咬咬牙,打通了冷以寒的电话。
一直坐在车中等待消息的冷以寒,望着陌生的号码,眉头一拧,“安若心。”
这阴冷的声音让她心头一窒。
“安若心,你要跑到哪儿去!”从压抑的嗓音中,能听到隐忍着极大的怒气,“你以为你这样跑了,我就没办法了吗?”
安若心手抓紧裙摆,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嫁给你,但是,你要放了我妈咪。”
他沉默了,她心头狂跳,等待真相的揭发。
“你以我妈咪的安危威胁,我也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她冷笑一声,“放了我妈咪。”
冷以寒又沉默半响,低声言语,“不准死。”
“回来,我就放了她。”
她的手瞢然松开,笑了一声,挂了电话。
不是他!妈咪已经回来了,他却毫不知情!神秘面具人,另有其人!
冷以寒望着闪烁的荧幕光芒,仰头深呼吸着,闭上了眼。
输了!
她的笑声,听起来这么鄙夷,这么自信。
她已经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她的任何把柄。
冒充神秘人,只不过是顺水推舟,得到她伤害慕熙泽两全其美的计划。
现在,他只剩下一颗筹码了——安暖暖!
手指转动方向盘,向前方疾驶,安若心。
我一定会比慕熙泽更快找到你!
安若心扔下电话,扔了鞋子,开始向前行,踏出一步,发现脚下留下了血印。
“唔……”她一声闷哼,跌倒在地上,“好痛!”
脚心被扎破了,很疼很疼。
她的心口带着无端的急切,想要不耽误一分一秒回家去见离别这么多年的妈咪,想对她说声对不起,为了自己,她吃了太多的苦。
可这个时候,自己偏偏这么不争气,动都动不了,走也走不了一步。
“妈咪……”
她匐在沙滩上哭泣,脚下一直在流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裙,渲染出一朵朵红梅,看的人触目惊心,她用手抹着泪,沙子沾染泪水和淡红血迹噌到脸上,狼藉一片更是可怜到让人心疼。
“妈咪……对不起……”
她仍然在哭泣,风声越来越大,她只感觉这风能穿透她的体内,吹的她连骨都那么冰凉,她已丝毫动不了了……
海岸沿线上传来了一声急切的刹车声,泪水模糊中,她望见熟悉高大的身影,俊美的面带着急切跑来,晶莹的黑眸带着三分怒三分怜五分痛,他弯腰把她抱在怀里,热气吐在她的耳边,“宝贝……”
她终是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大哭出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整个人恨不得融化在这团如火的温暖中。
他拍打着她的背脊安慰她不稳的情绪,“宝贝,别怕。”
她浑身颤抖,这些日子的分别,这些日子的忍耐,全都化成了一句话从她樱泽的口中哭诉而出。
“慕熙泽……”
“想你……我好想你……”
剧烈颤抖的人儿如一朵易碎的花朵扑到在他的怀中哭诉,颤抖,耸动的肩头瘦弱的身躯,白色的裙摆上有几处触目惊心的艳红,慕熙泽心头一紧,将她横抱起来,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哭泣,任由她在自己怀中流泪,不吭不响的,将她抱进车里。
车里,狭窄的空间和这他身上熟悉的气味让她多了一份安定感,她终于松了抓住他衣襟的手,抬起脸,满脸梨花泪,红肿的双眼和苍白的面,慕熙泽望见,一声喟叹,又将她拥在怀里。
“宝贝,还冷么?”
他柔声呵问,将她抱的紧紧的,恨不能将身上所有的温度传度给这个冰凉到渗人的小女子身上,她乖巧的被自己拥在怀中,镇定了一会儿,不哭了,肩膀停止了耸动,伸开双臂,回以一个狠狠的怀抱,这怀抱,挤的慕熙泽一声闷哼。
他从未接受过她这么热烈的怀抱。
在车里暖气和怀抱的作用下,安若心渐渐镇定下来,急促的呼吸转为了平淡,松开手,与他正视,“不冷了。”
他把她放到身旁的车座上,拿起她受伤的脚,眉头紧皱着,拿起毛巾轻轻擦拭沙土,掏出急救箱,做了简便的包扎,才止住了伤口的流血。
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包扎熟练而轻巧,丝毫没有弄痛安若心,她望着面前一脸认真和担心的慕熙泽,幸福的笑了。
她本以为今天是末日,可是今天却好像得到了想要的全部。
他抬头,望见她笑着,放下她包扎好的脚,小心翼翼的,语气带着微怒,“很好玩吗?还笑的出来?”
“不是”,她摇着头,“我在想,也许你很适合当医生,你很会包扎。”
慕熙泽一怔,没想到方才还在痛哭流涕的她此刻却开起玩笑来,他盯了她一会儿,拧着的眉头总算松开,“这是小时候学会的生存常识。”
她点点头。
二人沉默一会儿,慕熙泽转头望前方,安若心则一直紧紧望着他。
“你不问我吗?”
他转回头,“问什么?”
“今天要订婚的人,为什么在这里。”
“嗯。为什么?”
她抿了抿唇,“我和他,没什么。”
“他是在威胁你吗?”他转正身子,定定的望着她,手落到她的长发上,顺着黑发抚到面颊,“告诉我。”
她迟疑一会儿,摇头,咧嘴道:“不是,是你太花心,我很生气,在测试你。”
“测试?”
“嗯。看是不是我不在,你就会去找女人。”
他一声轻笑,“现在要公布结果吗?”
