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那戴着斗笠为首的灰衣男子,沉寂半晌,才沉沉开口说道。
”血湅,上次你教唆她前去密室,害她差点丢了『性』命的事,我已经暂且饶过了你,这一次,你又让我失望了……你说,你这样的下属,我留你有何用处?”
这暗藏杀机的话语,令那碧衣少女身子微抖,声音也是急切与颤抖。
”请主上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用『性』命起誓,再不会让主上失望。”
灰衣男子透过斗笠的薄纱凝视她满是诚恳与惊惧的双眸,转过身,不再多说任何。
若不是你有一张与她有几分神思的脸,若不是你照顾她颇多时日了解她的『性』情,我怎会留你『性』命?
原地,那碧衣少女看着那灰衣男子转身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
高筑的琼玉台上,一袭红幕衬得整个场面繁极盛极,台子的周遭,除了防护所用被华贵锦布所包饰的围栏,还有一圈身穿盔甲,面目森严的侍卫。
这窈女大赛,无论是参赛之人,还是观赛之人,都是这天地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防护设施,当然要极尽严密。
琼玉台所正对处,是一排围帘所隔的小阁间,最中央那间视线最好的小阁,只要有脑子的人,便可想到是谁在其中观看。这阁间较之其两侧,愈加华贵而严合。
台子两侧,是『露』天的桌椅华凳,此时,正坐着一片片衣着华贵气质不凡的人,他们或交相探讨,或举目张望那琼玉台上。神『色』皆是期盼兴奋不已。
参赛众女的出场顺序,按照抽签来决定,林小狐抽到的是第七号签,正属不上不下的位置。
她的前面,排了浮甄公主和花颜郡主两女。若是这二人容姿技艺非凡,林小狐获胜的可能『性』便是小之又小了。
等待的时光分外漫长。
琼玉台上,先是一位冥栖国中名唤朔梧的中年官员致辞一番,接着又是一阵开场的丝竹奏乐。待这样打发了约『摸』有一个时辰的光景后,朔梧大夫才站在高台上负手昂喧。
”窈女大赛正式开始!”
台下本正委委顿顿的众人皆是眼睛一亮,挺直胸膛,伸长脑袋提神向台上望去。
第一位登场的是峥国的浮甄公主,传闻中,这浮甄公主出生时有八只墨濯大鸟环绕其母妃宫殿,久久不散。墨濯鸟乃是峥国国宝,平日里极其罕见,这小公主一出生便引来八只的事情,当下令峥国国主惶恐。
峥国国主招来国师推算三日,才得出”墨濯绕殿,喜乐齐平”这八个字的天命。峥国国主大松了一口气,从此后更是对这位浮甄公主疼爱有加,视若掌上明珠。
而这浮甄公主,也自是没有辜负这八只墨濯鸟的厚爱,刚入豆蔻之年,已是生得倾国倾城。传言,这浮甄公主相貌极似其母,冷艳高贵,只需一个回眸,便能倾尽天下儿郎。更甚的是,她不光生得绝美,才艺智谋也是上上筹。尤其是她的琴技,连冥栖的琴工鬼手花涧老人都要自叹弗如。
传闻毕竟是传闻,现下,我们就看看这琼玉台上美名远扬的浮甄公主是如何模样。
琼玉台上,此时已多起一段段白『色』拖地的纱织围帘,若隐若现的薄纱,随风翻起又落下,说不出的安谧诱『惑』。薄纱之后,隐隐约约可看到,一个绝美清冷的女体,端坐在那里,一只素手抚琴,姿态曼妙而优美。
台下众人伸长了脖颈,灼热的视线几乎想穿透那层层薄纱,去看那纱缕后面的绝『色』美人儿。
一遭静谧的整个观场,不知何时响起一阵小声的叩击之声,这声音神圣急切,犹如庙堂内的木鱼之音,渐渐,这声音愈来愈大,嘈嘈切切,宛若催人的战鼓,直击的周围所有人心急火燎,心间犹如猫抓般的难受。
就在这错『乱』纠结间,一阵女声优雅空彻的女声响起:”倾我一生一世念,来如飞花散似烟。”
这声音悠长清越,令听闻的众人焦灼的心间竟宛若被清风拂过般,一瞬间舒畅不已。
而且就在这时,一阵凉风乍起,琼玉台上不知何时何处,竟吹出一片片散烟似得柳絮,无数柳絮繁烟,将整个片场笼罩在一团白茫茫的『迷』蒙之中,只显得如梦如幻,朦胧飘渺到极致。
就在众人被眼前的场景『迷』得晕头转向,疑『惑』不解间,丝竹之声忽然变得激越,犹如千万铁骑直踏,电掣驰来。
同时,那空灵的女音再次响起。
”梦萦云荒第几篇,风沙滚滚去天边。”
女音在此时已经变得慷慨激昂,而又带着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凄凉与悲寂。听得众人心间一堵,一股怅然悲哀直萦心府。
接着,琴声陡转剧下,变得哀伤而悠远,缓慢且缠绵。那白纱后面的女子的声音,亦在此时带上了散不去的哀愁与哽然。
”醉里不知年华限,当时月下舞连翩。”
台下众人,此时早已屏紧了呼吸,心扉间一阵酸楚涌上,更有易伤感着,早已泪沾青衣!
