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亲亲仇爱红颜

亲亲仇爱红颜第5部分阅读

    ,施以轻罚,“不然我不会那样恨你。我嘴上说着讨厌你,不想见你,可心里却怕你就真的弃我了,我从不叫你小娘,因为如果叫了,你就真的属于爹了。甚至——”

    “甚至在那晚,爹将你让给我时,有一刻我是欣喜的,我知道有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卑鄙,但当我抱住你时,我竟有一种满足,满足你偎在我怀里的感觉、”

    “耀麟。”她何德何能拥有两个男人最真挚的爱。泪,再一次无法止住地滑落,而这一次则是因为感动。

    “瞧,你又哭了。”他无奈地以衣袖拭着那源源不断地泪,“别再哭了,好不好,你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吗?为什么还哭个不停呢?你一直都是很坚强的。”

    “我不坚强。”她犹带着哭腔驳着。

    “不,在别人眼中,也许一直都是我在保护你,照顾你。可其实只有我自己明白,这些年来如果不是有你在我身边支撑,我也许早就无心无情,也许早就经受不住,发疯发狂。清泉,你知道吗?我爱你,爱得入骨了。”

    “我也是。”

    他顿了一下,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清泉,你刚刚有说话吗?”

    “有吧。”她坏心地咧着嘴,无声地笑着。

    “那,那你说了什么?”

    他变得好紧张,小心翼翼地低头轻摇她。

    “我好累,不想说了。”

    “清泉,告诉我。说呀,清泉。”

    天啊,这折磨人的小女人,竟然这样的吊足了他的胃口。而他是个心甘情愿的傻子,多么急着想证实自己刚刚听到是不是幻觉。

    “我爱你。”

    拉下目瞪口呆的他,藕臂围住他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红唇,她不再逃避了,原来,面对真实的自己也并非难事。

    ————

    当更夫敲过更后,卫耀麟醒了,已经四更天了,他也该整装出发了。

    怜惜地理着清泉的散发,忍不住迎上去,又是一阵细吻,昨晚上真是累坏了她。一听到她的告白,就欣喜得什么都忘了,根本就不顾及她身体的虚弱经不起过分的折腾。

    但他不得不叫醒她,昨天晚上要谈的话只说了一半,如果不对她说清楚,一定会让她吃睡不安。

    “清泉——”将嘴贴在她耳边轻柔地唤着,“醒醒,清泉,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她疲倦地揉揉眼睛,清新的气息如小女孩,卫耀麟看得心都拧了,有一种女人,即使白发苍苍,都不会失去本身的那种纯真。

    “我要去金陵了。”

    唐清泉好半晌才将他的话弄明白,猛地睁大眼睛,皱着眉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冒险呢?”

    “我答应你不去动江槐天,但是他身边的四个护卫必须除去,不然无法逼迫江槐天有下一步举动。”

    “听说四个护卫武功极高。”她有些颤抖,担心地揽住他的腰,不愿放手。

    “傲天和我也不差呀!”

    “可是——”

    “别担心。”他轻声安抚,“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相信我,我会平安回来,因为这儿有你。”

    尽管不愿意,她还是放了手,跟着坐起身。

    “别起来了,再睡会儿。”将她压回床上,拉过羽被为她盖上,“别担心,我三天后就回来。天亮后,总管会送些参汤过来,你不许不喝,听到了吗?”

    “你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她笑了,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做个好梦,清泉。”

    轻轻地印下一个吻,他转身匆匆离去,怕再多逗留,就越发地不想离去了。

    ————

    悦来客栈。

    冷傲天在门口顿了一下,便毅然跨了进去。

    店小二忙奔了过来,躬低身子问着:“冷爷,您来啦?”

    正在一旁喝着酒的大汉闻言起身,走了过来,抱拳道:“你是冷爷?”