她但笑不语。
“好了”,他揉弄着她的发,“玩够了,我们回家。”
安若心点点头,目光坚定,像寻到了一生的依靠,“先送我到青青那里。”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她握住他的手,“明天我和暖暖会搬到别墅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要见你。”
“好。”
他淡淡应着,安若心望着他眸中闪动的光芒,那般娟细柔情,忍不住,闭上眼,贴上自己的红唇,手漆在他的肩头上,搂着他的脖颈,辗转留恋的吻着他的唇。
慕熙泽有丝惊讶,却也环住她的腰身,浓情的回应着她的吻,唇舌交缠,直吻到安若心缺氧时才松开,她抬头,望着他微微红肿的唇,她微微嗔着,“你的肺活量好大。”
“宝贝还需要练习”,他明眸皓齿的笑着,安若心回以一笑,松开他,乖乖坐到身旁,脸色微微泛红了,主动,果然需要一定的胆量。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直觉。”
“直觉?”
“你打了电话,我知道是你”,他倚在椅上,“我一直在等你,找我。”
他松开她的手,“我听到海浪声,就知道你一定会在这里。”
二人相视而笑,安若心虽然不知道自己那拙劣的借口慕熙泽会不会相信,但是她知道,慕熙泽有十分的把握自己会回到他的身边。
就算曾经有过迷茫,有过动摇,有过怒气,但他坚信着自己会回到他身边。
事实也正是如此。
路上,她发了短信给冷以寒,“我们完了……”
冷以寒。
在海滩的不远处的车旁抽着烟,一根又一根,不曾间断,脚下烟蒂已残败的堆积成怪异的形状,他扔下最后一根烟,抱着臂盯望着澎湃呼啸的海岸,一阵海风吹过,天上乌云密布,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找到她了,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躺在那个男人的怀里,哭诉着,我想你,我好想你……
更可笑的是,他竟然没有勇气上前,只能看着她对着另一个男人倾付全部,热情似火。
他移步走到海边,望着那闪烁的屏,我们完了!
一声冷笑,将它扔进汹涌的波涛中,动了动嘴角。
没那么容易……安若心……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静静的享受这安静的近乎甜腻的时光,许久的分离得来的,并非坚定,他默许,扶她下了车,紧握着她的手,“明天,我等你。”
他的黑眸中带着坚定望着她,她一怔,低下了头,这眸光彷佛在说,你那蹩脚的借口没人会信,我不是傻子,明天,你要一一给我解释清楚。
果然男人没有一个是好糊弄的。
她抬头咧嘴笑,“好。”
他温热的大手紧了紧,松开,在她面颊上吻了吻,悄悄在她耳边一声呵气,“我也想你。”
她的心顿时涂了蜜。
“哪里都想……”
她的脸唰的红了,一伸手,将他推进车里,小声咬牙切齿,“你这痞子!”
他一声笑,邪恶味儿更重。杜家大门已经打开,青青来接她了,慕熙泽朝她们招招手,驰车而去,暖暖从房中跑出来,一望见妈咪,哇的一声就哭了,奔跑着扑倒在安若心怀里。
“妈咪,你又不要暖暖了,你又想不要暖暖了,妈咪是坏蛋,妈咪是全世界最坏的坏蛋!”
安若心蹲下身,抱住暖暖的小身躯,柔声安慰着,“乖暖暖不要哭,妈咪不是回来了吗?妈咪不会不要你,妈咪这不是回来见你了吗……”
“若心——!”杜青青一声尖叫打断安若心的话,她弯身将暖暖抱开,将行动不便的安若心拉起来,“你怎么了,身上怎么会有血,有没有受伤,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只是不小心脚刺到了。”她摆着手,扶住杜青青的臂膀,站稳了身体,“她醒了吗?现在还在吗?”
“那位袁阿姨……”青青吞吞吐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还在睡着,快进屋我帮你换身衣服。”
安暖暖抓住她的一只手,放到自己肩膀上,“妈咪,暖暖当你的拐棍。”
安若心一低眉,望见暖暖执着和溢满担心的神情,心口瞢的自责泛滥,点点头,在青青和暖暖的搀扶下进了屋。
回屋,换了干净的睡衣,安若心才真正舒了一口气,三人围着圆桌正襟危坐,青青端了热茶递给她,“脚伤真的没事吗?一会儿还是到医院看看。”
“不,我要等她,等妈咪醒来……”
“妈咪?”
“外婆?”
对面的二人同时发出怪叫,安若心望着从水杯中徐徐上升的热气,点点头,“对,我妈咪,暖暖的外婆。”
她望了眼暖暖,微笑着,“暖暖,先到屋里帮妈咪照顾外婆一会儿,我有话对青青阿姨说,好不好?”
暖暖点头如捣蒜,跳下凳子就迫不及待的去见外婆了。
安若心放下了被子,抬头,一脸镇定的,“订婚取消了,我和冷以寒已经没关系了。”
杜青青望着她,点头,“那你和慕熙泽呢?”
她动了动眉,“我和他,很好。”
于是,大约花费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她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些日子各种各样的遭遇讲与她听,杜青青越听眼睛睁的越大,等听到慕梓风、冷以寒和慕熙泽五年前的故事时,嘴巴也微微张开了,最后听到她讲说自己五年前的献身和一切时,又巧合到对象正是冷以寒时,惊愕的一字也说不出。
沉静一会儿,杜青青动了动嘴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太……不可思议了。”
“我也觉的不可思议,可是,经历过了,就是这样了。”
她淡淡说着,杜青青又艰难的动了动嘴巴,“简直……就像一样。”
安若心没好气望她一眼,“现在妈咪回来了,没事了。”
“可那位神秘人是谁,不是还没查清吗?”
安若心托着下巴想了想,笑了,“妈咪回来了,我就安心了。现在,我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好了。”
青青侧头表示询问。
“把妈咪,还有我的乖女儿,交给慕熙泽保护”,她深吸一口气,抿着唇微笑,“我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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