终,那琴音慢慢变小,宛若退去,却在不觉间,偶尔乍起细微的嗡鸣,让人的心弦,跟着颤抖,那绝妙的女音,此时已变得低沉轻弱,近乎一字一顿。
”又见海上花如雪,几轮春光葬枯颜。”
末字之时,那女音拖得极长,只觉余音袅袅,让众人的心也跟着被拖的长长。
琴音嘎然,嗡鸣声散去。而浮甄公主的表演却没有到此结束。
只因此时,台上围绕的大片薄纱,被不知何处吹来的劲风大大扬起,层层纱幔后面,一身白衣,满脸清冷的绝美女子,站在那里,执着一朵白花,拈花微笑。
那女子的五官本就冷艳清凉若天山雪莲,此时在那白纱烟絮的映衬下,白裙翻飞,嫣然浅笑的模样儿,美得真真好似一副画卷,她清冷眸中,间歇流转出的妖冶妩媚,竟只看的所有人心神一曳,呆滞了过去。
待众人回神之时,台上,哪还有美人的影子,仿佛,刚才绝美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春梦。叫好鼓掌之声也在此时后知后觉的响起,琼玉台下,一阵掌声如雷。
接下来的参赛女子是来自苍耳城的花魁邀月,只是众人刚刚见识了那浮甄公主的绝美,再看此时的女子,便顿觉庸脂俗粉,索然无味。
直到第五个上场的花颜郡主出现,众人才感觉眼前一亮。
花颜郡主并没有像浮甄公主那般神秘,她上场时,台上只横放着一根青翠欲滴的竹子,这根竹子极是新鲜,连竹竿上都还张着青绿的叶子,叶尖之处,更有晶莹的『露』珠儿将落未落。
如今早已是入秋时节,寻着一杆青翠鲜嫩的竹子,却也不是易事。
风起,红『色』的帷帐舞动,一阵细微的铃响之声,也随之传来。
众人顺着这如喃喃细语般的声音向琼玉台侧望去,便看到一个身着墨绿『色』衣衫的绝妙少女含笑走来。
少女走得极慢,随着每一步的移动,她曼妙曲线的身子便会像蛇一般的扭动,划出了一波又一波令在场所有男『性』都呼吸急促了的波浪。一袭绿『色』纱衣,半遮半掩,高耸而挺拔的胸部,更是随着她的走动,每走一步便跳动一下,看得台下的众人更是直吞口水,恨不得把眼睛都粘了上去。
她步履优美缓慢的走到那根竹子面前,慵懒极的跳过耳畔一缕青丝,懒懒的斜倚在了那翠竹之上,同时,她未着寸缕的莹白小脚,极其随意的搭在那翠竹的尾端。
尾端处,一丛竹叶正好伸延出来,愈发衬得那双小脚,完美白皙的犹如玉琢出来,小脚上端,纤细完美的脚腕处,正挂着一串精致的小铃铛。想来,方才发出的细微声动,便是这铃铛作祟。
少女倚好了身子,一双狭长水润的凤眼百般懒散的扫过台下此时目光灼热,面『色』发红的众男子,一双晶莹剔透的完美小手儿,忽然捂着嫣红丰润的唇瓣痴痴的笑,她笑时众人只觉漫天花开,美妙晃人至极。
那少女笑完,一双小手儿掠向身后,竟拿出了一壶碧『色』尖嘴酒壶。
少女执起酒壶,扬头,一串细细的水线从壶嘴流出,划出优美的线条,落在下面半眯双眼,微启红唇的少女口中。
忽然,那水线轻微一抖,偏移了方向,直流进少女素白的下颌,线条优美纤长的项颈,然后凝成水珠,款款滑向少女半坦的胸部。
少女所着的红纱,本就浅显透明,而今被酒水打湿,更是近乎全『裸』。在场的众男子,视线又跟着从那红唇滑向嫩颈,接着又落向那微微直『露』的沟壑之内,再也拔不出视线。