    冷傲天点了点头。

    大汉道:“大爷已等候多时,请随我下到二楼相谈。”

    踏着木质的楼梯,冷傲天以目光巡向四周,见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才收回了目光。

    到房门口,大汉开口回答:“大爷,冷爷来了。”

    门立刻被打开了,卫耀麟有些激动地看着冷傲天,努力压抑着情感,沉着声音开口:“进来谈。”

    门在冷傲天身后关上,屋里的两人同时卸下了面具。

    “傲天——”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一别十几年,彼此都已被岁月刻画出了痕迹,物是人非,万般感慨涌上心头,但都已不再重要,幸运的是彼此都还活着,一起再为卫家堡讨回公道。

    “不急,咱们坐下来慢慢聊,以后在一起的时间还长着呢。”

    冷傲天拍了拍他的肩,淡淡地笑着,耀麟一点也没改变,还是那样直率。

    卫耀瞬倒了茶,两人坐下身子。

    “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为什么我总打听不到你的消息?”

    “当年,我被卫堡主藏在身底,是堡主舍命杀了向我挥刀的黑衣人,后来的黑衣人,只是查看堡主的情况,我于是就逃了一命。”

    “爹——”

    卫耀麟的心丝丝抽痛,流下了男儿泪,那天晚上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刺痛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屋子里静默了下来,两个人的心情都是同样的悲愤、沉重,亲人被残杀的仇恨充斥胸间,江老贼一天不除,地下的亡魂就不能得以安宁。

    “我这次来就是要与你商量报仇的事。”

    “我猜你也就快来了,冷傲天喝了口茶道,“师父也说不可轻举妄动,等你来了再行决定。”

    “你师父?”

    “是的,当年若不是他,我恐早就因重伤追随卫堡主和爹他们去了。是师父救了我,并授以武功。”

    “你师父是——”

    “就是当年猝死的钦差大人何必武的二弟,何必文。”

    “何钦差?何必武?原来那封密函确是有出处的。”卫耀麟低头沉思,有些恍然。

    “什么密函?”

    “当年爹在清泉身上藏了一封信,上面提到何被除,一切皆可按计划进行。一直拿不准这个何是谁,现在看来,就是这个何必武了。”

    “清泉?”冷傲天挑了眉,这名字好像很耳熟。

    卫耀麟轻咳了一声,脸颊泛着不自在的红晕。

    “你不记得这个名字了吗?”

    “你是说堡主夫人?”冷傲天惊讶地瞪住他,脸中浮现的是一个清丽柔和的身影,没想到——他忧虑地叹口气,有些了然记起卫耀麟当年深恨着卫夫人的情形,想必也是因为早就有了爱,才会那样恨得深切。情字,果真是撩人哪——

    “何必武之死到底是怎么牵连到爹的呢?”不想再承接他有穿透力的目光,卫耀麟尴尬地转移着话题。

    “我听师父说,当年何大人奉皇命查庆王爷私吞外邦贡品的案子,事情稍有了些眉目,就突然暴病死了,连证据也都莫名地失踪了,而这案子就因证据不足,不了了之了。”

    “也就是说,这密函还是送交庆王爷手中了?可为什么又会在我的手上呢。”

    “你难道忘了卫堡主与江槐天可是结义兄弟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信一定是出于江老贼之手,却又因阴阳差错,落入了卫堡主之手,为勉事情暴露,才痛下杀手,以江湖争斗为名,掩罪行。”

    “可是,我查过了,字迹与老贼的并不相符。”

    “怎么会有这种事,难道是我错了?与庆王爷勾结的另有其人?”

    两个人沉默地对望了一眼,神情颇为沉重。这件事情有太多的内幕,要追查清楚,也有很大的难度。

    片刻,冷傲天开口:“下一步你怎么做?”

    “除去剩下的四个护卫,引起老贼的彻底恐慌,我就不相信他还会不露出马脚。”

    冷傲天难得地笑了,“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我们还是有默契。一起动手吧,来个里应外合必须谨慎些,最好不要惊动江定雄。”

    卫耀麟皱了皱眉问:“听说这个人武功了得。”

    “在你我之上。”

    “是吗?那对付起来可要小心了?”

    冷傲天顿了下,抬头道:“这人不像他父亲丧尽天良,十二岁时,因为练功走火入魔,江槐天又让他乱吃了补品,心智一直停留在十二岁时期,只是练武,并不参与江老贼的勾当,何况——”

    “何况什么?”

