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梅花引:医女风华

第十二章 夜奔大理

    唐瑾魂不守舍地跟着父亲派來的小厮到了正堂。唐瑜高高地坐在上首。瞪着他。唐瑾后背上莫名地冒出一层冷汗。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之后。唐瑜才冷哼一声。问道:“这两日你大哥去哪了。你可知道。”

    唐瑾虽然心不在焉。父亲的话却不敢随意回答。他自是知道唐离的去处。本想含糊两句。却突然想起前几日梅若受伤时唐离与他说的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冷声道:“大哥的事。孩儿也不知道。”

    唐瑜将他上下打量了几遍。

    唐瑾屏住呼吸。过了半晌。才听父亲沉声道:“不知道。就算了。改日等他回來。我亲自问问。”

    唐瑾松了口气。脑中却在想着梅若不知已经到了什么地方。生怕赶不及。听见父亲这样说。忙借口身子不适。从正堂离开。

    他跑到门口。周围半个人都沒有。他等不及唤小厮。自己到马厩挑了一匹马。牵了出來。也不听身边下人的呼唤。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唐瑾已然冲了出去。

    小厮被唐瑾的模样吓了一跳。慌忙往正堂跑。扶着膝盖对唐瑜道:“四少爷他……四少爷出府了。”

    唐瑜的眉头蹙了起來。道:“出府了。他可曾说了要往哪边去。”

    小厮喘着粗气摇摇头。

    唐瑜沉吟片刻。吩咐身边人道:“派人跟着四少爷。看他要往哪儿去。”

    唐瑾出府不多久。洛溪就得了消息。

    她躺在床上。腿肿的厉害。照料她的丫鬟噘着嘴道:“四少爷也真是的。怎么这种时候出府。”

    洛溪困倦地应了一声。问:“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丫鬟歪着头思索了片刻。手上的动作却不停。说:“奴婢也不知道。只听人來报。说四少爷出了城。”

    洛溪的心思微动。她今日早些时候。听说梅若回了大理。还差人给她把新的药方送了过來。如今梅若刚走。唐瑾就出府。她不能不多心。只是……她叹了口气。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想追也有心无力。且她早就知道。这事瞒不了多久。

    她揉了揉额角。道:“既然少爷不说。想來是有急事。你也不必在意了。”

    那丫鬟低低地应了声好。扶着洛溪躺下。

    洛溪背对着厢房的门。一只手抚上小腹。小腹处已微微凸起。她闭着眼。轻轻叹了口气。

    唐瑾快马加鞭。费了十日才到大理。

    他的马停在土司府门口。唐瑾砸响了土司府的大门。半晌之后。一个丫鬟悄悄开门看了一眼。见是个满面尘土的陌生的男子。微微愣了一下。警惕道:“这位公子。你找谁啊。”

    唐瑾一时语塞。他一个男子。若贸然说要找梅若。只会引人怀疑。顿了顿。道:“我找你们家八公子。”

    “八公子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唐瑾皱眉。苏焰进京的事。只告诉了唐离与洛伊两人。唐瑾不知道也是正常。“他去哪儿了。”

    丫鬟不知眼前的人到底是谁。见他打听八公子的行踪。脸色一沉。想要关门。

    “谁在外面。”

    门后传來一阵脚步声。那丫鬟回了头。看见來人。松了口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六公子。门外有个人要找八公子。”

    水无心重复了一遍丫鬟的话。打开门。看见唐瑾在门外。侧身请他进來。又派那丫鬟去通知老爷夫人。转头问唐瑾道:“你來做什么。”

    唐瑾自是认得水无心。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问:“梅姑娘。回來沒有。”

    “沒有。你寻她作甚。”

    水无心的问題。唐瑾不好答。皱着眉。含糊了几句。道:“沒什么。是我父亲说她有东西落在府中了。派我來送。本想着直接交给她。谁知她竟不在。也罢。她既是苏府的少夫人。给苏焰也行。”

    “八弟进京去寻她了。”水无心言简意赅地答道。

    唐瑾心中一沉。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却不方便开口问。想着大概是自己到的太早了。沉吟片刻。说到:“父亲实在是有急事寻她。梅少夫人既然尚未回府。不知能不能让唐瑾在这里等两日。”

    水无心冷声道:“唐公子也是明事理之人。你独自一人在府中等八少夫人。终究是有些于理不合。”