饮完这壶酒,少女放下酒壶,侧过一张妖冶香艳的小脸儿,半眯着眼,启着红唇轻声『吟』唱。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在广寒宫。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
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
啊,在水面朝,长空雁,雁儿飞,哎呀雁儿呀,
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而此时,琼玉台对面,身着灰衣头戴斗笠,高贵俊朗的男子,满意的看着台上的绿衣少女,拊掌道。
”血湅的媚术,倒是用的愈发精湛了……”
一曲缠绵悱恻的《贵妃醉酒》,令台下众人早已听得如痴如醉,而那已经唱罢的碧衣少女,从翠竹上跃下,施施然站好,微微一俯身子,看向对面台子正中间,媚眼如丝,莺声软语。
”花颜这厢有礼,希望皇上,三皇子,还有凤王爷能够喜欢。”
说罢,一个翩然,万分妖魅隐了下去。
这厢,林小狐近乎暴走的站在后台,一颗脆弱无比的小心脯,犹如在油锅里炸了又煎一般。
『奶』『奶』地凤桃花,你要早告老娘场面有这么宏大,对手有这么威猛,咱绝对不会再垂涎那五万两雪花银,来参加这狗屁窈女大赛!
就方方那阵势,咱别说上台去比,光想想就觉得无地自容。
可是如今,马上就要轮自己上场,只能赶鸭子上架,滥竽充数吧!
第六位女子的表演转眼结束,林小狐提着自己的红『色』纱裙,蒙着面纱,被身后的丫鬟推着上了台。
她不知上台那处地方还有一杠台阶,身子又被人推搡,上台之时身板儿自是崴崴咧咧,几乎快扑到在地。
台下众人仰头望着台上这一熊包姿态踉跄登场的少女,一阵哄笑之声跟着暴起。
台上,林小狐小脸儿烧红,只觉得老脸都被自己的撮鸟姿态丢进。
好在这时,老天似乎感觉到了她遮羞心态的急迫,方方还晴朗着的天气,眨眼间乌云密布,狂风大起。
连这天地,在忽然间,都跟着变得黑乎乎雾蒙蒙起来。
有了这暗沉天气的遮掩,台上,本正忐忑不安的林小狐,心绪平静下了几分。她深呼吸,努力觅着自己昨夜排舞时的状态,转过身,背对着众人,左手微勾,成”s”状轻托天际。
凄美仓皇的丝竹声渐起,扣人心肺,哀怨缠绕,空空彻彻,扑簌『迷』离,同时,那红『色』纱衣,宛若剪影的少女,纤长的手肘随着乐音缓慢舞动。她的姿态,柔弱中带着隐忍的坚毅,仿若一只哀怨凄美的水妖,缠绕『迷』离。
台下众人,不觉间已停下了吵杂,把视线移向台上那暗沉光影里,灵动舞着的少女身上。
天地周遭,暗沉一片,只有台上那舞者,光辉夺目。
奏乐之音本就是凄美哀婉的《越人歌》,少女柔软的身子,款款相依,款款翻舞,若一只断翅的蝶儿般,翩然欲飞,让人忍不住小心呵护,安静追溯,唯恐自己一个稍大的呼吸,便让眼前这仙子消失。
丝竹声涔涔流出,宛若山泉间的溪流,清冽凉净,少女翻滚的舞衣,清削的侧影,也在这『迷』纱清乐间,说不出的凄凉哀婉。
然而,就在少女舞步涣散,『迷』离颓然间,那乐声”噌——”的一声乍变直起,拔高的乐音,犹如千军万马轰蹋而来,那安静的少女,忽然飞快的转动着舞步,在这无孔不入的铁骑之声中似风中之羽般快速飘落旋转,赤着的雪白如玉的足,一声一声应着鼓点,轻点着脚下的木台,让众人的心,也跟着这般的点击,上下起伏,波澜不止。