    “小姐现在是他身边的丫环,江定雄对她言听计从,前些日子,还说要娶小姐为妾。”

    “简直是胡闹。”卫耀麟一掌拍在桌子上,“有这种事颜儿竟然不对我说,一个傻子也妄想吃天鹅肉,简直是岂有此理。”

    “你也别冲动。”冷傲天好笑地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小姐是个聪慧的女子,她怎么会让自己吃亏呢?反而是江定堆被她吃得死死的,你不要担心。”

    “我怎能不但心,她虽然聪明机灵,但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儿家,万一那个江定雄对她图谋不轨,她怕无计逃脱。不行,我得把她带回来。”

    “你不要说风就是雨好不好?”冷傲天无奈地拉住他,“小姐不会有事,我敢拿性命跟你保证。而且那个江定雄也许还并不懂男女之事,毕竟在心智上,他只是个小鬼。”

    卫耀麟瞪他一眼,驳道:“谁说十二岁的小鬼不懂男女之事,当年——”当年他十二岁时就喜欢上了清泉,而且从没有改变过。

    “是,是。”冷傲天倜侃着他,“你算是极厉害的,江定雄怕怎么也比不上你的早熟。”

    “去你的。”卫耀麟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渐渐地放了心,希望那小子真如傲天说的老实,否则,他定会让他尸骨无存。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你觉得呢?”

    “就明日子时吧,我为你接应。”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卫耀麟紧握着拳头,双眼泛着杀意,宛如一头伺机而动的豹,发出慑人的气势。

    ————

    一大早上,江府上下就蒙上了一层恐怖阴影,江福颤颤抖抖地吩咐下人,不许随意走动,呆在佣人房里,哪儿也不许去。虽没说是为什么,但各人心中也有了些猜测。今年的江府多灾多难,不是死人,就是犯案,几个下人已收拾了行李准备不再做工了,钱可以再赚,但命却可只此一条。

    香玉照样按时喂着香香和玉玉,轻声慢语地逗着,平静的脸上不因一大早异常的状况而有所忙张。

    江喜坐卧不宁地走来走去,终是没有定力地开了口,即使他一直就看香玉不顾眼,但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说,少爷昨晚听到动静就没再回来,会不会出事了?”

    香玉在玉玉的水槽里添子些水,一声不吭。

    “喂,我在同你说话,你聋了不成。”

    香玉不想理他,只一动不动地与玉玉对着眼,还不时地以手指招惹着它,引得玉玉吱吱地叫着。刺客当然没有抓到,否则府里戒备不会如此森严。

    “妈的,李香玉你真聋了。”江喜气得暴跳如雷,这个丫头傲慢让人想送上一拳。

    “你在同我说话?”香玉不经意地瞟了他一眼,继续玩与玉玉的对眼游戏。

    “这屋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不跟你说难道我疯了,跟蝈蝈和松鼠说?”真是气死人了。

    “少爷怎么会偏偏选中了你来当丫头。选中了就罢了,少爷热了不知道扇扇子,冷了不知道给他拿衣服,每天早晨起得比少爷还晚,睡得倒比少爷还早。没事的时候就蜷在椅子上百~万\小!说,让少爷在一旁伺候着。嘿嘿,说实话,我江喜打记事就是给人使唤的,但可从没见过你这等公主式的丫头。”江喜像是久积了怨气,现在寻着空挡,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

    “干卿何事?”

    香玉冷冷地睨着他,起身到竹椅里坐下。

    江喜一口气提不上来,险起憋死。勉强压下滔天怒火,深吸口气,狠瞪着她道:“的确不干我什么事,但我江喜就是看不顾眼。我告诉你,别以为少爷纵容,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给我记住,以后少给我玩小姐气派,否则——”

    “否则怎样?”香五抬了头,一双深不可测的水眸直直地望着他,无一丝波动。

    江喜一时之间为之所震慑,竟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这也正是他讨厌她的原因,明明只是个丫头,偏偏有这种凌厉的气势,还有那双眼睛,仿佛一把利刀,能直接插入人心,将人心看得彻底,没有逃避的机会。

    一个丫头,就该有丫头的本分,即使再有能耐,也无法改变已定的命运。

    “算了,懒得理你。”他撇了撇嘴,头扭到了一边。

    “懒得理谁呀?”

    温柔的话音刚落,裴然一脚已跨进了门,好笑地看着屋里老是不对盘的两个人。

    “咦,裴然。”江喜自椅子上跳起,有些结巴地问着:“你,你怎,怎么来了?”