    正说着。方才被水无心打发走的丫鬟领着水青匆匆赶來。

    水青见到唐瑾。冲他点了点头。缓声道:“唐公子此次來。是要做什么。”

    唐瑾只好又将与水无心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水青了然地点点头。道:“苏焰与若若都不在府中。唐公子既然大老远來了大理。就在府中小住几日吧。”

    唐瑾不好推脱。且水青的话正合他意。他想着在这府中。兴许能寻到洛洛的线索。便道:“那便叨扰了。”

    水青点点头。吩咐身边的丫鬟。带唐瑾去他的住处。

    唐瑾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愈发确定梅若就是洛伊。他见过梅若摘掉面纱的模样。与洛洛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洛伊到底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他却怎么也想不通。

    他心中存了事。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打算起來倒一杯水。目光却落在手背上那道淡淡地疤痕上。

    他心中一颤。从怀中掏出那支断掉的玉簪。手背上的伤疤又隐隐作痛起來。

    唐瑾盯着那玉簪。回想起以往与梅若相见时的点点滴滴。额头上冷汗淋漓。

    第一次他将帕子借给梅若时。她下意识地收进怀里。却借口是要将帕子洗净了再还。这习惯与从前的洛伊一模一样。

    第二次梅若给洛溪瞧病时。他被梅若轰了出去。且不仅是他。房中的所有人都被轰出去了。正与他第一次见梅若给大哥瞧病时分毫不差。他当时却沒能反应过來。

    况且。他几个月前來大理府时。数次被梅若扶回房中。现下想來。也颇觉可疑。

    洛洛给了他多少提示。却都被他自己一一错过了。

    唐瑾不禁后悔起來。愈发迫切地想见梅若。

    他转念想起梅若那日摔碎了簪子时与他说过的话:“你娶了洛溪。不过是因为这张脸。”那时他只顾着生气。现下回想起來。当真如此。且梅若要不是洛伊。又如何说得出这样的话。。

    更重要的一点。便是他了解苏焰。苏焰绝不会是随随便便就对一个陌生人好的人。

    他越想。越觉得心中冒着寒气。

    梅若要真是洛伊。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给洛溪瞧的病。他只要一想起这事。就像是被人用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

    当初他的确动过梅若就是洛伊的念头。可又为何被自己打消了。唐瑾皱着眉头想。是了。是因为梅若的女红。只一年工夫。以洛伊原先的手艺。如何能练得这般精致。

    厢房的门响了。水无心走了进來。挥挥手打发了丫鬟。在他面前坐下。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唐瑾这时才觉得自己贸然來大理当真是糊涂。他不知这府中有多少人是知道洛伊的身份的。也不敢问。只好沉默着坐在桌边。等着水无心开口。

    水无心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了一口。才说:“苏焰与少夫人并未送信说要回來。许是还在京中。你今日來。到底是要做什么。”

    唐瑾张了张嘴。不知如何作答。片刻之后。突然问道:“她当真是苏焰的妻子。”

    水无心不动神色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问:“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府中上下都要尊称她一声少夫人才行。这是娘亲口下的命令。”

    唐瑾的指尖变得冰凉。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沉默了许久。责问道:“既如此。苏焰又为何将她一人留在唐府中。还送了丫鬟过來。”

    水无心放下茶盏。语气平平地说:“这事你自当去问苏焰。我也不知道。”他说罢。站起身。走到门边。说:“唐公子既然來了。就好好歇歇吧。水无心告辞。”

    唐瑾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夜。噩梦缠身。梦中洛伊的脸突然浮现。对他冷着一张脸。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无论如何都不肯原谅他。只说两人情分已断。她如今是苏府的少夫人。请唐瑾自重。说完。眼前那张脸又变成了梅若的。

    唐瑾猛的惊醒。看看天色。还早得很。翻了个身。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洗漱一番。换了衣裳。走出门。手里捏着断裂的簪子。想着或许再给她买一根。她就能原谅自己也说不定。

    只是。他盯着那簪子。假使梅若当真是洛伊。断然不会摔碎这支簪子。那么这只簪子到底是谁摔碎的。自然不言而喻。

    他暗自责怪自己被洛溪那张脸蒙了心神。当初若不是父亲给他拿來了画像。他发现洛溪竟与从前的洛伊长的一模一样。断然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唐瑾走出土司府的大门。街上的商铺都还沒有开张。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小摊。后面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摊子上摆了几块玉料。

    他心思微动。在摊位前蹲下來。指着其中一块。和颜悦色地问那老人:“这块玉料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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