这越来越小的嗡鸣之中,一声尖锐的筝声破空而出,那随风舞着,身姿绝美的少女,一个凌空飞跃,轻盈的身子已似凌波仙子般从高处踏月而来,左右两侧,大红的两条长绫,愈发衬得她飘然如仙。
也就在这一刹,天际间凌空劈开一道闪光。将这暗沉的苍茫刹那劈开,转过身的少女,曼妙的倩影,这样定格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邪风,少女面颊上一直蒙着的红纱似落叶般被风吹落。
素白的耳畔处,一缕墨黑的青丝,温柔拂过少女素白的脸颊。如水般漆黑灵动的大大狐眼,此时蒙着『迷』茫的水雾,犹若仙气缭绕。小巧而柔软的鼻翕下面,那点点樱红的唇瓣,此时红得魅『惑』撩人。
跟着闪电后继而来的闷雷声此时响彻——”轰隆隆”。
台下众人,只觉耳畔心间,都跟着炸过一记闷雷,如遭电击般呆滞在了那里,只是张大着嘴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台上那美得惊为天人的女子,连吸气吐气都忘记了。
红纱女子那飘逸的身影已在台上落下,慢慢隐去。渐渐回过神的众人,一阵抽气,才恍然嗅到,空气中不知何时已飘出一缕佳人身上自带的天然体香,这香气诱人香艳至极,刚刚恢复了清明的众人,不觉间又呆滞了过去。
琼玉台对面正中的阁间之中,一袭华贵紫袍,大约二十五六岁,满脸戾气的俊美男人,呆呆望着慢慢转晴绽放的天际下,那佳人已去的红幕。转过身子,对着上位身着皇袍,头发花白,面目慈祥,虎眸半眯的雍容男人一拱手,神『色』恳切道。
”父皇,儿臣恳请您将方才跳舞的女子赐给儿臣!”
皇袍男人下侧,带着银『色』面具,黑衣华服的沉默男子,幽深不明的凤眸微眯,搁在倚桌上轻轻叩击的食指顿了下来。
皇袍的男子,视线掠过那银『色』面具男子没有任何动静的脸,投向面前紫袍的三皇子,声音随意却中气坦『荡』。
”既然你喜欢,那就赐给你便罢,这女子,确实姿容倾城,气质不俗……”
一侧银『色』面具的男子,听闻这话,纤长的睫缓缓垂下,遮住了那狭长凤眸中的一切光影。
狂奔下台的林小狐,坐台后包厢的椅子上,一边扇着小手儿,一边拿着杯子给自己狂灌茶水。
『奶』『奶』地!幸好老天爷大发慈悲可怜咱,及时变了天,不然,今天非得丢大人不可!
转眼,她又想到自己完成了任务,那五万两雪花银马上到手,然后就可以揣着银子一路山山水水得瑟着回忘忧和师父团聚,她便顿觉世界无比美妙。
自我yy的正陶醉无比的狐狸,甚至连后面莫紫蓠的表演都顾不上去看。只是眯着大眼,在那里流着口水犯傻。若是让方方沉『迷』于她惊艳中的众人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儿,保准跌碎一地水晶琉璃心。
她陶醉的尤其入神,都没有觉察到身边已经多出了那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安静坐至她身侧,望着她满是向往的小脸儿,心间眸间,纠结成线。终,他轻声叹息,放弃了最后一丝挣扎。
他的叹息声令一侧的少女回过了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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