    “来给你们送吃的呀。”说着绕过江喜将手里的托盘在桌上放下,转身走到香玉的身边,“少爷怕你饿着,吩咐江管家准备的,说你昨晚心神不定胃口也不好,要我看着你把这些东西吃下。”

    “要他多事。”香玉看了眼桌上的乌鸡汤,罐恶地皱了眉,也微微松了口气,他没事。

    江喜脸皮抽搐着,碍于裴然没有发火。

    裴然欣羡地看着她,“少爷从没对人这般好过,老爷、夫人都不曾受过这种关照,今儿个他对江总管吩咐的时候,还把他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少爷会要他做这种事。来吧,别辜负少爷的一番心意。”

    “我不想喝,你搁着吧。”一早让她喝乌鸡汤,存心倒她的胃口不成。

    “你,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江喜跟了少爷十几年,从没有过这种好事,这个死丫头竟然还不领情,她可真懂得惹人发火的绝窍。

    “那就赏给你了。”

    “李香玉——”江喜吼了起来,恨不得吃了她。

    “你在瞎喊什么?”裴然忿忿地推了他一把,“香玉是你随便吼的吗?别看人家一副好欺侮的样子,就整天张牙舞爪的,若是被少爷知道了小心剥了你的皮。”

    “我哪有欺侮她?”江喜立刻放低了声音,不敢再招惹她,心里也懊恼着,为什么不忍一忍呢!

    香玉反常地接了口:“他就是瞧着我不是多嘴的人,才会一次又一次给我脸色看。裴然你也将眼睛放亮点,这府里,比江喜好的人可不少呢!”

    一席话说得裴然红了脸,江喜咬牙切齿,没料到平日不声不响的香玉会挑这个时刻整治他。

    “你看府里的那些护卫怎么样,有个叫常春的,好像不错,护院比小厮地位要好一些,我常听某人在我耳边喊着要紧记自己的身份,想必这身份地位是极重要的,你说是吧,江喜?”

    香玉悠闲地聊着,有趣地看着江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副悔不当初,不该惹火女魔头的神情。

    “常、常春有什么好,经常往花街柳巷跑。”江喜流着冷汗,频频往裴然脸上瞅,“裴然才不稀罕那种人呢。”

    姑奶奶饶了我吧,今天算是见识到你的厉害了,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您就只当我放屁,听听就算了吧!

    裴然早已红透了一张俏脸,懊恼地跺着脚嗔骂:“做死呀你们两个,拿我来寻开心,不理你们了,我要回去了。”转过身就要往外跑。不巧外面江定雄正往里走,两人险些撞在了一起。裴然抬头看清来者,慌忙福着身子赔罪。

    江定雄不理会她,直接往里走,江喜迎了过来,倒了茶奉上,站在一边关切地问:“少爷,你汉事吧?小喜子昨夜担心了一个晚上了。”

    江定雄也不管,看了眼桌上的鸡汤,不悦地皱了眉头,“不是让你喝的吗?怎么不喝?”

    “没胃口。”

    香玉看裴然仍不自在地站着,便道:“裴然,你先回去吧,叫江喜跟你一块去厨房端些清淡的来,少爷还没吃饭呢。”

    裴然抬头看了看江定雄,见他没有发火的迹象,才松了口气,随着江喜出了屋子。

    “你生病了吗?”他走到她面前,抱起她坐进铺了软垫的竹椅里,将她安置在腿上,手掌煞有介事地覆上了她光滑的额头。

    “没有,只是累了躺一会儿就好了。”她懒懒地窝在他怀里,满足地叹息着,这些日子,她似乎已经习惯这怀抱了。

    “生病会很难受的,但吃些药就会没事的,不会太苦的。”

    他难道以为她怕吃药,香玉有些失笑。

    “我不怕吃药,只是昨晚没睡好,才会没有胃口。”

    “哦。”

    他惊讶于她难得的柔顺,心喜得不知该做些什么。

    “香玉——”

    “嗯——”她酥软地哼着,一股热气在江定雄体内散漫,被她无意间的柔媚撩得心猿意马。

    “你愿意嫁给我吗?”

    香玉睁开了眼,对着他灰白的衣衫发怔,“你为什么要娶我?”

    “我,我很喜欢你。”

    他笨拙地表达着,不自在地轻推怀中的人儿,“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的,所以,我们应该结婚。”

    “嫁给你做妻还是做妾?”

    “什么妻呀妾的,我就只要你,你要做什么都行。”

    “可是夫人还要你再娶个女孩儿。”

    江定雄不高兴地皱了眉,“为什么还要再娶一个,我有你不就足够了?其他的,我一个也不要。”

    香玉愉悦地笑了,为他孩子气的话,也为了某种不知名的满足,但她选择忽略。

    “老爷叫你去做什么?”

    她转了话题,引开他的注意力。

    江定雄沉默了会儿,有些哀伤地说:“昨夜有人闯进来杀了爹身边的护卫,我去时已来不及了,爹说一定是府里混进了j细,今天封了府不准进出,说是要查个彻底。”

    “能怎么查,脸上写着j细不成?”香玉故做出不在意的轻笑,手却不自觉地握成拳。

    “有一个人被我打伤了应该跑不远,知府大人已派人全城禁严,爹说咱府里也要查查。”

    “受伤了?”

    香玉的脸色泛白,一颗心收紧了。是大哥还是傲天?一层细汗布上了额角,连手心都湿了。

    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呀!

    “怎么了,香五,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江喜!”江定雄慌张地喊着,生怕香玉会出事。

    “别喊。”她捂住他的嘴,但已经来不及,江喜跑着进来,手里还端着早点。跑得那样快,还没将早点打翻,看起来也似乎功力不凡。

    “怎么了,少爷?”一进门,见了屋里的情形便呆住了。

    “没事。”香玉抢着回答,“把饭菜放下,你就可以出去了。”

    “可是——”

    “我饿了,咱们吃点东西吧。”香玉从他腿上爬下,不让他再说什么。

    “少爷。”江喜犹豫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江定雄看香玉似乎真的没事,才打发江喜出去,也身移到圆桌坐下,“你真的只是饿了?”

    “真的啦。”

    香玉忍下翻白眼的粗鲁动作,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嘴边咬了一口。

    “老爷没有再跟你说别的事吧?”

    “不是,爹给了我一封信,说那信是攸关他性命的东西,是威胁庆主爷的宝贝,要我好好保 管。”说着,他的脸色黯淡了下来,“他还说万一他也被杀了,就让我带着娘和三姨娘逃走。我告诉他,我要保护他,可爹说我很没用,如果定邦在就好了,也能帮爹出出主意。”

    “老爷是不是要动身去京城?”香玉不理会他的自怨自艾,径自问着。

    “咦,你怎么知道?”

    “是去找庆王爷吧?”她低头喝了口米粥,微微露出些笑意,可能是求庆王爷帮助查案子吧。“大少爷,若是有一天,香玉欺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骗我?”他一头雾水,“为什么要骗我,耍着我玩吗?”

    “如果——假如有人害死老爷,你会怎么做?”

    香玉垂下眼睑,一副闲聊的样子,眼角余光却在打量着他的表情。

    “可是从今天开始起我就要保护爹了,我武功很好的,没人能伤得了爹的?”

    “我是说如果。”

    “那我就把他杀了,为爹报仇。”

    “是吗?”香玉轻轻地应着,“那如果是我呢?”

    江定雄笑了,“你与我爹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我是说如果。”

    “哪有那么多如果,何况,你这副样子连拿把刀都是难事,还想杀人。”他似乎正想像着她拿刀的样子,不禁傻笑起来。

    “傻瓜。”她低骂着,心底却莫名地酸楚起来,人生如果没有这么多的无奈该多好,如果他不是江槐天的儿子该多好。

    “少爷,我听说老爷写得一手好字,能不能也让香玉见识一下,你再收起来,香玉保证不说与外人听。”

    “好呀。”他极信任地将信掏出来给她看,“我爹很厉害,可以用左手写信呢?这封信,就是他用左手写的。”

    “是吗?”香玉豁然开朗,微微地笑了,“他还能用左手写字!”

    第七章

    天刚亮,一辆马车风尘仆仆地在卫府门前停住,一个男子飞身下马,急切地敲着朱漆大门。

    不一会儿,卫府上下就忙乱起来,大爷回来了,还带着一身的伤。

    金燕跟着唐清泉跑着,“夫人,您跑慢点儿呀,您小心点儿呀!”

    一进门,看到卫耀麟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她的心仿佛被猛扎了一下,眼泪成串地滑落面颊。

    “这是怎么回事?”无法再顾及其他,她跌跌撞撞地扑倒在他身旁?颤抖着手轻触着他的脸颊唤着:“耀麟耀麟。”

    “夫人,你别担心,我已用内力为他疗伤,只要再休息一阵就没事了。”冷傲天看着她,一别十几年,岁月只让她增添了女性的成熟,却没夺去她的美貌分毫。他已经有些明白,为何卫家父子都对她如此痴迷了。

    “真的吗?他真的会没事?”

    宛如汪洋中抓到一块浮木,她转过头急寻着他的保证,“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冷傲天不禁有些动容,面对这样的一张泪颜,谁忍心让她失望。

    “耀麟的体质很好,我也用功除去了他体内的淤血,不出十天,他就可以恢复成以往的样子,请夫人放心。”

    唐清泉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他的说法,渐渐恢复了平静。这时,她才觉得眼前的男子很眼熟。

    “你——”

    “夫人可还记得在下?”

    “傲天。”她惊喜地低喊,“傲天,是你,真的是你。”

    “夫人这些年可好?”

    唐清泉看了眼床上的人,一抹黯然在跟中闪过,有些苦涩地笑着。

    “经历那样的一场杀戮,谁还会好呢,如果没有耀麟我怕早就不在人世了。你呢?这些年都在哪里,有没有受很多苦?当年是怎么逃出来的?”

    冷傲天被这久违的关怀感动了,怎么能不怀念,这样全心全意对待他的人。

    “说来话长,以后再细细说给夫人听?”

    唐清泉这才意识过来,忙吩咐管家准备上房,转过头,对他笑道:“瞧我,一见着你就什么忘了,你快去洗把脸,吃些东西好好休息休息。”

    冷傲天点了点头,就跟着总管离开了。

    唐清泉看着他的背影感叹,冷傲天的变化很大,变得沉稳内敛了,不像小时候那般调皮爱笑了,想来这些年已吃了不少苦头。

    若不是耀瞬的伤,她还真想与他好好谈谈,想到这,她忧心起来。金燕搬了个椅子,她于是就在床边坐下,心疼地看着他双眉微皱的样子。

    “十几年来,他怕是从没有睡过安稳的觉。”

    金燕看着唐清泉的神情,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地看出夫人的感情,它就那样坦白地、一览无遗地流露于每一言每一行中。

    “夫人,您想过以后吗?”

    不想说出口,但长久的忧虑和挣扎,还是选择开了口,这样的糊涂账,可得怎么理下去呀?

    “你说什么?”她没有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耀麟,有些心不在焉地问着。

    金燕咬了咬牙道:“大爷和夫人——会有幸福吗?”

    唐清泉回头看着她,见她垂着头很不安的样子,又转了回来谈读地问:“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金燕不敢,金燕只是怕以后夫人会受到伤害。 毕竟——毕竟很难让世人接受。就怕是李老爷也不会同意。”

    “金燕,这一切你以为我都没想过吗?我也不想对你解释什么,但大爷对我怎样,内外应该清清楚楚地都看在了眼里。他都做到这种分上,我再矫情地害怕受伤害,逃离他,未勉就太自私了。我本来也就不是个很会在乎的人,现在也想通了,我心里有他。为了这,我不怕以后会有怎样的下常”

    “夫人——”金燕为她眼中的光芒震慑了,她一直知道夫人柔弱的体内隐藏的是谁也料不到的坚强。也许,也许事情并没有事先想像的悲观,又何况除大爷之外,怕谁也无法能给夫人幸福了。

    “你先回房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是,夫人。”金燕看了他们一眼,才福了福身子退下。出了房门见李大海和王波忧心地守在门外。

    “爷怎么样了?”

    李大海一见金燕,忙奔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问着。”

    “你做什么呀?”

    金燕吃痛地挣扎着,这死人手劲那么大,想害她断手呀!

    “对,对不起。”他连忙放开她的手,连声道歉,“我太心急了,所以——”

    “放心吧,爷已经没事了”金燕见他的确很担心,也就不再计较,放软了声调道:“夫人正在屋里守着呢。”

    “没事就好。”王波难得正经地开了口,看了看金燕和李大海后,又露出原本邪佞的笑来,“哟,金燕姑娘我瞧着你满腹心事的样子,要不跟李哥哥说说,别闷在肚子里,会生虫的。”说完笑着走开了。

    留下的两人一阵尴尬。

    “你,真有烦事?”李大梅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我——”金燕犹豫地看着她,还没开口就抽身往前走。

    “你不要担心,会没事的。”

    金燕诧异他会跟上来,这根木头也终于开窃了,压下心头的笑意,开口接道:“你又不知道我在烦什么?”

    “是夫人和大爷吧?”他顿了一下,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莫不是传开了?她收住脚心慌乱地转头看他。

    “你别慌,没有人对我说什么,我跟了爷这么多年,如果连这都不知道,也就太迟钝了。”

    你本来就够迟钝的!她在心底抱怨着。

    “那你说该怎么办?”

    “大爷也许会带夫人走。”

    “走?去哪里?”

    金燕皱着眉头,有些心慌了。

    李大海看着她,“不管去哪里,我都会跟着爷的,你呢?金燕?”

    “我——我什么?”金燕的脸红了,不自在地垂下头,“我当然一辈子守着夫人,还用你废话。”

    装腔作势地凶完,金燕转身跑开了。

    ————

    江福目瞪口呆地望着春竹冷汗直流,“你,你给我说清楚。”

    春竹跪在地上,哭道:“三夫人跟着一个男人跑了,我怎么追也追不上,总管,救救春竹,救救春竹。”

    “阿德呢,阿德不是一直都跟着你们的吗?”

    “这几天府上缺人手,阿德一早被叫到老爷房里了。”

    “这下可真完了。”

    ————

    将春竹打了个半死,又吼着一帮人去追人后,江槐天独自窝在房里喝着酒。

    “老子还没死呢,想整垮我,想背叛我,没那么容易。瞧着吧,我要让你们看看,我江槐天是打不垮的,贱人,贱人。”一边吼着,一边砸着屋里的东西,门外的丫头、护院远远地站着,谁也不敢进去劝说。

    江夫人远远地走来,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人像野兽般狂啸着,便转头对着一帮下人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呢。”

    推开了门,屋里比预料中的还要凄惨。江槐天怀抱着酒坛,在踢倒了最后一张椅子后,挨着墙角,滑坐在地上,一张保养得当的脸上,此刻已泪痕交错,再也掩饰不住老态。

    “为什么,秋华,为什么?我对你还不好吗?你要安宁我就给你安宁……你要善待你父母,我就让他们衣食无缺……我何曾对一个女人那么好过……你还想怎样?你……说呀……”

    江夫人闭着眼睛颤抖着吸了口气苦笑着,他可真懂得伤一个女人的心,习惯了,不是吗?娶她只是一个跳板,只是为更辉煌的前程,当她为他生了聪明的雄儿后,他也对她好过,但当雄儿出了意外后,他连带地对她也失望了,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定邦,只因为他们已没有用处了,已不能帮他为江家再光宗耀祖了。

    心已冷了,对他,已不再有奢望了。可为什么在见到他的颓丧后仍会心痛?

    “槐天,别再喝了。”她伸手去扶他,想拿开他怀里的酒坛,“这样是于事无补的。”

    江槐天一把推开她,吼道:“滚开,别烦我,滚开——”

    “秋华不会回来的。”她心也沉下了,不想再扮演贤妻的角色。

    江槐天眯着眼抬头,对着她冷冷地开口:“她会回来,我会让她回来。她带着老头跟老太婆能逃到哪去?”

    “还有一个男人呢!”江夫人似笑非笑。

    “我会让他死,我会让他不得好死。”他开始猛喘着气,老狗般地粗喘着,“贱人,贱人……”

    “那个男人就是被你杀了一次,却大难不死的人。”

    他瞪大了眼看她,不愿相信刚听到的。

    “你认为自己做得很漂亮吗?秋华早就知道人是你杀的。你应该庆幸秋华的爹娘和那男人仍活着,否则她早就杀了你,再自尽了。”

    “骗人,你骗人,我亲跟看见他坠落山崖的。”他喃喃道,回忆着他制造的那一幕,“那儿很高、很陡,他不可能会活命,不可能会回来的……”

    “但他回来了,只跛了条腿,在寺庙里找到了正烧香拜佛的秋华,难道说这还不是天意吗?”

    “你为什么知道?”他猛站起身,向她逼近。

    “我早就知道了,知道他们在寺庙里见面,共同商量着逃跑的计划。”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将江夫人打在地上,血丝从她嘴角流出,“贱人,你竟然敢瞒我,你竟敢?我留你何用。”

    说着,伸出手就去掐她的脖子。

    “你就只有一个儿子了。”江夫人不为所惧,直视着他的眼睛道:“若你杀了我,雄儿不会饶了你。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已经众叛亲离了吗?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现在才会有这种报应,八大护卫被杀,你惊惶失措,怕事情会闹大,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人寻仇来了。”

    “其实,只要他们再等等,他们就可以看到,不必浪费一兵一卒,江家早就自我灭亡了。这些年,你都在做些什么?官不是好官,丈夫不是好丈夫,爹爹不是好爹爹,你知道你有多失败吗?江槐天。”

    一双手就僵在她的脖子上,他呆呆地看着她,呆呆地听着,好一会儿,无力地松了手,跌坐在地上,仿佛已死了大半。

    江夫人转头看着他,站起了身往门口走去,“你还有雄儿,如果不想江家真的一败涂地,不妨清醒点,做些事情来改变。”

    “已经来不及了。”他喃喃地对着她远去的背影,“卫耀麟没有死,那具烧焦的尸体不是他的,我被卫靖骗了,他用假尸体骗了我,聪明,真是聪明极了——”

    ————

    该是结束的时候了,将模仿的假信放进密藏处,卫颜吐出口气,淡淡地笑了,大哥派人告诉他,捉拿江槐天的队伍已出发了。

    一切都该有个了结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人的心愿不就是要找到凶手,查明真相,以慰在天之灵吗?

    原来那个老孤狸还有用左手书写的本事,怪不得对不上笔迹。他认为放到江定雄的身边,可以威胁庆王爷保他性命,但显然,现在他失策了,他已将当年如何包庇庆王爷,如何杀人灭口都详细地记录在案,而这信昨天就被送到大哥手中了。

    奇怪的是,官府办事会有如此神速吗?就算是大哥通过玄澈贝勒将案情禀报给皇上也是需要一些时日的。玄澈与庆王爷素来不和,但历来的政事都是勾心斗角,阴险狡诈的。她曾经担心玄澈会利用这些证据逼庆王爷屈服,便于在争取封王上获得决定性的支持。

    现在,这忧虑同时解除了,只是,这些官兵是谁调遣的呢?难道说朝延早就派人暗中调查这个案子,而且这个人就潜伏在卫府中?会是谁呢?她将卫府中的人物在脑中过了一遍,还是没有结论。

    毕竟一直住在干爹的府上,而且,她也没料到府上会藏了这样一个人物。如果这猜测是对了的话,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需要耐心等待,自然就会有结果。

    “吱吱”的叫声唤醒了她的沉思,玉玉又饿了。香玉的跟中溢出柔情。几个月的相处,她已经喜欢仁了这只可爱的松鼠,玉玉这名字是江定雄取的,将香玉两个字分开,把虫虫称为香香,把松鼠叫做玉玉,这孩子气的男人呀,让她一步步地妥协,一次次地软了心。

    江槐天的手稿是用江定雄的名义送出去的,她这样也许将自己置于很尴尬的境地,这是个不智之举,她比谁都清楚,大哥不是傻子,会很轻易地看出背后的文章。不过他会照做的,因为她是娘作为要挟的筹码的。大哥怕是又要气上一阵子了,她低笑着取了些糕点来,捏碎了扔在玉玉吃食的碟子里。

    她现在担心的却是江定雄了,这个男人是依赖着并信任着自己的,当他发现自己背叛了的时候会怎么样呢?那封信虽然可保他一命,却也推他到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境地。

    他一定会恨死的。

    压下心中的怅然,香玉起身到窗前的案几旁坐下,案几上是平日里自己为他修改的文章,江定雄不爱读书,每次遇到江夫人布置的文章都要唉声叹气个半天,再缠着她陪在一旁不准走开,碰到不懂的,就拉长了脸发脾气,她只好在一旁轻声慢语地解说给他听。

    “香玉懂得好多。”他总会用自卑的口气说着,并带上一副气恼的表情,或是出其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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